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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卷七 欲速则不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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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又过数日,今天已是十六号,也是潘朝星、徐晓飞等从夜班转为日班的一天。
这天的午饭,潘朝星没能与覃敏共餐,因为后来的覃敏没有选择和他坐在一起。但出于想跟她一起进餐的目的,潘朝星也设法避开徐晓飞,没有与他同坐一桌。或许这已不是第一次,或许徐晓飞早已知晓潘朝星的用意,只是故作不知。因此,徐晓飞对潘朝星的举动并不以为意,这可能也是徐晓飞懂得体谅别人的性格所致。但尽管如此,潘朝星亦会因为自己只顾覃敏而避开他的行为心感愧疚,尤其在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潘朝星更感对不起徐晓飞,他觉得这件事是他间接造成的,若非是他,徐晓飞绝不致弄至如此田地!
今趟潘朝星欲与覃敏共餐,并不只是单纯想和她一起吃饭而已,实是有为而来的。因此,越是不能和覃敏同餐共饮,潘朝星便越是盯紧她,这件事实已不宜一拖再拖了。
远远地看着覃敏的一举一动,甚至她还剩多少饭菜,估计会在什么时候吃完,潘朝星不想错过一点一滴。除了因为这关乎着潘朝星能否达到目的,更重要的,其实是潘朝星希望能够更多地看到覃敏,只要能看到她,潘朝星就会感到心情格外的好,生活也会变得更有意义。
为了配合覃敏的吃饭进度,潘朝星有意放慢自己的速度,以求能够与其一致。当然,他还必须时时注意自己剩余的时间。转成日班的他可不能在吃饭上跟覃敏瞎耗,如果愿意的话,覃敏甚至可以吃到一点,但潘朝星十二点二十五就必须进到车间。所以,若不得已,潘朝星将选择暂时放弃他的计划,另寻机会实施。
所幸,他不需要这么做。
饭堂配给每个员工的,实际上是一个快餐碟、一个小汤碗、一把小汤匙,碟和碗都是不锈钢的,上面都刻有相应的编号,并与铁架上的编号一一对应。如此,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所拿的,是否自己的碗碟。这样,不但易于管理,还能很好地避免一些喜新厌旧、混水摸鱼的现象发生,同时也能创造一种卫生的用餐。
一个小汤碗,即使装满也没有多少饭,所以,连普遍吃得较少的女孩子,多数都要吃上两碗,当然,少不了一些饭量较大的,会吃上三碗,正如男孩子中也不乏潘朝星这种只吃两碗的人一样。而覃敏通常会吃两碗,除非心情或胃口不好时,会少吃些。
话说覃敏看起来虽吃得不快,但两碗饭也没用多久便吃完了,接着,她又去打了一碗青菜汤,饶有滋味地喝起来。潘朝星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将近十分钟,按覃敏现在的速度,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看着正在喝汤的覃敏,再看看自己碗中已剩不多的汤水,潘朝星突然咧嘴一笑,不由想起不久前的一段往事,一段让他有种骄傲感的往事。也许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它却让潘朝星着实高兴了好一段时间,以致现在想起,仍让他感到自己其实挺了不起的。
每天的午饭和晚饭,饭堂都提供两大桶的汤,那桶与装饭的桶一样,都是直径50厘米,高80厘米的铝制圆桶。汤有青菜汤、萝卜汤、绿豆汤、番茄汤……花样不多却变换着来。
潘朝星几乎是每餐必喝的,不过,最难喝的酸菜汤、海带汤除外,又酸、又咸、又辣,实在不合潘朝星口味。然而覃敏却是除了稍有甜味的绿豆汤外,其它都一概不沾口的。
记得那一次,覃敏坐在她的老位子上,而潘朝星则在她对面落座。饭堂里人很多,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都出于什么原因,就是没人与他们同坐一桌,使得两人霸占了整张可容八人的大桌子。潘朝星虽缕感好奇,但他可不管这么多,反而暗中心喜,他还巴不得次次如此!
两人默默无语地吃着,潘朝星偶尔抬头看看对面的覃敏,几次欲语还休,因为实在是一时找不到话题。覃敏却似不敢正视潘朝星,始终半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偶尔看看面前的潘朝星有何举动,一颗心,其实也挺不知所措的。
吃完两碗饭,潘朝星又去打了一碗汤,轻啖两口,突然抬起头,对覃敏微笑道:“你好象从来都不喝汤的?其实有些汤挺好喝的,比如绿豆汤。对了,好象我见你只喝过绿豆汤!”潘朝星一边看着覃敏,一边不疾不徐地说着。
听得此话,覃敏突然睁大双眼,显是对潘朝星观察自己之仔细程度颇感惊讶。却不知是喜是忧?只因覃敏此时仍低着头,所以潘朝星虽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终未能看到她此刻表情。只得当她是默认不语,因为依潘朝星所见,事实确是如此。
只一会儿的惊诧,覃敏瞬即回复常态,稍稍抬头,看着潘朝星眼睛以下的地方。想必她仍不敢或不愿直视潘朝星那难以捉摸的眼神。只见她略带淡淡羞涩,开口笑答:“对啊!”然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潘朝星当然知道覃敏此问非是要个明确的答复,而覃敏也理该从他刚才的话中知道或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潘朝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覃敏得意地笑笑,便继续喝他的汤,就像开始时一样。
一碗汤本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喝完,但潘朝星却像品茶一样,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他要陪覃敏到最后,覃敏一刻还在,他就绝不会先走半步,反正有的是时间,而能和覃敏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可不多,没有理由不珍之重之!
汤还剩下半碗,覃敏也终于吃完了饭。本以为她要起身去洗碗了,没想到她却只拿了个碗,转身向装饭的地方走去。潘朝星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想不通她要干什么,因为他不相信覃敏会吃三碗饭。但,比她吃三碗饭更意想不到的事情马上就发生在潘朝星眼前了,原来,覃敏此去,竟是要打碗汤!
从她起身,到她向那边走去,再到她打汤,直到她双手端着汤走回座位,潘朝星都一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但其实,他心中不知有多高兴,没想到覃敏竟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他相信,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尽管他也是无心栽柳。
没等覃敏看向潘朝星,潘朝星已换回微笑的面容,他可不想自己那怪异的表情将覃敏吓着了。
眼看覃敏将要喝下第一口汤,潘朝星突然有种莫可名状的后悔,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做什么呢?只得眼睁睁看着覃敏喝下一大口汤。
汤始吞下,覃敏已忍不住略显痛苦地道:“第一次喝这汤,想不到这么难喝,像喝药一样!”言罢,还禁不住甩了两下头,显然余味仍让她感到难以忍受,也可见这汤难喝之程度。
听覃敏道出感受,潘朝星好是心痛。他也好想大笑,可是他不敢,因为怕她误以为自己耍她,害她喝这药一样的汤。其实,他又哪会耍她?若真是药,他宁愿替她喝下去。
实际上,这次的汤做得真的很难喝,酸咸俱有,怪怪的。要不是恰好与覃敏对坐,恐怕潘朝星早就倒掉了,可在她面前,就是黄连水,他也得喝下去,而且,眉头也不能皱一下!
于是,潘朝星故作对此汤的味道早已习惯,不以为意地笑道:“是啊,这西红柿汤是有点酸,不太好喝!”潘朝星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谁都知道,这笑并没有得逞、嘲笑的意味,反而是对覃敏的话友善的赞同,是一种运用得体的恭维,让覃敏乐意接受的恭维。
所以,覃敏并没有怪潘朝星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反而心中甚是受用。虽没说什么,但潘朝星已从她含笑的眼中知道自己并没有说错话。
汤虽然难喝,但覃敏竟也坚持喝完了。也许,当她喝了汤之后,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潘朝星能够喝完的原因,她自然也不能在潘朝星面前有失风度。哪怕潘朝星并不在乎她将汤倒掉,甚至还希望她倒掉。但,有时候,女孩子也是挺要强的,总是软弱而吃不得苦,可不是覃敏所为!
自此事之后,覃敏便不时地喝喝汤了,同样的,除了酸菜、海带、西红柿汤以外。而这,或许也算得上是覃敏因潘朝星而作的第二个改变!
收回回忆,重归现实。看着覃敏已起身欲走,潘朝星也赶忙将最后的汤一口喝完,等了这么久,就为这一刻,他绝不能功亏一篑。
故意比覃敏迟上几步,潘朝星在她开始洗餐具的时候,才走到她旁边的水龙头洗自己的餐具。覃敏很自然的轻轻扭头,想看清旁边是谁,而潘朝星也适时地看向她。看清来人,覃敏友好地向潘朝星笑笑,潘朝星自也不会对她绷着脸,他不能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事实上,在两人相处的一共七十六天里,潘朝星从来就没对覃敏绷过脸,因为他实在做不到。
两人相视一笑,复又转回头认真洗起餐具来。若是平时,两人一笑之后,便会默默做完自己的事,然后各走各路。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们能在此遇上,非是偶然,而是潘朝星“处心积虑”的结果,所以,结局自然就与往不同。
果见潘朝星随即又转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覃敏。很少如此近地看覃敏,潘朝星真想好好地看看她,可是,如果他就这样盯着覃敏看,会让覃敏很尴尬的,也会显得自己很失礼,所以,他想好好地看看这眼前人,此时还不是时候。
但,哪怕只是一秒钟,也足以让潘朝星将覃敏的半边俏脸看个丝毫无遗。看她如雪似玉般玲珑剔透的粉脸上,一双大眼有如明珠,闪着淡淡的慧诘,一看便知是冰雪聪明之人。几近透明的耳朵长得是完美无瑕,无论是它的大小、形状还是位置。稀疏的汗毛自耳边向外渐渐转细、变短,乃至不见,这汗毛非但没有影响它主人的美貌,反而在告诉别人,这是一张纯然天生的脸。一个俏鼻圆润如珠,娇嫩欲滴。最夺目的,自然数那两瓣娇艳红唇,鲜红的颜色,细腻的皱褶,出自天然的油亮光泽以及诱人的曲线,无一不是造物主巅峰之作。这里,本该是最易引人遐想之处,但此刻潘朝星看在眼里,却丝毫不敢有亵渎之心,只是以一种极之尊敬的眼神看着它,看着这个令自己日思夜想,却不知是否算得上是爱的人。
看着覃敏,潘朝星柔声问道:“你可以拿到我的身份证吗?”覃敏被此突来之言问得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潘朝星之意,那是问她能否拿得到潘朝星被公司收上去的身份证。
“可以呀!”覃敏微笑着回道。说此话时,覃敏向潘朝星这边半侧着脸,但却只以眼睛之余光看着潘朝星,也许是羞于与潘朝星灼灼的目光对视,也许,只是纯粹出于一种本能的举止。
“那你能帮我把它拿出来吗?”潘朝星用略含祈求的目光和语气看着覃敏问道。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与上一句分别不大,但上一句只是确知覃敏有否这个能力,而这一句才是真正的要求。
由此可见,潘朝星求人办事并不是盲目的,如果覃敏说不行,那么就不会有这第二句话,否则,岂不是强人所难?非到不得已,潘朝星向来不喜求人,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尽量亲力亲为,为的,是不想给人添麻烦,越是自己喜欢的人,尊敬的人,越是不愿如此。覃敏便是他喜欢、尊敬的人,此番有求于她,实乃迫于无奈。盖因与自己熟悉,又能拿到身份证的,兼且可能会帮自己的,全厂近千人,惟覃敏一人而已,试问不求她尚可求谁?
覃敏确也是个豪爽之人,想都未想,便应道:“行啊!”大概是她认为,这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再就是自己和潘朝星怎么说都是相识一场,也称得上是朋友了,而潘朝星给自己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错,如今只是帮他一个小忙,岂可一口回绝?不够朋友就不说了,实在有违她乐于助人的本性!
听到覃敏的这声回答,潘朝星脸上只显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带着感激。但心里却是高兴不已,不是因为自己有望得回身份证,而是因为覃敏愿意帮自己,而且答应得那么爽快,那么有诚意,这要比他能否得回身份证重要得多。因为回想桂健华的那次遭遇,说明覃敏对自己算得上很好的了,就自己所知,男同事中能得此待遇的,可谓是屈指可数。
记得桂健华临走之前,因为对一些工资的结算问题不甚明了,故想问一下覃敏,以解心中疑团。于是,在一日午饭之时,拉了潘朝星便去找覃敏问个清楚。
覃敏正和两三个女同事边吃饭边说着什么。桂健华则来到她们的对面,就站在与她们不及两米之隔的长椅边向覃敏道出心中疑问。两人虽是老乡关系,但个人关系似乎并不怎样,以致桂健华在问覃敏时,竟像下属问上司一样恭敬,不敢有丝毫造次。然而,即便是这样,桂健华仍得不到覃敏好声好气的回答,甚至连自己想要的答案都得不到。
其实,这也不能怪覃敏,也许她真的无法回答或完全回答那些问题,因为毕竟这些非她主管,况且,她充其量只是个人事助理而已,哪有可能事事皆知?至于覃敏对桂健华说话时那不冷不热的口气,说来确也不该,然覃敏对于“陌生人”向来如此,尤其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更是难以得她笑颜以对。这一点,潘朝星是早已心知。换作是与覃敏关系颇好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所以,站在桂健华左侧身后的潘朝星一直没有说话,他想帮桂健华说几句话,但自己又是局外人,对事情也所知不多,实在是无从插嘴。如若因口不择言而令覃敏大加反感,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那样非但帮不了桂健华的忙,对自己来说,那损失可就大了,不知覃敏会生多久的气呢!权衡之下,潘朝星自是选择默不作声。
但令潘朝星不解的是,无功而返,还碰了一鼻子灰的桂健华事后竟然没对覃敏口出污言烂语,甚至没表现出一丝责怪之意。是因为他觉得错不在覃敏,还是他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或是桂健华的品德高尚到常人难以企及之地步?潘朝星清楚,这当然不是,若非有特殊原因,桂健华绝对不会对覃敏如此尊重,大骂不敢说,微言则是难免!那么,原因究竟如何?难道是因为潘朝星与覃敏之间的微妙关系?因为桂健华一直认为潘朝星在追覃敏,那么,在潘朝星面前,自然不能讲覃敏的坏话啦!若当真如此,这桂健华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否则,一时口快,那不敬之话只怕早就说出来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此时身份低微的人事助理覃敏,就在十天后喜获提升。人事主管陈晓燕因事与公司上层领导不合,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据闻其男朋友早在潘朝星来此之前,也因与公司领导有过争执而负气离开,这无疑使陈晓燕对公司早已抱不满之心,如今的离去,只是早晚而已。潘朝星与陈晓燕甚少见面,只是吃饭时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甚至还和她对面坐过好几次,不过,那都是潘朝星与覃敏认识之前的事了。
那时,她经常和一个叫邹国庆的文员,和覃敏一样,都是她的助手的小女孩(真正的小女孩,年龄小,身材也小,真让人怀疑她到16岁没有?)一起吃饭、一起上下班,就如潘朝星和徐晓飞一样,不同的是潘朝星和徐晓飞没有职位上的差别。
潘朝星也曾与她对望过几眼,在潘朝星记忆中,从未见过她开心的样子,似乎也从没笑过。潘朝星对此倒不以为然,因为在她面前,他也没笑过,也没把开心不开心表现出来过。
只是有一次,那是潘朝星在知道了陈晓燕的事后的某一天。
潘朝星和她在吃完早餐,而又还没去上班之时,都不约而同地一个人站在饭堂外的走道边,静静地眺望远方。
潘朝星就这样呆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当他决定结束它而准备去上班时,一扭身,竟看见不远处的陈晓燕那满含忧郁的目光正悠悠地射向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她在向男朋友无言地诉说心中的苦楚一样,那样的幽怨、那样的无助!以致令一向无所畏惧的潘朝星不敢直视,他不知道她看的是不是自己,还是自己身后的某人或某物,但既然被他误撞上了,就不得不暂行避开。也不想因为自己过分的反应而无形中伤害她,尽管他们对彼此都了解不深,潘朝星甚至怀疑,她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而在潘朝星看到自己后,陈晓燕也及时收起失态的眼光,扭过头去,刹那便恢复如常,然后悠悠地向办公室走去。潘朝星一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面在想她方才的目光,若是看向自己的话,究竟用意何在?只是,任他绞尽脑汁,也决计想不出答案来的,因为这答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若不说,谁又能弄得明白?
这一眼,也是她和潘朝星最后的一次对望。
陈晓燕走了,但这职位不能空着。论才、论貌、论勤快,众文员中能当此重任者,非覃敏莫属,因此,在未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覃敏便顺理成章地跃升为人事主管,暂代陈晓燕之职。只不过,公司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由于工作出色,覃敏这一做,便一直做下去了,乃至令她欲脱身而不得。所以说,高官厚禄,必有代价,那便是较之常人更少的自由。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覃敏当此一职,她才敢轻易答应潘朝星所求之事,否则,她就是再想帮潘朝星,只怕也是力所不及。
潘朝星冲覃敏笑笑,轻声道:“那谢谢你啊!”覃敏这次才看了他一眼,也是冲他轻轻一笑,然后拿着洗好的餐具进饭堂了。随后,潘朝星也拿着自己的餐具走了进去。
得覃敏应允,这事便算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便是静候覃敏的佳音。
晚饭时分。潘朝星在饭堂里边吃饭,边等着覃敏的出现,等着覃敏给他拿来身份证。
潘朝星背对着放自己和覃敏餐具的铁架,静静地一个人等待着,时间似是过得好慢,覃敏久久没有出现。但潘朝星仍然平心静气地等着,没有显出急不可待的样子,因为他了解覃敏,迟个三五分钟才来吃饭对她而言,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苦等了几分钟,覃敏终于和一个女同事并肩走入饭堂。从见到她,潘朝星便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其实,她是走向自己的餐具。当覃敏走到潘朝星面前,并看到他时,潘朝星这才轻声问她:“拿了吗?”
覃敏身形一顿,即时停住,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继而变成一副抱歉之至的表情,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还没呢!”说完,向潘朝星歉然一笑。
听得覃敏此语,潘朝星心中难免有点失望,但他还是轻笑着回道:“是吗?”那意思是说:“不要紧,我不是很急。”
潘朝星越是大量,覃敏反觉过意不去,于是,急急拿了东西就走,哪还敢在此多呆?
覃敏这举动,可让潘朝星后悔不已,心想:“早知如此,我就不问了,她若已经拿了,自然会交给我的,何必急于一时呢?”暗自责怪自己没耐性的同时,潘朝星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知不觉,天已将黑,又到了快下班的时间,潘朝星正轻松地做着最后的工作。突然,潘朝星看到十米外只有上,没有下的楼梯正走下两个人,从其轻盈的脚步,一望便知是女的,再仔细一看,竟是覃敏,另外那人,正是晚饭时与她一同进饭堂的那个,只是潘朝星不知道她是谁,也并不想知道。
眼见他们走下楼梯,又转向制一组走去,潘朝星不知她们所为何事,只是双目紧紧跟随。但见她俩向前走了二十多米,两边张望一下,似是未找着要找之人,突又调转头,径直向潘朝星这边走来。
潘朝星知道,她们从下来到走过去,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看见她们向自己走来,不由估道:“难道她们找的是我?是覃敏拿了身份证给我送来了?”高兴之下,竟未细想这其中的可能性便匆匆迎了上去。出乎意料地,覃敏看到他了,却没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继续往前走。这无疑是在告诉潘朝星,她们找的并非他,乃是另有其人。
只是当潘朝星用疑惑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覃敏时,覃敏方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对潘朝星惊道:“哎呀!我忘了耶!”说完,也未等潘朝星作何反应,自和那同伴找她们要找的人去了。只剩一个潘朝星愣愣地失望不已,最不好意思的,是自己竟自作多情般迎上前来,却不是别人要找之人。
原来覃敏此行,是来作人事调动的。由于公司业务渐入淡季,公司要将制二组部分人员调往其他组,以使劳力均衡。这次调动,调走了制二组两个人。潘朝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没有选中他,但他非常庆幸没被调走,否则,他见到覃敏的机会必将减半。
潘朝星有些黯然,慢慢踱回原位,看着覃敏交代完事,而后与那始终未吭一声的同伴匆匆从原路返回办公室。这才将心神、目光收回,继续做事。
在宿舍楼下的商店买了信封邮票,潘朝星打算给姐姐写封信。打电话太贵了,随便一打便是十多块钱,况且有些事在电话中还未必说得清楚,加上自初中后,就再没给她写过信,如今出门在外已一月有多,理该写封信,顺便说说近况了。本来前些时就有此打算了,但因那时还在上夜班,加上隔三差五要加班,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写。
洗完澡,泡了衣服,潘朝星便趴在床上边听音乐边写信。
信中,潘朝星用了五分之二的篇幅讲了一些琐碎之事,然而,却用了余下的五分之三去讲覃敏。讲覃敏是怎样一个人,讲自己如何与她认识,讲自己对覃敏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末了,还不忘试探性地问一下其姐,对此有何看法。然其实,潘朝星对其姐可能作出的回答早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征求其意见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早已心知肚明的想法是否与他人相似罢了。潘朝星绝少向人透露自己的心事,哪怕是亲如父母、兄弟,也没人知晓他心中秘密。此番向姐姐道出覃敏之事,实乃破天荒第一次向人表露心事,而这,也是再三权衡之下作出的决定。
写完信,已是十点多。洗了衣服潘朝星便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说是胡思乱想,其实也不尽然,许多事情若没有事先的打算和再三思量,需要实施的时候也许就会遇上许多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有些事,虽然已成过去,仍需要做一些事后总结,才可以吃一垫、长一智。甚至有人曾说“没有胡思乱想,就没有科学发明”。可见这胡思乱想,未必都是在浪费时间。
潘朝星没打算要发明什么,但自身之事却需他思量着如何解决,心事也好,俗事也罢,都必须想了又想,才可少误大事。
每逢换班,都是最累的一天,就拿这次换班来说吧,自昨日下午五点半起床吃饭,到今早八点,潘朝星才得以休息,但为了不致上班迟到,往往睡的很醒,十点左右潘朝星便已醒来,然后便是半睡半醒,直到吃午饭。午饭后便接着上班,这一上,就又是到晚上七点二十。而回宿舍后,若非真的累得不行了,总不致倒头便睡,通常也都至十一点多方才休息。这一路算下来,足足三十个小时之内,潘朝星实际上只睡了两个多小时,那疲倦,也只有自己才知。
虽说这样的生活很是劳累,但潘朝星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每天吃的少,用的多,这身体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了,短短一个半月,已令潘朝星瘦了不少。不过,这对原本略嫌肥胖的潘朝星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他正愁减肥无方呢。所以,他对此并不以为意,一任自然。
潘朝星这一躺,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大伙也都睡下了,他方开始睡觉。
翌日、正午。潘朝星又已早早守侯在饭堂里,为的,自然是问覃敏有否帮拿身份证。
令潘朝星所料不及的是,当他问覃敏拿了没有的时候,覃敏竟略显不耐烦地对潘朝星冷冷道:“还没有!”然后拿了餐具匆匆而去。敢情她对潘朝星的一问再问已颇感不耐烦,但此事自己又答应在先,岂能言而无信?如今自己没办到,已是有愧于人,本不该如此对待潘朝星,只是,潘朝星又有否想过自己为何一忘再忘,难道他认为自己就真的那么忘事吗?他有否想过自己也会有难处,也会有无能为力之时呢?
潘朝星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他也无从去想,因为她对覃敏的工作和权力范围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是,覃敏曾答应帮他把身份证拿出来,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现在问她,她反倒不耐烦起来。显然,她并不曾关心自己的事,答应帮忙,只因碍于情面,毕竟相识,岂可一口回绝,惟有事行推脱之举。潘朝星心想“其实,我本就不该对她奢望过多,今次情急求助,实非明智之举。”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不管结果如何,都惟有听之任之了。
不知是否受覃敏影响之故,潘朝星顿觉这饭菜淡然无味。但若就此不吃,何来力气工作?于是匆匆咽下,便去上班。在离开饭堂前,潘朝星深深地望了一眼还在吃饭的覃敏,心中轻叹一声,便飘然而去。
尽管覃敏没有帮潘朝星去办所托之事,但其实潘朝星并没有责怪她之意,一点都没有。这一声叹,既非叹覃敏言而无信,也非叹自己希望成空。为何而叹,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潘朝星知道,他和覃敏之间的关系势必再成僵局。
果然,在接下来的好些日子里,覃敏对潘朝星又像上次一样,冷漠异常,也不再主动打招呼了。也许是失信于潘朝星的缘故,覃敏与潘朝星碰面时,总是尽量躲避潘朝星的目光,而潘朝星总是无奈地看着她。说实在的,他真不希望再次出现这种局面,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没有叫覃敏去拿身份证,也不愿因此而破坏了原本与覃敏友好的关系。因为在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比和覃敏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更重要。然而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潘朝星和覃敏间的友谊,恐怕终难维持多久。
要拿身份证,也许已不能再指望于覃敏了,但正因为已弄致此等田地,这身份证就更要拿回来了,若半途而废,怎对得起被破坏的、和覃敏间的友谊?
凭着许多人对公司收去身份证,迟迟不发回,又不去办暂住证的行为而引起的大大不满的情绪,潘朝星伺机挑起徐晓飞等原208宿舍众人要回身份证的想法,以壮大自己的队伍。众人偶有时间,便一起讨论何时、怎样去要回身份证。
这天已是十九号了,又到了发上个月工资的日子。潘朝星是既高兴也不高兴,高兴是因为又能领到自己辛苦了一个月的报酬,不高兴是因为在身份证还没拿到之前,发下的工资反倒会成为自己的负累,天天怀揣着上千元钱,怎都不会过得放心。只是既然要发了,这工资还是一定得领的,至于领了之后怎么?再说吧!
晚上下了班,潘朝星和徐晓飞便悠哉悠哉地向会客大厅行去。对于这种事,潘朝星是绝不会争先恐后的,只苦了心急火燎的徐晓飞,但谁叫他什么事都习惯了跟着潘朝星呢?
当他们来到大厅时,已没有什么人,因为这次领工资不像上次一样,这次上夜班的人在下午就已经领了,剩下的就是正在上班的人了。由于下班时间不同,实际上轮到潘朝星他们领的时候,不过剩下百多人而已。
宽敞的大厅只开了几盏小灯,显得有些昏暗,领工资处仍是上次的老地方,透过上方的玻璃,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三两个人影不时晃动,偶尔传出几句轻仅可闻的说话声。
不用排队的感觉就是好。潘朝星徐晓飞径直走入大厅,向里行去。许是已近尾声,现在连保安都走了,潘朝星更是乐得如此,射手座的人最喜自由,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像犯人一样被人看着,尽管自己问心无愧。
走进那单间小会客厅,潘朝星第一件事,便是看清里面一干人等。但当他看清的时候,又不觉大感失望,同时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因为里面没有覃敏。潘朝星不知道覃敏是压根没来,还是已经走了,但不管真实情况如何,结果都是潘朝星此刻没能见到她。
扣除押金100,厂服26、保险、管理费9元,潘朝星八月份的工资实发了502元。拿了工资和签有覃敏与自己名字的押金收据,潘朝星便和徐晓飞默然离去。没有覃敏在场,潘朝星并不想在这里多呆,哪怕只是半秒钟。
平淡无奇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今天已是二十三号了。眼看国庆就要到了,不知今年的国庆会怎样度过?
回宿舍洗完澡和衣服,时间还很早。闲来无事,潘朝星便和徐晓飞一起下楼,在下面闲逛。
两栋宿舍楼下都是商店、饮食店、桌球台,此刻都大开店门,广迎四面八方客,入夜而未深,正是他们生意最兴隆之时。那些老板们脸上的笑容,比白天的太阳还灿烂。难怪广东人都那么有钱,因为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养着。
店里、店外、公路边、甚至公路上,都是来自附近工厂的下班员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本省的、外省的,什么人都有。各有各的活动、消遣,真是好生热闹。
潘朝星和徐晓飞来到路边的一处书摊蹲下,随便拿本书翻翻。反正无事可做,潘朝星正想看看有什么书值得一买的。
摆摊的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听他们口音,显然是外省人,其实在这里摆摊的,多数都是外省人。而这其中,曾进厂工作,然而因各种原因不想或不能继续在厂里工作,卒出来摆摊,自己当小老板的,又占多数。潘朝星眼前这对夫妻便是其中之一,这是他们自己说的,是真是假,潘朝星并不知道,但其实也并不重要。一切事物,只有当你与它密切相关或在乎它的时候,才有所谓的真假,而此时,真假在它们身上才具有不同的意义,否则,真假就只是两个字而已。也就是说,潘朝星并不在乎这对夫妻曾经是干什么的。
看情形,那位略显瘦小而腼腆的老板不太善于或喜于言谈,总是像个打工仔一样,在一旁忙着该做的事,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而他的老婆,那位不但丰满,而且比他高大的老板娘,却活像个推销员,在潘朝星等人面前舌灿金莲,虽然没得几句回应,却仍滔滔不绝地讲着。不过,她这一番口水也不是白费的,虽说潘朝星没兴趣买她推荐的言情和武侠小说,却也随便挑了本过期的《广东电视杂志》,纵使不值几个钱,怎么说也算是惠顾了她。
这使得那老板娘更来劲了,反正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明天厂里又放假,潘朝星和徐晓飞索性就在那里听着。
突然,潘朝星和徐晓飞感到身后站有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竟是刚才不知去了哪里逛的邓岽、邱淘章和袁昊几人。原来他们几人去了仅数百米远的一个邻村的小商业街闲逛,此时刚回来,恰巧见到潘朝星和徐晓飞在这里看书,便凑了过来。看潘朝星、徐晓飞仍未有走的意思,几人便也蹲的蹲、站的站,在两人身旁呆着,一起听老板娘闲扯。
看见又多来了几个人,老板和老板娘心中暗喜,虽然这几人不一定会买他们的书,但相对于其他几处书摊,他们这里可是人气最旺的。做买卖的,求的不正是这一点吗?连电视广告上都说:“有人气的地方才有顾客,有顾客的地方才会有财源。”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先后来的这几人是认识的,而打工的人能互相认识,多半是因为他们在一个厂工作。不知道老板娘算不算聪明,只知道她绝不笨,所以,她除了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外,还知道他们一定就住在对面这两栋宿舍楼或身后的“常青树”里。但即使他们是住在对面的宿舍楼,也有90%的可能是“常青树”的员工。
扫视了几人一眼,老板娘忽然话锋一转,半侧着身,指着身后的“常青树”向众人问道:“你们是‘常青树’的员工吗?”
看不出老板娘的笑脸上有什么恶意,众人也不想否认,于是一致答道:“是啊!”
听了众人的回答,老板娘在未收敛的笑容上又再轻轻一笑,显然是为自己一猜即中而高兴。未待众人多想,老板娘便接道:“我以前也在这里做过的!”一语道破,众人方知她为什么问自己是不是“常青树”的员工。原来,他们之间还算得上是工友呢。
有了这一层关系,大家的距离似乎拉近了许多,潘朝星等人也不再光听不说了,开始有人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做了?”“不想做了呗,工资又低、又累!”愤然之下,老板娘竟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言下之意,是说在“常青树”工作,还不如她在外面摆个书摊!且听她语气,对“常青树”似乎没有多少好感。
潘朝星无法对她的言下之意做个评判,因为“常青树”是他进的第一个厂,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也没有摆过摊,所以他不知道孰好孰坏。
众人更关心的,似乎是她如何从厂里出来。又有人问道:“那你怎么出得来的?”这一点正是大家所关心的,所以大家都颇认真地看着坐在小凳上的老板娘,看她如何解说。她若说得好了,才能证明她确曾是里面的人,至少很了解这个厂,她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老板娘似乎真的没骗他们,那句问话没有令她措手无策,反而因为这个问题,让本来就有点激动的她,更是得意不已。
凡是进“常青树”的员工,在六个月试用期的头三个月,都会被公司以办暂住证为由收去身份证作为在此老老实实工作的保证。三个月后,才能连同办好的暂住证一起拿回来,这对在厂外住宿,如潘朝星等人尤为适用,因为他们的行李不受厂里管制,如果没有身份证做保证,随时可能弃工资而走人。虽说自动离职只会让公司多了一笔收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若正逢用人之际,这却会给公司带来不少麻烦,因为这势必又要重招一批人,若没有人走,这些工作是完全可免的,公司也不会有所损失。
至于住在厂里的人,就算没有扣押身份证,要想拿行李走人,没有人事部签名的“通行证”,那是绝对出不了厂门的。
看到老板娘的表现,几人心中俱都是微微一愣,复又专心听起来。只见老板娘像在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一样,冲潘朝星等人高声说道:“我跑到董事长办公室去闹,他们敢不给我走吗?保安又怎么样,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又没犯法!他们不给我走,我就赖在那不走,最后他们还不是乖乖发了工资让我走!……”
才不管什么唾沫横飞,老板娘可是越吹越来劲,连她老公都禁不住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笑呵呵地看她说着这已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故事。
潘朝星等人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不由微笑起来,心中想道:“哎,没想到泼妇行为有时候还真管用,必要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借鉴借鉴呢?”众人各怀心事地听老板娘继续将话说完。随声附和几句后,潘朝星便率先站起,其余人见他站起,便知他要走,于是蹲着的都站了起来,站着的也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老板娘也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一看他们这架势,也不多说,只笑问道:“走啦?”潘朝星应道:“是啊!”“好走啊,有空再来!”老板娘微笑地说着行话,目送潘朝星等人离开。潘朝星也边走边回道:“好的!”
此时尚不到九点,众人都没有回宿舍的意思,于是顺着离开时的脚步向厂门口那边走去。走了十多米,邱淘章忽然提议吃点什么,众人回顾,发现自己就身在一处粉摊的外面,相视一眼,无人反对,便默契地向那粉摊行去。
摆摊的是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个小老头,而且,他似乎比刚才那卖书的老板还沉默。粉摊所占面积不过方圆三米,只有三张可折叠的小方桌。除了摆放好的桌椅外,一辆三轮车上放着小老头几乎所有的经营物品。
大家走过去后,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小小一张桌子,顿时塞满。另外两张桌子,一张空着,一张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不知哪个厂的,反正不认识,正在那里边吃边说着耳边细语。
潘朝星一干人等各自要了碗炒粉,虽然这种炒粉在厂里饭堂早已吃得腻了,不过出来换换口味也无妨,就看老板的手艺能否让大伙满意。
只是几分钟,老板便给每人端上了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炒粉。单看颜色,还过得去,于是众人相继起筷,尝起这不起眼的小老头的手艺来。一尝之下,还真不错,咸淡适宜,辣而不过分,油而不腻,总的来说,比厂里做的强多了。如果厂里能做到这样,潘朝星想,他或许还能再吃一段时间,而不至于厌恶。
慢慢品尝着这还算合格的炒粉,大家也开始聊开了。先是说刚才那老板娘的“趣事”,说着说着,便转到了他们的切身问题,那就是如何拿回自己的身份证。这使大家又想起了老板娘的泼辣办法,当然,完全照做是不行的,毕竟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所受“待遇”是不同的。于是,有人提议直接跟厂里要得了,可至于怎么个要法,跟谁去要却没有人心中有数,包括潘朝星在内。而潘朝星也知道,除了直接要,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找人帮忙是行不通的啦,要不然他的身份证早已到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