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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有变 ...

  •   假面歪在高椅上假寐,石门处一人逐渐现身,原来是那瘸腿。他走至假面面前垂首抱拳,神情肃穆。
      假面眉毛微挑,懒懒地问来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瘸腿合拳一本正经答:“话都不讲一句,那个徒和似在埋头研究谜语。”
      假面又问:“就你看来,他们夫妻二人是真是假?”
      瘸腿面露难色,踌躇片刻后规规矩矩地道:“弟子……不敢妄言。但举止言行确不似作假……”
      假面缓缓睁开眼,眯成一条缝,尖锐地盯着瘸腿:“给我看好了他们。突然在这关键时刻展露锋芒,多半心怀不轨。那浮生怎样了?”
      “整日向石安搭话,但石安伤重,清醒时甚少,二人鲜少正对着交谈。”瘸腿恭顺地答。
      假面闻言微蹙起眉头:“别把人弄死了!那徒和说的对,石安一心寻死,从此再无人得知那破石头被藏何处。”
      瘸腿忙解释:“帮主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近日都未曾再招惹过他。”
      假面似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多时又从侧门走来一布衣男子,与先来的那位弟子并排而立,向假面拱手。
      假面略带急切地看向此人:“查得如何?”
      布衣男子端正答:“回帮主,他们前去凫啁谷前曾到过齐根镇,并在那驻留半月之久。浮生此人也是在那里所捕获。”
      “让你去查他们来历,你就查出这点东西来?”假面恼火地质问道。
      布衣惊慌地低下头,为自己辩明道:“帮主,这几人行踪相当隐蔽复杂,若要暗中摸索不引人怀疑,实在难上加难!”
      “抬起头来。”
      假面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犹如地底沉睡千年的巨兽,嘶哑地发出危险的怒吼。
      布衣心惊胆战地抬起头,但觉下颚一凉,呼吸骤沉,顿时两眼一翻,向左侧无知无觉地倒过去。
      假面手中握着的刀,乃布衣身旁先前那位弟子佩带的。此时染了血,他厌恶地向旁一丢,不去看布衣迅速灰白的面容。
      布衣旁的瘸腿目睹一切,心有余悸之时又强作平稳,指尖沾染的血滚滚发烫。
      假面重新登上宝座,脸色愈发狠戾。
      他看着面前神情不变的瘸腿,声音如寒冰迎风刮来:“你,带人去齐根镇,我就不信无人知晓他从何处而来。若有人知情不报,格杀勿论。”
      他仿佛地狱的阎罗,那张无视生死的口中,似乎长着尖长嗜血的獠牙。

      徒和自感知到外面监视之人暂时离去,忙压着声音对张霁艾道:“三日后我们便行动。然而此次计划有变,救走石安后不可立即撤退,因此你帮我送这封信给付息他们。”
      徒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是他掩人耳目作势解谜时,偷偷写好后撕下的。
      他将纸条迅速塞进张霁艾手中,神情诚挚而柔和:“交给你了。”
      张霁艾深知此事已不似他们原先所想那样单纯,将纸条收进发髻,露出一个平和的笑来:“你尽管安心做你的事。”
      徒和欣慰地颌首,张霁艾却心痛地看到他未曾松下的眉间,犹豫片刻后,将徒和骨节分明地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手心之中。
      徒和惊讶地看向她,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张霁艾口干地舔了舔唇间,音色含羞,因此微弱地道:“你不要太过于担忧。事情越复杂时,越要放空自己,从头再来。这是我小时候从我爹的书上看到的。”
      徒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小心地将手抽出,声如蚊虫:“……谢谢你。”
      直到张霁艾也不甚尴尬地跑到床榻读书,他才细细思考张霁艾所说的话语,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应张霁艾所劝言,他闭起眼,在自己脑海中画出一道迷宫来,而自身轻盈盘在迷宫之顶,将一切线索从头理来。

      张霁艾抬手摸了摸发髻,感到纸条仍稳稳藏起,略安下心来。
      她若无其事地向牢狱洞穴而去,途中遇到几名面色不善的弟子,她压下心慌,露出一个大方自信的笑。
      “徒夫人,您这是去哪?”一名弟子手持长矛,一面上下打量张霁艾,一面展笑问。
      张霁艾被这一句“徒夫人”撩动了心弦,嘴角隐约抽动。她打着颤呼出一口气,冷静答:“我还没说你们私关我们绑来的俘虏,你们还敢拦我去路?”
      “不敢不敢。”嘴上这样说,他们脸上却依旧傲然轻蔑,“只是怕夫人迷了路,要去哪里我们领路便是。”
      张霁艾冷笑一声,不跟他们周旋,直截了当道:“那便带我去见见浮生。”
      几名弟子略带为难地面面相觑半刻,并无阻拦的理由,因此打起十二分警惕带领张霁艾前去牢狱。
      途经初到时的青铜大门,张霁艾装作不经意扶了一把发髻,顿时惊叫道:“哎!我的发簪呢!”
      那几人忙回身靠来,问:“什么发簪?”
      张霁艾慌乱无措,又带着不耐烦道:“还什么发簪,当然是我头上那只金簪子不见了!”
      她焦灼地几乎趴在地上找,其他人见状也稀里糊涂地四处摸索。洞穴中就是点了灯,要找一只精小的发簪又谈何容易。
      张霁艾眼见他们虽仍怀疑心,却还是埋头帮忙搜寻,知此时便是时候。
      她特意装作摸瞎的样子挪到大门不远处,不敢靠门过近,只好伏在地上将纸条丢进门缝中。
      可惜大约纸条太轻,她力度又并不大,竟卡在门缝前端,外面接应之人根本不能取出。
      她来不及慌张,瞬时间计上心头。
      她起身,跌跌撞撞,嘴里还不住“哎呀”几下。只听她痛呼了一声,丙昆帮弟子扭头看去,发现她狠狠在门前摔了一跤,此刻正揉着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愤愤道:“你们这黑灯瞎火,丢了东西找不到就算了,走路一个不小心都要摔一跤!”
      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逼真,那几人见她触霉头又强要面子,心中觉得好笑,因而也并未多做猜想。
      “夫人,我看您是在别处丢了的,这实在找不到。”一名弟子道。
      废话,当然找不到。刚才被我和纸条一脚踹到门外去了,你们能找到才怪。张霁艾腹诽。
      “算了算了!”她极其厌烦地摆了摆手,“真是来这儿之后就没过好事!徒和也只知道钻研那破谜语,跟他搭话都不理!”
      她拍拍身上的灰土,瞪了看好戏的几名弟子一眼:“愣着干什么,走啊!”
      她这彪悍的模样,不知叫徒和他们看了去,脸上会展现出怎样的色彩来。

      秉莘此刻正抱臂直直站在浮光牢前,背对身后试图同石安讲话的浮光。
      看到张霁艾被领进,他立即转过身,眼神阴云密布,一股磅礴的气势顷刻间压了过来。
      那几人眼中满是惊愕与害怕,张霁艾却冲秉莘温柔地一笑,秉莘这才收回这气场,转回身去。
      “那……你们说吧。”一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同其他弟子退到牢狱外,却是守在门口,细听里面动静。
      二人皆知他们不会轻易离去,只好将戏演到底。张霁艾故意问道:“浮生这两日可有什么动静?”随后她对秉莘点了一下头。
      秉莘会意,提高声音道:“他一直不断试图与石安对话,似乎二人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牵绊。他们同甘共苦而培育出的义气,浮生必定不会擅自逃狱……”
      他刚开口,张霁艾也同时出声,只是压得极低,唯他们二人听得到:“计划有变。我与徒大哥套出丙昆帮与朝廷有联系,三日后照计划行事,但我们三人将须留下继续刺探消息。”
      秉莘口中仍念念有词,却将张霁艾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因而我以为,在石安伤愈以前,他们并不会产生任何行动。”
      张霁艾满意地一笑,大声道:“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可放心了,你便再辛苦几日。”
      秉莘抱拳:“徒夫人不必客气。”
      洞外的人只能听到他们秉莘絮絮叨叨地告知了一通浮生之事,疑心得不到证实,只得暂且放下。

      回到房间,徒和蹙着眉不知想些什么,见她回来一股劲站起身来。
      张霁艾看他反应一愣,关上房门后笑道:“大功告成。”
      徒和明显松下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并给她倒了杯还热腾腾的茶水:“辛苦你了。”
      张霁艾笑靥如花,亦真亦假道:“夫妻之间,何来辛苦。”
      徒和忽感脑中似有风铃声起,响彻他全身感官与经脉,刚要抓住那涌上的心绪,却又缥缈地游走了。
      他怔怔地看着张霁艾,没头没脑地道:“你的金簪子丢了?”
      这回换做张霁艾呆住了。她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两眼中泛起湿意来。
      一时间,二人默默无话,眼中似有秋水流波,复似有花月交盈。

  •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量真的是不忍直视哈哈哈……就算这样还是会努力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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