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监区的春夏秋冬》巾领红

2、审判

　　老王是监区品性最纯良的一名元老，但提及曾经高墙外发生过的事，用纯良来讲，并不恰当。老王刚进来的时候50岁出头，安安稳稳的国企技工，靠技术养家糊口轻轻松松，两个儿子都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刚刚有点出息。妻子因病常年瘫痪，有保姆照顾。
　　十年前的一个早晨，老王像往常一样下楼吃早点，楼下的包子铺他最中意，和老板也熟，进来不用说，一碗蛋汤，俩茴香猪肉包子就端眼前了。那天老王吃完第一个包子去旁边的桌上抽纸巾，不小心碰洒了旁边客人的豆浆，对方是一名年轻力壮的小伙，老王连连道歉，本来小事一桩，小伙不让了，不知怎的端起豆浆倒进了老王的蛋汤里。
　　老王平日少言寡语，在两个儿子眼里非常严肃，勉强叹了口气说，老板，再来碗蛋汤。这时，吃早点的客人纷纷议论小伙子的不是，小伙转身指着一位仍在议论的老太太骂道：再叨叨信不信我揍你？老不死的嘴真碎。老王突然站起来端起小伙面前的豆浆空碗，举起来狠狠砸到他脸上，在场的人惊慌失措，紧接着老王又把他拽过来连续捶打，几秒钟后小伙子面部已是血肉模糊，最终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客人都吓走了，没有人打120，老王也没有，只是打110报了警，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包子铺等着警察来，他也不知刚刚那一瞬间燃起的怒火是因为什么，也许跟单位评比没评上他有关，也许跟妻子病情最近又恶化了有关，当所有坏事积累到一颗心上，似乎等待着的仅剩爆发，不可否认。
　　开庭那天，除了包子铺老板愿意出庭作证，其余在场的所有人，其中不乏老邻居，无一愿意出庭指证真相，而那个满眼恶意的小伙最终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监狱里哪有茴香猪肉馅儿包子，八年了，他再没吃过。一时的冲动折磨着他八年来的每一个夜晚，那些过去积累在他心里厚重的包袱，也随着这次审判彻底爆炸，消失。看来好与坏，才华和愚蠢，是可以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由于气度非凡又有一肚子知识，后来在监区里其余的小混混也都尊重他，连狱警小赵有什么事也爱找老王倾诉。可江湖总有江湖的规矩，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特质就破了例，老王刚来的时候也挨过刀。
　　远处这个挖土的壮汉叫周自成，只要有新人来，他就得折磨两天，监狱里俗称找乐子，这家伙结实，当过兵，没人太敢和他对着干。
　　老王刚报道当天刚进宿舍，周自成同舍监友打量着他。
　　翘着腿喊到：老头儿，去，把我袜子收起来晚上洗了。
　　老王装没听见继续收拾自己的床铺。

　　周自成走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说：年纪大耳聋了？
　　老王冷笑一声。
　　周自成急了说：妈的，弟兄们给我上！
　　此时狱警小赵突然推门进来，大家瞬间退回去装作没事的样子，小赵说，上次禁闭没关够吗周自成？小赵拿着一张床单扔给老王说，刚刚没领这个，拿着，随后关门离去，无形中阻止了一次群架。
　　事件暂时平息，周自成哪能服气，第二天中午打饭排队时，他把头探进窗口，低声和厨子说，把老王的那份给我，他去厕所了带领，老王就在他身后，只是取饭窗口很小望不到外面，厨子便给他了，周自成接过饭，吐了口痰放在窗口转身正要走，老王拽起他的衣领一拳挥过去，骂道，欠教训吧你小王八羔子，俩人开始撕扯，一地的白菜豆腐汤散发出酸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