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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卷八 终须亲出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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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人想得出确切可行的办法,而身份证又是一定得要回来的,那便唯有走步算步了。至此,众人终于下定决心,在九点后一起上写字楼讨要身份证。
吃完粉,又坐了一会,看看时间,刚好九点过两分。付了钱,众人便起身向厂里的写字楼走去。由于每个人之前都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没有一个人的步伐是潇洒豪迈的,大家都是在相互的簇拥之下向前走去的,不时说上两句题外话以缓解气氛。
潘朝星此刻的心可说是矛盾不已,他很想见到覃敏,但又怕见到她。如果是别的事,他一定会大步向前,绝不犹疑,然而此刻为的,正是覃敏未能为他办到的事,试问两人见面,岂能不尴尬?但事已至此,又岂能退缩,只有勇敢地去面对将要发生的、不可预料的事。
走进大门,踏上通向二楼的楼梯,就说明大家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尚幸一行人中,无人肯做缩头乌龟,无论成功与否,这至少说明他们还是比较团结的。
写字楼上的墙都是玻璃做的,听说这是日本和台湾企业惯用的伎俩,方便老板监视员工的一举一动。唯一不同的,是经理们和董事长的办公室,在玻璃墙之后,都挂有百叶窗帘,为的,是不让员工们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走到楼上,带头的潘朝星轻轻敲了两下半掩的玻璃门,几个离门较近的女文员都齐刷刷地向外面看来,但随即又扭回去,继续她们的工作,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显然是对潘朝星等人的造访不置可否。
在这百来平方的办公室工作的,除了几个经理和董事长外,就只有一个男文员,此人姓皮,尊称皮蛋,因为皮蛋粥而得此名,瘦小而内向的他,是众人善意戏弄和欺负的对象。潘朝星倒是挺羡慕他能成为公司唯一的男文员。而其他的,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而且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甚至没有一个已婚,虽都称不上天姿国色,但个个也都出得厅堂,算是各有千秋。
既然无人反对,也就说明准许他们进入。无声地推开门,潘朝星闪身而入,仍旧是他一贯的行动风格,轻灵、快捷而无声。其他人也随他之后陆续走了进来。
一进来,潘朝星便四处搜寻能与他们谈话之人,恰巧,覃敏正拿着一份文件向他们这边走来,只是因为她是边看文件边走过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看到潘朝星等人。
当他们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的时候,覃敏才抬起头来,就这一抬头,便让她撞见了潘朝星温婉的目光。其实这目光中不只有温婉,还有欣喜、有一点歉疚、有些许尴尬、也有一点难以名状的激动。只不过,还没等她一一解读,她自己便已慌忙避开。从见到覃敏那一刻起,潘朝星便是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而直到覃敏避开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才恢复单纯,但仍含情脉脉地看着覃敏。这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细微地表现着,非是有心人,是决计看不出来的,何况他又站在众人之前。所以,徐晓飞等人谁都没想到,他俩虽都没说一句话,却已有了目下的交流。交流的结果,是两人之间的尴尬大为减少,以致不必再去介意。
覃敏又再向前走了几步,此时与潘朝星的距离不足两尺,这是一个很恰当的距离,不过分疏远,也不表现出亲密。只是,这并非覃敏有意如此的,一切皆因潘朝星身旁的那台复印机。直到覃敏将手上的文件往复印机上一放,潘朝星才顿然明白,原来覃敏并不是因为见到他们才走过来的,她走过来是因为她需要复印文件,不巧的是复印机就放在门口不远处,潘朝星等人站立的地方,所以才会有她边看文件边向众人走来的举动。
随着覃敏的手,潘朝星不觉将目光移向那台半旧的复印机,豁然发现复印机上方控制面板的中间,插着一张二指大小,白纸黑字的标签,上书“陈晓燕”三字。竟是那已走的陈晓燕!?不曾想到,在这里连台复印机都有主管之人。
“既然有这么先进的管理,为什么贴的还是一个已走之人的名字呢?是否该换一个了?”潘朝星想着,又不觉看向覃敏,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只是,他也知道,这轮不到他操心。
这一直的沉默其实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放下文件后,覃敏看了几人一眼,唯独没有和潘朝星对望,然后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你们是来要身份证的是吗?”此话一出,除了潘朝星外,众皆愕然“我们都还没说呢,她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当覃敏看到潘朝星的那一刻,她已猜到了十之八九,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原本只有潘朝星一人,如今却变成了五、六个。
虽然不解,但众人还是“嗯嗯啊啊”地应了她。潘朝星则一直看着覃敏,微笑不语。他知道覃敏口中的“你们”可以将他排除在外,所以没有回答。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吧!”覃敏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向经理办公室走去。潘朝星有点茫然地看着她逐步远去的背影,而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茫然的感觉。
覃敏走到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也许是得到了里面的回应,她便推门走了进去。从半开的百合窗帘可以隐约看见办公室里站着两个人,坐着两个人。只见覃敏向其中一个坐着的人走去,想必那人就是经理了,只不知覃敏跟他说了些什么?
约莫一分钟后,覃敏出来了,并一脸严肃地向众人走来。待到跟前,覃敏便向几人说道:“经理叫你们派个人去跟他说。”说完,又看着众人,等待着他们中有人站出来。
至此,潘朝星忽然醒悟,一切原委顿时了然于胸,他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覃敏。惭愧心中竟然一直错怪了覃敏,非是覃敏不愿帮他,也并非总是忘记,实乃有心无力。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错误地认为拿身份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殊不知作为一种人事管理措施,被扣押的身份证的管理是经过人事经理严格把关的,并不是覃敏想拿就能拿得出来的。也许她曾经去拿过,却被经理严厉制止了,说不定还受了一顿训斥。所以,当潘朝星问及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的了,没有怪罪于他,已经是对他很好的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不过,好在潘朝星能够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追问,否则,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
潘朝星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潘朝星,谁都不愿去见经理。
潘朝星侧头看了一眼,尔后毅然站了出来,并径直向经理办公室走去。此事因他而起,众人的要求也是他发动起来的,这个代表当然是非他莫属,要不然指望谁呢?如果他推脱,其他人便有可能就此罢手,而绝不会自告奋勇。
潘朝星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向经理办公室走去,心中有一点紧张和不知所措。因为将要面对的,是在这个厂里高高在上的经理,在此之前,潘朝星没和任何一个经理对话过,刚才来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要和经理讲话的准备。就算要讲,心想那也是大伙你讲一句、我插一嘴的,而现在却是自己一个人孤军作战。但事到如今,一切都豁出去了,要他在覃敏面前打退堂鼓,还不如把他杀了算了。
余下的徐晓飞等人,包括覃敏,都默默地看着潘朝星向前走去。表情各异但又都大致相同,可见他们虽各怀心思,而这心思也都是差不多的。只不知有没有人想过现在的潘朝星,就像是去行刑一样,虽然他们所看到的身影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义无反顾!
到得门前,潘朝星停下来,仍像刚才那样,礼貌地敲了两下门。随即,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声音不大、低沉、随和。得到回应,潘朝星这才轻轻推开那扇自动闭合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至此,潘朝星方看清办公室里有些什么人,也看清了这个办公室的样子。站在门后不远的,是两个其他组的员工,潘朝星不认得他们,但见过几面,所以有点眼熟。两个人并排站着,都有点羞愧地半低着头,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一付刚刚做出来的绿色透明的,电源插座的外壳。
在他们身前两米处,那个胖胖的经理坐在一张转椅上,斜斜地靠在那张大大的办公桌边。一只手放在桌上,在他手的旁边,也放着一付和那员工手上一模一样的电源插座。一看这情形,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那两个人做错了什么,令公司蒙受损失,而这损失一定不小,否则也不会被叫到经理办公室来训话。只是,纵然如此,胖经理的面上仍是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生气,想必他涵养很好。
在另一张办公桌的角落处,坐着一个戴着眼睛的经理。此人甚是年轻,看样子顶多不过三十出头,长得还算英俊的脸因为比较少与员工说话,所以显得严肃而老成,换句话说,这样的人是让员工最不敢接近的。以前潘朝星也见过他到车间巡视,所以说不认识也算认识。刚才覃敏就是和他说的话,因此潘朝星一进门,看了一眼那两个被训的员工和胖经理后,便直接向他走去。
潘朝星的到来,当然也让里面的人都很自然地看他一眼,但是因为谁都不认识他,所以,也就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而已。只有那个戴眼镜的经理还一直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走到桌边,潘朝星停下来,看着经理。经理这会终于说话了,冷冷抛出一句:“你有什么事?”“我是来要身份证的!”潘朝星很直接地说。两眼依旧盯着经理,没有一丝怯懦,也不容有一丝怯懦。经理未再说话,看了他一眼,便看往别处,然后便站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连胖经理都没向他打个招呼就出了办公室。
潘朝星随着他的身影悠悠转身,仍是原地不动地站着。不觉茫然,心想:“他倒底要干什么,如果他是到外面给我拿身份证,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呢,好象犯不着把身份证再拿进来吧!那也该叫我等一等啊?如果不是,难道他就这样把我晾在这里啦?”
令潘朝星意料不到的是,经理还真就这样把他晾在那里了,而自己却回了住所。好个家伙,压根就没把潘朝星放在眼里,此事之后,潘朝星对他更是毫无好感可言,但又像组长一样,还不至于怨恨。真正能让潘朝星怨恨的人极少,严格来说目前还没有,经理显然还不够“资格”。
胖经理也看着他出去后,转过头,仔细地看了潘朝星一眼,对他说道:“你等一下啊!”“嗯!”潘朝星应道,看了一眼外面等候的人,便把目光转向面前三人。
在潘朝星进来的时候,胖经理的训话显然已接近尾声,所以刚才他们一直没有说话,想是胖经理在让他们自己反省吧。
沉默了一会,经理终于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的?”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东西互相敲了敲。潘朝星心想,他这句话一定不知问了多少遍了。两人略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解释几句,显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直不敢直视经理。又过了一会,经理才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了?”两人的脸顿时变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很有可能会被解雇和罚款,但谁都不敢直说,这当然是不想自己给公司提个醒啦,至于公司最终如何决定,就不是他们说不说能够改变的。
看着他们惶惶不安的眼神,经理心知再问也是徒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两人如获大赦,心中的不安让他们很想知道公司将会如何处置他们,但此刻哪里还敢多问,唯有喏喏应是。
目送两人离去后,胖经理这才连同椅子一起,转过身来面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等候的潘朝星。
由于南下的时候带的衣物极少,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套夏天衣服,又因为已经洗过澡,所以潘朝星此刻穿着的,是他目前最好的组合,黑色厚料西裤,天蓝色长袖衬衫,和那双天天不变的圆头皮鞋,但已经擦过。手上把玩着一小串钥匙,这钥匙从他吃完粉就已经拿在手上玩了,刚才进来时竟也没想到要先把它放好!
胖经理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并不高,而且明显消瘦了不少的年轻人,总是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大概他早已忘记他曾叫潘朝星到货仓搬过东西了,或许应该说,他当初就不知道他叫的是谁。这也难怪,身为经理,这等小事哪能记得那么多?
潘朝星也同样审视着这个胖胖的,看起来应该很有涵养的经理。但眼神中有一种退让,不是因为怕,他潘朝星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若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绝不能像看仇人一样看着经理。
“你想要回身份证是不是?”经理终于开始说话了。
“是啊!”潘朝星淡淡地道。
“你想要回身份证干什么呢?”经理继续向潘朝星问道,语气也一样很平淡,就像是朋友在聊天,不同的是,他是坐着,而潘朝星是站着。
“我想拿身份证去开个户,办个存折,把工资存进去。”潘朝星回道。
“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吗?”经理又问。不知经理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办存折都要用真名的吗?也就是说,办存折都要出示身份证。
“是啊!就是因为不行,我才来要身份证的!”潘朝星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答道。
“晚点再办不行吗?”经理仍然本着公司的立场,试图让潘朝星不要现在来拿身份证,因为再过一个多月,公司自然就会退回给他们了。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急着办的,但是……”不得已,潘朝星只好将原委一一告诉经理,只没明确地告诉他是谁这么做,只是说“有人”而已。
听着潘朝星的解释,经理的脸略为严肃,因为如果情况属实,这确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他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因为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种情况。潘朝星还在努力地向经理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告诉他为什么自己那么急着要回身份证,连“我只是想明天去办个存折,办好后身份证还可以再交回公司!”这样的保证都说出来了。然而经理似乎仍然无动于衷,任潘朝星苦口婆心,这一切苦衷听在他的耳朵里,也许只是一句振振有词的借口而已。
当然,这其实不能怪经理,他对潘朝星的为人完全不清楚,如何保证潘朝星不是在捏造事实来骗他?有的员工为了拿回身份证,什么借口都编过,他也不是没见过,所以,谨慎是必须的。另外,绝不能因感情用事坏了公司规矩。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暂住证,在外面住,万一警察去查,会被抓的,到时我们又没有身份证把你赎回来,你说怎么办?”经理忽然打断潘朝星的话,岔开话题说道。
一听此话,潘朝星心道:“你还说呢,身份证都收上来一个多月了,也没给我们办成暂住证。没有暂住证,连身份证都没了,我们这些住在外面的三无人员难道就安全啦?有了身份证至少能证明我们的身份,什么都没有,人家又凭什么相信你是哪个哪个厂的员工?”
心是这么想,但话可不能直接这么说。潘朝星只选了其中一部分辩道:“那如果连身份证都没有,我们岂不是更容易被抓?”
这话不无道理,经理一时间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说服潘朝星不要拿走身份证,只好有点强词夺理地说道:“那你要是被抓了,我们可以拿身份证去赎你啊,你要是把身份证拿走了,我们用什么去赎你?”
潘朝星心笑:“又说回来了!”但表情仍是一板正经地看着有点着急的经理。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围绕着这个话题争论了数分钟,可是好像谁都没能说服谁。经理心知此人今晚定是势在必得,只怕不给他是不行了。
劳动法中其实已经明确规定,任何用人单位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扣押员工的身份证。潘朝星也知道这点,但他没有捅破,因为这会让经理下不了台,最后的结果也许是潘朝星拿回了身份证,却被莫名其妙地解雇了。得罪上司的人,当然也不会有好结果。尤其是潘朝星这种默默无闻,又没有能够与他上司抗衡的人替他说句公道话,更是只有背起包袱走路的份。
潘朝星虽然没有捅破这一点,但他不知道,他让经理向自己妥协,就已经是得罪经理了,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这后果必定是要由他来承担了。其实,承担后果的不仅是他,今晚所有来要身份证的,都必须承担。
经理之所以决定退让,实在也是因为有点心虚,虽然潘朝星没有把法律条款也用上,但他自己是清楚的,如果潘朝星非要不可,他还真的不得不给。当然,他还得用个妥善的方法给他。
“那你明天就跟覃小姐要吧!”经理心中气恼,嘴上却说得很轻松。潘朝星听得此话,心喜不已“终于肯妥协啦!”不过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表现出来,只是在听完经理说话后,向外面还在复印的覃敏看了看。这种表情和动作,要比他欢呼雀跃更能让经理接受,因为当一个人失败的时候,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对手欢天喜地的样子,那可是对他的侮辱。
“哦”潘朝星轻声应道。
“你可以跟覃小姐自己约好,什么时候拿都行,如果你们喜欢,半夜三点去拿都可以!”经理又说道。潘朝星这次笑了,他知道经理说的是气话,因为这会连经理自己都严肃不起来了。
经理说的确实是气话,尽管他妥协了,可是他也不想让潘朝星这么好过。在他想来,要潘朝星和覃敏约个恰当的时间只怕也不容易,更何况是半夜呢?只可惜,如果他知道潘朝星和覃敏的关系,可能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潘朝星也心想:“你想难我?可惜你偏偏找的是覃敏,虽然我没办法约她在半夜见面,我也不会这样去难为她,但要我约她明天见,那还不简单?不过说实在的,我还真希望半夜三点也能把覃敏约出来,如果她真的出来,那岂不是说明……”潘朝星正美滋滋地想着,经理已经把覃敏也叫了进来了。
经理当着两人的面,把刚才的意思又说了一遍。潘朝星面含只有覃敏看得懂的微笑看着她,覃敏却一脸严肃和不解地看着潘朝星。严肃是因为她不想让经理知道他们认识,不解是因为她不明白何以潘朝星竟能令经理妥协而把身份证还给他,要知道这可是连她都没做到的事情啊!
两人默默地对望一眼,直到经理对他们说:“好了,你们可以先出去了!”两人应了一声后,才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覃敏走在前面,潘朝星紧随其后,临出门前,潘朝星又对经理说道:“谢谢你啊,经理!”他其实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说,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说了。经理没有回应他,毕竟此事答应得并非心甘情愿。
徐晓飞等人尚不知结果如何,只是满含期待地看着覃敏和潘朝星一前一后地向这边走来。覃敏比潘朝星快了几步,在潘朝星来到前,她先开始收拾刚复印好的文件。当她把它们先暂时地收在手里的时候,一转身,潘朝星也已经回到了。两人又像最初那样面对面站着,只是,这次换了一下位置,这使得潘朝星不敢再以那种眼神看着覃敏了,因为徐晓飞他们能看得到他的表情。
看着覃敏有一秒钟的时间,潘朝星才问道:“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呢?”
“八点吧,八点你到这里来找我!”覃敏略想了想,回道。
“嗯——那好吧,那我明天八点来找你!”潘朝星也想了想,道。
“嗯!”覃敏应了一声。
至此,他们便算是约定好了。只可怜徐晓飞等人,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你找我我找你的,没有一句话跟身份证扯得上关系,倒底身份证这事成了还是没成?想归想,但是谁也没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似是不敢打扰两人说话,不知道他们畏惧什么?
“那我们先走了!”潘朝星微笑着对覃敏说道。说完便要转身离去。众人见潘朝星说要走了,便一个个向门外走去。或许是趁此时没人看见,覃敏对潘朝星轻轻一笑,算是回应了他。
看到她这一笑,潘朝星实在心喜,脸上也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这可是他今天看到的,覃敏的第一个笑!应该说,这是几天来他看到的,第一个对着他的笑。在潘朝星即将出门而去的那一刻,他有点不舍地看着覃敏,最后道:“拜拜!”他真的很想多留片刻,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下,这里是办公室,这里的人都在办公,容不得他这个闲杂人等呆在这里碍手碍脚。
“拜拜!”覃敏也柔声说道,双眼的神采此时似乎变得有点黯淡。是不是当人在用心说“拜拜”的时候,都会变得这样?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对方,便几乎同时转身离去。
轻轻带上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从来就没有开合过。看看徐晓飞等人已经下到楼梯拐角处了,潘朝星只好疾步赶上,与他们一同回去。
一路上,众人自是免不了对潘朝星问长问短,不过问的都是身份证算拿到没有?而对潘朝星与经理的谈话经过只字不提,潘朝星也乐得不用再费一番口舌,只说他刚才就是跟覃敏约好明天去拿身份证的。听潘朝星如此说,众人皆放心。
此时已接近九点半,众人觉得下面也没什么好呆的了,便直接回了宿舍。潘朝星和徐晓飞觉得自己宿舍只有他们两人,没有意思,便一起进了邓岽、邱淘章等人的宿舍。大家都认识,聊起天来自然要随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