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魏晋]虚尘》青烟墨染

55、055 醉梦

　　二百一十七、红叶悠悠

　　山风微微，携卷着不知何处而来的红叶悠悠而来。

　　风中红叶掠过山峰，飞过无边绿林，飞过山腰间成群结队的人群，飞进一片简陋的茅屋房舍，飞入其中一座小院，最后在空中飘飘荡荡打了几个旋，悠悠然落向院中躺在树下竹榻上的人额头上。

　　轻轻落下的红叶只是让树下睡着的人微微动了动眉头，并未能将人惊醒。那微凉的山风、静谧的小院，反倒令人更想和这一片宁静一起悠然入睡。

　　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的虚随在踏入小院的那一刻便无意间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一段明明不长的路却硬是被他走出很长的时间，磨磨蹭蹭许久才到树下人的身边。他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乖乖地在一旁等待自己师傅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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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西斜时，树下的虚尘才从纷乱无序的无边梦境中醒来。在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后顺势起身，红叶悄然飘落。

　　他无意间一扭头，才看见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自己的徒弟虚随。此时的虚随正站立的前俯后仰、点头不已的，嘴角还流有一丝不明液体，明显是在打瞌睡。

　　虚尘看得有些想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家徒弟头上的包包头，一边低声道：“困了就先睡会吧，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瞌睡的已经糊涂了的虚随听到他的声音又稍微清醒了一点，撑着汹涌而来的睡意还不忘说出自己早该说的话。

　　“今日又有许多人上山来寻师祖拜师，都被师叔和我挡住了。师叔让我将此事告诉师傅一声，有空就一起挡挡上山拜师的人……”

　　话一说完，虚随就再也撑不住，在虚尘“好好，我知道了”的回答中迷迷糊糊地顺着虚尘所指的方向自觉坐上身后的竹榻，然后躺下去，转眼便沉沉睡去了。

　　虚尘看了看秒睡的徒弟，又看了看已经快暗下来的天色，晃了晃自己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转身走进身后的茅屋，目标明确地走向自己这些日子睡觉专用的榻，抱起上面的被褥转身走了出来。

　　他将被褥给虚随盖好，这才有空来想虚随的话。

　　又有人想拜先生为师啊。

　　先生那样怕麻烦的人一定是被烦的不行了，不然也不会让童灵和自己去拦人了。

　　啧，这就是名气太大的坏处了。哪怕你躲在深山老林，都有人不辞千里原来拜访。

　　不过……这事其实不难解决呀。

　　他又看了睡得正香的徒弟一眼，从自己靠着的树上起身，往外走去。他准备去找童灵说说，毕竟，这些事总得解决啊，一直拖着其实不太好。

　　二百一十八、天已黄昏

　　暮色初临，天已黄昏。青山碧草，野外行人。待月荷锄，夜露将成。

　　虚尘已经足足睡了大半个下午，他以为皇甫童灵至少现在也应该回去了，哪知道才半路就看见了皇甫童灵，而这孩子还在一片药草地里背着竹篓采药了。

　　远远地看见了虚尘的皇甫童灵就跳起来向他挥手大喊：“师兄师兄，你怎么来了？”

　　晚风轻拂，吹动碧草如浪翻涌，也吹来一阵独属于药草的香味，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闻着随风送来的香气，虚尘觉得自己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似乎都清醒了不少。他心中一动，临时改变了自己之前计划和人说几句话就回去的打算，而是也跟着下了地，和皇甫童灵一起采摘部分适用的药草，并且顺便回答他几句话。

　　“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哦。我啊，还要继续继续找草药了，父亲说了他这几日要用。”皇甫童灵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却又认认真真地又摘下了一片叶子放入背篓里。

　　“咦，先生最近不是说要走山访水，考据一二，好写点什么名士还是名人传记吗？”虚尘疑惑，一边也顺手摘下了一朵花放进皇甫童灵的背篓里，顺便在心里感慨，也只有先生这里才能在这样的季节也能看到草药类的碧草鲜花了。

　　“是啊，但这不是父亲研究针灸研究的有些累了，想出来休息休息的法子嘛。哎，但也难保不是因为最近来这里的人太多了，惹得父亲心烦，而我又到现在都还没能解决这事的缘故，所以，父亲借此罚我了。”

　　“对哦，说到这个，我听阿随说今天又来了许多人？”虚尘问。

　　“嗯。”皇甫童灵点头，然后叹并嗤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消停点，真是让我都快憋不住想要发火了。师兄你说这些人奇怪不奇怪，父亲著书多年，诗书医药哪样不出色，却少有人问津。反倒是父亲推辞了几次做官后就被那些人叫的好的不得了了，一下子被人捧得老高，什么好名声都有了，躲都躲不掉。偏偏那些人还不以为意，非上赶着被人拒绝。”

　　虚尘也跟着笑了笑，但对皇甫童灵的其他话并不做评价，而是问他：“既然觉得麻烦，为什么不把这事索性一次处理清楚呢？”

　　“我正苦恼怎么处理了。不知师兄可有什么建议？”皇甫童灵回答，并希冀地问了一下虚尘 。

　　自己可不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吗？

　　虚尘停下手里的动作，正色看他，说出了自己特意前来的目的即建议。

　　“既然怎么都躲不掉，而先生的学识总是还需要人传承的，那么为什么不索性从来的这些人中择优选择几个呢？这样既能解决先生自身传承之事，又能解决眼前的事岂不是两全？”

　　“啊？可是就算父亲收了弟子，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不会再被人打扰啊？”皇甫童灵双眼一亮，很快又纠结道。

　　虚尘给他分析：“哎，你想啊。先生既然收了弟子，那么以后的这些打扰自然就可以由这些弟子来处理了，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不会愿意先生收太多弟子的，因为太多就不值钱了。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些事的，不愿我们插手这些，那么我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被打扰了啊……”

　　二百一十九、似风过松林

　　“也是哦……”皇甫童灵恍然大悟，并对虚尘大加赞叹，“师兄就是师兄，真厉害。我这就去找父亲，同他说说。”

　　看着立马来了精神的皇甫童灵，虚尘不得不出手拦住了他，无奈提醒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先生可还在外面未归了。”

　　“嗯……对哟，我一高兴差点忘了……不过我还是得先回去了，师兄你了？”

　　“你回吧，我也要回去了。”虚尘说道。

　　“哦，那我先走了啊。”随着皇甫童灵这句话一起远离的还有皇甫童灵他自己的身影。

　　看着皇甫童灵远去的身影，虚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俯身随意掐了一片叶子，然后才悠悠然走出药草地，往回走去。

　　哎，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朦朦胧胧的天色，吹着山中微凉的山风，自己刚刚有点清醒地头似乎又开始犯晕了。

　　为什么才醒来不多久，自己居然又想睡了呢？

　　管它了，先回去。

　　一路往回，风吹树梢沙沙作响，和着自己的脚步声竟然别有一番韵味，令虚尘想起自己曾经听人弹过的一首琴曲，琴声奇古而幽微，在那人的手下如同风过松林，琴音涛涛，恰如树海翻腾，也正应了当时的畅快美景。

　　那人……

　　“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是故复之而不足，则吟咏以肆志；吟咏之不足，则寄言以广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

　　虚尘回到茅屋小院，拿出自己那把古琴，静静地坐在古琴前，借着昏暗的天色看了许久，直至夜色终于降临，已经醒来的虚随来问是否歇息。

　　二百二十、醉梦

　　虚随还好奇地问了他一句：“师傅之前念的是什么呢？听起来好像有些味道。”

　　“嗯？”虚尘好奇，“我念了什么吗？”

　　“念了啊，就是什么‘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披重壤以诞载兮，参辰极而高骧’，听着倒不错。啊，这难道也是师傅的新作？”

　　虚尘此时才弄清楚，原来自己之前居然把心中所想给念了出啦。

　　“我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佳作。”虚尘摇头笑道，语气里却又有几分骄傲与炫耀，“这是我一位好友生前所做，他可是一位……很厉害的人了。也只有他才能作得出这样文采与乐理齐辉的辞赋了。”

　　虚随呆了一下，然后很是惊奇地看着自家师傅说道：“弟子还是头一次听见师傅这样夸一个人了。这人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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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始终头昏有些头痛，那不妨索性喝点酒，让自己醉的更彻底试试？也许还能将之前模糊的梦境看清楚了？

　　也许是睡前和虚随说了太多关于嵇康的事迹的缘故，也也许是他白日的梦还未完全遗忘，又也许是他睡前真的喝了几杯酒的缘故。

　　这一次入睡，他看得清楚分明，他清楚地看见了一个人，两个人……好多人，和一片竹林——好像有点熟悉的样子。

　　连绵青山中，世外清幽地。

　　萧萧竹林，隐逸名士，知交好友，于一片竹林中欢畅醉饮，各自或弹琴，或吹箫，或弹琵琶，或放声长啸，或击杯作歌……当时清风徐徐，岁月美好如画。

　　酌酒入喉，令人飘飘欲仙，越醉却越清醒高兴。

　　身边有人还在插话故意破坏气氛。

　　“喂喂，你居然还没醉啊，没想到你这一次居然能这么厉害。来来来，再喝点试试？”

　　“好了，好了，你可别再劝他了啊，他酒量不好的，不能再喝了。”

　　“能喝，我都能……”

　　他们是谁？

　　这里是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凑近来问他，“你可醉了？”

　　他茫然寻声看去，山水渐渐隐没不见，唯有一人怀抱长琴翩翩而来，笑问自己。

　　白日梦中面目模糊的人在此时再次出现，那身形，那话语，那气息，无一不令人熟悉，想念。

　　哦……原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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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是故复之而不足，则吟咏以肆志；吟咏之不足，则寄言以广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披重壤以诞载兮，参辰极而高骧”
———引自嵇康《琴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