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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卷四 人算与天算 ...

  •   徐晓飞和潘朝星这批后来的人,由于厂内宿舍尚未调整,所以一直住在厂外一条马路之隔的临时租用的单房公寓式宿舍,潘朝星他们就住在二楼的208号房。
      因此,他们每次上下班、吃饭都要出入厂门,而每次出厂门都要将厂牌放在门口保安室,每次进去又都要从保安室拿厂牌带在身上。虽然有时显得很烦,但这种必要的保安措施实也无可厚非。不过由于在外面住的员工并不算多,出入多了,那里的保安自然也就认识了。刚开始拿厂牌要报工号,到后来只要潘朝星往窗口一站,里面的保安很快就会帮他拿出厂牌,潘朝星也乐得少说一句废话!只是其他人还是习惯地报上自己的工号。没想到潘朝星总是处处与人不同!
      待潘朝星和徐晓飞拿了厂牌进去,饭堂里已有不少人在吃饭,大多数都是那些上夜班的人,和潘朝星他们一样,睡醒了就来吃,吃饱了再去睡,打工生活就是这样的枯燥乏味,没有半点生机,就像潘朝星认识覃敏之前的感觉。
      凡事皆有与之对立的一面,正如有生机,则必有死气。想潘朝星自与覃敏认识以来,随着两人间关系亲疏之变化,生机与死气便在潘朝星的生活中轮番呈现。今天虽生机盎然,难保明日不被死气沉沉独占!而这生机与死气,却又全操于覃敏之手,潘朝星可谓徒奈其何!?
      打了饭菜,潘朝星便坐在覃敏常坐的那张桌子,紧跟其后的徐晓飞则坐在他的斜对面。
      潘朝星知道,这一次是不可能有机会和覃敏说话了,因为他了解覃敏,不管是她身边有相识之人还是自己身边有相识之人,她都不会与他同桌,而即便是他去与她同桌,她亦不会和他说半句话。原因也许很简单,就是她不希望让认识她和潘朝星的人对她和潘朝星之间有任何误会。而事实上,潘朝星在有熟人在的时候,也不会和她说什么,尤其不会跟她说心里话,因为心里话只能对她一个人说,其他人没资格,也没必要知道!覃敏尚且如此“保守”,更何况从不向人透露心事的潘朝星呢?
      如今有徐晓飞这只耀眼的“灯泡”,试问覃敏又岂敢接近半步?
      当潘朝星与徐晓飞双双坐下吃饭时,已是十二点整,背对门口的潘朝星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来自车间那边的人潮正向饭堂汹涌而来,不消多久,饭堂里的人已成倍增加,虽然如此,潘朝星所坐的桌子依然只得他们二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潘朝星对徐晓飞有所抱怨,而是一直以来,他们在吃饭的时候都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的一两次,偶尔的一两句。徐晓飞也许从不曾想过潘朝星会有什么心事,所以他始终没有发现潘朝星今天有什么不妥!
      从坐下的那一刻起,潘朝星的眼就一直盯着餐盘前的桌面出神,未有片刻离开。前身半俯,右手拇、食、中三指轻捏匙梗,余下二指微微向外散开,左手肘枕着桌沿,机械式地进食着。似有想不完的心事一般!只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事让他想得如此物我两忘!
      几分钟悄悄过去,不知不觉中,饭已吃了近半,而潘朝星想得依然是如此入神,以致身旁走过一人,仍是丝毫不觉!
      “在想什么呀!”一句清甜、嘹亮的问候将潘朝星从浮想幻境中拉回人世间。声音来自正前方,说话之人正是潘朝星幻境中的主人——覃敏!
      音犹在耳,潘朝星已急急抬头,只见弯腰取餐具的覃敏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还在傻愣愣的自己。所幸潘朝星还算机灵,转变极快。忙陪上笑脸,不致失礼!
      覃敏和潘朝星,一个笑得甜美已极,一个笑得温柔无限,只因他们都笑自己内心,笑出真情!
      刚想冲动地对覃敏说:“在想你啊!”,忽然发觉对面的徐晓飞正疑惑地看着他们,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回道:“嗯——没想什么啊!”
      然而话方出口,潘朝星又后悔不已。“为什么不告诉她真话呢?为什么要怕徐晓飞听到呢?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错过这一次,只怕再无机会说了!潘朝星啊潘朝星,你倒底在想些什么?!”
      潘朝星脸上对覃敏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笑容,心中却不住地逼问自己、责备自己。而话已出口,以潘朝星的性格,是不可能再改回来的,只得任由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覃敏强笑着甩出一句“是吗?”,然后挺身离去。只留下难以再发一言的自己和一脸莫名其妙的徐晓飞。生机随覃敏的到来而到来,离去而离去。生机过后,留给潘朝星的便是一片死气,较之生机来前犹重!
      懊悔不已的潘朝星再也无力抬头,只俯得更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全只是装给徐晓飞看的而已,然而本就无味的饭菜此刻更是变得难以下咽。有谁知道,潘朝星每吞下一口饭菜,就等于吞下一口心中的苦水?没有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知道,不管酸甜苦辣,潘朝星的心事从来都是自己慢慢去消化的。
      话说覃敏,不顾破了在有人的情况下不与潘朝星说话的例子,颇是用心良苦地问出那句话,而从潘朝星那里换回的,却是一句含糊以对的话,任是她有天大的本事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笑颜,心中也是不禁一酸,只差没往肚里面掉泪!自己固然不知潘朝星倒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有话直说?但是潘朝星又是否知道自己的心在想什么呢?他一定不知,他怎会知,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怎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打了饭菜,覃敏在离潘朝星好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她不会和他同坐,甚至不想再见到他,至少现在,看到他就会让她的心一阵难受,说不出是酸还是痛,总之是自己不喜欢的感觉!但是想起与潘朝星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覃敏还是忍不住向潘朝星那边悄悄望去,然而哪里还有潘朝星和徐晓飞的身影,只留下一张空桌子无人问津!眼见此一幕,覃敏心中又忽然生起一股微微的、非酸非痛的感觉。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感觉叫失落!当心失落的时候,就不会酸,不会痛了!
      原来,在覃敏坐下的时候,潘朝星和徐晓飞已起身而去,当覃敏发现他们不在的时候,他们已在厂门之外了!给自己一个轻蔑的嘲笑,覃敏便把潘朝星的事撇在一边,专注于吃饭。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潘朝星怎么也睡不着。一边看着忙于洗澡洗衣服的徐晓飞,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只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想着想着,潘朝星突下决定,晚饭一定要一个人去,哪怕去早一点,也要把徐晓飞甩了,待自己吃回来再叫醒他去吃也不迟,反正饭堂七点钟还提供饭菜,不怕他会饿着!
      主意打定,又把生物钟调到五点三十,潘朝星这才安然睡去。由于这两天睡眠不足,精神消耗实在太大,一时了无牵挂的潘朝星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由完全清醒进入了沉睡当中。每天都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再加上天天都有想不完的事,难怪潘朝星日渐消瘦,好久没有称过体重了,也不知现在剩得几斤?只知道皮带已额外打了两个孔!
      二栋女宿舍,501房间。覃敏亦已回到宿舍,带着一点点魂不守舍,以及因爬上五楼而引起的轻微气喘走进去,她是最后一个回到的。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覃敏工作很认真、尽责,经常会比别人迟几分钟才下班,因此,最后走出办公室的通常都是她。或许,这也是她在短时内步步高升的原因之一吧!
      姐妹们正在聊着生活和工作中的琐事,一个都没睡,见覃敏回来,也不顾她有没有那个心情,硬是把她拉入论坛当中。
      但是覃敏实在没有精力去讨论这些事,故而她很少发言,只是无精打采地听着姐妹们的“高论”。偶尔有人问及她的看法,才勉强敷衍几句。
      大家一直聊到一点钟才各自上床休息,而覃敏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也勉力撑到此时。虽然是在凉爽的办公室工作,但在好几个经理的眼皮底下干活,着实是件十分费心费神的差事,尤其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否则随时饭碗不保!
      早已身心俱疲的覃敏一躺到床上便沉沉睡去,幸好床头的小闹钟准时在一点半将自己叫醒,否则当真要误了上班时间!叫醒另外两人,匆匆忙忙抹了一下脸,便和她们一起向办公室赶去。工作繁忙,让她早已忘了中午的事!或许,对于解决烦恼来说,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可惜,唯独潘朝星却没有学会!
      时值盛夏,正当酷暑,而这些天一直烈日当空。室中没有任何驱热工具,前门紧闭,任是后门大开亦无风流动。闷热让熟睡中的潘朝星已满头大汗,几流成水。
      不知是否热过了头,睡着的潘朝星猛的睁开双眼。吸取中午的教训,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轻轻探手去拿表,昏暗中一看“呀,五点半了,要快点起来了!”
      轻轻坐起,慢慢下床,小心地整理一下衣服、头发,再悄悄步出阳台擦一下脸。一切妥当便向门口走去,一刻一刻地扭动门锁,生怕发出任何声响,然后打上反锁开关,以防自己没有钥匙,待会进不来就要暴露行踪了。扭开以后,缓缓将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随即闪身而出,复又将门轻轻掩上,这才大步而去。从睁开眼到走出门,几乎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别说烂睡如泥的徐晓飞,就是竖着耳朵的狗也难以发觉!
      走到马路边,对面就是厂区。正要穿过去,可是潘朝星随即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不像有人吃饭的样子,好奇怪啊!门口的保安正坐在里面看报纸,看他悠闲的模样不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啊?倒底是怎么回事?不管它,且看清楚再说!于是装做有事般沿着路边向下走去,不时侧过头看一下厂里面的环境,当前行十米左右时,已能完全看清饭堂里的动静,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再看看天,很亮,太阳还高高地挂着,让人无法联想到已将近六点的样子。不由得想再看看时间倒底是几点?于是忙掏出表仔细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将潘朝星的肺都气炸了,哪里是五点半嘛,现在分明是四点三十五而已,难怪说厂里面怎么没有丝毫动静,原来是自己太过紧张,醒来时竟看错了时间。好在没有急急过去跟保安要厂牌,不然非闹出笑话不可!
      潘朝星知道路边商店里有好几个百无聊赖的人正看着自己这个大路上唯一站着的人,为了不让他们笑话,看完时间后,潘朝星故意装着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过头举步就往回走,目不斜视,也不管那些人有没有再看他,或者用什么眼神跟心态去看他。
      可以不去想他们,但潘朝星不能不想想自己,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正因为这件事而在自己心中不断地索饶着。“我爱不爱覃敏?如果爱,覃敏与她之间我该如何取舍?如果不爱,为何我会紧张到看错时间,几乎闹出笑话?另外,我能不能爱覃敏,如果能,那对她许下的诺言又该怎办?若说不能,难道我就此放弃这大好机会?”这些问题一遍一遍地冲撞着潘朝星矛盾不已的心房,而这些问题就只有一个答案:爱或不爱,如果爱,就能;如果不爱,就不能!
      两个答案,本来很容易选,但当两个答案截然相反,却又无分错对时,那就要费尽心机了!作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意味着要失去另外一个人,但若不作任何决定,则更有可能谁都得不到,因为别人不可能等着自己去选择!
      潘朝星未敢确定自己对覃敏是否有爱,但即便有,也只是萌芽时期,虽然知道自己和那个她不太有可能,但为了覃敏而彻底放弃她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毕竟喜欢了她五年,而爱上敏只怕还不足五天。两者相比,覃敏自是显得微不足道。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放弃覃敏,是否就能得到她呢?如果还是得不到,那岂不是连覃敏也失去?这里面孰轻孰重,当真要仔细权衡了!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覃敏,因为较之如天上月亮的她,覃敏则更真实!尤其以潘朝星和覃敏的现状而言,要发展下去,当非难事,只要潘朝星能专心于此!
      可惜潘朝星并非别人,他向来是个重诺之人,对别人作的任何承诺,从来都没有背弃过,除非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或是即使自己做得到,却又发现不应该去做,否则,任何事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尽全力实现。以前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会爱她一辈子,而潘朝星也坚信自己能够做得到,如果,她给他这样的机会的话。但现在问题是,她始终都不愿给潘朝星爱她一辈子的机会,既然如此,那这个承诺不能兑现,实也怨不得潘朝星了。如今关键在于,潘朝星是应该死心不息地等下去,还是从此折返,不再对她抱以厚望?
      潘朝星没有立下决定,但他后来的所为,事实上却证明了他对她仍然难以割舍,难以忘怀!致使他与真正最爱的人——覃敏,失之交臂,成为此生最大的遗憾!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悔不当初!人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后悔?幸运的人一次都没有,不幸的人也许不止一次;对潘朝星来说,一次就足够,一次就足以铭心刻骨,再有一次,就一定会摧魂蚀骨!
      在回宿舍的路上,潘朝星思绪翻滚,矛盾的问题双方势均力敌,各逞神威,却难为了潘朝星,不知如何裁决!百来米回程路走了好久。
      推开虚掩的房门,为了一会出去方便,便仍旧将它虚掩着。看看徐晓飞,依然是刚才的睡姿,依然是睡的那样死。轻轻地坐上床,解了鞋子,又再轻轻地躺了上去,看了一下时间,距五点四十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可以再小睡一会。看着手中的表跳到下一分钟才放下,一颗饱经折腾的心也暂时将所有心事晾到一边,缓缓闭上困倦的双眼。片刻,便又被周公招去,与无数人一起聆听他的解梦经纶,只可惜每次醒后,又忘得一干二净。因此,总是忘了又听,听了又忘,难怪人们总是要去见周公,难怪周公总有解不完的梦!
      再次醒来时,天已渐暗,听着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一种不祥的预兆顿时涌上心头,急忙拿起表一看,这次可是看仔细了,六点零三分!“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潘朝星只觉眼前突然一暗,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差点没栽倒床上。今天一次次地犯错,潘朝星真的不知道是该怪别人,还是自己?心中一股莫名的悲愤不知如何发泄,真的好想大叫几声,以抒心中郁闷!
      现在再去吃饭已没有任何意义,那就索性晚点再去。也许出于一种没有来由的报复,潘朝星已不在乎是否会惊醒徐晓飞,重重地躺到床上,双手双脚随意一放,顿成收敛的大字形。两张靠在一起的床架被他震得晃了好几晃才慢慢稳下,奇怪的是,徐晓飞居然仍未被吵醒,真够能睡的了,什么时候潘朝星也该学学才是!
      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心腔却还在剧烈起伏,久久未能平息。连潘朝星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痛惜?后悔?绝望?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六点三十,潘朝星不再胡思乱想,叫醒徐晓飞,一起去饭堂吃饭。饭堂里的人已寥寥无几,饭堂员工正逐张擦着脏乱油腻的餐桌,并拖洗滑可溜冰的花岗岩地板。待潘朝星两人吃完,已是七点,刚好可以直接去上班。
      话说五点四十的晚饭时段。
      覃敏这次倒是没怎么拖延,刚一到下班时间,整理一下桌面,就和同事们出了办公室。一进饭堂的门,覃敏很奇怪自己第一件事竟然是看向那张平时常坐的桌子,那张和潘朝星一起坐了好多次的桌子。而目的,竟是为了搜寻潘朝星的影子。那里坐着三个男的,里面却没有潘朝星。一种失望的感觉冒了出来,略不甘心,再展目四顾,仍是遍寻不着潘朝星的踪影。失望之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一个要与潘朝星赌气的决定也因此而起。只因不明就里的覃敏认为潘朝星之所以不在,是为了避开她,是以提前或延后来吃饭,以错开自己的吃饭时间。“哼,谁稀罕见到你,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理你,连看我都懒得看你!”打心里骂出一句后,覃敏顿觉舒服了好多,轻松了好多,心中再也不想其它,突然感到人无心事一身轻。
      六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初惹尘埃。”人的诸多烦恼,其实都是自找的!年轻人的本性中多少带着点冲动,要他们凡事考虑周全,三思而后行只怕很难,因此,做错事便总也难免,就像潘朝星,或许,还有覃敏。
      孔老夫子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语也有言:“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这些教导之言其实只讲到好的一面,却避开了相反的一面,为什么他们不告诫后人“有些错,一旦铸就,便无可挽回!”这样,也许人们犯的错就会少很多、很多!而安慰之言,只能让人们觉得错了不要紧,可以再改过,因而人们总是轻易地犯错,当发现改不了的时候,后悔就跟着来了,然而,自古没有后悔药!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覃敏不再与潘朝星同桌共餐,甚至正眼都不看一下。而且,就潘朝星所见,覃敏吃饭再也没坐过那张桌子,而是不断地变动着。每次下班都要迟好多分钟才下来,为的是让潘朝星先去,待潘朝星坐定位置了,她再去别的位子坐。覃敏的这一系列举动使得潘朝星想好了要对她说的话,却没有机会跟她说。每次碰面时,看着她对自己冷漠的目光,就好像从不曾认识自己一样,潘朝星的心里就感到阵阵的酸痛!不说自己是否有错,就算真的有错,她是否应该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呢?然而没有!女人有时做起某件事来,真的很绝,难怪有人偏激地说:“最毒妇人心!”当然,再怎么样,覃敏也不致与“毒”沾上边,起码在潘朝星眼里,她永远是圣洁的,百毒不侵的!到得后来,潘朝星更是坚信,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自己去爱,去尊重,值得为她牺牲一切,那此人非覃敏莫属!
      这些天的相对,让潘朝星觉得与覃敏间始终有着一层隔阂,犹似一道无形的墙,看得到对面,却到不了对面,叫人欲进不得,作罢,又怎舍得?在潘朝星认为,这女孩子的心思真如六月天一般,说变就变,时冷时热,让人难以捉摸。而最令潘朝星心寒的,就是她见到自己时,不再报以一笑,当真形如陌人般,心中想好千遍万遍的台词全用不上!
      回过头来想一下,潘朝星的计划也许很自私,假如他能以一颗平常心去接近覃敏,认识覃敏,也许便没有了这诸多烦恼。为什么不把她当作一个见了数面的朋友呢?那样,也就不必那么在乎她的喜怒哀乐了,就可以迎着春风时,尽情一笑;面对寒冰时,视作不见!
      可惜,人总是当局者迷,当深陷局中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抽身而出,将一切看个通透明白呢?
      今天已是九月二号,明天,“影”她们就要回校上课了,从此将离开这个实习了两个月的地方,离开这些共事了两个月或一个月的朋友。
      虽然世界已显得很小,但若无缘的话,即使住在隔壁,一生也难得见上几面。潘朝星有缘与她们相识,却不知是否有缘与她们重聚?不过这些似乎并不须过多考虑,因为“缘属天定,份在人为”。若有心再见,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关键是,若干年后,各自心中是否还记得曾经的偶遇?抑或,早已成为过眼烟云?
      今天是她们最后一次上班,既然转眼就要离别,大家当然有说不完的话,还好今天的工作不是很多,大家才不至于因为顾着聊天而误了正事!
      越是难舍便越是容易失去;越想留住时间,时间便也过得越快,就像爱到深处便成恨一样!
      一日易过,转瞬已是晚上九点。上夜班的桂健华、兰礼进等按厂里安排,马上就要下班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他们就将离去。潘朝星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互道离别。临走时,桂健华竟还不忘拍了两下潘朝星的肩膀,语重深长地笑着说:“要努力啊!”潘朝星当然知道他所言何事,只是联想到这几天的境况,不由得苦笑一下,只没发出声音而已。桂健华不知潘朝星与覃敏间的关系已进僵局,自然没发觉潘朝星脸上的笑容是苦笑,只当他笑笑以示对自己的话的认可,因此,看了一眼未作声的潘朝星后,便带着微笑自顾离去。
      受到桂健华的话触动,潘朝星不禁又想起了覃敏。“真的不知为什么,覃敏就是不愿理会自己,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自己向来处事谨慎,对于她,更是自问从未有得罪与冒犯之初呀?难道?难道自己又在无意中伤了她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真的是死不足惜了。”回想曾为自己所伤的人,潘朝星当真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情况相似!
      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会伤人,为何每次伤了人之后,自己也为之所伤?难道身为射手座的人都是这般的吗?
      按星座属性,每个星座都由一个天神掌管,天神的特点便代表了星座的特点,也就代表着属于这个星座的人的特点,而即使身为天神,也都有各自的优缺点,这些优缺点当然也会被属于这个星座的人所继承。从前的潘朝星,为自己生于射手座而高兴不已,因为他发觉射手座有很多别的星座所没有,而自己又很喜欢的优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忽略了的缺点,对于羊年的他来说,竟是感情上的致命所在!
      想问题归想问题,手上的工作可不能停下。目送桂健华他们消失于浓浓夜色中,潘朝星重又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可是,不再说话的他真的就能专注于工作吗?当然不能,只怪那工作太简单了,使得潘朝星不得不将精力分出大半来胡思乱想。而至于这一夜他想了什么事情,想了多少事情?只怕,天也不知道!
      枯燥乏味的夜煞是难过,但终将会过,任它如何漫漫长夜,总挡不住黎明的到来。
      缕缕白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射入宽敞的车间,与日光灯一争长短!又一个夜,随着车间外逐渐热闹的人声宣告结束。
      坐在小型裁线机旁忙于工作的潘朝星已没有多少时间去注视车间门口,搜寻那唯一能留住他目光的身影。只有在等待机器卷线的短暂的时间内,以一种惯常的动作向那个区域扫视一遍,然而,直到临近下班,也没有见到。
      倒是在下班前,和他在同一组工作的,今早就要走的那几个湖南女生来了,当然不是来接班,而是来知会潘朝星、徐晓飞他们一声,要他们下班后先到饭堂一趟。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想和大家做个最后的道别。
      本来,不用通知,潘朝星他们下班后也得到饭堂去吃早餐,但不知为何,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剑锋就把他们叫去吃早餐,说是等下有事要做,但又没告诉他们谁有事要做?不过大不了就是加班,所以潘朝星他们虽不解,也不曾多问。而直到现在,也没有加班任务加给他们,大家也就不再记挂此事。只不明白那几个学生如何知道他们下班后不必再去饭堂,而事先通知他们?去就去吧,且不管这些,这并非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也许会成为大家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下班时间已过了两、三分钟,潘朝星和徐晓飞做完手尾工作,双双步出车间,向斜对面不远的饭堂走去。
      从远处看去,饭堂里不时有人影晃动,潘朝星想“必定是她们了”。但当他们走到门外时,才发现在里面的,不只她们。还有很多人,一部分则是其它组的员工。原来,由于场地有限,今早的饭堂已被改为临时车间了,数十员工正在这里进行产品的最后组装。而那些在此处集中的学生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也许是忙惯了,反而闲不得吧,很多人都加入了工作的行列。出于纯粹自愿的一种帮忙,既不要公司发工资,也并不是想让别人感谢他们,正如“小燕子”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中国人民是勤劳的人民,在没有压迫的情况下,即便是辛苦的劳作,也少不了欢声笑语。就潘朝星所见,无论是哪个工作区,只要不是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定会有谈笑声此起彼伏。如今饭堂里也一样,大家一边流利地做着手上的活,一边畅谈着,时不时窜出一两声不知来由的欢笑。整个饭堂如同在开欢送会!
      潘朝星和徐晓飞缓步踏入饭堂门口。潘朝星随即举目四顾,一下子便找到了桂健华。他正背对着潘朝星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右手拿着电动起子在上螺丝,不时抬头与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全不知潘朝星已悄无声息地向自己行来。
      “啪”一声,潘朝星的右手轻轻拍在桂健华肩上,待桂健华及其对面那人刚反应过来,齐刷刷向潘朝星看去的时候,潘朝星已侧身坐在了桂健华的旁边,笑看着略显错愕的他。
      见是潘朝星,桂健华不由得高兴起来,已近视却又不喜欢戴眼镜的他要眯着眼才能看清事物,如今一笑,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一副傻得可爱的样子,惹得潘朝星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
      潘朝星一边看着桂健华上螺丝,一边和他聊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的事情,脑中还不忘模拟着做他正在做着的事情。一种简单的技艺就是这样学来的,其实上螺丝这工作并不复杂,也不须什么力气,因为已有电动起子代劳,关键在于螺丝所上的圈数,圈数少了,上得就不够紧,上得多了就有可能撑爆零件,若不熟练,便会在松紧的调度上浪费很多时间。桂健华也是初次做这工作,况且只来了十多分钟,熟练程度当然可想而知,虽然看起来也挺利索的,但跟熟练的员工相比,还是存在着成倍数的差距。潘朝星想“若换做自己,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好一点,差一点?”
      两人尽管在聊着,可是谁都没有正眼看谁,倒是他们对面的那人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对他们的言行感到莫名所以。
      再说徐晓飞,由于跟桂健华甚少交往,所以并没有和潘朝星一起去找桂健华,而是径直走向一直与他同机合作的那两个湖南女生,一个是周君君,而另一个,就是“影”!看他们也聊得甚欢,只不知说的什么?而在这种情况下,徐晓飞的风趣也总能适时地表现出来,不时赢得几个女生清脆悦耳的欢笑!
      几分钟很快成为过去,当这些学生的带队老师与经理们及林董依依作别后,便向饭堂走来。远远看见老师来了,那些学生们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向门口涌去。看见这情形,桂健华和潘朝星都知道该走了,于是一齐起身,向人群走去。
      在这里经历了近两个月可谓艰苦的磨练,这群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那欢呼雀跃的样子不想而知,你一句我一句地冲老师问个没完,好似林中小鸟,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各自拿好了行李,在学生们的簇拥下,老师和学生们一起向大门口快步走去。反正也要回宿舍,潘朝星和徐晓飞他们也就跟在大家后面一起出了厂门。听桂健华说,他们先要在门口等车,将他们送到镇上的汽车站,再坐车到广州,再从广州转火车回湖南,看来他们要回趟家怪不容易的。
      也算是送他们到门口吧,客套几句后,潘朝星和徐晓飞便先会宿舍了,留下一班学生在门口等老师联系的车。
      这些回去的学生,原来都分散在制二到制六组,然而来送他们的,只有住在外面宿舍的,制二组的潘朝星、徐晓飞等四、五个人,再没有其他。实不知何故,难道其他组没有一个人有空吗?还是住在里面的人都懒得跑出门口来?
      回到宿舍,一切照旧,徐晓飞脱了上衣就去睡觉,潘朝星则坐在床边,整理了一下床铺及思绪后,拿起待换的衣服去洗澡。
      很是奇怪,今天待潘朝星洗完了澡,徐晓飞仍未睡着,若是平时,此刻的徐晓飞已是雷打不醒!大概是因为刚才和那几个女孩子聊得太兴奋了吧,本就不甚疲倦的徐晓飞全无睡意,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白白的天花板。
      看见他那样子,潘朝星只是笑笑,既不想多问,也不意打扰他,只管晾刚洗好的衣服。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三声急促而轻微的叩门声,随之传来桂健华的声音:“潘朝星,开开门!”然后,又是三声叩门。“哎,来啦!”潘朝星轻声应道。放下手中的东西,潘朝星快而不急地向门口走去。一开门,就见桂健华站在门口,急匆匆的样子,不知有何急事?见潘朝星穿着便装,桂健华忙说道:“快,换衣服,到大门口照相!”随即向屋内扫视一番,见到仍睡在床上的徐晓飞,便快步走到他床前,也不管他有没有睡着,抓着他的左手推了两下,叫道:“徐晓飞,起床,去照相!”
      只见徐晓飞侧过身来,很抱歉地样子对桂健华说:“我不去了,你们照吧!”桂健华一听,可有点不高兴了,有点严肃地说:“不要这样子啦,快点,邓岽他们都去了,就等你了,不要扫大家的兴嘛!”徐晓飞仍想推辞,但终究经不起桂健华的软硬兼施,很不情愿地起来换衣服。而此时,一旁的潘朝星早已换好了衣服。其实即使桂健华不来叫,他也打算要到镇上买点物品的,只是按计划可能会晚一点罢了。
      趁徐晓飞换衣之际,潘朝星到阳台将未晾完的衣服晾好。待徐晓飞穿上鞋子,三人便一起向外走去。不消一分钟,三人便到了厂门口,门口外站着十余人,除了刚下去的邓岽和邱淘章、袁昊、以及一个老师外,余下的全是原制二组的人,也就是潘朝星他们都认识的。
      潘朝星和徐晓飞他们觉得有点奇怪,为何就剩下他们还没走呢?而且临走还要把他们拉下来照相?一问,却原来,他们叫的车都有事不能来送他们,因此他们最终还得自己走路到镇上,尚幸不过一公里左右路程,想想,也就算了。
      于是,除桂健华他们以外的那些人,都各自提着行李,慢慢地向镇车站走去。桂健华他们是临时决定留下来在门口照相的,反正不急在一时,桂健华便向门卫问了潘朝星他们所住宿舍,上去将他们叫了下来,一起照个相,权当作个留念。兴许若干年后,它能让看到它的人想起大家一起相处过的,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月时光,而这样的日子也许在以后各自的人生中,都不会再有,至少不敢保证,大家还会重遇,尤其是,在这里重遇!
      一阵左移右换,前进后退,大家很快站好了位置。由老师执相机,为他们拍下了两张临别前的合照。
      一照完相,桂健华、“影”及周君君等人便提起行李出发。看他们要走了,徐晓飞、邓岽等人正欲回宿舍,却看见潘朝星提了一件行李跟他们走。见其状,桂健华忙道:“你别送了,快回去睡觉吧!”潘朝星却道:“不要紧的,我其实是想到镇上买点东西的,顺便送一送你们!”“是吗?”桂健华半信半疑,但别人若真是要买东西,似乎自己也没理由阻止。于是,也就不再推辞,由得他去。
      但一旁的邓岽他们可不这样想“这小子,找什么借口买东西?要送人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自己一个人去,那不是显得我们很没义气?”
      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几人也未做声,只是七手八脚地上前抢行李,只要手上有两件行李的,都被他们抢了去。事有凑巧,如此一来,刚好每个人手上都只有一件行李,只是,重量不同而已!
      潘朝星提着一桶好重的东西,又不好拿,走上分把钟就得换换手,渐渐地,就掉在了后头。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却一直跟在“影”的左后方,距离不大于两米。与他几乎并排而行的是邓岽,他帮“影”拿着一个小布箱,所以跟在她的后面。而“影”背上则背着一个比她那纤细的身子还大的背包,里面大概塞满了她的衣物。
      后面的潘朝星总是不时地看看“影”,但“影”却只是直视前方。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车站就在前方不远处。走着走着,突然,“影”的左脚在路边的细沙上一滑而过,由于前轻后重,整个人向后仰倒,右脚在这时也控制不住,跟着向前一滑,只眨眼间,“影”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好后面的背包足够大,在触地的一刹那帮她抵消了大半的碰撞,再加上双手本能地向地上一撑,这才为她的屁股消了一灾,如今只是沾了点泥沙而已。
      眼见“影”突然滑倒,潘朝星正欲上前掺扶,岂知邓岽已先他一步,上前将“影”扶起,笑着问她:“你没事吧!”“没事!没事!” “影”一边拍干净手上和衣服上的泥沙,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答着。见此情景,本欲问候一下的潘朝星想想还是算了,只是心中纳闷,她刚才不是很认真地看着路的吗,怎么还会摔倒呢?莫非……
      胡思乱想中,几人已随着大伙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车站外面,先他们而来的几十个同学早已等候在那里,此时,已将近九点,他们的车会在十点左右开出,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在此等上一小时。
      推翻自己的胡思乱想,潘朝星已重回现实“不就是摔了一交嘛,有什么好想的!”
      十来个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又闲聊起来。有的说着今后的打算;有的互留联系地址或方式。潘朝星也把家中的电话给了桂健华,叫他有空给自己打电话。
      又闲扯了一会,潘朝星便与桂健华他们说道:“我先去买东西,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等。”“一路顺风!”潘朝星拍拍桂健华的手臂又说道。“好的,你也快去快回,多睡点觉,不然今晚上班打瞌睡会被骂的!”桂健华笑着叮嘱道。“知道了!”潘朝星笑笑,最后环视各人一遍,便转头而去。众人看他拐过一墙角不见身影后,复又回过头来继续聊着,直到他们也坐车离去。
      在商场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花去了将近五十块钱,在十点半左右,潘朝星重又回到了刚才他们等车的地方。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与刚才相比,显得特别的空寂,尽管这里本来就如此!未作停留,潘朝星提着一大袋东西加快了方才稍稍放慢了的脚步,向宿舍行去。
      回到宿舍已快十一点,门没关上,但徐晓飞已睡着。十二点要去吃饭,剩余这一小时潘朝星已不打算睡觉。放置好买回来的各件物品,并在心中做好使用计划,潘朝星这才斜躺在床上,稍作休息。眼睛是闭着的,头脑却是醒着的。如往常般,潘朝星在十一点五十叫醒徐晓飞,两人一起去吃饭。不知何故,一餐饭下来,潘朝星竟未见着覃敏,难道真的就因为这次他没有坐那张桌子便见不到吗?当着徐晓飞的面,又不好意思四处张望,但抬头所及确是未见她的踪影。
      见不到覃敏,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索性快点吃完这无味的午饭,回宿舍睡觉。
      吃完饭,慢慢地走回宿舍,这百来米的路就成了饭后的休息。打开门,潘朝星就脱了鞋,安躺在床,渐渐入睡,留下徐晓飞在那里忙着洗澡洗衣。
      许是太过劳累了,将近二十小时的不眠不休,让潘朝星这一睡就是足足六个小时。今天,也是潘朝星破例没有动用生物钟的一天,所以一睡就睡到了六点半,醒来时,天已渐暗,再怎么样,也该是起床的时候了,看看还在酣睡的徐晓飞,虽不忍,还是拍醒了他。
      吃了饭,已是七点,距上班只有二十分钟了,两人走进车间外的草坪,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走来走去的人群打发剩下的时间。
      突然间少了几个朝夕相处的工友,整个晚上大家都觉得怪怪的,甚至忽然想要找某个人说点事情,迈起步子才记起这人已不在了。
      看着似乎空荡了许多的车间,潘朝星亦不由感慨:哎,有聚终须有散,若不然,天下人岂不堆在一起了吗?再者,有了散方会有聚,又何须为一时的聚散而感伤呢?
      想开了,心情也就放宽了,“影”也好,桂健华也罢,就让他们留在记忆中吧,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当“影”和桂健华已经成为过去,剩下的就只有覃敏和不知身在何方的她了。既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那重点自然又落在了覃敏的身上。
      话说回来,今天一整天,潘朝星都未曾见到覃敏,虽说她就在这方圆百米之内,但如今的潘朝星,一天见不到她,就会觉得生活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又无法说清,倒底少了什么?
      茫茫然,又过了一夜。终归是缺少必须的睡眠,在天之将明的那段时间,是潘朝星打瞌睡最厉害的时候。由于以前做惯了“夜猫”,经常和朋友们通宵达旦地疯玩,所以熬夜便成了家常便饭,潘朝星也因此有了一份很多人都没有的能耐。那就是他能在半睡半醒的情况下继续工作,看似在闭目养神,手上却没有丝毫停留。动作虽比平时慢了些,那是为了避免任何差错,因为剪线的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稍不留神,随时会将手指当电线剪掉。然而,潘朝星即便是在最困倦的时候,依旧安然无恙。事后回忆整个打工生涯,最惊险的一次差点就将半截食指永远留在公司,还好只是剪开了半边手套,而丝毫没有伤及皮肉。但此事却发生在潘朝星完完全全清醒的时候,对自己的工作经验极度自信的时候,而非在他打瞌睡、迷迷糊糊的时候!
      有一句话,不知是谁说的,说的是“一个人的失败,很多时候不是源自他的缺点,而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优点!”此话甚是有理,因为当一个人没有忧患意识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经历了此事的潘朝星总算也领略到了这一点,只可惜,有些错,人总是喜欢一犯再犯。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虽然潘朝星此时已没了睡意,但有了前车之鉴,潘朝星可不想今晚还这样。所以接班的人一来,潘朝星便“退位让贤”,抓紧时间去处理废料,待下班时间一到,拉着徐晓飞就往打卡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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