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监区的春夏秋冬》巾领红

3、交心

　　二人最终被关了禁闭，正好赶上近期监狱管理方面抓的松狱警索性把他俩关在了一起，在一个没窗的小黑屋，精神折磨远比身体折磨痛苦，周自成深有体会，除了送饭的窗口和睡觉的床，一无所有。墙上刻满了乱七八糟的字，都是过来人留下的，周自成这次感觉不同，平时被关进来狱警有空路过时候会陪他唠唠，但也只是几分钟，这回老王是新人，又是第一次禁闭，期限7天，陌生且漫长。老王反倒觉得挺好，刚来就能清静清静，至少半夜睡觉的时候不会被一个接一个的尿声吵的不安。这天晚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龙争虎斗，也许是疲惫了，因为关禁闭时也少不了做苦活，比平时更为繁重，机械式的劳作使人没有多余的心思，俩人晚上回来谁也没理谁就那么各自躺着，累却睡不着。
　　老王巡视着墙上的一排排字，目光锁定在一句：如果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他突然问周自成：小伙儿，你以后出去想干啥啊？周自成说，怎么着，你带我飞？呵。
　　老王又问，那你咋进来的？
　　那么好奇？出去给我洗袜子我就告诉你，周自成点了一根偷带进来的烟，边抽边说。
　　老爷子你问要不要来一口
　　我不抽烟，我儿子爱抽，总劝他戒了，管不住。
　　听他们说你有俩儿子，又是国企技工，你们这些家境好的人啊，就是他妈的好日子烧的，不像我，从小没爹妈，管不了那么多，说着掐灭手里的烟，放到床缝里，抬头看着老王说，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一个家，比所有人都想，小时候没吃过啥好的，花1000块把我买来的养父母也是个穷光蛋，整日打骂家常便饭，上初中才知道这个事儿，当时对语文这门课感兴趣，天天背课文，上下学回家嘴闲不住。有天放学和同学一路回家正开心的背着，同学指着我突然说：你一个抱来的孩子再努力有什么用？老师都告诉我们了，装什么爱学习天天？再学也是个孤儿。
　　老王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的更认真了。
　　哈哈老王，那天我回家，本打算语重心长的问问二老，谁知他们又在家打骂争吵，打小就对他们没啥好印象，吃个饭都和抢劫似的，我这小身板儿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老王起身突然走到他身边，刚刚周自成塞进床缝的的烟头没灭干净，床单就要点着了，老王走过去迅速拍灭。
　　你接着讲。
　　嗨呦，谢了。讲哪儿了？奥对，那天他们吵架我烦的很，刚准备出去，我爸突然扔过来一空酒瓶砸到了我身上，那叫个疼。
　　天天就他妈的知道上学，有什么用？农村孩子你这么大都结婚挣钱盖房子了，没出息的东西！
　　我看着他，哭了，愤怒的哭喊，一股邪火上来我捡起酒瓶子砸到门框敲碎，冲着他的肚子就扎了过去，他哪来得及防备啊，我在家从没顶过嘴的人，边扎边骂：我不就是你买来撒气的垃圾桶吗？1000块心疼吗？连着六下，创造了咱俩的今天哈哈哈哈。
　　老王叹了口气说：小子，出生没办法选择，养育之恩现在说也晚了，出去以后叔叔要是还有口饭吃，少不了你的，你也不用多想，不过是我有儿子理解你罢了，人呐，多数还得靠自己。周自身转过身没有说话，无所谓的态度瞬间坠落到深渊，热泪掉到了枕头上，很沉，无声无息。这是他在监狱里第一次流眼泪，离上次太远了。
　　这天晚上空旷的禁闭室里繁衍出一种温情，复杂又安静。7天结束后，便有了老王如今元老的地位，所以庆明也因此幸运，在老王的庇护下，并未经历太多关于新人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