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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就没走过这么久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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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全是刘光炳的血,朱阮不知道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不能活,她把脸蹭到刘光炳向后背着的手的位置,开始用牙齿用力咬绑着刘光炳手腕的绳子。
尼龙绳子有两根手指那么粗,朱阮尝试了很久发现自己没办法咬断,就把牙齿卡在系了死结的口上试图把死结咬松动。
真的很累,朱阮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她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进来,也不知道刘光炳怎么样了会不会死掉,绳子又一点都不见松动,一时无助和绝望涌上心头,朱阮嗓子呜咽一声不小心哭出声来。
寂静的房间里一时只听得见朱阮若有似无地压抑的抽泣声,朱阮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更加害怕起来,一时自暴自弃放弃咬绳子,专心致志地哭起来。
朱阮眼泪滴得正在兴头上,忽然感觉刘光炳的手好像动了一下,朱阮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了哭肿的眼睛屏住呼吸又盯着看了一眼,过了几秒钟,就又见到刘光炳脏兮兮的食指实打实动了一下。
刘光炳肯定还活着,确定了这个认知,朱阮宛如雨后重新接受太阳洗礼的小草,充满希望起来了。
朱阮的脸颊正紧紧贴在刘光炳手边,连呼口气都能给反弹回朱阮脸上来,显然刘光炳手指细长,好像为了表明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他轻轻一伸手就碰到朱阮脸上了。
刘光炳手上有很多从地上蹭来的灰尘和瓦砾,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鲜血。
他似乎意识手指尖触到的是什么,又伸了伸手指,轻轻在朱阮脸上点了两下。。
这一点正摸到了朱阮的伤口上,朱阮被刺痛感扎得一激灵,心里却没那么难受了。
朱阮止住抽噎,把身子往上挪,咬住刘光炳套在头上的口袋一点一点往上移,见刘光炳眼睛半睁着半边脸是高高肿起来的。他把刘光炳头套解开以后又准备重新回到刘光炳手边准备咬开绳结。
刘光炳却似乎恢复意识了,挣扎着坐起身来,望着地上的朱阮摇了摇头。
朱阮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撑撑下巴。
哦——
朱阮坐起身来和他面对着面,脸颊慢慢靠近刘光炳的,她想把嘴巴靠过去咬上贴在刘光炳嘴巴上的黑色胶带。
嘴用多了,朱阮一不小心就忘了手是用来干嘛的了。
胶带贴的很死,朱阮在刘光炳脸上磨蹭了半天才咬住边角,因为怕咬断了又慢慢地撕下来。
等好容易把胶带撕下来了看了一眼刘光炳,朱阮没想到在这样一张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上还能感受到目瞪口呆四个字。
刘光炳张了张嘴又闭上,紧接着说:“躺下。”
朱阮照做,接着刘光炳倒在朱阮背后就开始咬系在她手上的绳子。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一些,刘光炳不过用牙齿扯了几下绳索就见松了,转过身去背对着朱阮开始用自己仅能活动的几根手指解绳索,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朱阮的手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
朱阮没耽误,马上转过身解刘光炳手上的绳索,果不其然,手显然就好用得多了,不用多会儿她把刘光炳手上的绳子解开,两人又手忙脚乱地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两人将手脚的绳子都解开了,朱阮估计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穷凶极恶的绑匪随时都有可能进来,她刚想起身找找房间里有什么别的出口,就被刘光炳拉住手重新坐下来。
刘光炳把朱阮穿在外衣里面被撕开一半的衬衫扣子一粒粒重新扣起来,又起身把丢在一边的校服外套捡起来给朱阮穿上,把拉链好好拉起来,刘光炳紧紧抿着眉毛,动作有些着急。
朱阮愣了愣。
做完这些,刘光炳环视了屋子一圈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外面好像没人。”他咳嗽着说。
“没人?”
朱阮也跟过去听了一会儿,门外的确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两人不敢冒险,又听了大约五分钟的墙角,才敢把门打开。
这些人走的急,居然连门都没上锁,一切都顺利的令人发指。
门外是一间很小的凌乱的堂屋,朱阮这才看明白了这是一间烂尾的水泥房子,外边大门都还没安上,门外是一片杂乱阴冷的树林,刘光炳拉着朱阮蹑手蹑脚往外走,顺手捡了地上摆着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刚走到门口却迎头和人撞上。
那人估计没想到朱阮和刘光炳能逃出来,连头套都没戴上,朱阮忙里偷闲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脸,刘光炳也被吓了一跳,双方愣着对视了两眼以后刘光炳伸手对着对面的男人当头就是一棒子。
“跑!”他低声说,紧接着就一手拿着棒子一手拉着朱阮往外跑。
刘光炳明显力气不够大,没有一棒子把男人打晕,两人往外跑了几步身后的男人就马上摸着头顶骂着脏话追上来了,朱阮担心他有枪,拼了命地跟上刘光炳的步伐,眼看着身后的男人马上追上来手一伸都能够到朱阮衣服了,刘光炳又一棒子往后挥到男人腿上把他打趴下了。
绑匪在两人身后痛苦的呻吟吼叫着,却再也没有跟上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朱阮实在跑不动了,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人跟上来,拉住不停跑着的刘光炳。
“你……你等一下……我……跑不动了……”
刘光炳停下来,双手撑着腰打量周围:“这他妈……”话还没说完,刘光炳忽然跑到一边吐起来,朱阮一时被吓到了,跟着过去一边喘粗气一边拍着刘光炳的背。
“你还好吗?”
刘光炳吐完了撑着膝盖不说话,用手擦了擦嘴巴直起身来:“不知道……这是哪儿啊这?”
朱阮用手扶着刘光炳,摇头茫然道:“不知道啊。”
这显然是一片树林,看起来不像是被开发过的样子,杂草都齐腰了。
朱阮沉思了一下,想了想一晚上之内能到达的郊区的森林:“会不会是平凉山啊。”
朱阮紧接着又走到一棵高耸的树木边上,仔细研究了一番:“我在书上看过,这种树平凉山上可多了。”
现在刘光炳忽然吐成这样,问题又复杂起来,朱阮想起来刘光炳刚刚遭受的那一阵毒打,心头一紧,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决定赌一把。
其实什么赌不赌的,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筹码。
“我们往这边走。”
平凉山在市区的正北边,也就是说市区在平凉山的南边,如果两人真在平凉山里,那往南走应该没错,刚才朱阮在林子里仔细辨别了方向,估计也没错。
刘光炳看起来昏昏沉沉地,一言不发跟着朱阮走。
走了有两个小时的样子,刘光炳眼神越来越涣散,朱阮有些害怕了,只能狠狠往刘光炳脸上拍了一巴掌,那张脸已经肿的差点没地儿下手。
“你说话刘光炳,你不要睡。”
刘光炳不说话只摇头,朱阮发现他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只好把刘光炳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撑着他走。
好在越往外走,周边的林子显然越发稀疏了。
朱阮的体育课从来没有及格过,那天在那样阴冷的林子里,朱阮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扔下刘光炳走了几个小时,只是那时候十四岁的朱阮把高她一个头的刘光炳连拖带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叫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昏过去,满脑子只在害怕刘光炳是不是要死了。
即使她再讨厌刘光炳,那天她心里想的,只有希望刘光炳不要死。
那是朱阮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都开始昏暗下来了,大约一两个小时前,刘光炳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朱阮把他背在自己背上,步履蹒跚地拖着往前不停走,她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也不敢想刘光炳怎么样了,她哭累了,已经麻木到想不到要害怕,只是一个人埋头在越来越昏暗的几乎死寂的林子里走了许久。
“刘光炳……”她扭头唤了一句,没人回应,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山了。
会没事的,她想。
又走了一会儿,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二十分钟,朱阮看到了不远处亮着灯的森林保护站,当然她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是那样无助的徒步几乎一整个白天之后,任何人都能让朱阮感觉安全,她终于忍不住又哭出来了。
“哎!有人吗!!”她拖着刘光炳加快了脚步。
“刘光炳,我们到了。”她又轻声说。
“救命啊!这里有人!!”
保护站的房顶上有光线照过来,朱阮空出一只手朝那边摆摆手。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几个人朝他们走过来了,见到朱阮一个人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男孩也很惊讶,还来不及问什么其中一人就接过朱阮身上的刘光炳,另外一人把朱阮背到背上。
被背到背上的那一刻,朱阮忽然觉得自己累极了,她硬撑了几秒钟,最后看了一眼刘光炳就完全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