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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卷六 平地起波澜 ...

  •   起初的两天,大家倒还相安无事,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就在第三天,心细的潘朝星便发现问题来了,也许这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它毕竟代表着这个宿舍已经存在不良现象。
      这天下班回来,潘朝星照例是先洗澡洗衣,再睡觉。可是当他去拿洗发水和香皂的时候,发现它们的摆放位置已不同昨日,显然是被移动过,再细看之下,潘朝星继而发现,它们不只是被移动过,还明显被用过。看那香皂,虽然被用,却不甚明显,但那洗发水,一夜之间少去的份量,足够潘朝星用上一星期,可见,拿潘朝星东西去用的,定然不止一人。但与自己上班时间不同的,有六个人,究竟是谁,或者谁和谁用过自己的东西?又或者,是否所有人都用过,则不得而知。而潘朝星处事,一贯是能忍则忍,能化干戈为玉帛绝不兵戎相见。所以,他其实并不想为这点小事而追究什么。虽然不认同他们这种贪小便宜的做法,也惟有暗叹一口气,暂且作罢。
      洗完澡,自然就是洗衣服了,但当潘朝星去拿洗衣粉的时候,他突然发觉洗衣粉也被用过了。不过,惊愕只是瞬间的事,潘朝星很快便平下心来,心中不由自嘲道:“哼!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洗发水和香皂都用了,难道洗衣粉就不能用吗,没拿去据为己有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洗了衣服,已是早上八点,床上的徐晓飞早已烂睡如泥。但潘朝星却睡意全无,正例行公事般在整理他的重要物件,比如证件、钱、还有在他以为,比证件、比钱更为重要的,那本手掌般大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实际上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公职人员用的工作日记,牛皮纸的封面,十多年的历史,朴素简洁也陈旧,与覃敏精美的日记本相比,何止天壤之别!
      这是潘朝星从其姐处要来的,原本只想记一些琐碎的东西,或当草稿无聊时涂涂画画,谁知后来一时心血来潮,便把它作了日记本,但只记录潘朝星认为值得记录的事情。什么是潘朝星认为值得记录的事情?当然是能影响他心情的事情,因而,潘朝星又将这日记本称之为“心情日记”。涉及到心情的东西,那便是个人的秘密,也正是为什么这日记比其它东西都重要的原因。物质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但精神永远高于物质,潘朝星是这样认为的!
      说到日记,不得不说回来,其实写日记的不只是覃敏,早在进公司未到一周的时候,潘朝星就开始写日记了,而那时,潘朝星和覃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对方。在此之前,写在日记本中的,什么事都有,但自从与覃敏认识后,潘朝星的日记本中便不再记录任何与覃敏无关的事情。如果说这日记本代表着潘朝星的回忆,那么这回忆中,五分之四为覃敏所占据,那是怎样的一个份量?只怕谁都难以衡量!
      一个人出来走动,潘朝星不想带太多的行李,因此他的所有东西,便全塞在一个小行李袋和一个深蓝色的方形挎包中。而他所有重要物件都放在那个挎包里,挎包用一个小锁头锁住双头拉链,就当是一个小小的防护了。但其实,这样的防护措施完全是形同虚设,只能防君子,绝难防小人,因为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撬开,而且,不致有什么损坏。但虽没有什么损坏,痕迹却无法磨灭,稍微心细者,便不难察觉。
      以潘朝星之锐利观察,加上一般男人少有的心细,一眼便看出那些人连这个包也没有放过!
      看到这,潘朝星心中不由得一紧,暗道:“不知这帮家伙又动了什么?这里面的东西可是一样都不能少啊!即使只是看了我的日记,那我的秘密也暴露无遗了,真是一帮可恶的家伙!”
      一股愤愤之气令潘朝星的双眼透出难得一见的凶光,虽是一闪而逝,但已说明他们的行为已接近潘朝星最大的容忍限度,若再进一步的话,即使是脾气很好的潘朝星,也会被逼得忍无可忍。
      未再细想,潘朝星赶紧打开锁,翻开那曾被人强行开启过的挎包。
      经过一番细致的大检查,潘朝星的心终于稍稍放宽,尽管里面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但东西却一样未丢,包括收藏得很好的,南下打工时所带的,剩余的数百元钱。但,他们有没有因为好奇心而翻阅那本日记,却是难以料知,但愿他们没有心思去看,或者,没有一篇篇认认真真地看完它!
      但不管怎样,这钱和日记本是绝不能再放包中了,今天不偷不看,焉能保证日后他们也会不偷不看?还好这日记本也不大,即使随身携带亦不碍事,但每天都把这几百元钱和日记本带在身上,总觉着有点累赘。再加上日后发工资,钱便会越累越多,届时便更不适宜随身携带了,万一丢失,那将是欲哭无泪之事。唯一的方法,便是将钱存入银行,保管存折总比现金好。
      于是,潘朝星便打算找个时间到镇上去一趟,除了存钱之外,就是要配一条钥匙,他不想连进门都受制于人,尤其是那几个令他生厌的人。
      由于时间问题,今天是去不成了,那唯有改日再去。躺在床上,潘朝星盘算着何时去做这些事情,需要怎样去做?同时,他也在想着,那些无法带在身上的重要物件,该怎样安置?然想来想去,终究未想出个两全其美之策,只得心存侥幸地想道:“反正那些东西对他们也没什么用,想必他们再坏,也坏不到做些损人而不利己之事,就暂且不去动它好了!”
      想罢,潘朝星便像完成了一项工作般,开始安心睡觉,不久,便静静入梦。
      次日下班,潘朝星第一次去问钥匙,之前都是徐晓飞去问。目的自然是要掌握钥匙的持有权,而又不会让徐晓飞起疑。至于潘朝星为什么不想让徐晓飞知道这些事,其实潘朝星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他,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原因。
      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洗澡洗衣服,潘朝星在尽量按计划去做事,但做好这些事,仍然要到八点二十分左右,不过,这仍在计划允许之内。
      穿戴好,带上该带的东西,看看睡得正香的徐晓飞,潘朝星轻轻打开门,出去后,再用钥匙将门锁上,以免直接关门时铁门的撞击声将徐晓飞惊醒。关上门,再看看时间,潘朝星这才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
      要走到镇上的主要街道,以潘朝星的行走速度,亦需要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九月天,早上九点,太阳就已升得老高。全无遮荫之物的潘朝星,加上急步行走,到达镇上的时候,汗水已将天蓝色的衬衫湿得斑斑点点,有些贴身,感觉自是有点不舒服。
      走在街上,边走边找,走了好长一段路,潘朝星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配钥匙的小店。一元钱配一条钥匙,与在学校相比,贵是贵了点,但如今也没有时间计较那么多了。
      出了小店,潘朝星便径直往镇上的一家工商银行走去。由于以前和徐晓飞他们来逛过几次街,因此,早已知道镇上的几家银行所在,也就省去一番好找。
      此时银行刚开门营业,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这让潘朝星又省了排队的烦恼,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赶时间的原因之一。潘朝星此来,是欲办一张储蓄卡,因为储蓄卡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要比存折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经过一番询问,潘朝星才知道,这一趟他是白跑了,非但无法办理储蓄卡,甚至连存折都办不了。因为办理储蓄卡,不但需要储户的身份证,储户还必须有固定或移动电话,可是这三样潘朝星现在一样都没有。最可恶的是,连办存折都要有身份证才行,可是身份证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公司以帮办暂住证为由收去了,至今暂住证没办,身份证也没退回,问公司也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一切就像泥牛入海一般。
      其实潘朝星他们早就知道,公司收去他们的身份证,办理暂住证是假,借此牵制住他们才是真。但是,若不照做,就不能在这干下去了,所以,只要还想继续在这公司工作下去的人,都唯有乖乖合作。
      虽然是白跑了一趟,但至少这一趟让潘朝星知道,只要能有身份证,这件事就容易解决了。
      回到宿舍,徐晓飞仍在熟睡,由于长时间没有休息,潘朝星的双眼已经开始发热,这是潘朝星过于劳累的征兆,预示着再不休息,就会使人体超负荷运行,这对身体可是十分有害的。而看看时间,也快十点了,于是脱了鞋袜,轻轻爬上床,又轻轻地躺下,第一次什么都不想,就只希望能尽快入睡。
      虽然是匆匆睡下,但潘朝星却不忘让生物钟适时叫醒自己,尽管离十二点只有两个小时了,潘朝星竟仍能在十一点五十分左右准时醒来,只是,双眼仍有些微热。
      坐起来,又眯了一会眼,对身体状态略加调整,潘朝星才拍拍旁边床上的徐晓飞,然后下床穿鞋、洗脸。待徐晓飞也准备妥当,两人便并肩向饭堂走去,这期间,两人竟未说半句话。
      打好饭菜,潘朝星有意选了一个与徐晓飞对面而坐的位置,之所以这样坐,是因为只有这个方向才能看到车间的门口;只有这个方向才能看到从车间门口走出的人群,自然,只有看得到人群,才能看得到将出现在人群中的覃敏。
      才刚坐下,潘朝星便看见车间门口已人如潮涌,并迅速向饭堂移动。心知覃敏不会这么快下来,潘朝星便不再理会那边,开始吃自己的饭。
      不知是因为对覃敏的进餐习惯已了如指掌,还是与覃敏间已经有了直觉的感应,或者纯粹只是凑巧?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潘朝星才再次抬起头向饭堂门口及车间门口看去。
      尽管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尽管不论男女、职位,穿的都是清一色的浅蓝色工作服,但潘朝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刚走进饭堂的覃敏。因为在人群中快速扫描,寻找自己熟悉的人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其他人不是潘朝星不认识,就是认识不深,而只有覃敏,不论是她的样貌、身材、举止还是她的气质、言谈都早已深入潘朝星心中。也就是说,在这公司里,除了自己,潘朝星最熟悉的人就是覃敏,所以,他才能一眼就认出她。
      自覃敏的身影映入眼帘,潘朝星的双眼就像自动跟踪摄影机,随着覃敏的移动而转动,而手和嘴也都没有闲着,也绝不能闲着,否则,就难免露相。
      略微挺胸抬头的覃敏用她那比任何人都优雅的步态向放着她餐具的餐架走去。刚踏进饭堂,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那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更不知因何而起,但直觉告诉她,这感觉虽异样,却没有危险。
      随着越向前走,感觉便越强烈,使她不由得在不摆动头部的情况下,举目四望,一双如水美目努力搜寻那感觉的来源。终于,她看到了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一双没有任何敌意,有点神秘莫测又似乎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眼睛。眼睛之下,是一副熟悉的,泛着微微笑意的、潘朝星的脸。
      覃敏虽不知道那异样的感觉是否来自潘朝星,但自从看到潘朝星后,那异样的感觉也随即消失。虽然有点不解,但覃敏还是很友好地冲潘朝星笑了笑,接着扭身向餐架走去。
      虽只淡淡一笑,但看在潘朝星眼里,又何止比那清泉甘甜百倍!面对这样的笑,潘朝星又岂能视若无睹?可是又能做什么呢?只好也报以自认为是甜甜的一笑,但不知这笑给予覃敏的,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是甜甜的,也许是傻傻的!但不管怎样,这笑却完全扫除了覃敏因那异样感觉而生出的不安。
      再次看到覃敏对自己笑,潘朝星真的很高兴。只因之前这些天,覃敏一直对自己冷若冰霜,明明见面却视而不见,一如上次那样。潘朝星早已习惯于与覃敏见面时相视一笑,彼此无语,故当覃敏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时候,亦没有主动发话。但这样,只会使现状继续维持,如果没有人主动打破这种局面,也许辛苦建立起来的友谊将会慢慢消失。所以,这个时候沉默不再是金,过于沉默只会是错。但潘朝星是否能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当他认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之所以喜欢沉默,乃潘朝星性格使然,然性格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因为当初也非一朝一夕形成。即使明知有些事不应沉默,要改变它也是一件漫长的事情,至少,在潘朝星与覃敏一起度过的这短暂的日子里,潘朝星就没有能够将它改变过来。这在潘朝星来说,无疑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也许是他无法预测未来,也许是此时的覃敏在他心中的份量还不够重。因为……
      搬宿舍的第二天,潘朝星回到宿舍,像往常一样,洗澡洗衣服。只是有感于这两天里覃敏对自己冷漠异常,这种时冷时热的做法,虽然不致使潘朝星生覃敏的气,但着实不是滋味。这使潘朝星不得不重新思量,或说重新选择,究竟在自己心中,覃敏和泉谁更重要些?
      上了床,潘朝星便拿出日记本和笔,自是准备一笔一划记录他的心事。床上无桌,只好将就着那用几本薄书垫成的枕头,趴着写。
      拿着笔、摊开日记本,一时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于是,潘朝星便仰身躺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中却不断浮想着——过去、现在、未来。往事历历在目,现在心无归属,未来难以参悟。
      时间虽然没过多久,但潘朝星已想了好多、好多,突然,双目一收茫然的眼神,像作了一个什么决定似的,再次翻身趴着,稍微整理一下思绪,开始在日记本上写着。
      “和敏也算是一场相识的朋友吧,极为普通的那种,之所以藕断丝连,是因为她不想我们接触过密而遭人误会,想必她对此很看重,她既不喜欢我,自是不希望别人误以为她喜欢我,所以常常时冷时热地待我,热时主动和你说两句,冷时见面都不瞧上一眼。”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虑,我发现自己唯一抛不开的,就只有泉,有如敏者,亦可似‘影’般渐渐忘却,唯有泉在我心深处生生不息地流动,带来了无尽的欢笑和幸福,冲走了一切的不快乐,只有泉才是我生命的支撑点!”
      写到这,潘朝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放下笔。只见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串钥匙,之所以要藏在枕头下,是因为这串钥匙不能让任何人清楚地看到,包括现在可谓形影不离的徐晓飞。而这一切的原因,又是因为这串钥匙上的一个吊牌。
      这是一个经过潘朝星改装过的,大小约4×3厘米的全透明塑料吊牌,原本里面的一张广告图片,如今已被潘朝星换成了自己和泉的相片,两张相片从原相片中裁剪出来,大小一致,刚好能放进吊牌的中空位置。两人的单人相背对背地粘在一起放在里面,颇有一种情侣的味道,只可惜,潘朝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拿着吊牌,潘朝星看了一下有点像傻笑的自己,便翻过另一面,认真地端详起那个一直以来令自己日思夜想,又深爱又有点怨恨的人,如今这个人又让自己陷入矛盾异常的感情抉择中。
      满含温柔地看着那个不会动的心中人,看着她那融化一切的迷人笑颜,美丽白皙的脸上透着青春的气息,令人着迷的程度,与覃敏相比起来,只怕是不相伯仲。
      看着看着,潘朝星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并不时将记忆中的泉与现实中的覃敏比较着。
      过了好一会,潘朝星放下了那串钥匙,但却又趴着不动,并将头也贴了下去,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就这样趴着,像是睡着了觉一般。双手放于头上两旁,一手按在日记本上,一手已拿起笔,看情形,显然还要写下去,现在只是稍作休息,或者,是在组织语言。
      果然,只趴了一会,潘朝星复又撑起身来,继续在日记本中写道:“久不曾看过泉,如今拿其相片仔细瞧上一阵,竟尔发觉泉和敏的脸庞也有几分相象,尤以笑时更甚,只是泉的身材不如身为北方人的敏那般高大。”
      “虽说对敏已不存奢望之心,然要在此呆下去,她却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倘使没有她,那我就更无必要留在此了,除非从未曾认识她,那又另当别论了!”
      看潘朝星日记中所写,似乎有离开这公司的念头,却不知所为何事?
      原来,踌躇满志的潘朝星是想南下找一份合乎自己专业的工作的,谁知当他像他的同学那样,在那个职业介绍所交了200元钱后,却被带到了这里,而且,还不是担任相关的工作,而是做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产员工。
      因此,在一个下班后的晚上,潘朝星和徐晓飞无事可做,相约到公路中间的绿化带上散步的时候,潘朝星便透露了自己的打算,他说:“如果做到春节,我还是这个职位,那春节回家以后,我就不会再来这里了,我不想扎一辈子的电线!”
      听潘朝星如此说,徐晓飞亦甚有同感,只是因为徐晓飞是安徽的,离这里路途遥远,今年春节也许就不回去了,毕竟到春节也才出门半年,半年就回一次家,赚来的钱还不够来回路费呢!
      两人进公司还不足一个月,却已经为未来做好了打算,可又有谁知道,他们谁都没有在这里呆到春节就离开了,一个是自愿的,一个则是被迫的。造化总爱弄人,却不知这一次是顺了他们的意,还是有心与他们过不去?
      一早有了这样的打算,再加上对组长的为人甚为不悦,潘朝星对这公司更无眷恋可言,离开只是迟早。所以,才有了日记中的那一句:“要在此呆下去,她却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倘使没有她,那我就更无必要留在此了,除非从未曾认识她,那又另当别论了!”
      事实上,潘朝星在这里的唯一留恋,便是覃敏,如果不是因为覃敏,也许他一早便忘了这个公司,以及在这个公司所经历的一切。结果,却因为覃敏,让潘朝星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公司,以及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也许,如果潘朝星不曾认识覃敏,一切会简单得多。但如今既已认识,而且,远不只是认识,那么,一切又怎能另当别论呢?
      写完,潘朝星最后在日记的末尾标上时间:9/9。
      别人的日记,也许时间都是写在开头的,然后还写上星期、天气等。但潘朝星在这方面却不愿按部就班,他觉得他的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不是用来做教科书的,没必要按什么标准格式。再写上星期几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而当天的天气如果重要的话,自会在日记中提到,何须另外再写?同样是多余的东西。而至于把时间写在最后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习惯用写信的格式而已。
      合上日记,放好,潘朝星看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九点多了。于是,对有些凌乱的床铺稍作整理,潘朝星便开始安心睡觉。
      …………
      低下头吃了几口饭,潘朝星又抬起头,继续看着覃敏从餐架上拿出餐具,然后拿去洗,再回来打饭菜,直到她在自己身后的某个位置坐下,再看不见为止。
      徐晓飞似是很饿的样子,一直在那里低着头吃饭。偶尔抬起头看看,总是看到潘朝星边吃饭边看着别处,只是很不专注地到处看,因此也没有引起怀疑,再加上平时他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就更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但徐晓飞又怎会知道,潘朝星的这些举动都是有原因的,而且,潘朝星也向来喜欢观察、擅于观察。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认识覃敏,也不会有认识她的机会和理由。
      吃完饭,潘朝星和徐晓飞便回宿舍休息,生活就这样一成不变地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二日,同时,这一天也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中秋节”。
      昨晚上班的时候,潘朝星他们就得知,明天制二组和制一组不放假,照常上班。换言之,就是别的人都可以放假,都能过中秋节,惟独他们制二组和制一组仍要加班加点,当然,实际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些饭堂员工、保安、以及部分工程课的人,他们是公司正常运作中每天都必不可少的。但潘朝星他们不同,如果没有订单,他们就是多余的。
      如今别人都可以放假,自己却仍要日夜工作,尽管知道公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多少都会有点怨愤,只不过,这怨愤在心里骂两句也就过去了,除此,似乎也别无它途。
      早上下班前,“老大”进来了,他先叫夜班员工集合,然后叫课长助理桂葶葶帮忙把公司分发下来的中秋礼盒和一个未知金额的红包依次发给每一个员工。潘朝星起初以为这是公司对他们不能放假的补偿,后来才得知,原来全公司的人都有,而且是一样的。
      发完礼品和红包,“老大”又稍作交代,下班时间也到了,大家心想,等“老大”说完就可以走了,谁知“老大”最后一句话竟是“下班了,你们走吧!”原来他也是知道时间的,也不想拖大家的时间,因为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实,潘朝星对这个“老大”还是蛮有好感的,至少他不像组长那样摆臭架子,也不会无故对下属发火,哪怕下属有时真的做错了事,他也不会恶言相向,而是想尽办法为下属弥补过错。但组长却不会这样,如果有下属犯错,他要么是极尽讽刺之能事,或是先把那人骂个狗血淋头,然后才处理那件事情。这在后来发生在同一个员工的两件事中便能很好地体现出来。
      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组长之所以只是组长,除了他的年龄、经验、能力等不如课长(内地人所担任的副课长)外,不得人心也是他不可忽视的缺点。而这个缺点也许会伴随他一生,除非他能及早认识并改正它,否则,潘朝星相信他的职位将止步于组长这一行列。
      说到人心,潘朝星还是挺得人心的,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于能忍则忍吧,通常事端都不会因他而起。开始也有些人与他过不去,后来也因他的不予计较而最终成为朋友。尽管潘朝星有时显得沉默寡言,但多数时候,他也喜欢和大伙说说笑笑,甚至有时候比别人还“过分”,因为他知道,这样不但有益身心,还能使彼此间减少拘束,并增进友谊。
      收好红包,拿着礼盒,大家陆续向打卡机走去,再到饭堂吃了早餐,便各自回宿舍休息。
      回到宿舍,先爬上床,潘朝星和徐晓飞便开始拆红包和礼盒,原来红包就是三十元钱,而礼盒里面是两个月饼、一包牛肉粒、一包话梅……
      依潘朝星估计,这个礼盒的市值不会超过十元,也即是说,公司发给员工的,折合起来就只有四十元而已。不过,这也不能怪公司小气,虽然对个人来说,四十元是少了点,但七、八百人的公司,每人四十元,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都说台湾老板很小气,也许不无它的道理,潘朝星也相信这绝非空穴来风,但就这件事来说,其他非台湾老板的公司未必能做到给每个员工发四十元作节日礼物。
      所以说,看待事物不能仅以一个角度去看,那只会犯盲人摸象的错误。每个公司都有其不同的性质,也一定会存在优缺点,单纯地就某一方面相比较,难免会错怪好人。因此,潘朝星对这些传闻从来都是既信也疑,他喜欢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从现实中找真相。
      知道了礼品是什么,就没有了未知前的期待,放好它们,潘朝星就去洗澡,而不是像徐晓飞那样,急急地就拆了一包话梅来品尝。潘朝星对这些零食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所以不会急着吃它们,尽管他偶尔也会去买点零食来祭祭嘴。
      徐晓飞就不同了,他可不会让美好的东西留着以后才去享受,用一句话来形容,应该叫“及时行乐”吧。不过有时候,这未尝不是好事,它会让你不至于错过某些好的事、物、或人。
      由于放假的原因,当潘朝星和徐晓飞中午准时去吃饭的时候,在饭堂里吃饭的人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一。这没来的三分之二,有一部分已经到镇上逛街去了,这午饭自然是不会赶回来吃了。而另一部分的人,因为放假,就不须准时去吃饭了,那么,只要是在午饭供应时间内,想什么时候去吃就什么时候吃。
      原来应该十分拥挤的饭堂,如今突然少了很多人,反而让潘朝星有点不习惯。但是,这倒并没什么,最让潘朝星郁郁寡欢的是,潘朝星这一餐足足吃了有半小时之多,可是一餐下来,竟未见到覃敏的身影。之所以会吃那么久,实际上是潘朝星有意拖延的,他总希望会出现奇迹,希望覃敏会突然出现在饭堂的门口。
      但是,潘朝星其实早已心中有数,他知道,像这样难得的一次放假,是覃敏绝好的上街机会,她又怎会在宿舍呆着?覃敏身为文员,都是白天上班的,分早上、下午和晚上三个时间段,加起来的时间也和潘朝星一样,足足十二小时。两个时间段的间隔时间都不超过两小时,那么,想要出去一趟就非得等放假不可。潘朝星他们就不同了,他们要轮流上日班、夜班,当上夜班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牺牲白天休息的时间去做他们想做的事。同理,那些今天放假却没有去上街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放假,并不是他们唯一上街或去玩的机会。
      心知覃敏不可能会出现,潘朝星悻悻然,只好草草收拾,和等候已久的徐晓飞离开这个令他有点失落的饭堂。
      回到宿舍,潘朝星拆了一包话梅,一边慢慢地品尝,一边想着此时覃敏和谁在一起呢?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
      虽说潘朝星很注意覃敏,关于覃敏的一切他都不会放过了解的机会,但由于某些原因,他还只能采取暗访,却不能明察。因为平时很少有接触的机会,实际上,潘朝星对覃敏的了解并不多,可谓知之甚少。所以,对于覃敏有哪些较要好的朋友,她们又会去干什么?以及很多很多关于覃敏的事情,潘朝星都只是有个凭空的猜测而已。
      吃了几粒话梅,作了一些无谓的猜想,潘朝星自嘲地笑笑,放下话梅,便躺下睡觉,再不管那么多,不是不想管,实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一觉醒来,已是五点四十,待叫起徐晓飞,兼且一番漱洗穿衣,来到饭堂时,刚好五点五十。进门的那一刻,潘朝星已迅快地左右看了一下,这看似很正常的动作,实是有的放矢。虽只是一瞬间的张望,但在脑海里残留的影像中,没有找到覃敏的影子。
      虽然潘朝星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原本充满希望或说幻想的心,此刻却顿时变得一片空虚落寞。不由得心中慨叹“唉,还是没能见到她,自己专挑此时来,真不知是早了,还是晚了?”
      为了不致有任何错失看见覃敏的机会,打好饭菜,潘朝星选了一个可以同时看清饭堂三个大门的位置坐下,这使得坐在不远处的徐晓飞又得把饭菜搬过来这边,因为他习惯跟着潘朝星,但潘朝星并不在乎。
      其实,坐在这个位置,不只能看到饭堂的三个门,透过这些门窗,能够纵观半个厂区,包括厂大门。依此时的潘朝星,只要覃敏一出现在厂门,便难逃潘朝星双眼,尽管所坐处离大门有近百米之遥。
      此时的饭堂,人数要较中午稍多,但与平时相比,仍只是半数而已。由于希望覃敏会出现,又不知她何时出现,从哪里出现?潘朝星不动声色地密切注视着每一个进出饭堂大门和厂门的人。幸好进出门的人不甚多,否则潘朝星恐怕无暇吃饭了,但相对于徐晓飞的专心吃饭,速度始终慢了些须。
      也许是有心,也许是无意,这一顿潘朝星又吃了近半个小时。虽然他无所谓,可是却害徐晓飞不厌其烦地等了七、八分钟。有时想想,还真难为他了。像他这般,甘心跟随潘朝星的,在潘朝星认识的人中,是绝无仅有,这该算得难能可贵的友谊了,但潘朝星似乎没有怎样加以珍视。
      而实际上,若不是因为覃敏的缘故,潘朝星和徐晓飞间的关系,也许不会变得越来越生疏。当然,这不能怪覃敏,此事因她而起,责任却不在她。而潘朝星其实也不想这样,怪只怪他难以两者兼顾,然,如果要他在二者间选其一,无论如何,他的选择绝对是覃敏。他也绝不在乎被人戏称“见色忘友”,因为在他看来,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他选择覃敏的原因,是因为他完全无法抗拒她的吸引,完全不能无视她的存在。及至后来,覃敏在他心中,甚至比他自己更重要,这又岂是所谓朋友能够企及的?
      一顿饭下来,已经将近六点半了,天色也已渐渐暗下来,白天的炎热被丝丝晚风慢慢吹散,直至荡然无存。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却唯独没有覃敏。真正是“天边红霞淡,心中愁云惨”。潘朝星有心拖延,怎料覃敏此时仍未见归,想必是一不做,二不休,趁今天放假,玩它个够本!只可怜了潘朝星,一整天都对她念念不忘,偏就无法见她一面。中秋节不得放假已经够惨了,还要忍受这“相思”的煎熬,做人如潘朝星者,惟一个“苦”字能够形容。
      有人说,上夜班是最苦的事,因为他们不能适应这作息颠倒的生活。但上惯了夜班的潘朝星知道,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心事苦?!
      潘朝星现在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因为这是他自找的,当然只有自作自受。
      两次翘首以盼,奇迹都没有出现,潘朝星带着一颗极度失望的心,和徐晓飞一起离开了饭堂。一路上,潘朝星仍试图寻找那企盼了一天的美丽身影,奈何天无成人之美。真不知覃敏究竟去了哪里,能够玩到入黑而不回?
      回到宿舍,稍作歇息,约莫七点时分,潘朝星、徐晓飞两人便出门上班去了。
      因为心情欠佳的缘故,今晚的潘朝星做起工作来显得无精打采,只不过,没有人能从向来不将心事写在脸上的潘朝星身上看得出来罢了,在他们眼里,一切与往常无异。而其实,也不会有谁会认认真真地去观察别人的细微变化,即便是潘朝星,除了覃敏外,他也不会花心机再去观察谁,一个覃敏加上一个泉,已经让他形神俱疲,无暇再顾其他。
      偶尔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看看外面的稀星明月,潘朝星怅然若失,两手做着机械化的动作,心神却全不在此。
      零点整,所有上夜班的人都去吃夜宵,不过,这夜宵并不是只有在上夜班的人才能吃的,如果你不上夜班,又还没睡,那么你也可以来吃。只是,这夜宵跟早餐一样,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种,炒粉、面条、皮蛋粥、馒头,早已吃得厌了。所以,即使是什么人都能来吃,也没有人会为了这一顿而专门等到这个时候,除非他真的很饿了,要不就是他本来就在饭堂那里,顺便吃一点。
      虽然已是夜半,但因今夜乃八月十五,又逢厂里放假,许多人仍三五成群,意犹未尽地坐在草坪里赏花论月,好不开心!
      潘朝星凝目四望,不放过每一个让他感觉熟悉的身影,显然,他已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因为他知道,若此时仍不能见到覃敏,那今天就不要再有任何指望了!
      寻找的结果,是一无所获,而这结果,其实也早在潘朝星意料之内。想覃敏今天已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了,定已累极,怎可能到这时还未睡?莫非明天不想上班了!就算真的不用上班,无论如何,此刻也该休息了。在潘朝星方面,尽管他很想能见她一面,实也不愿她此时还未休息,毕竟,他的愿望与她的身体健康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但,话虽这样说,若真能见覃敏一面,潘朝星也将会是无比高兴的。如今,整整两夜一天见不到她,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它让潘朝星首次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受,那感受,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清楚,言语又岂能形容于万一?
      吃夜宵的时间同样是二十五分钟,当潘朝星草草吃完一小碗炒粉的时候,时间才过了十分钟。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潘朝星不想那么早就进车间,于是一个人来到车间大门外的草坪,站在那里仰望星空,这也是这个中秋节唯一能让他赏月的时间。
      很奇怪,在这样一个节日里,本该思念的,是故乡的亲人,或者,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泉。但潘朝星似乎并不是很想念他们,满脑子装的,竟是几乎天天见的,覃敏的身影。
      回顾今天,潘朝星不由心中想道“今天是中秋,可厂里没放我们制一、制二组的假,看着别人高高兴兴去玩,我们却得闷在宿舍睡觉。月明风高的夜晚,其他人可以坐于草坪上,一群群、一对对地侃侃而谈,可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而我们却必须在车间里忙得不亦乐乎。更不是味的,便是我连最想见的人都未曾见得一面。这个中秋节过得真不是个味,虽说厂里也有礼品给我们,然而人人都有份的东西,发了等于没发,纵使别人没有,我也情愿放一天假,而不要这40元的礼品,因为40元不足以买一个好心情,更不能安抚我想念一个人的心!”
      早在初二的时候,闲来无事时,潘朝星便试着创作一些古体诗词,没有什么目的,纯粹出于对文学的一种小小爱好,更没想过要发表它们。这爱好便一直延续了下来,只要灵感突至,潘朝星就会即兴作诗,也许所作诗词都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诗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好比一个爱好运动的人,不一定要把这项运动练得登峰造极一样,关键在于自我的认可,这比什么人的赞美认同都重要!
      在这中秋的夜晚,明月高悬、众星相伴,颇显诗情画意。徐徐夜风吹过,已生嗖嗖凉意,似在催促未眠人,该去休息。
      突来一念,让依旧站着仰望天空的潘朝星诗意又起,一番斟酌,便在心中默默念道:“月明风也高,不觉衣单薄。举目望星空,谁在我心中。”
      一首诗吟完,潘朝星随即垂下头,一声只可自己耳闻的轻叹油然发出。只因念诗伤情。
      “举目望星空”,试问“谁在我心中”?曾经自诩最爱的泉,如今竟被覃敏取替,这样的转变,究竟为何?或许,是因为潘朝星已对覃敏日久生情,但导致日久生情的原因,却是因为泉的遥不可及。若非如此,兴许就没了后来这许多事。
      漫长的夜,难过的夜,值得庆幸的是,黎明终会来临,痛苦总要结束。
      即使是上班时打瞌睡,潘朝星也从未试过像今晚一样,那么热切地盼望着黎明的到来。因为只有天亮了,只有其他人都恢复正常上班了,潘朝星才有机会见到这两天里,可谓日思夜想的覃敏,才能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从第一个踏进车间大门的人开始,潘朝星就开始注意每一个来打卡上班的人。
      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在七点十分左右,终于让潘朝星看到了正缓缓走进车间的覃敏。乍见覃敏,潘朝星突然全身一震,仿似电流周身。这突来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也没有时间容人细细体会,因为转瞬已成过去。潘朝星只知道,能再见到覃敏,是他这两天里最开心的事情,其它的都不足以道。
      只见覃敏依旧是平时的装扮,蓝衫黑裤皮凉鞋。然而就是这最普通的穿着,由覃敏穿上,也显得格外优雅端庄,显然,只有大家闺秀能够如此。即便是不笑,覃敏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永远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脸,面对这样的一张脸,当真是一种受用。
      从她神采奕奕的眼中,潘朝星知道她已经神足气满。尽管潘朝星并不知道她昨天是否玩得疲倦已极,但能见到她神采依旧,潘朝星便已十分心安,哪管覃敏有否看到自己对她关切的眼神?
      真正的施予是不求回报的,何况这种施予是施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默送覃敏打完卡后盈盈而去,潘朝星收拾起心神,专心做好余下的十多分钟工作。
      此后的几天里,潘朝星试着尽量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方式保持着与覃敏的接触,带着一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心情去看待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瞬间。
      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刻意去追求什么。那感觉,真的很轻松、愉悦,以致让潘朝星几乎忘了自己的东西天天被人用,行李天天被人翻的烦恼。
      出于种种原因,潘朝星选择了暂时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习惯于独立解决事情,直到他认为他实在无能为力,又或者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别人又比他更适合去做的时候,也许,他会放弃孤军奋战,或是求助于人。
      人若活得无忧无虑,就能体会时间飞逝。相反,若心事重重,则必感度日如年。潘朝星对此二者,皆已有深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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