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你》董七

7、第 7 章

　　下午的课高一三班在实操室进行，座位自由，温衍带着邵唯一坐在角落，才避免了同学见到她受伤的额角。

　　下午放学，校园广播便通报安若芸作弊事件，还了温衍清白。

　　挂钟指针不停的变换位置，天边的颜色由白变黄，一眨眼，晚自习结束。

　　收拾好东西回家的邵唯一在操场遇见温衍，对方背着书包站在球场外来回踱步，邵唯一见了走过去，主动开口，“你不住校吗？”

　　温衍见到邵唯一顷刻拉起一道漂亮的笑弧，“哦，我姐说舍不得她的宝贝弟弟，所以我走读。”

　　邵唯一“哦”了声，跟温衍说再见就离开了。

　　身后的少年追上来，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他的发丝，在路灯的白灯下，他的发丝显得更深，目光更加立体好看，“我送你回去吧。”

　　邵唯一摇头：“不用了。”
　　温衍：“顺路。”

　　温衍这么说了，邵唯一也没再推辞，两人肩并肩走出校门，就看见迎面而来的邵子轩和历航，邵唯一见了立刻压低脑袋降低存在感。

　　自从妈妈离开，邵子轩母子加入她的生活，她的日子就没再好过，邵子轩长期以欺负她为乐趣，她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邵子轩就越有成就感，所以渐渐地，她习惯伪装，就算受了再重的伤都会在邵子轩面前装成没事人似的。

　　邵子轩侧头和历航讨论游戏里的神奇操作，脚步声逼近，邵唯一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步增高，邵子轩的运动鞋出现在视线，邵唯一也觉得这么大个人根本藏不住。

　　她不知该怎么办时，头顶忽然压下一顶鸭舌帽，怔愣之际，身旁的温衍大手一揽把她推到另一侧，此时的他正用自己身体将她和邵子轩隔开。

　　有了鸭舌帽的掩护，邵唯一把头压的更低，所幸邵子轩没有要捉弄她的意思，轻嗤一声路过了。

　　确定邵子轩和历航离自己远去，邵唯一才摘下帽子，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温衍笑她，他笑起来，好比山间清泉的波纹从他上扬的嘴角溢了出来。

　　“跟只小猫似的。”

　　——

　　邵唯一没有和邵子轩住一块，发生那些事后她和爷爷搬出另住，倒也清净。

　　家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大约30分钟，晚自习下课公交停运，邵唯一只好骑自行车回家，偏偏开学前自行车坏了没修好，她只好坚持一段时间的步行回家。

　　邵唯一习惯独处，温衍相反，抑或是他不想让气氛太沉闷。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邵唯一在温衍面前性子倒是有些微妙的变化，虽说不上开朗，但表情和话都多了许多。

　　一路上，温衍依旧在找话题聊天，而邵唯一惯性保持沉默。

　　新湖路的路灯忽明忽暗，似是电压不稳，这条路是新开发的，路边许多木板和混泥土建房材料，一到晚上所有材料堆在一起不靠灯光以为是魑魅魍魉。

　　明亮光纤的灯光照在邵唯一脸上，把她照的透亮，邵唯一皮肤白皙，五官不是很精致，有些娃娃脸，脸颊的婴儿肥肉嘟嘟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天空飞过一架飞机，穿过云层继而藏匿在夜空之中，邵唯一听见声响仰头望去，脑海不禁浮现多年前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她追到机场想挽留妈妈，看到的却是飞机起飞的一幕，从那之后每听见飞机掠过的声音都会忆起那天的场景。

　　她停住脚，仰着头，灯光打在她脸上，使额角的淤青更加明显。

　　温衍见她没跟上来，停步回头，那一处淤青肿胀的伤口引入眼帘，他退后两步到她身边，“痛吗？”

　　邵唯一收回眸光，迷惑不解地看他，温衍指了指她额头，她后知后觉地摇头。

　　温衍听言轻佻眉梢，将信将疑地问她：“真的？”

　　邵唯一少见温衍严肃的神情，如实的点头，“一点点。”

　　温衍颇无奈地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其实你不用装作很坚强的。”

　　邵唯一继续往前走，“只是习惯了。”

　　面对一肚子疑问的温衍，邵唯一的脸上忽然扬起淡淡的笑，“你没有听他们是怎么议论我的吗？”

　　她不急不徐补充：“我是扫把星，谁接近我谁倒霉。”

　　温衍把手揣兜，“谁胡说，怎么不见我倒霉呢。”

　　“而且，”他把口袋的棒棒糖递给邵唯一，“关于你的故事，我信你说的版本。”

　　邵唯一垂目看着在温衍掌心安静躺着的橙子味棒棒糖。

　　她没有拿，温衍把糖塞她手里，然后说，“既然觉得生活已经很苦了，那就吃颗糖吧，都会过去的。”

　　温衍两手放回兜里，嘴角漾起一道灿烂的笑，“回去吧。”

　　“谢谢。”

　　“谢我？”温衍挑眉。
　　邵唯一举起手里的糖，“谢谢你的糖。”
　　温衍从书包侧格拿出本子和笔，“那作为谢礼，把你手机号给我吧。”

　　邵唯一写下一串数字后转身回家，温衍站在原地目送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他看着本子上清秀又稚嫩的字迹，唇畔笑意加深，他把本子放回书包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家姐。

　　“在哪呢还没回来。”电话另一头的女生声音悦耳动听，柔的似一块海绵般。

　　温衍：“新湖路。”
　　温柔：“跑那么远干嘛？”
　　温衍笑说：“护送小猫回家。”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

　　次日是周六，邵唯一如以往早早就把家务做完，爷爷买菜回来看见还戴着硅胶手套瘫在沙发上的邵唯一不禁笑出声，“快把装备脱了，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

　　邵唯一坐直身子，眼里含光，“酱香饼吗？”

　　邵睿才：“对。”

　　她一听，立即起身脱手套洗手，然后跑回客厅吃酱香饼和邵睿才买回来的早餐。

　　邵睿才把买回来的菜放厨房，嘴里念叨：“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邵唯一用竹签叉起一块酱香饼放嘴里，“跟以前一样啊。”

　　邵睿才去拿茶叶，路过在茶几前吃早餐的邵唯一脚步顿住，“怎么伤的？”

　　邵唯一瞧见邵睿才指着自己额角，下意识想用手盖住，但撞见邵睿才的眼神又默默把手放下，呵呵干笑，“昨天踢足球不小心撞的。”

　　昨晚邵唯一担心被发现伤回到家简单和邵睿才唠了几句就洗澡回房了，她以为今天消肿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谁知……

　　纵使邵唯一笑着说不严重已经处理过了，邵睿才还是气的直拍大腿，“又是邵子轩那小子弄的！？”

　　“不是不是。”邵唯一拉住要打电话找邵子轩算账的爷爷，“真的是我在学习踢足球不小心弄的，真的是不小心。”

　　“虎谁呢？”邵睿才不买账，“你一个人怎么把球往脑门踢的，示范给我看看。”

　　邵唯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是全元正不小心误伤而非故意，她在学校的处境邵睿才看在眼里，所以对于她受伤的事格外敏感。

　　邵睿才见她不说话，起身就要去拨电话，无奈之下，邵唯一只好把昨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邵睿才疑信参半地半眯双眸：“当真？”

　　邵唯一直点头，“嗯嗯！”

　　“等等，”邵睿才掐住重点，“你说你们班来了位新生，那个人对你还不错？”

　　邵唯一点头。

　　邵睿才怒火消散，面上笑呵呵地，“怎么个好法，跟爷爷说说？”

　　邵唯一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声音低低地叫了声爷爷。

　　邵睿才朗声大笑，继续询问：“男娃女娃？”

　　邵唯一：“男生。”

　　这么些年邵睿才第一次见邵唯一提起学校的人事物不再抗拒，颇欣慰地摸摸她脑袋，不再打趣：“不管男娃也好女娃也好，只要对我孙女好，就是好娃。”

　　邵唯一莞尔。

　　邵睿才突然叹气，邵唯一心生起不好预感问怎么了。

　　邵睿才靠着沙发，“晚上她们叫我们回家吃顿饭。”

　　果然。
　　邵唯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去。”

　　邵睿才：“就当陪我去，好吗？”
　　邵唯一：“爷爷你又来这招！”

　　邵唯一不满的扁嘴，每回只要她不同意什么事爷爷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看的她心软不得不对同意，这次也不例外。

　　邵唯一把最后一块酱香饼放嘴里，耳边传来邵睿才低声叹气的声音，“唉，再怎么说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邵唯一心头一惊，装作淡然地收拾桌面垃圾，声调平平：“或许当年妈妈生的是个男孩，这一切都会好的。”

　　“三年前的事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放心上，”邵睿才喝了口豆浆，声线暗哑，“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规定的时间，这世间到了不走也得走，你爸没能看见你穿婚纱是他没福气。”

　　邵睿才很少在邵唯一面前提及邵家人，这一次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生怕惹的她心里难受，及时停止这个话题出门打太极去了。

　　温和的阳光照常营业，普照绿化草坪使绿植悄无声息恢复生机，好像在偷偷告诉人们，春天要来了。

　　室内，邵唯一没有开暖气，她坐在书桌前，书桌靠窗而立，她望着天边被风吹动的云层，双手捧着还冒热气的豆浆，暖意从掌心传入全身，耳边还萦绕方才邵睿才对她说的话。

　　“唉，你这柔弱的性格啊，真是随了小柔了。”
　　是啊，如果妈妈当年能再强硬一些，现在就不会有邵子轩母子什么事了。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短信内容，是她妈妈一月一次给的零花钱。

　　邵唯一压了压唇角，只瞥一眼就收回，并没有拿手机，再次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几只小鸟在空中自由翱翔，最终纷纷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知在传递什么讯号。

　　“叮咚——”
　　手机再次响起，邵唯一见是陌生人来短信本不想理会，她再看去，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显眼的字。

　　“早啊小邵同学。”

　　邵唯一踌躇半响，最终还是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编辑成文字发送。

　　邵唯一：“你为什么帮我？”

　　等了十分钟那边没回复，邵唯一也不当一回事的翻开练习册复习，她刚落笔写下一个解字，手机接连响起两声。

　　温衍：“需要理由么？”
　　温衍：“如果实在需要一个理由的话……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所以起了保护欲。”

　　邵唯一回：“谁？”
　　温衍：“我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