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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暴风雪 ...

  •   热勒林成了一个吞噬士兵的无底洞,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从维国赶赴前线,却似乎永远也填不满基尼的沼泽。
      有人在回忆录里这样写道:“敌我双方为争夺每一座房屋、车间、水塔、铁路路基,甚至为争夺一堵墙、一个地下室和每一堆瓦砾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其激烈程度是前所未有的,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不能相比。我们早晨攻占了20公尺,可是一到晚上,基尼人又夺了回去。 ”
      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废墟下埋着的,铁轨上卧着的。
      维国在冬天之前拿下热勒林的计划正式宣告破产,和在辛埃格一样,战事被拖到了冬天。和在辛埃格一样,冬天是基尼最得力的援军。
      赫尔曼以惨重的伤亡为代价跳出了死亡包围圈,他现在可以肯定对手并非尤金。那个闻所未闻的指挥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新手。电译部忙于破译截获的电报,但杂乱无章的指令让人无法明白他真正的意图或逻辑,赫尔曼除了勒令他们重新破解电报以外,别无办法。
      他在这时展现出了一个优秀将军应有的素质,仍然保持着冷静。
      维国在武器装备上仍占据绝对优势,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基尼将再无反击的力气。
      两股力量在热勒林交织成一个死结,在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谁也不肯先松口。

      安斯艾尔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却察觉不到困意。鲜血与死亡让他感到兴奋。
      赌性是人无数劣根性之一,何况是这样一场豪赌,以整个基尼为赌桌,以百万人命为筹码,少有人能够冷静。
      他热衷于战争,并沉醉其中;他厌恶战争,并深深疲倦。
      他不在乎牺牲的多少,他人的或自己的;他畏惧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后诞生的死亡。
      他甚至不敢握枪。神经紧绷如同在刀尖上起舞,一丝一毫的扰动都会导致灭亡。一线理智细若游丝,让他不至于孤注一掷。
      他明白了为什么暴君们能统治这个国度几百年,因为他们为战争而生。他们不在乎手中的筹码,永远只注视着最后的胜负,因此他们总能保持极度的冷静,因此他们战无不胜,因此臣民甘愿在他们的指挥下前赴后继地去送死。
      “你应该睡一觉。”有人对他说。
      他抬起头,看见哈里森,年轻贵族的下巴上长出一层胡须,不知多久没有剃过须了。
      “惊讶吗?现在我也是你的士兵。今天上午刚刚调过来,趁着这点玩忽职守的时间来看望你这个老朋友,下午还得接着去战场上装死。”哈里森说,“打了这么久的仗,我也就装死的本事练得到位了。你猜怎么着?我居然装着装着就升官了。现在是上校,就算现在回家,也不至于给我父亲丢脸了。”
      “那可真不错,”安斯艾尔扯出一个笑,然后敛了笑容,“哈里森,趁现在走还来得及,趁着铁路线还能使用,通往辛埃格的列车一周一班,你要在上面搞到一个位置应该不难。”
      “你觉得我们会输?”
      “我不知道。”
      “我们会赢。”哈里森说,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在第七团的时候,你记下了所有牺牲者的名字和家乡,用你那个不离身的笔记本。那东西只有我们赢了之后才有用,你花了这么大功夫,怎么可能让它变成一堆废纸?别摆出那副表情,我只是以为里面夹着那姑娘给你的信才打开看的。”
      安斯艾尔差点忘了,这个人从以前就对八卦充满着兴趣。
      “还有,”哈里森指指自己,“你瞧,我,哈里森·泰勒,士官学校有名的浪荡子,除了逃课打牌喝酒吹牛泡妞没干过别的,居然都活到了现在,这说明胜利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期间尤金上将从昏迷中苏醒了,听说是一个毛头小子在指挥作战,气得当场就从病床上跳起来冲出营帐。
      医护人员试图阻挠,遭到了顽强的反抗,期间还未完全痊愈的尤金将军打折了一个男医生的两根肋骨。最后,士兵在代理指挥官的授意下将上将绑了起来,强行注射镇定剂。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中尤金被一直软禁在伤兵营里,享受着狂躁症患者同样的待遇。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粗暴?他可是尤金将军,帝国仅有的上将军衔的获得者。”哈里森委婉地劝道。
      “没什么不好的。”安斯艾尔头也不抬,“他不是个能用道理说通的人。”
      报纸的头版头条如今都换成了战争英雄的面孔。今天的是一个女狙击手——两个半月内,她一个人击毙了187个敌人,其中有132名维国军官,成绩足以令任何一个男性感到汗颜。
      女人终于也拿起武器,作为主动者加入了这场战争。各地都有女性踊跃参军,数万名女兵投身战场,作为医护部队,作为后勤部队,作为狙击手,作为普通士兵。
      战火之中,无人能置身事外。
      昨夜刮起了暴风雪,炮火声难得地有了片刻的停息。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盖住大地上的一片鲜红。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安斯艾尔忽然想起了远在辛埃格的安萨菲·多拉。
      她是否也会参军?
      安斯艾尔想象不出她扛枪的样子,那双手不应该用来扣下扳机。可他又想起安萨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力量让她干出什么都不像是不可能。
      他忽然很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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