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歌》》蜀夕

27、第二十六章 致丽贝卡

　　生活开始回归正轨。
　　有许多人选择从军队里退伍，留下来的人里，有军功的都领了职位，戴夫在诺曼将军的推荐下担任南部军区副参谋长，算得上是高职。成了他副官的安德森将和他一同前往南部任职。
　　战争中，乌特慕贝尔家族的蔷薇军团损失惨重，前任公爵殉国，他的独子路易斯·乌特慕贝尔正式加封公爵，成为乌特慕贝尔家族的主人。大帝命令其率领蔷薇军团的残部镇守被基尼攻占的维国。
　　听说他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兼表妹多瑞斯在乌特慕贝尔的大本营，格尼的中心嘉德匆匆完婚，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奔赴了维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那家伙结婚也不邀请我们。”安斯艾尔抱怨道。
　　“他邀请了我们也去不了。”戴夫一语戳穿。
　　作为交换，路易斯寄回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新婚妻子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新郎身着军装，新娘衣着朴素。
　　此后他们四个人，算上不知埋在西伯利亚那一片土地里的哈里森，将是实际意义上的天南海北，分散于这片大陆的各处。
　　各大军区恢复正常，第七团被打散，团员们被分配到各个军区。
　　有些团员希望在就任前见安斯艾尔一面。其中最锲而不舍的当属安德森，他成天骚扰自己的未来上司戴夫，问他为什么安斯艾尔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任命表上。
　　戴夫被吵得头痛欲裂，告诉他安斯艾尔辞已经去了一切军务。
　　然后安德森又开始打听安斯艾尔的住址，这一次戴夫守口如瓶。这个具有极强实干精神的副官让戴夫预感到未来的日子少不了类似的折磨，他开始后悔答应安斯艾尔照顾这个孩子。

　　在战争结束六个月后，安萨菲再次见到丽贝卡。
　　丽贝卡变了样子，但她还是很美丽，和从前不一样的魅力。她的头发长了，脸型丰腴了一些，最为显著的变化，应该还是她无名指上晃眼的钻戒和微隆的小腹。她端庄优雅地坐在安萨菲对面，一举一动力求合乎现在的身份——拉尔森侯爵夫人的身份。
　　战争期间，拉尔森侯爵捐出了大笔家产支援抗战，由此获得了尼古拉斯陛下的青睐。这位在执政期间废除了贵族大半特权、一手建立军权的皇帝在登基近二十年后想法有了改变，就像他之前的许多罗曼诺夫的皇帝一样。
　　效忠于皇室的军部的确是有力的工具，但一旦权力过于强盛，也将成为威胁。贵族的存在仍是必要的。
　　作为贵族中优秀楷模的拉尔森侯爵在战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封赏，身为他妻子的丽贝卡身价一同水涨船高。
　　她是在战争期间答应侯爵的求婚的。没什么理由不答应，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族，在那时都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庇护，拉尔森侯爵有钱有势，并且恰好为她而神魂颠倒。他们极有效率地举行了婚礼。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同样英明，因为她的丈夫一跃成为全帝国最炙手可热的权贵，丽贝卡得到了一枚来自宫廷珠宝商茨威格特制的钻戒。现在她怀着孕，如果是个男孩，他就将是拉尔森家族的合法继承人。
　　一切完美，尽管在四年前，她一定不会认为日日要在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身边装模作样的日子能够被称作完美。
　　“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丽贝卡搅动着咖啡，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但是——”
　　“我知道，”丽贝卡挥挥手打断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你那时真心实意地讨厌他，我看得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做朋友吗？因为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不喜欢。真无法想象那时我竟然会痴迷这样一个人，现在看来，他也只是一个没前途的小军官而已——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犯蠢，我也一样。”
　　“你还记得哈里森·泰勒吗？”安萨菲轻声问。
　　丽贝卡兀地止声。
　　“我听说那家伙死了。”她冰冷地说，“那时我就告诉他去战场只是送死，但是他一意孤行，不听劝告的蠢货。”
　　“有一件东西他托人交给你。”安萨菲说，“他在临死前呼喊了你的名字，所以为他收尸的战友认为这件东西属于你。”
　　安萨菲拿出那枚戒指，放在桌上。
　　丽贝卡迟疑了一会儿，才拿起那枚小小的圆环，它多么朴素，和戴在她无名指上的这枚有着天壤之别，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仿佛它的重量与外观不相匹配。
　　她摸到了戒指内侧凹凸不平的痕迹，那儿刻着一行字。
　　For Rebecca
　　泪水涌出，打湿了她的妆容。丽贝卡捂住嘴。
　　“哈里森……蠢货一个。”

　　安斯艾尔在等待着。
　　他现在有的是耐心，起码比那位陛下更充裕。
　　他在等待着一张最后通牒。
　　他在第二天被强行召回皇宫，等待着他的不是他震怒的父亲而是拉尔森侯爵的妹妹，今年22岁的蕾娜塔·拉尔森。
　　女人精心打扮过，在会客厅里不安又期待地等待着。她假意凝视着墙上的一副肖像画，画面上是当今的皇帝一家。勇武的皇帝两侧站着两个男孩。年长一些的那个有着一双灰眼睛。
　　安斯艾尔没有时间欣赏她的妆容与衣着，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去体谅少女脆弱敏感的内心。
　　刚才有人告诉他，在会客室中等待的女子不久后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他今天的任务是和她见上一面，好在婚礼的时候不要弄错了新娘的脸。
　　他调头离开皇宫，被侍从们拦下。
　　“您还得留下来参加今晚的宴会，费奥多尔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
　　会客厅里的蕾娜塔·拉尔森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我的命令是请你让开。”安斯艾尔说，“还是你希望我把这地方砸了？”
　　侍从没有退让，他拔枪，射中了蕾娜塔身旁的一个花瓶，吓得侯爵小姐发出不符合身份的尖叫。
　　最终没人阻挡得住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