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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卷二 相知是人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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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一页地翻,一页一页地回想,往事如同昨日,虽已远去,犹历历在目。每次打开它,都会勾起一丝丝回忆,其中酸甜自知,哀乐独享!终于翻到了新的一页,整理一下思绪,覃敏便提笔写道:“今天,在吃午饭的时候,有一个……”
快乐的时光总易流逝!此时的潘朝星深有感触。今天以前,十多小时的连班工作实在枯燥乏味,加上因为工作而汗流浃背,更使他无论身、心都感到极不舒服。唯独今天,他再也不感到工作乏味,而且,就算累也值得。仔细想想,一个人的心情状况委实不能忽视,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往往透露了这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哪怕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将他的喜怒哀乐出卖,真正能够凡事都沉如渊岳者,这世上怕也找不出几人!潘朝星虽无幸成为这几人中之一,却也没有人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快?不仅因为没有人去注意他,更因为没有人能够看透他,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不知覃敏的心情此时又是如何?当她写完日记,已是中午一点十分,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去上班了。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休息了,但她并不责怪自己因为写日记而误了休息。写日记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做自己心甘情愿的事,又有谁会后悔?所以她也不打算为休息而争分夺秒了。索性拿着日记,从头至尾再仔细过一遍,看看有何错漏之处,也好及时予以改正。尚幸并无不妥,否则,若在这么好的日记本上涂涂改改,实在可惜。由此也可见,她对日记是如何重视,写得是多么认真!一个处处惹人爱的女孩,就该如此!
吃饭时的情景,随着写日记、看日记而两度重现了,覃敏不知自己为何老是想起这件事,还把它写在日记里,这么普通的一件事,难道就这么值得回味吗?
这个下午,她在惶惶惚惚中度过!
时钟嘀嘀嗒嗒地绕着圈圈,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下午五点四十。这是覃敏和潘朝星的晚饭时间。
同样的,潘朝星又在那里拖延时间,他要等覃敏先去,这样,不管覃敏还坐不坐那个老位置,他都能如影随形!
除了副课长只在上下班时打卡外,其他任何人在进餐前后都要打卡,以证明他(她)们并没有趁机偷懒。打卡机就设在一楼的大门旁,一道楼梯正对着打卡机,这道楼梯是楼上的员工打卡的必经之路。而潘朝星所在的工作区能把这两个地方尽收眼底,除非覃敏不下来,否则,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时间一到,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往办公室外走。看见覃敏仍忘我地工作,一个顺路而过的同事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虽没有说半句话,但意思自是不言而寓。
“唉,就来!”覃敏边说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人,然后赶紧收拾一下桌面,也起身而去。走过一条二十多米长的走廊,再从制造课杂乱的工作区穿过去,便到了那道楼梯口。轻快的脚步正在不断地缩短她与打卡机的距离,也在缩短着她与潘朝星的距离。一双明眸不时闪动,看着前方的人流,无视两旁。如果她能左顾右看一下,也许会不经意地撞上一双外冷内热的眼睛,这双眼睛就像两颗星星,明亮、神秘,以及遥不可及。这,是潘朝星的眼睛。
打从覃敏在楼梯口露出半双脚,她就已经被潘朝星的一双眼睛死死锁定!一脸漠然的表情并未曾因为覃敏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能知道潘朝星此时的所想所思。不知何时起,潘朝星竟练就了‘心思不露于外’的本事!
覃敏既已下来,就是潘朝星打卡的时候了。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足以让覃敏发觉不到潘朝星,也足以让她逃不出那双眼睛!
一切都如潘朝星所想,覃敏依然是打了饭菜,坐在中午坐过的位置,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让潘朝星觉得奇怪的是,覃敏并非第一个进饭堂的人,何以所有人都很有默契般将整张餐桌让给覃敏一人独享?而那桌子最少能坐8人!但是这种状况却因潘朝星的加入而改变,潘朝星就如一个先锋队员,在他之后,接二连三地有人坐了过来,这其中,还包括老大。潘朝星仍是坐在覃敏的对面但老大不再坐在覃敏的旁边,因为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人大概是覃敏的老乡,一个三十多岁的,可能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妇人。看着这妇人兴致勃勃地发表“长篇大论”,而覃敏只是偶尔点点头,既没看她,也没应她。潘朝星不禁想道:“哎,俗人就是俗人,尽说些俗不可奈的话,也不知别人有否听进一言半语?”
咧着嘴巴讲着纯正的湖南话,随着话声而出的还有那星星点点的唾沫,这样的人,至少也该用“难登大雅”来形容了!不过,潘朝星还不至于为这么点小毛病而讨厌她,对她嗤之以鼻。毕竟人无完人,谁都会有那么一些别人看不惯的地方,如此,谁又有资格去指责、耻笑别人呢?况且,她讨不讨厌,本就不是潘朝星所关心的,若不是因为她坐在覃敏身边,又和她说话的话,也许潘朝星压根就不会看她,更不会注意她,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时间随着那妇人吐出的话语化为虚无,一餐饭也已近尾声。虽则潘朝星尚未与覃敏说过一句话,但他并不在乎,和覃敏坐在一起,不是非要与她说话不可的,能够抬首便见她,已经很令人欣慰了!更何况,他看得出,坐在他对面的覃敏并非视他如无物的,而这,就已经足够了!不跟覃敏讲话,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原因,那就是他不希望坐在身旁的老大听到他们的对话。要“盗铃”,自掩耳朵和掩人耳朵都是不行的,那便唯有“不盗”!
回说覃敏,刚坐下不久,饭还未吃几口,只见眼前一晃,突然多了一人。略微抬首一望,一眼便已认出此人,突觉心口一阵触动,也不知为何?忙不迭地又低下头,原想压抑方才的触动,但凡事不可强求,欲速则不达,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花了多的时间,才平复了心头鹿撞!
随着更多人的加入,覃敏更是不敢再望潘朝星一眼。只是,人,实在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越不敢做的事,便越想做!人,同时也是一种有眼睛的动物,大部分有眼睛的动物都能用余光去观察周围。覃敏不敢正眼看他,却可以借着各种动作,用余光去快速扫描。每当四目相撞,却又迅速避开,这,就是人类特有的奇怪行为!
20分钟就是20分钟,常不能以长短而论,因为对某些人来说,它如同二十载;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只是一个转瞬!好比如今的覃敏,在众人眼睛加嘴巴的“围攻”之下,如担重负,直叫她喘不过气来,但饭未吃完,总又不能莫名其妙地一走了之!惟有尽量克制心中的不安和急噪,加快进食速度,以便脱离重围!
而此时的潘朝星,虽嫌20分钟太短,但若覃敏一走,他留着便也无甚意思了!故当覃敏加快吃饭速度后,他也不再“犹豫”了。但因老大在旁,他可不想自己意图被看穿,速度便只有在不经意中加快才行!
从一开始,覃敏就是这张桌子上的主角,由于她只顾埋头吃饭,整张桌子便奇迹般迅速安静下来,如果有旁人偶尔注意一下,一定会觉得很奇怪的!但是这张桌子上的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他(她)们知道自己为何安静下来,当然也就知道别人为何安静下来了!潘朝星绝对知道静下来的原因,只是别人却没有在意他是否也安静,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过一点声,除了吃饭的!
覃敏很快吃完了本已所剩不多的饭菜,拿着餐具去洗了。当她洗好拿回来放的时候,潘朝星也适时地吃完了。他和覃敏几乎是同时走出饭堂的,只不过,不是同一个门;只不过,覃敏是回宿舍,而他是去洗碗,洗完后,他还要继续工作,直到7:20下班为止!而潘朝星之所以选择这时出去,是因为他要看着覃敏回宿舍的身影,直到消失!
一整天潘朝星都在“算计”中度过,哪有不累的?但是,累的让他开心,累的让他认为值得,仅此,再累又如何?!
从吃完晚饭到下班,其实已没多久,不知道做了什么便过去了。到上夜班的来接班,才发现天已渐黑。做完最后一点工作,潘朝星一身轻松,和徐晓飞一起,不无兴奋地去打卡,然后走出这个最不想来,却又非来不可的车间!徐晓飞的兴奋是因为又熬过了一天,而潘朝星,竟不知自己为何兴奋,只知并不是因为又熬过了一天!
今晚弯月被云遮,但潘朝星觉得今晚的星光格外耀眼,像天壳上镶着的无数璀璨的钻石一样!不,若说是钻石实在有欠生动!只因那星星一闪一闪地像极了那哄小学生的课文所描写的,犹如可爱的小孩子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这个蓝色的星球,也看着这个内心莫名兴奋的潘朝星!
第二天,是19号,8月19号,也是这个厂发上月工资的时间。对潘朝星来说,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一天,原因却不是可以领到工资,因为他知道上个月只工作了四天,以他们这种最普通的试用工的工资标准,不会有什么钱的。何况还要被厂里扣这扣那的,便更是所剩无几了。不过明知要扣钱,似乎也没什么人抱怨,尤其是那些几经转厂的人,他们知道,没有一个厂不是这样的,这个厂还算扣得少,扣得有点理由的了!
很奇怪的是,潘朝星也没抱怨!像他这种刚从学校出来,又知道那么一点所谓劳动法的人,在经历用人单位违反劳动法章程的时候,居然能够无动于衷,连抱怨都没有的人,实在不多,至少和他一起来的其中几个刚毕业的人就在谈论和抱怨工厂的这种行为!潘朝星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会,因为他觉得这些问题不值得讨论,讨论了也不会有所改变,连劳动法都无法改变的事情,不会因为他们的几句话而逆转。这是潘朝星的想法,但他高兴并非源于他看透了这些,那么是何原因让可以领工资都不会开心的他感到高兴呢?话自然还得从这一天的开始说起!
夏秋两季,几乎是所有工厂最忙的时候了。除了一些制造必须在冬春两季生产的产品的工厂外,其他厂若在夏秋两季都没什么事做的话,那定是离倒闭不远了!而这个厂却在快速发展,一张张定单雪片般飞下,基本上班时间已从8小时升到12小时,超过12小时的方称为加班。时间加长了,并不意味着工作时可以轻松一点,而是更累一点!
从早上7点整上班,潘朝星他们几乎就没有休息过,连喝口水都要忙中偷闲,加上正值一年中最热的天气,一件短袖蓝衬衣,不知汗湿几多遍?这,就是工厂中蓝领们的工作,也就难怪人们对坐办公室的白领工作情有独钟了!同样要动手脚,但是一个用脑,一个用力;一个坐,一个站;一个吹空调,一个吹风扇;一个准时上下班,一个下班还得干!
人在辛苦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总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早点到休息的时间,早点到12点!和别的员工一样,潘朝星也盼着12点的到来,能够吃饭、休息是小原因,能够再见覃敏才是大原因!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好慢,但是毕竟没有停滞,是件好事,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生命和时间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当人们催着时间快走的时候,竟忘了自己的生命也跟着去了!所以,当一个天天在辛苦、无趣中度过的人得到长生不死时,他(她)最后悔、最痛苦的,也许就是为何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了!什么叫生不如死,这样的人最清楚不过了!不过这种事,目前还不会出现,可以后就难说了!然而类似这样的事,恐怕天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身上,以不同的形式发生着。但是有谁能想得了那么多呢,人们通常只顾着现在,有几人能够着眼于未来?!
对现在的潘朝星来说,知不知道这些都无所谓,他只希望时间早点过去,哪怕他的生命也随之耗去。有的时候,为了某些事,人,真的可以义无返顾的!
时间虽没有因为人们的愿望而加快脚步,但终究是要走到12点的。忙了一个早上,其他人都急着打卡吃饭了,而潘朝星依然重演着昨天非常成功的故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又成功了!
今天好奇怪,昨天来过的人都没有再来,整张桌子便只得覃敏和潘朝星两人了。只是,这一餐,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两人都只是偶尔偷偷地看一眼对方,尤其是覃敏,在尽量避免着四眼相望。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看他们一眼,一定知道他们虽不言语,却各有心思!而实际上,他们确实在用心和对方交流,可惜的是,谁都没有能力听到对方发自内心的话语!或许,这时候真的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有声音,一样可以让心互相靠近!所以,潘朝星并不觉得这一餐有什么遗憾。
两人默默地吃完,然后各自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一如往常!不同的是,两人都在回忆着方才所想……
一个下午,潘朝星的手脚机械似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而脑中却不断回想着午饭时的一切!办公室的覃敏靠的是头脑来工作,自然没时间想那么多,但是偶尔也会跳出一两个镜头于脑海中,只一闪,便已逝!
这个下午,好快,也好慢!慢在好辛苦,快在不经意!
又到了晚饭时间,只是这一次潘朝星并没有刻意在等覃敏,做完该做之事,便和工友们去进餐了。这一次,潘朝星又坐在中午所坐的位置上,在他之前,这张桌子无人落坐,而别的桌子,虽脏,却挤满了人,好怪!
潘朝星选择坐在这里,并非盲无目的的,他实在是想看看覃敏待会是否还会坐在老位子上?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过得好快,可是覃敏还没进来,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吃完了都见不到她!要慢一点才行!”
正自思考中的潘朝星,已不知不觉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转眼,便是五分钟!
忽然,潘朝星只觉左眼角人影一晃,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覃敏!”微一侧头,见到眼前的,果真是覃敏!好惊、好喜,可是一副错愕的样子,让正在拿餐具的覃敏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一笑,使潘朝星顿觉失态,忙报以一笑,便转过脸继续吃饭。
覃敏依然是老样子,将碗顺手放于桌上,尔后拿着餐盘去打菜。见她将碗放这里,潘朝星就知道她一定会坐这里!果不出所料,覃敏右手将餐盘摆于右前胸,正一步步向潘朝星对面走来,那轻盈曼妙的步法,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女孩才能走得出来,才能走得那么自然!潘朝星看着,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赞,还暗自感叹“唉!想不到看覃敏走路,都能成为一种享受!”
见潘朝星呆呆地看着自己,覃敏又是忍俊不禁地微笑起来!才发现,那张笑脸是这样的美,这样的亲切!
不一会,覃敏终于走到餐桌前,半侧着笔直的身体,微微弯着膝盖,右手前伸,将菜放在了桌子上。稍稍昂着头,而脸上依然保留着方才的笑容。
潘朝星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注视着覃敏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什么。所幸,什么都没有错过!原本眼皮半掩,看着刚放下的菜的覃敏,突然眼皮一抬,深深地看了潘朝星一眼,然后拿起饭碗去打饭了!
只是那么一眼,那么短暂的一眼,竟叫潘朝星几乎傻在那里,脑中思绪如雪花乱飞,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就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懂“读心术”?!如果懂的话,他就能够知道覃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刚才倒底跟他说了什么了!
约莫半分钟后,脑中一片空白的潘朝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智,因为覃敏已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这等时候,岂能再失态?”潘朝星在提醒着自己!然而平时自认能说会道的潘朝星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真是越想越觉丢脸啊!好在没有人知道!
正当潘朝星在想着该不该说话,该说什么的时候,不想覃敏竟主动问道:“你知道今天发工资吗?”
愣了一下,潘朝星方回过神来,忙回答:“哦,知道!”
“怎么知道的呀?”覃敏微侧着头,望着潘朝星继续问道。话刚说完,便已把一匙菜递入口中,一边轻动牙关嚼着,一边静静地等着潘朝星回话。朱唇内整齐的两排贝齿顿时展现在潘朝星面前。
“他们一整天都在讲着这件事,想不知道都难啊!”潘朝星想了一下,不无风趣地说道。
“是吗?!”覃敏略带惊讶地轻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就专心地吃起饭来,因为她看到,潘朝星已经吃完了。
“是啊!”轻声地回答着覃敏的话,手上也在轻轻地收拾着残羹剩菜,生怕男孩子粗鲁的动作会让覃敏生厌,因此,潘朝星所有的动作都力求文雅,甚至,已经有点女性化!
收拾完,潘朝星从裤袋中掏出电子表,看了一下,又放进去。已经20分钟了,再不回去打卡,呆会迟到不但要扣工资,连每月30元的全勤奖金也要泡汤了!于是,潘朝星最后默默地看了覃敏一会,就拿着餐具出去了。
用余光看着潘朝星离开,覃敏这才抬起头,双目黯然地看了眼前放餐具的铁架子一会,也许,她看的未必是那铁架子。只不知她此刻在想着什么?
对上日班的员工来说,晚饭过后是最开心的,因为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可以下班了。而今天,就更开心了,因为一个多小时后,不但可以下班,还可以领工资了!
潘朝星虽不在乎可不可以领工资,但是偶尔陪着别人开心,其实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天,一点一点地黑下来,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虽然已是傍晚,虽然外面吹着夜风,但是呆在闷热的车间里工作,虽只一小时,也足以让潘朝星他们的衣服再湿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换班的人进来,他们才把疲惫的脸换成了笑容!
一番“交接”过后,徐晓飞已急不可待地拉着潘朝星要去领钱了。
来到会客厅,已有20多人分成两排在排队等候领工资了。依潘朝星的性格,若是人太多,他宁愿最后再来,也好过傻傻地站在那里排半天的队!不过现在20个人分成两排,也就没多少了。于是和徐晓飞各站一边,排起队来。
说起来,这个会客厅自来到此厂及至如今,方第二次踏入。因为没有事谁都不会来这里,还因为若没事,会客厅及门口的一片地是不许员工随便走动的!
三、四分钟后,潘朝星和徐晓飞前面就各剩一人了,但是回头一看,后面又已排了二、三十人。
终于叫到潘朝星和徐晓飞这一排了,徐晓飞已先一步走了进去,而且,步伐颇快。只有潘朝星依然以平时走路的速度走着。
发工资的地方刚好就是当初潘朝星进厂时等候的靠墙的一小间会客室。说是会客室,其实不过是用下面是铝合金,上面是花玻璃围成的一个个小间,而且那“围拦”也只有一米三、四高。十多米的距离,其实一踏进门口,潘朝星就已看见有什么人了。只见那小间会客室内站着四个女员工,正是排在潘朝星和徐晓飞前面的那四个,其中两个正边说着什么,边走了出来,在半路上,几乎与徐晓飞擦肩而过!由于被铝合金挡着,潘朝星看不到坐着发工资的几个人是谁,“反正不认得,管她是谁!”
想到这里,人已走到门口,不看则好,一看之下,几乎惊呆了!“怎么覃敏也在这里?!”正惊讶间,覃敏已将一个信封递予徐晓飞,并叫他验收一下,然后签名。一抬头,就看见了潘朝星,不由得也是一惊,心想“咦,是他呀?!”
“你还做会计的呀?”惊讶完的潘朝星破口就问。又是那么没礼貌的开场白,潘朝星似乎从来不会先说几个礼貌用语,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跟朋友说话不该用那些词汇,会显生疏的!可他有没有想过,他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又是否把他当朋友呢?不过好在刚才的话他是笑着说的,声音也很轻柔,真的就像跟朋友说话一样!而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是把覃敏当朋友来认识的,当然,只是普通好朋友那种,不知道的,是覃敏有没有把他当朋友?
“没有啊,我只是帮她们而已!”听潘朝星如此问,覃敏顺口就答道。
原来,坐在覃敏旁边的才是会计,人比覃敏要瘦小,但是,远没有覃敏漂亮,不过年纪倒是相差无几!这样的年纪,就能在这样一个颇大的公司里当一名会计,也着实不易啊!
“找找你的工号在哪里吧!”会计显得很忙的样子,漠无表情地对潘朝星说,连看都懒得看潘朝星一眼。听完此话,潘朝星也不愠不恼地要接过那个记录本,他才不在乎那会计怎样对他!但此时覃敏却先说话了:“1636,在这里!”然后一下子就翻到了潘朝星所在的那一页,并指到了潘朝星的名字上。会计照样谁都没看,只是看了覃敏所指的地方一眼,就把那个本子推过去,要潘朝星在上面签字。
听到覃敏一下就叫出了自己的工号,潘朝星心里暗自欢喜:“昨天的计划果然成功了!”但是却故作惊讶地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工号的?”这下,覃敏可有点得意了,为自己的心细如尘而喜滋滋地道:“跟你坐在一切吃饭两天了,还会不知道吗?!”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道:“哼,你当我是傻瓜啊?第一次吃饭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说话间,已将写着“1636”字样的信封递给潘朝星。
见覃敏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眼睛却不敢看着自己,潘朝星就知道,女孩子,毕竟还是较为害羞的,尤其是在夸自己的时候。一点点害羞加上一点点得意混在一起的表情,还真是挺可爱的!不过,要看是在谁的脸上表现出来啰!?如果是那个呆板的会计,就不知道会给人什么样的感觉了!
“是吗?”潘朝星边说边接过覃敏递过来的信封,取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56块,这是他四天辛苦所得到的报酬。没有数,就直接放进了口袋,因为钱是覃敏经手的,他信得过她!而且,如果数目有错的话(当然是少了,还没有发现哪个公司发多工资给员工的!),他宁愿自己遭受这一点点损失,也不想看到覃敏自责的样子!
但覃敏又怎知他的想法呢,只当他的举动是男孩子普遍都有的粗心罢了。倘若她知道潘朝星竟有这般想法,又不知会有何感受,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和感到?又或者,会觉得他好傻,怎么可以用自己辛苦挣来的钱来赌出于直觉的信任呢?
“你不数一下么?”看到潘朝星这样,覃敏忍不住问道,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哦?不用了!”潘朝星道。说完,冲覃敏咧嘴一笑,浅浅的。话是这样说,但潘朝星心里却高兴极了,不管覃敏此话有心无心,他都认为这是对他的关心,面对别人的关心,岂能不报以一笑?何况这人是自己向有好感的覃敏呢?!
见潘朝星如此说,覃敏也就不再勉强,同样笑着回道:“是吗?那好吧!”说话间,已帮刚进来的两人找起她们的工号来。其时潘朝星亦已转身与等候一边有半分多钟的徐晓飞向外走去。
在回宿舍的路上,徐晓飞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认识覃敏的?”
“你不认识她吗?”潘朝星忙反问道。
“我认识她,可她不认识我啊!”这句话才算是道出了徐晓飞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覃敏会认识他呢?”
听到此话,潘朝星知道不能再装蒜了,但是又不可能告诉他实情,该怎么说呢?
“哦?也是,那我就不知道了!”很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可是为了隐瞒实情,也唯有这样搪塞过去了!幸好徐晓飞也没再追问下去,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至于徐晓飞是相信了潘朝星的话,还是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回到宿舍,工友到这个公司才新卖的录放机里正放着任贤齐的“春天花会开”。这首歌潘朝星已不是第一次听,但今天听起来,似乎更动听!更值得寻味!
磁带是那位工友用刚发的工资买的,里面有好多歌是潘朝星第一次听到的,而从此,只要一听到这些歌,潘朝星就会想起那段打工的日子,想起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一切,但这是他三个月后离开那里的事了!
几天下来,潘朝星都尽量和覃敏同桌进餐,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见面时两人间的相视一笑,足以代替所有的话语!
这一天,是8月22号。吃了早餐,潘朝星和徐晓飞就打卡进了车间,还有十分钟才是正式上班,但是大家都那么熟了,总不能在那里坐十分钟,看别人怎么忙吧?于是他们一进去,便帮上夜班的人干起活来,还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而此时,上日班的也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当然,谁也都不想一个人闲着,个个都没事找事干了!有的甚至插不上手,只有站在一边陪着聊天,整个车间24小时里最热闹的也就这样的时候了。
正所谓人多好办事,原本要赶着才能完成的任务,在众手众脚之下,很快就做完了。而十分钟也没多久,在他们完成任务后也就到了。
夜班的刚走,上面就给日班的发下了任务,好多!但是在制二组还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只不过,说大话是要付出加倍的劳动和汗水的!因此,从七点半开始,大伙就几乎没有停过手脚,而衣服,当然也就没干过!有时甚至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说话声,因为每个人都在紧张而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别人。作为老板,最喜而乐见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情形了。
人在快乐或是认真过头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正如现在的他们!
就在他们还在忙着手里的活时,老大过来了,告诉他们:“已经12点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潘朝星掏出表一看,果然已12:03了。打卡机前已经排了二、三十人了,不加多想,潘朝星也和大伙们排起队来。
在静静等候的过程中,潘朝星运起了他不为人知的小本事。他能够用意念令身上大部分毛孔一缩一放,从而形成一个冷战,以降低体温。这在炎热的夏天,是一个很不错的自冷法。而这个本事就连潘朝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会的,何时会的,只是在一次无意中就发现了。他只知道,要做到这样一定要心静,然后尽量摒除其它的杂念,一心想着身上的毛孔如何缩、如何放……
没几个回合,就已经到了放卡的铁架边,拿了自己的卡,潘朝星就没再做刚才的事,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再静下来一次了,很快就要到打卡机那里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潘朝星显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虽未有低头弯腰,但从黯然双目便可知道。打完卡,正要出大门,一转身,却见覃敏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排着队。眼睛一亮的潘朝星继而看见覃敏竟冲他甜甜一笑,这一笑好比春花般烂漫,好比蜂蜜般甜入心肺,几乎叫潘朝星来不及作出反应!尚幸潘朝星也不是盖的,回复神智也不过瞬间的事,随即,潘朝星也冲覃敏笑了笑,只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这次微笑不但露出了一半的牙齿,而且还笑出声来,很轻,但足以让覃敏听闻!然而这样的情况,却是自认识覃敏以来第一次出现,也不知算不算失态,不过难得如此开心,纵有失态之处,又何妨?心情者,若顺之,则需尽,无谓掩饰!
覃敏不料潘朝星对自己一笑竟有如斯反应,出乎意料之余,其实内心也是无比高兴的。“对我笑过的男孩子不少,若论最灿烂、最甜美、最真心的,印象中怕也只得潘朝星这一次了!不管这一笑是冲谁,我想都会这样认为的!”
打好菜,潘朝星发现这些天坐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于是便在邻近找了一张人少的桌子坐下,不一会,又过来两个女的坐在潘朝星这一排,此刻便只剩潘朝星两旁各半个位子的空间了。潘朝星正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人坐进来了吧!”
而就在这时,一双玉手伸将过来,将一个碗放在潘朝星右手旁。“是谁还会坐这半个位子?”潘朝星不由得侧过身抬头一看,“呀,是她啊?她居然会想坐在我的旁边?真是太好了!”心里想着,便冲那人笑了一笑。
原来伸手放碗的正是覃敏!见潘朝星看过来,覃敏也是一笑,然后便去打菜了。
潘朝星看了一下位置,两边都只容半个人坐,该往哪边让呢?左顾右盼之下,发现自己的右边放着自己吃剩的残渣,而左边却什么都没有,一张桌子可以利用的地方,也就只得这一片“净土”了。
打菜回来的覃敏正想将菜放在刚才放碗的地方,潘朝星却忙对她道:“这里太脏了,坐这边吧!”边说边将身子往右挪过去,左边便刚好空出一个干净的位子!
覃敏也不多想,用微笑的眼神感谢了他的好意,并让潘朝星将自己的菜放过了左边,自个拿着碗盛饭去了。
才一坐下,邻坐的那个40岁左右的妇女就看到了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是覃敏,马上高兴地和她说起来。一听那人的说话,潘朝星就知道又是覃敏的老乡,满口纯正的湘话,几乎一句都听不懂的潘朝星知道那人一定会说个没完的。“唉,想不到能和覃敏坐这么近,却不能跟她说一句话!”“不过,能闻到她那微弱的体香,也算是有福了!”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今天的饭菜都特别好吃,而不知不觉间,竟已吃个精光。
知道覃敏根本无暇理会自己,而时间亦已不多,潘朝星不再逗留,收拾了一下桌面就拿餐具去洗了。却不知正与别人言谈的覃敏有未发觉身边已少了一人?发现是迟早的事,但也许那时的潘朝星已经身在车间了。也有可能,就在潘朝星收拾完从她身边一晃而过的时候,侧着脸说话的她便已知道了!其实,知与不知又有何不同?
进到车间,潘朝星发现自己几乎是最后进来的,大家在牛角扇前享受着最后的几分钟清闲,当潘朝星进来的时候,便齐刷刷地看着他,好象他做了什么一样,又好象个个都等着他回来开工似的。当然实情并非如此,众人都只是想在老大回来之前多休息几分钟,而只要老大一回来,大家就会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也因此,这时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见大家都看过来,潘朝星笑了一笑,就和大家坐在一起,享受已为时不多的清凉!
又是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下午,直到邻近五点半才轻松起来,因为必须完成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就开始做其它的任务,而这些只是求完成不求时间的,所以就轻松了许多。
这样的时候,自然会有人特别关注吃饭的时间。5:41,大家就放下手中的活去打卡吃饭。因为这次去得早,而制二组又是离打卡机最近的,所以基本上不用排队就打完卡了。
看着别人脚步匆忙,潘朝星就觉得他们像一群饿坏的孩子一样,既贪吃,又可爱。如此想着,竟忍不住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若不细看,实难察觉。
这一次由于去的早,那张桌子空无一人,潘朝星打了饭菜就坐在覃敏常坐的旁边,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吃着。
约莫五分钟,覃敏那轻快的脚步便出现在潘朝星眼帘中。脚穿中跟皮凉鞋的覃敏走在嘈杂的饭堂中根本悄无声息,若不是从潘朝星身边过去时带出的一股微微香风,潘朝星竟不知她已来到。
略微抬头一看,只见覃敏直着双脚,弯着腰,右手向下前伸去取餐具,左手摆在身后,似莲花而未成莲花。“好优雅的姿势!”正自赞叹时,已将餐具拿于手中的覃敏一转头,就朝正盯着自己的潘朝星笑了笑,这才直起身,放了碗,向外走去。
看着那有些怪异的眼神,潘朝星先是报以一笑,然后就不断联想着一切她所想要表达的可能,然而并非她本人,谁又能猜透其中真正含义呢?此时的潘朝星也不过浮想联翩罢了!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他们正用几乎挨到对方的身体在感受着对方。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说话的,心灵的交融其实更真实,更令人感动!两个背对众人的身,两颗无人能知的心,如此靠近而又如此静默,不知会给外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饭堂内人去人来,声起声落,没有人能顾及所有,但相信总有细心人会注意到他俩!
巧的是,此人在第二天即显原形,他不但认得覃敏,也认得潘朝星;因为他是覃敏同乡,因为他和潘朝星同组,他就是和潘朝星交情甚好的桂健华!同时也是“影”的同班同学。
将近一米七的桂健华挺瘦,而且皮肤较黑,一双近视眼,却总不戴眼镜,看人做事几乎眯成一条线。但是为人也算热心、风趣、大方,所以潘朝星愿和他做朋友。除了徐晓飞外,他也是潘朝星最谈得来的一个了!而他们的友情却未能持久,只是维持到桂健华返校的那天。并非他们决裂了,而是因为自分别后,谁都未再联系过谁,离开那里后,潘朝星也同样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因为那时的他除了覃敏,已不想与任何人保持联络,但是……
此乃后话,按下不提。且说这一天,即八月二十三日的午饭时分。潘朝星与覃敏再次对面而坐,潘朝星向外,覃敏向内。依然没有话语,也没有眉目传神,只要心在跳,两心就可交流!若两心能交流,其它的一切便不再重要!
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心在交流着什么?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像梦醒时怎么也不明白为何有此一梦!而有些事,其实朦朦胧胧要比清晰呈现的好,那样,更耐人寻味,更能持久不变,更值得人们去珍惜和永藏心底!
已过了十多分钟,两人都已吃得差不多了。潘朝星看了下表,再抬头,就看见刚好走过这里的桂健华颇有深意地笑看着自己,那意思无非是说:“你小子行啊,居然能够和覃敏一起吃饭!”
看到那样的眼神,潘朝星就知道桂健华是怎么想的了,为免生尴尬,潘朝星决定不让桂健华有机会说出有可能会说的话,忙抢先道:“你笑什么?25分钟已经不多了,你还不快点!”满脸的笑,不知是出于不好意思还是得意?可能,两者都有吧!
见潘朝星如此一说,桂健华也总算知趣,未有一语道破,只是笑笑,便向自己位置走去。
一直埋头吃饭的覃敏无视一切般吃着,由始至终都未抬过头,也不知道潘朝星刚才是和谁说话,但是冰雪聪明的她岂有听不出潘朝星话中之意的道理?而由话推想出去,就不难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作任何反应,实际上是配合潘朝星的话给人一个可信的解释。这一点潘朝星当然也明白,所以,为了不让刚才的情况再出现一次,潘朝星不想再磨,最后看了覃敏一眼,便起身走了。虽然覃敏没有看他,但他知道覃敏一定知道他看了她,而她也一定接下了那蕴含深意的一眼,只是心中作何感想,就不是潘朝星所能知道的了!
回到车间里,桂健华就笑嘻嘻地向潘朝星走来。看他这样子,潘朝星早已心知肚明“看来,是逃不过他的一番追问了!”
果然,一走到身边,桂健华就凑着潘朝星的耳朵说道:“唉,眼光不错嘛,覃敏挺好的,你要是成了,咱们就是半个老乡了!”
“是吗?好啊,不过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啊!”潘朝星淡淡地说着,远没有桂健华激动,好象现在谈论的是别人一样!
“那当然要从朋友做起啦!”桂健华仍然笑嘻嘻地对潘朝星说,而潘朝星此时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因为这一切尚属未定,他不想太早说是或不是。只是他不希望再有人知道,至少不是从桂健华口中知道。
“你不要跟别人说哦!”潘朝星半玩笑半认真地跟桂健华说道。
“知道啦!”一拍潘朝星肩膀,桂健华便对潘朝星许下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承诺!
为什么不让桂健华说呢?那是因为现在的潘朝星还只是把覃敏当朋友而已,他可不想某些话传到覃敏耳中以致误会,那样他会感到愧疚的,而且,很有可能,覃敏一气之下,就再也不把他当朋友了!真成那样,见面时岂不徒生尴尬?
所以潘朝星暗自决定,几天内不再接近覃敏,否则,纵是没什么话传到她耳中,她自己也一样会误会的!而且,若不适时疏远她,便可能让她有死缠烂打的感觉,那么,一旦使她对自己心生厌恶,自己之前为了和她成为朋友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甚至,不只是前功尽弃而已!
有一本书中,有这么一句话“上帝轮流做,今天轮到我!”潘朝星觉得寓意颇深,所以一直记在心中。那话的意思大致是:在某方面而言,每个人都能做上帝,只要你开心,你就是上帝,你今天开心,今天你就是上帝!
潘朝星想借明天吃饭之时对覃敏说出这句话,但又不给她任何解释,让她自己去意会,若真不懂而又想知道的话,覃敏自会找他寻求答案。这样一来,两人距离势必可再近一步!之所以要在明天说,是因为再过几天潘朝星就要转成夜班了,那时就难得再见覃敏了。他要在换班之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就只能从明天就开始。但是如果此事不成,则必须疏远她一段时日了。
按说覃敏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所有真正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厂,无论相貌、身材、气质、为人,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像这样一个女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潘朝星一样和她如此接近的,而且,还能得她笑脸相迎!以这样的优势,如果潘朝星去追求她,机会肯定比其他人都大。但是现在他却说只是把她当朋友,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要是错过了,就真的是太笨了!至少,桂健华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是什么让本来聪明的潘朝星在这时变得如此的笨呢?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情”字!他始终对那个初中同学念念不忘,他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他认为,她仍然是自己的最爱。但是,后来,老天再一次捉弄了他,当他为了她而彻底失去覃敏的时候,他才真正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没有得到她,也从此失去了覃敏。而到那时,他才醒悟,其实,覃敏才是他真正的最爱!
爱情没有亡羊补牢,当你犹豫时,你就会失去,而当你真正失去后,再大的努力都将于事无补!所以,当缘份出现时,就该牢牢抓住它,不要顾虑任何事,不要因此而犹豫,不然,你会后悔到自杀而死!
有些事,真的不能想好了就能照着做的,因为很多事都会出乎你的意料,就如同火箭一般,只要在半途偏离一丁点轨道,那么结果可能就相差千万里,及至事与愿违。
原打算今天找个机会与覃敏说那句书上的话,岂知两次都未能与她同桌进餐。晚饭时间亦已所剩不多,潘朝星知道是无法说与她听的了,那往后几天便要尽量疏远疏远了!
就在潘朝星决定疏远覃敏的时候,晚来几分钟的覃敏却突然出现在潘朝星面前,对着潘朝星嫣然一笑,那种小女孩的天真率性在这一笑当中显露无遗。手中却拿着已洗好的餐具,蛮腰半弯,右手拇、食、中三指轻捏餐具,轻而快地放入铁架中。
忽然,潘朝星从覃敏那天真率性的笑脸中看出了那隐藏其内的一点点得意,那因其比潘朝星进餐晚,却快他吃完而顿生的一点点得意!绝对善良的得意,没有让潘朝星生气,却叫潘朝星也对着她抿嘴一笑,暗带因“自不如人”而自嘲的一笑。
覃敏似是很开心,或说“很”得意,从潘朝星看到她到她消失于潘朝星眼角,都一直在微笑着,可惜不知她心中所想为何?
然而正是这一笑,却叫潘朝星疏远她的计划又告落空,面对她的微笑,潘朝星又岂忍心对她视同陌路?!日后见着,依然要笑脸相迎了!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算是得以印证了!回头想想,若潘朝星一切顺其自然,不去计划些什么,或许此时就不致患得患失了。足见人若生“贪”念,“报应”只在迟早啊!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原来被疏远的不是覃敏,而正是潘朝星自己。每次碰面,潘朝星都试图微笑着面对她,然而得到的竟是对他视若无睹的面孔,至多被看得过意不去时,才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之前还对自己满脸笑容的她突然变得如同陌路呢?难道她也早有疏远我的打算吗?然而有没有必要如此形如陌人?”潘朝星百思不得其解,但此等事又不能问个明白!无奈,便也惟有随她去了!只是在潘朝星自己的疏远计划中不是这样决绝的,最多是尽量错开有可能与其见面的时间,使两个人甚少接触,自然也就生疏一点了,仅此而已!不像覃敏如今这般,莫说主动坐在一起了,便是见面时,也没个招呼了,有旁人时,甚至视而不见!
也许,这就是男女间的区别了,女人一旦决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地做到,而一旦做错了,通常也只有自吞苦果一途!
潘朝星不知道覃敏是如何想的,但不管她是怎样想的,自己都无法改变她人的思想,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事情顺其自然。而由始至今潘朝星都只不过把她当朋友罢了,从来就没有特殊的目的,若不是不想就这样失去一个朋友,才不管谁去疏远谁呢!更不必费心去推敲别人想些什么!好比现在!
一个人静静地吃完晚饭,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食不甘味”!满腹心思的潘朝星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这个曾经最喜欢来,而如今已无甚值得留恋的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