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景央》漫天飛

4、三

　　那之后，她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泪眼汪汪的两个同窗。其中一个被包得像木乃伊似的叫拓也，另一个伤比较轻的是优太。优太嚷道：「景央！妳终于醒了！对不起……要是我们再强一点，妳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不……要不是有你们的掩护以及之后的求援，我也回不来了。嘶——好痛……」她试图起身，无奈身体不给力，一发力就疼得不行。她的同窗见状后更自责了，念叨着身为男孩子竟然还让女孩保护，简直太丢脸诸如此类的泄气话，她本想开口安慰，谁想突然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穿着暗部装束的银发忍者走了进来，说要问些问题。

　　银发的忍者还戴着面具，可那向左生长的银发辨识度实在是太高，白痴才认不出他。景央常想着，既然旗木卡卡西的名号已经传遍各大忍者村，估计大家一看见那头银发便能知道他是谁，他又何必再戴面具。

　　「你好，卡卡西前辈。」

　　「别直接叫我的名字呀，我可是在执行暗部的任务呢，景央……小姐？」

　　卡卡西那略显超龄的称谓让她一愣，「我才十一岁呢……叫我景央就好，卡卡西前辈。话说回来，虽然只在书店见过一次面，但卡卡西前辈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辨识度很高呢。」

　　「是吗？」旗木卡卡西耸耸肩，随后干脆直接拿下了面具。「嘛，妳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啊，其他妳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在为了一些不重要的小事烦恼，妳却已经是个可以带小队出任务的中忍，真是了不起呢，景央。」

　　「卡卡西前辈十二岁就升了上忍才了不起呢。」

　　「咦，妳怎么知道？」男人睁大双眼，问道。

　　「卡卡西前辈实在太有名了，同样身为木叶的忍者，我当然知道啦。」她瞇着眼笑了笑，旗木卡卡西莫可奈何的扬起眉毛边搔头边说『还是饶了我吧』的样子很是有趣，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她与卡卡西的的一次正常谈话很是轻松惬意，即使那时候后者是来替自己的任务收尾的。景央事后回想，劫后余生的自己该是焦虑害怕的，但在这样闲适的谈话中她却几乎忘了那支曾差点刺进她咽喉的苦无。

　　当时她没多想，只道是重伤的关系使自己的感官变得迟缓。多年以后，她才渐渐意识到有旗木卡卡西在的场合她的确较为平静淡然，他说话的慵懒语调总让她有种即便天塌下来也能解决的心安，然而她一直不明白为甚么。

　　因为刚清醒而有些浑沌的脑袋在回答了一连串问题后变得有些无法思考。景央蹙眉，望向窗外试图舒缓略为混乱的脑袋，看着窗台边的一小盆风信子出了神，几乎忘了还有个暗部忍者在她的病房里。

　　「最后一个问题。妳为甚么要让两个人一起回来求援？尤其其中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妳应该知道带着个受重伤的同伴速度会变慢的吧？」

　　「啊……关于这个问题。」她突然有点尴尬，「我知道的，我也知道当下最合理的决定应该是让只受轻伤的优太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求援，但对手是一支有上忍的正规小队，我实力不够，要应付他们就很困难了，我没办法保护拓也，他继续待在战场上会死的。」

　　「我说……妳该回忍校重读了，我要跟三代目报告妳根本不够格当忍者，收回妳的护额。」卡卡西的语气慵懒中带着一丝严肃，黑色的瞳孔紧盯着景央，语带威胁。

　　「咦？」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女孩惊得一个弹跳碰咚一声滚下床，她浑身都疼，泪汪汪的攀着卡卡西的裤管，急道：「不要！请前辈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改进的，我不要回去重读！」

　　卡卡西像在拎小狗一样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放回床上，「你们是一个小队，是同伴，遇到危险需要互相掩护——在忍校里有学过团体合作的吧？没有谁实力比较强谁就『必须负责』保护谁的道理。再强的人都还是需要同伴掩护，更何况妳只是个刚升上中忍的新人，太逞强是会死的。」

　　「但要是没有人去求救的话——」

　　「忍者包里不是有信号弹吗？你们遇袭的地方离村子很近，一定会有人看见。」

　　「……但要是他们留下来跟我一起战斗，结局是我们三人都死了呢？」她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就我看来，三个人一起战斗的存活率总好过一个人硬扛。」卡卡西比划着缠在她脖子上的绷带，「要是我再晚来一点，那怕只晚0.1秒，妳如今就不在这里了。」

　　「谢谢你救了我，卡卡西前辈。」她乖巧的道了谢，然而她还是很怕他向上呈报她不适合当忍者这件事，只得老老实实的将她的想法全盘托出——即便她隐约觉得旗木卡卡西已经知道她的计划。
　　「我只是认为，若只有我的话，至少能够拖住对手直到他们回到村里，要是我真的不幸阵亡，至少他们两个有保住性命。对我来说，这是最保险的方式。」

　　空气突然一片安静，景央坐在床上绞着手指，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抬头看卡卡西。暗部忍者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她没能感觉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在这间病房里，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于是她抬起头，却猛然对上旗木卡卡西的眼。

　　那一瞬，景央觉得她在卡卡西的眼里看到一丝迷惘以及忧伤——他似乎透过自己看见了谁的影子。

　　卡卡西是个训练有素的忍者，只消一舜便恢复正常。「好好休息吧。」

　　她没能来得及求他不要打小报告他便瞬身离开病房。

　　战战兢兢的过了三个月，幸好没有人来要她把护额交回去，景央松了一口气。然而过没多久她却绝望地想着要是当时真的回忍校就好了——这样优太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被杀死，他支离破碎的尸体映在她眼前，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浴血的同伴。

　　天色昏暗，滂沱大雨在木叶忍者村蒙上一层阴郁的灰。卡卡西踏着雨去慰灵碑前探望他的伙伴的时候，看见有个黑色的身影跪在慰灵碑前动也不动。活着的人要背负死去的伙伴的意念活下去是件很辛苦的事，他们没有时间身陷回忆的漩涡，多数人只会允许自己在慰灵碑前释放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

　　黑色的身影跪了很久，跪到卡卡西同带土和凛说完话后还是没有动。
　　看了那身影一眼，旗木卡卡西本来要转身离去，空气中却传来一丝丝不寻常的淡淡血腥味。他走近一看，发现那人周围的雨水呈现淡红色，混着鲜血。

　　「喂，你还好吧？」

　　那人十分缓慢地扬起头看向他，那面容有些熟悉——单只眼睛被绷带绑着的脸蛋不影响卡卡西辨识这人的身份，他记得她，是那个曾想用自己一条命换伙伴的命的女孩。

　　「景央？」

　　「是卡卡西前辈啊。」女孩淡淡地道，撇开目光，继续盯着慰灵碑。没等卡卡西开口问，她率先说道：「优太死了，他替我挡了攻击，支离破碎的死在我的面前。」

　　「……这样啊。」

　　「是啊。整个过程太突然了，我都来不及反应——他一直对于我那时保护他们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直到这次任务出发前，还和我说这次一定要换他保护我。」

　　女孩的声音很淡，像在诉说和她无关的故事，然而是雨声削弱了她哽咽的语调，旗木卡卡西分明看见她抽动的肩膀。景央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望着卡卡西，棕灰色的眼底满是悔恨痛苦，以及些许怨怼：「卡卡西前辈，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当忍者。可你为甚么没有向三代目提出撤销我的忍者身份呢？如果你提了，我就不会害死优太。」

　　小姑娘无处发的怨气及悲伤延烧到他的身上，言语中有些许指责。然而面对一个深陷悲伤自责的孩子，任谁都不忍心再苛责，更别说旗木卡卡西，他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离别，懂得那椎心之痛。

　　「现在说甚么都晚了。」他道，「但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兑现了对妳的承诺，他确实保护了妳。」

　　「这种一命换一命的保护方式，我不需要。」

　　「但妳先前不也是想以这种方式保护他们吗？」

　　卡卡西的话像是一记重槌重击她的心脏。景央顿时愣住，呆愣着抬眼看向旗木卡卡西。

　　「妳能体会到了吧？妳的伙伴们看着妳独自面对敌人的感受。」卡卡西面向慰灵碑，单膝跪地，将一朵小百合放在慰灵碑前，转头看着她：「保护别人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否则妳若死了，被妳保护的人会痛苦一辈子，就像妳现在一样。优太既然是为了保护妳而死，妳就要代替他好好活下去，好好养伤、好好生活，替他看着这个世界。」

　　她没有回应。过了许久，她才轻道对不起，声音破碎得几乎要被雨声带走。

　　然而虽说优太试图以死护她周全，景央身上满满的绷带显示她也伤得不轻。不晓得她在这里跪了多久，滂沱大雨浸烂了她身上的绷带，多处伤口正在渗血，沿着她身体滴落在地上，与雨水一同汇集成一摊淡红色的血水。

　　「我送妳回去吧。」

　　旗木卡卡西背着她走在街上。雨势渐缓，伏在他肩上的女孩似乎极力地在克制自己不要哭得太大声，她崩溃的抽泣声随着雨势慢慢淡去，直到雨停时，卡卡西只听见她略显紊乱的呼吸声。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木叶忍着村，他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对女孩笑了笑，「诺，妳看。」

　　景央抬头，卡卡西温和的笑眼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底，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一缩。卡卡西要她看的是巷弄尽头的彩虹，许多年后，她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那时候的彩虹的样子，只记得他漾满温柔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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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啊...卡卡西的心理活动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东西可以写，但贸然插进来又太突兀了...之后再独立一章卡卡西视角来写吧。反正简单来说，卡卡西在景央的身上看见带土的影子，也看见他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