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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见鬼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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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宸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十岁之前的事情。
纪宸自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跟母亲住在一起,十岁那年才被父亲接回,在那之前他度过了一段苦不堪言的逃亡日子。
就像失去了父母庇护的雏儿,总会不可避免的遭到天敌的追捕。
纪宸作为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魔修觉得他是个渣滓,正道又觉得他是个污点。他在这个夹缝中艰难的存活了三年,拖着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
“娘,这是我刚摘的果子,给你吃。”五岁大的纪宸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野果子放在了桌子上。
玉阙笑着揉了揉纪宸的头,“阿宸知道疼娘亲了呀。”
纪宸仰起头看着玉阙,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
玉阙用手帕将每一个果子都擦了个干净,眸中不再如方才那般流光溢彩,拿起一个果子递给了纪宸,“河海清晏。”
纪宸困惑地摇了摇头,他有些吃力地拉开长凳坐了上去,“娘亲,河清海晏是什么意思?”
玉阙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天下太平的时候。”
纪宸撇了撇嘴,“娘亲直接说天下太平不就好了,还说什么河什么清。娘亲,你说现在天下不太平吗?爹见过我吗?喜欢我吗?”
玉阙敲了一下纪宸的额头,“小孩子整天乱想什么啊,你爹当然喜欢你啊,你的名字都是你爹取得,“宸”字取自特殊释义:‘北辰所在,星天之枢’。”
纪宸摸了一个果子,边吃边道:“文绉绉的,干嘛不叫纪北极,简单又明了。”
玉阙佯怒道:“臭小子,我跟你说过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纪宸缩了一下脖子,抱着头埋怨道:“娘,你都说了,人活着要看重心意二字,我现在就想边吃东西边说话。”说完,他调皮地朝着玉阙吐了吐舌头。
玉阙伸手摸了摸纪宸的脸。
纪宸极其眷恋这温柔的动作,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温柔又狠心的女子是他的母亲,而她带给自己的温情是天下独一份的。
玉阙柔声道:“那你真正理解‘心意’的意思吗?”
纪宸垂下了眼睛道:“娘你跟我说过,人生在世牵绊太多,疾病苦痛、生离死别、恩怨纠缠,这些都要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想得明白。”
“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却越来越参不透你给我说的那些话了,怎样才算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想得明白?”
玉阙忧心忡忡地看着纪宸,她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孩子,你生性随意,你只要懂得什么叫做对错,过得舒心,娘就放心了。”
纪宸的嗓子发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你为什么还在我身上下那个血咒?我不懂也参不透,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为何连生路都要给我切断一半?”
“娘!”纪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重重地砸了回去。
夜枫从戒指里蹿了出来,他伸手帮纪宸扯了一下被子道:“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纪宸搓了搓脸,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换上了新的里衣,方才起得猛,现在他还觉得头还一阵一阵的发懵,“我……”听着这嘶哑的声音,像是两块钢板在摩擦,连纪宸自己都吓了一跳。
晏珩递过来一杯水,纪宸笑了笑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个干净。
晏珩道:“你睡了有四天了,快到元日了。”
纪宸拍了拍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没睡个几年。”
晏珩温声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这几天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师叔那里忙不过来,我还要过去帮忙。”
纪宸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没什么事。”
晏珩的手指搭上了纪宸的手腕,确信脉象平息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离开。
夜枫看着晏珩的背影,面色凝重,“公子,你……应该只是玩玩吧。”
纪宸起身活动了几番,躺了四天的身体关节发出一阵阵的气爆声,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夜枫道:“你这个问题很奇怪,什么叫做只是玩玩而已?”
夜枫厉声道:“公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纪宸又喝了一杯水,想了想解释道:“其实,十年前我就不应该去风雪谷,我娘从小跟我说心意最重要,我一直把它理解为心里的想法,跟着心走。十年前就觉得晏珩长得很好看,心思少年老成,怎么看怎么有趣,开始还没有这种想法,后来不自觉地就喜欢了。”
夜枫顿时哑口无言,思索了半天才道:“可是……他是一个正道修士,又是妖界的地狱使者,且不说你们两个都是男子,就以现在正统与魔修的关系来说,你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可以,这条路有多艰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纪宸揉了揉眉心,有些心力交瘁,“说完了?我目光短浅看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情。我心悦晏珩这个人,跟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就算他是一只灵智初开、人形初化的小妖兽,改哪天我见了他,觉得他正对付我的胃口、合我心意,便喜欢了。你觉得我滥情也罢,不长情也好,起码我现在只对他一人有意思。”
夜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简单?”
纪宸在夜枫的认知里就没过过几天舒服日子,好不容易长大了,翅膀硬了,又踢到了晏珩这块铁板,夜枫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纪宸因为一些琐事而烦恼,他认为纪宸的一生就应该活的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人活一世,哪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纪宸安抚道:“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复杂?你放心,我有分寸。”
晏珩站在门口,把纪宸的那番话在心口滚了一番,又止于唇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夜枫质问道:“所以说,你多次冒险去七玄山去翻书卷都是借口,背着尊主偷跑出来也是寻他?”
纪宸仔细想了想,嬉笑道:“不是借口,确实是去找东西,我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动作,是因为我自己是个短命鬼,不能搭上别人一辈子,晏珩的路还很长,怎么能被我耽误?再说栖云山都被我玩遍了,偶尔下山看看美人养养眼嘛,怎么能说是背着我爹偷跑出来?只是顺路,没有特别频繁。”
纪宸伸手撑开了窗户,冷风把他吹了一个激灵,纪宸突然觉得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就算是个短命鬼也想要痴心妄想,而且那棵卷柏的生长趋势已经不是他能所掌控的了,那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它的养料。
要想拔////出来就是连皮带肉的疼,纪宸伸手拍了拍心口,就让它长着吧,还算养得起。
纪宸继续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夜枫思索了片刻,他伸手掐了掐眉心,“我记不清了。我只能记得我察觉到顾慕仪的气息在北雁山上,就追了过去。后面的……”
纪宸皱着眉毛,伸手扶上了夜枫的肩膀探查了片刻,奇道:“记忆被抹掉了,怎么可能?!”
夜枫苦笑道:“好像就是这种情况……”
纪宸拍了拍额头,“我再想想,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帮你恢复一下。对了,白姐姐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夜枫摇了摇头,“没有,晏公子一直在帮你打掩护。对了,最近死的那个人你见过,就是跟在公孙延身边的那个李成。”
“李成?”纪宸仔细回忆了一下,冷笑道:“是欺负林宁的那个人吗?真是苦命,一个散修成天跟在魔修身后,最后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不过……”夜枫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丝并不熟悉的记忆,白色的衣角,愤怒的鼻息……
纪宸纳闷道:“不过什么?”
夜枫晃了晃头,继续道:“公孙延好像不见了。”
纪宸摆了摆手道:“大概问心有愧,没脸在这里待着了吧,不用管他。秦家那边呢?”
“跟平时一样。”
纪宸搓着下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夜枫以为他又不舒服,慌忙问道:“公子,你哪里有不舒服吗?”
纪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有点,肚子不太舒服,特别的难受……”
夜枫蹙眉道:“怎么会?”
纪宸心累地看了一眼夜枫,张开双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叹息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还是自己出去觅食吧,毕竟四天饿下来真的特别难受。”
纪宸用一种“你好自为之”的神情看了一眼夜枫,从衣架上扯下外袍来穿在了身上。
纪宸刚拉开院门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小厮撞一起。
小厮慌忙扶了扶食盒,“哎呦,公子您慢点,我是东风居的伙计,这是一位穿白衣的公子让我给你送来的。”
纪宸心情转晴,从怀里摸出了几个碎银子,“喏,饭钱。”
小厮笑着递还给了纪宸,“这位公子,那位白衣公子已经给过钱了。”
纪宸感觉自己的嘴角要咧到脑后了,“当跑腿了,辛苦了。”
小厮笑眯眯地接了钱,“那公子您吃好,我先走了。”
纪宸哼着小曲拎着饭盒回了房间,夜枫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纪宸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将里面的菜都取了出来,全是清一色的素菜,连点肉渣都没有的那种。
夜枫问道:“这是晏公子送来的?”
“嗯,让东风居小厮送来的。”纪宸愁眉苦脸地把饭盒翻了个遍,好歹在最底层翻到了一壶还算温热的鬼见愁。
纪宸扒开塞子喝了一口,感叹道:“北雁烈酒,鬼见愁之,顾曰:‘鬼见愁’。”
夜枫去厨房取了一双筷子,回来看到纪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他是那种无肉不欢的人,于是劝说道:“四天未进食,多少吃点清淡的好。”
纪宸夹了一筷子青菜,咽下去才说:“那我就变成羊了,咩~”
纪宸认命地吃了起来,饭吃了一半,酒壶就已经空了。
纪宸抱怨道:“才这么点酒,还不够塞牙缝的。”
夜枫劝道:“少喝点吧。”
纪宸挑了一下眉毛,他突然想起跟林宁的那个小约定,那天由于晏珩在门口站着,林宁似乎很忌讳他,用唇语告诉自己两个时辰之后再过来一次,她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纪宸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这都已经过了四天了,已经不是两个时辰的问题了,他突然觉得一阵心虚。
按照林宁那个脾性,对于纪宸的爽约,怒火大概已经烧穿天灵盖了吧。
纪宸随意地擦了擦嘴,扔了筷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我去林宁那里一趟。”
夜枫还没有反应过来,纪宸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林宁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放在了床底下,已经快到元日了,外面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林宁突然觉得原本四个人住就显得特别挤的小房子,变得空荡起来,空荡地让人一阵一阵的心慌。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林宁的思绪,“林姑娘,是我,纪宸。”
林宁从房间里走出来打开了院门,她瞪了一眼纪宸道:“公子还知道来啊,我以为公子已经忘记了时间呢。”
纪宸讪笑道:“是我不对,前几天太忙了把这件事给忘了,不知道林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林宁把纪宸请了进来,“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关于我姐姐的事情。”
纪宸道:“跟前几天来你家的人说过了吗?”
林宁高声道:“怎么可能,他们跟秦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纪宸只能笑着安抚道:“好好,他们吃人不吐骨头,那你跟我说说你想起什么事情了。”
纪宸也不知道七玄山的人做了什么,能让林宁有这么大反应,他也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林宁理了理思绪道:“我姐姐在出事前的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她悄悄地跟我说过她在秦家打扫后院的时候撞见鬼了,然后秦老爷命人打了我姐姐一顿,并且吩咐她们一干下人不许再靠近后院。”
纪宸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看来秦家的这个后院真的有鬼。”
林宁面色一白,惊恐道:“公子可别吓我。”
纪宸挑了挑眉道:“没有,人死了之后就轮回投胎了,哪里有鬼。”
林宁咬了咬下唇,犹豫了片刻道:“不瞒公子说,我也曾遇到过鬼,小时候家里穷,我……我跟姐姐经常去后面挖死者的陪葬品……来换钱。”
纪宸故作惊讶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胆子这么大还怕鬼?”
“怕,怕得厉害。”林宁小声道:“之前没有见过,会嘱咐自己不信,但是见过了之后就不能再安慰自己了,毕竟我真的见过。”
纪宸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不过心里却惊讶着林氏姐妹居然是阴阳体质,天生的修鬼道的好料子,看来问题的本质又回到了林氏夫妇身上了。
纪宸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跟我说这件事?”
林宁捏了捏衣角,战战兢兢地道:“因为……因为,就在前天几天你来之前,我又看到了鬼,所以才……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纪宸调侃道:“又看到了鬼,你这撞鬼次数有点多啊。”
林宁没去理会纪宸的玩笑话,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继续道:“大概五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在院子整理家中的东西,正翻着我娘的诗册呢,然后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我本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在哭,就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谁知道那哭声越来越大,哭了大概有半刻钟,我想这孩子哭为什么没有人哄呢?谁知道……我一抬头……”
林宁说到这里往院门口看了一眼,眼神惊慌。
纪宸也随着看了过去,林宁家比较简陋,院子的边缘用青砖简陋的围了一圈,可能因为金钱的问题并没有围全,断缺的地方是用一群竹竿补起来的。
而林宁看的那个地方刚刚好是竹竿所围。
林宁继续道:“我看见那个地方有个白色的身影,它在看着我哭,就当我看它的那一瞬间,它突然笑了起来,嘴角都咧到了耳后面,当时我大叫一声就跑到了屋里,一直躲到天亮。还有……还有就是……我昨天晚上也……又看到了它。”
纪宸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林宁说这些话大概用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蔫拉吧唧的。
纪宸追问道:“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林宁摇了摇头,“我没仔细看,太吓人了。”
纪宸问道:“你刚才说你在看你娘写的诗,是什么诗?”
林宁想了想道:“容颜易逝,芳华易老。桃花知我,流水潺潺向东去;白骨不知我,三尺黄泉常埋地底。”
纪宸的思绪瞬间明了,“桃花”不就是说的当年盛极一时又销声匿迹的鬼面圣手嘛。相传这个鬼面圣手长得倾国倾城,得鬼面这个称呼是因为她的容貌惊为天人,又因为是一个鬼修所以不能以“仙”来称呼,她自己自作主张取了“鬼面”二字。
医者仁心、妙手回春,鬼面圣手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鬼面圣手曾经救过九尾仙姬,而九尾仙姬以玉阙仙子的玉笛来要挟纪宸,她自己不好出面去报答当年的恩情,便让纪宸去帮林宁。若是九尾仙姬也来了北雁城,那这里可热闹了,可惜妖族的人一贯秉持避世。
有了鬼面圣手和公孙月白这两条线索,这个局也就破了一半,整个北雁城上演着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蝉是那些莫名其妙死亡的人,甚至包括秦家在内;公孙月白、纪宸、七玄山一行人在其中充当了螳螂的角色;鬼王历来伪善多疑,黄雀是他无疑了。
不过,纪宸好奇的是顾慕仪和晏珩在这个局里扮演的是螳螂还是黄雀,若是螳螂还好说,就怕两人有什么其他的秘密,与鬼王一同为黄雀。
一切对号入座,就剩下了两个最大的变数,顾慕仪还好说,怕就怕晏珩“临阵倒戈”,对上现在这种修为的晏珩,纪宸只有三成的把握,他不求别的,只求能从北雁城全身而退,他本来就是被逼着来这里的,与他又恩怨的只有公孙月白一人而已。
纪宸是在不想乱结怨。
至于鬼面圣手,抛开这件事中的各种理由和借口,再加上北雁落日这首曲子,玉阙仙子和鬼面圣手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纪宸从没有听他母亲提起这号人物,更别说从他父亲那里了。
纪烨烽对玉阙仙子的事情只字不提。
纪宸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自从醒过来,头脑昏沉一直不清醒。
纪宸勉强地提起精神,笑了笑道:“你娘真不愧是才女,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佩服,佩服。”
林宁开心地笑了起来,脸颊粉红,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嗫嚅道:“纪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我姐姐?”
纪宸随口应付道:“很快,我原以为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就是,不过照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些怀疑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递给了林宁,“护身符,镇宅保平安,童叟无欺。”说完,纪宸朝林宁眨了眨眼睛。
林宁收下了符纸,羞赧地道:“多谢纪公子。”
纪宸道:“我先走了,毕竟我一个男人不能在姑娘家多待。”
晏珩见纪宸从林家走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身体还没恢复好怎么就出来了?”
纪宸往晏珩身上倚了倚道:“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出来,你一说我就感觉天旋地转的。诶,小美人你怎么有两个头?”
晏珩把纪宸扶好,他在纪宸面前蹲下身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纪宸眼睛笑得弯成了一条线,他心安理得地趴到晏珩身上,“我居然有这么好的待遇,你平时都是用得什么熏香啊,真好闻。”
晏珩解释道:“天极门上有一方寒潭,上面生长着这种青莲。我师姐会用里面的青莲制成熏香,那里还有一片桃林,有空带你去看。”
纪宸把下巴放在晏珩的肩膀上,使劲闻了闻这种淡而不腻的味道,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一直持续的头痛也缓解了不少,纪宸更昏沉了。
纪宸打了一个哈欠,脸在晏珩的肩膀无意识地上蹭了蹭,“把桃花糖渍起来一定很好吃,煮酒也好喝……”
晏珩轻笑了一声,柔声道:“睡吧。”
纪宸闷闷地点了点头,他咬了咬舌尖,闭着眼睛道:“你们在哪里发现的李成?”
晏珩回道:“北雁山的山脚下。”
纪宸道:“那个李成之前跟在一个叫公孙延的魔修身边,公孙……嗯……公孙延是个比较干瘦的……白面书生,应该是公孙……月白的侄子?外甥?儿子?反正都有可能。”
晏珩笑道:“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纪宸趴在晏珩的背上,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意识越来越模糊,奇道:“我不是睡了四天吗?怎么还这么困?我说的哪句话算不算数?”
晏珩将听到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哪怕我是一只灵智初开、人形初化的小妖兽,只要合你心意,你便心悦于我。”
纪宸把剩余的半个哈欠吞到了肚子里,其实他只听到了一些细细碎碎地词语,强行提神就只听到了什么“灵智初开”、“心意”、“心悦”,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呢?”
晏珩笑道:“我也是,并且想常伴你左右。”
纪宸嘿嘿地笑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那我也是。”
晏珩笑着低下头吻了吻纪宸露在外面的手腕,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昏暗的石室内,公孙延浑身是血的缩在角落里,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被他杀死的修士,索性把眼闭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公孙月白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给我们公孙氏丢人!”
公孙延被她扯了起来,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公孙月白,奋力扯开了她的手道:“姑姑,你看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到了不是吗?”
公孙月白咬牙切齿道:“你只不过是杀了几个修士就怕成这个样子,将来要是让你跟随鬼王镇守一方,你担当得起吗?”
公孙延力争道:“我说过我怕了吗?你说过我只要达到你的要求,你就不会再管我的事情,现在呢?我交朋友都被你限制了,姑姑,李成是不是你杀的?”
公孙月白道:“是又怎样,他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散修,留着有何用?”
公孙延怒道:“姑姑,你太过分了!他是我朋友,一个不嫌弃我是魔修的朋友!”
公孙月白瞪了一眼公孙延道:“怎么?身为魔修很让你蒙羞吗?你爹你娘都是魔修,你就注定是一个魔修!公孙一家的名声不能毁在你手里。”
公孙延高声道:“难道你现在投靠了鬼王就不毁公孙家的名声了吗?当初他们是怎么传的?“三千阴兵压境,万籁俱寂!”姑姑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背叛了栖云山吗?”
公孙月白怒道:“你且住口,最近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不要再出去鬼混了!”
公孙延看着公孙月白拂袖而去,一拳打在了石壁上,他将周围的尸体拖起来摔到了墙角大吼道:“这算什么?你们算什么?!”
公孙延发泄一通,无力地靠在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