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帛书》南国水

10、第10章 欧阳真殒命

　　“这样太冒险了吧！”蒋星辰十分担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欧阳真叹了一口气，“目前来看，我们就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办法了。”

　　随着复活节的来临，华盛顿一年一度的樱花节如期而至。很多游客及市民都来到户外，观赏粉娇嫩红的樱花。

　　华盛顿的樱花都是淡淡的粉红，尤其在国家大草坪附近的街道上，整树怒放的樱花成排成行，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这些樱花一朵朵一簇簇在清风中摇曳，轻盈、柔和，一点点绯红的花蕾在芳草的掩映下多姿多彩，绚烂夺目，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师父，你确定今天动手吗？”望着窗外弥漫的樱花，蒋星辰觉得心中十分忐忑，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事不宜迟”，欧阳真收拾着东西，“趁现在所有华盛顿人的目光都被樱花吸引，这是最好的时机”，他把一卷绕好的绳索装进贴身的小包里，“再说了，我们只是去碰碰运气，如果情况不好，那我们就随机应变。”

　　“师父，您可千万要答应我，不要做冒险的事”，蒋星辰走到了他的跟前，“否则我会内疚一生的。”

　　“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欧阳真笑笑，“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快出发吧，一会天就黑了！”

　　果然，由于樱花的吸引，赛克勒美术馆的游客少了大半。再加上接近关门的时间，美术馆里竟然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趁门卫不备，二人溜了进去。

　　“Come out soon，It's closing here！”反应过来的白人警卫对着他们大吼。

　　“We're just looking，Come out right away！”欧阳真回头吼了一句，就带着蒋星辰冲了进去。而那白人警卫也不以为然，竟然坐在门口开始抽起烟来。

　　他们挑了这个时段来，果然昔日人满为患的楚帛书展柜前，竟然空无一人。

　　“华盛顿的樱花花期很短，只有两周左右，它的市民又天性浪漫”，欧阳真凑近蒋星辰的耳畔，“我就说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展柜系统的电源在哪里？”蒋星辰警觉地看了一下四周。

　　“就在你身后”，欧阳真悄声说，“这次是老天爷帮我们。”

　　蒋星辰即将走过去的时候，欧阳真一把拉住了她。“这展柜是钣金钢架结构，底座的冷轧板也是相同材质，唯一的漏洞是这固定框，它是钢化玻璃的，一会我们就让它造成自爆的假象。”

　　蒋星辰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过去切断了展柜系统的电源。

　　当时夜幕降临，光线的骤暗并没有对周围的亮度造成太大的反差。但就在二人心存侥幸之时，门口警报器竟然响了起来！

　　“糟糕，报警器用的是另一条电路！”欧阳真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思考，从腰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爆炸罐，随着滋滋的声音，四周的玻璃展柜迅速出现裂痕，玻璃也四下飞溅！

　　爆炸力强大的冲击波随着裂痕的延伸逐渐减弱，因此虽然四周爆炸声不断，位置恰到好处的楚帛书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这时欧阳真的心中很矛盾。他知道只要不带走展品，他和蒋星辰今天就能保住一条小命！但是楚帛书是中国的国宝，此次近在眼前如果不拼上一拼，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该死的洋鬼子！”他在心底咒骂道。然而刚刚拿起楚帛书，欧阳真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只见一排黑压压的警察正在向二人逼近，他们每人抬着一把枪，正步履一致，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欧阳真紧张到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看这阵势，欧阳真就知道这次是插翅难逃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一把将蒋星辰拉到了他的身后，好护住她！

　　“这不关我们的事，它是自爆的！”欧阳真吼叫着，“It explodes spontaneously！”

　　他这中英文夹杂的喊冤把五大三粗的白人警察们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虽然举着枪，但是却面面相觑，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趁着这个慌乱的时候，欧阳真的右手在身后一转，不动生色地将楚帛书交到蒋星辰的手里！

　　就在面前的警察都注视着欧阳真的时候，蒋星辰逐渐挪动步子。

　　可一个眼尖的警察却看出了端倪，于是众人都将举着的枪朝向了移动中的蒋星辰！

　　“星辰，快跑！”欧阳真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他知道这是他今生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强烈的呼声将本来全部指向蒋星辰的枪口又引向了自己！所以他的话还没说完，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欧阳真被子弹打成了一具窟窿！

　　“星辰，不用怕，有我陪你！”这是欧阳真死前脑子里唯一闪过的九个字。

　　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回过头来的蒋星辰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但理智告诉她，她唯有逃！相信这也是师父的意思，哪怕她已经逃不掉了！但师父的死就是为了给她赢得逃命的时间啊！

　　想到这，蒋星辰不再任凭泪水流淌，她睁大惊恐的眼，迅速夺门而出！

　　就在迈开步子的瞬间，她听到她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那子弹嗖嗖的声音由远及近，密集的子弹一颗颗从她身后飞来，似乎要洞穿她的身体……

　　那枪声响了很久，很久……

　　五天后，湖南长沙。

　　虽然主人只离开了半个月，但欧阳真和蒋星辰之前居住的院落，竟然长出了很多杂草。而且一定是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欧阳真在出发前就解散了家里的全部下人。蒋星辰这时才恍然大悟！

　　师父，您怎么这么傻啊！

　　夕阳西下。蒋星辰一步一步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荒芜院落，她的手轻轻抚着墙上那一块块的红砖，眼泪也汩汩而出。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还没有这堵墙。墙的位置是欧阳真带领大家打的一眼水井。那时她还不满十岁，每次她的衣服欧阳真都会亲自洗，她就抬着小板凳坐到他的身边，把井水从桶里倒到他的洗衣盆里。

　　阳光下，欧阳真把衣服一件件挂到院子里的铁丝上。她就坐在小板凳上，托腮看着。那时的师父好高啊，高得仿佛站到了云彩里。

　　她眯着眼睛看着太阳，从衣服上滴下的水滴反弹在花盆上，形成七彩的光晕。每当这时，她都会眯起眼睛看。

　　童年的时光，多美。往事历历在目，但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从回忆中走出来，曾经打过水井的地方已变成了冰冷的墙壁。蒋星辰的手轻轻拂过面前这冰冷的红砖。是的，一晃，就快二十年过去了啊！

　　师父，我对不起你！蒋星辰在心中一遍遍呼喊着欧阳真的名字。如果不是我一定要拿到楚帛书，您也不会死的！您的养育之恩，再造之德，要星辰如何回报！

　　为了保全自己，我连您的遗体都不能带回安葬，师父啊！恐怕我这一生都只能活在愧疚中了！

　　想到这，蒋星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伏在面前的砖墙上，痛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向前走去。她觉得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当房门被艰难推开的时候，她又一次泪目了。

　　“星辰，你回来了，快过来坐！”她听见了欧阳真的声音。他就坐在那里，“我让下人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菜，好几天没回家了，快先过来吃饭！”

　　她朦胧的眼中闪过无尽的惊喜。“师父，您……”

　　然而当她伸出手去，定睛一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她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星辰，你一定渴了，快喝杯水！”欧阳真走过来微笑地看着她。

　　“啊！……”蒋星辰十分痛苦，她知道自己沉浸在无边的意念里无法自拔，她拼命地甩着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师父！”

　　眼里的泪已经流干了。但她欠欧阳真的，却今生无法偿还！

　　失魂落魄的蒋星辰一步一步走向角落的储物柜，她拉开抽屉，拿出了昔日欧阳真收藏着的一把短柄匕首。

　　她把冰凉的利刃放在脸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纤长的睫毛下渗了出来。

　　“师父，星辰不会让你这么孤单的走，我这就来陪你！”她在心里念叨着，失去重心的身体也踉跄起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桌子，桌面上卷好的楚帛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这让沉浸在痛苦中的蒋星辰如梦初醒，她再一次痛苦地哭出声来，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掉到了地上！

　　她奔过去，爱怜地把那一卷楚帛书拥在脸上，“师父，是你吗？”她泣不成声，“师父，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星辰。”

　　半晌之后，蒋星辰立了起来。她把那一幅楚帛书紧紧撰在手中，同时，她的眼里不再有泪。她面无血色的脸清瘦到让人心疼。

　　就在这一刻，她决定了，她必须好好活下去！是的，为了帮她拿到楚帛书，师父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而方才的楚帛书掉在了地上，这是师父第二次救了她的命！师父是在提醒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