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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家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

  •   “你又骗我。”刘光炳站在那盏闪得跟羊癫疯似的路灯下,弓下身子和朱阮贴得很近,两人的鼻子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朱阮见到刘光炳额头上一个圆圆的小伤疤,是那时候那伙绑匪留下来的。
      “你说什么!”朱阮手一抖把刘光炳推开了。
      刘光炳没再说话,只是阴郁地盯着朱阮嗜笑了一声,他的头发就一指节长,簌簌的小雪软软地贴在他的头发上,中和了他身上呛人的戾气,再打上路灯照下来的光,谁会相信他是来寻仇的。
      很久以前朱阮就觉得,刘光炳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有那么臭上天的脾气。
      其实他只要单单是像现在这样站着,就能让很多小姑娘心里软的不像话了。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你。”刘光炳收起脸上的笑容,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抬头俯视着朱阮,朱阮一时语塞,没再和他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把便利店门锁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戴好帽子往马路上走。
      刘光炳不说话,却也跟上去了。
      “你要干嘛。”过了两个路口,朱阮憋不住了,转身问刘光炳。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朱阮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愣:“你不要跟着我。”
      “你叫我不要跟我就不跟啊。”他耍赖皮。
      “我报警了啊!”
      “你报啊!”
      朱阮把手捏成拳头,她很想往刘光炳那欠揍的脸上揍上一拳,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不想陪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刘光炳这个人是软硬不吃的,恐怕从他走进便利店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自己的安宁日子结束了。
      但是今天晚上她不能不回去。
      朱阮没再理身后的人,刘光炳也只是静静跟着没出声,一路走着又过了两个路口,朱阮转进一条小路,小路没有路灯,这么晚了除了他们两个人更是没有一个人走在路上,这种没有垃圾桶的小路就相当于整条街都是垃圾桶,散发出一阵阵动物死在街上没人收尸的怪味,远处还隐约传来酒瓶砸碎的声响,刘光炳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往前走跟紧了一些。
      朱阮停在一栋七八十年代的居民楼前,小楼有五层高,说它是居民楼都算抬举它了,破旧到刘光炳不敢相信拆迁队怎么还能容忍这种还不如烂尾的破楼存在在世上,一楼的生锈大门年久失修到很难让人相信这以前是个有防盗作用的防盗门,她在小楼前停驻了几秒钟转过头来:“你跟到这够了吧。”
      刘光炳不说话,挑眉示意她继续走。
      朱阮咬了咬下唇,叹了口气,把一楼防盗门推开走进去了。
      楼道很窄,就足够两个人并肩前行,没有装路灯,刘光炳走进去又皱了皱眉,抬头看走在前面的朱阮,女孩子把原来齐肩的头发剃到耳后了,冬天厚厚的外衣都遮掩不了的瘦骨嶙峋硌在刘光炳心头上,像这沉闷的楼道一样让他喘不过气。
      他捏了捏眉头。
      朱阮往上走了几层,停在三楼左手边,她就站在那里,用她消瘦的脊梁,静静地背对着刘光炳,什么都没说。
      楼道里一时很寂静,刘光炳就站在朱阮身后,朱阮握手成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走。”
      “我不走。”
      这回朱阮没再说话了。
      默了一瞬,朱阮转过身来,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月光的倒影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她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头却越来越低。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一句。
      “你走。”
      刘光炳不说话,他就看着朱阮难堪的模样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阮转身从衣服包里掏出钥匙想开门进屋,也许是动作太急,又或许是太冷了,她把钥匙弄掉在地上,蹲下身去颤抖着双手去捡,钥匙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这午夜的楼道里格外清脆。
      朱阮想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插了几次都失败了,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把钥匙对在钥匙孔上,终于成功把门打开。
      门缝里有光泄露出来。
      “你费尽心机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日子。”
      身后传来刘光炳冰冷的语调,和这周身的严寒浑然一体,冻了朱阮一个激灵。
      刘光炳转身下楼走了。
      朱阮呆呆站在门口,把门又合上了,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
      朱阮一睁开眼,母亲红彤彤的眼眶就映入她的眼帘,身上的组织器官见她醒了新仇旧恨一起报,一时间她不单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怎么都提不起劲儿。
      “妈……”
      “妹妹!妹妹醒了!”母亲擦擦眼泪,把在一边床上睡觉的哥哥和父亲叫过来。
      “妈,我怎么了……”朱阮下意识摸摸脸,只摸到一层厚厚的纱布。
      “你……”吴平贵说了个你就说不下去捂住嘴巴就准备大哭一场,让一边睡眼惺忪的朱吴皱眉赶到一边去了。
      “妈你怎么这么夸张,不就是被下药药过头了么,你的脸没事,医生说好好清理擦药不会留疤的。”朱吴理理头发打了个哈欠,弯下腰问:“你要喝水吗?”
      朱阮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想坐起身来:“刘光炳呢?”
      “哎我的小祖宗你可悠着点,就你这样还担心别人呢。”朱吴放下手里的水连忙过来扶住朱阮。
      把朱阮扶稳了,朱吴才把桌上的水喂到她嘴边:“喏你先喝水。”
      朱阮乖乖喝了一口水:“他怎么样了?”
      一旁的父母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的样子。
      “他怎么了?”朱阮皱眉。
      “你别着急,刘光炳是不是被打得挺厉害啊,头上的伤很严重,刚刚才从ICU出来呢,不过现在没事了,医生也说没问题呢,你先休息好,休息好咱再去看他,啊。”吴平贵安抚朱阮。
      听到ICU几个字,朱阮心就像被吊起来了,她把水杯推开:“我得去看看他。”
      朱宁路忽然站起来厉声道:“你行了啊你,人家父母亲戚都来了,那病房都快挤不下了,你去干嘛?添堵啊?给我好好坐着!”
      “还不是因为那绑匪把你给看成光玫,你才成这样的,别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坐着先休息好再说!”
      朱阮语塞,只得愤愤坐下。

      见到刘光炳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那天朱阮脸上的纱布刚好能拆下来了,脸颊上结了一片叫密集恐惧症看了发怵的纱布似的痂,但好歹没有刚开始送进医院时候那么恐怖了。父母放心了一些,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就只留了朱吴一个人看着她,朱阮趁着朱吴睡午觉打鼾的时候找护士打听了刘光炳的房间号,悄悄蹭到了他的房间。
      刘光炳住的是单人病房,朱阮进去的时候,刘光炳正闭着眼躺在床上,鼻子上套着呼吸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病房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朱阮悄悄蹭到刘光炳床边,用食指尖碰了碰搭在他鼻子上的呼吸机。
      还好,还活着。
      朱阮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蹲下身来,脑袋刚好和刘光炳的持平,消肿过后他的脸上就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朱阮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他在那小房子里帮自己系衣服扣子的样子,又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点刘光炳额头上包着的白纱布。
      “谢谢你啊,刘光炳。”她悄声说。
      这样说了,朱阮又情不自禁手碰了碰他的纱布。
      她没想到看起来睡得死沉的刘光炳居然抖了抖睫毛以后慢慢睁开眼,朱阮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两眼。
      “……阮。”这声音轻到差点听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朱阮觉得自己耳朵烫的要命,她咻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径直往病房外边跑了。
      脚底跟安了风火轮似。
      住院时光十分的漫长,期间警察多次来找朱阮讨论绑架犯的线索,刘光炳的父母携刘光玫多次来探望朱阮并且表达了自己真诚的歉意,刘光玫见到朱阮的脸哭的气都差点喘不过来。朱阮也跟着父母多次去看望刘光炳,见那厮已经能自己愉快的边看电视边吃饭了,朱阮便放心地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而刘光炳走进教室,已经是大约一个半月后的事了,他成功地错过了一次月考一次期中考。
      刘光炳进教室的时候脸上还打着纱布,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和他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产生严重反差。
      看着刘光炳那副虚弱的样子,朱阮曾对他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再来上课表示很疑惑,对此刘光炳的解释是,怕学习跟不上。
      堪称新一代逼王。
      两人的关系从此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死不相往来,却也依然算不上朋友,顶多就是路上遇见了能愉快地打声招呼的关系。
      不过朱阮自己总觉得,肯定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说班上贴成绩排名的时候,朱阮总是下意识地先去找刘光炳的名字,只要他不是最后的那几名,朱阮总会莫名的兴奋一下。
      肯定有哪里不一样了,朱阮想。
      但她想不明白,因为她那时候才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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