《少年》南桢

5、第 5 章

　　第一天做操的彭招招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认真到位地做着每一个动作。其它的学生都习惯了漫不经心地做操，乍的见到一个一丝不苟、中规中矩做操的人，他们都震惊了。然后他们忍不住地兴奋起来，像捡到了宝似的惊喜交加，并开始一个传一个的招呼其他人注意，然后伙在一块儿大笑着评头论足。站在彭招招前面的人本来是没有察觉的，不过后面的骚动毕竟引起了其中一些人的注意，于是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了可笑的彭招招。
　　前面的人频频回首注视彭招招，并毫不掩饰地大笑一通。其中也有桑小小。但是她笑得比较含蓄，多数时候是好奇地扭过头来看个不停。彭招招完全不为外界环境所动。只是桑小小对他的关注，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做到倒数第二节操的时候，桑小小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哟”，就蹲了下去。其它人一看，原来一只鞋子打上了桑小小的脸。肇事者彭招招惊慌失措地从后排单脚跳着跳了过来——这一节“跳跃运动”，他实在是做得太投入了。所有的人明白过来，顿时由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桑小小的脸倒没什么伤，只是青一阵红一阵的，挺可怕。后面剩下的操也没人做了。大家起哄地都开始围上来，指指点点地笑着、看着。还有一部分人主动给外班围过来打听情况的好事者解释原由。
　　整个场面看上去挺热闹。
　　“彭招招，你要死了么，你，你…”桑小小一边又恼又羞地冲彭招招吼道，一边把彭招招的鞋子踢了过去。后者忙不迭地拾起鞋子，惶恐地看了一下周围爆笑的人群，抖抖索索地把鞋穿上了。
　　“鞋带松了…”他嗫嚅着边穿边说。
　　“谁的鞋带不松几次，没见谁能把鞋扔人家脸上！”桑小小有点带哭腔了“你成心的是不是！”
　　一些女生幸灾乐祸地偷偷议论着吃吃发笑，一些男生看到桑小小受这么大的委屈，觉得不忍心，就慢慢停了笑声。
　　彭招招心里觉得特别内疚，嘴张合了几下，一个音都没吐出来。他局促地涨红着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他用左手一把把的抓挠着右手，因畏惧那些嘲笑的注视而将头埋了又埋。他觉得周围闹哄哄的，再然后这些声音都瓦解消散了，四周一下变得静止、空洞。
　　于是他诚惶诚恐地准备道歉。
　　“谢谢你！”
　　他说。
　　周围的人愣了1/100秒，然后又哄堂大笑了。
　　“傻冒，他怎么了？说谢谢来着呢！！”
　　“桑小小，这傻子谢谢你凶他呢，你快多骂他几句！”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给吓傻了吧？！”
　　所有的人都打趣的三言两语地说着。一些多事的男生还故意上前摸摸彭招招的头说，“咦，没长包呀？”
　　被这插曲一闹，连桑小小也笑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么一个傻瓜闹，挺没意义的。
　　彭招招忙解释般的说着对不起，但很不幸，都被其它人的声音湮没了。他只能把头低到更低，但眼睛还不安分地向上瞟，冀望那些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就可以抬起头了。
　　唉，真是小家子气，人家多看看你，你就害羞了。
　　他在心里摇着头对自己说。
　　这么一想后，他觉得自己不是畏惧那些嘲笑，而是不习惯面对大家的关注。于是，他开始努力地缓缓地抬头了。
　　这时候，他吃惊地看到桑小小也在笑。
　　然后，他开始笑了。还自信地抬起头，他终于成功地忽视了所有的人，只一径地看着桑小小越笑越灿烂，同时还假装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周围的人都诧异地收敛了笑容，交头接耳地疑惑起来。
　　桑小小也发现了他在看自己，而且还得意地笑着。于是，她不可遏制地恼怒了。她本想上前狠狠地刮他两个大嘴巴，但又克制了自己——和傻子闹有什么意思！最后她紧咬了一下唇，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这一天的操评，他们班上得了个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