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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再遇 ...

  •   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贺双卿

      对错······

      楚南风想,他来周朝是对是错?遇到不归是对是错?把不归带回京城是对是错?

      从前他总以为能自保玩乐一生就是对,遇到不归后,以为相守一世是对。

      可是不归就这么走,没留一句话一个字,毫无音讯,楚南风觉得自己生活中一切的对都变成了错。

      他整个人很乱,早已不知何为对,何为错。

      楚南风不认错,楚老夫人气得人都在发抖,手里拿的鞭子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她这个孙儿至小离家,独自一人在京城长大,其中有多少辛酸,老夫人知道。

      所以老夫人疼他,没人敢当着她说一句这个孙子的不是,镇国公楚达春也不行。

      此时跪在地上的楚南风,单衣上沾满泥水,人憔悴不堪,眼中的神采飞扬早已消失殆尽,只剩疲惫,茫然和倔强。

      楚老夫人下不了手,她本是刚强之人,越发气得自己站不稳当。

      “老夫人,您顾惜自己的身子。”翠竹急忙上前扶住。

      老夫人推开她的手,坚持自己站着。

      翠竹只好去劝楚南风:“小少爷,你认个错啊。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她老人家平日里可最是疼你的。”

      楚南风缓缓抬起头,只见祖母的头发好像比他刚回京见时,更白了些,脸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怎么之前竟然没有发觉?他心中一震,低下眼:
      “孙儿错了。”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认错只是为了让楚老夫人宽心,而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

      他本就是一个为了心中所爱,可以抛弃所有之人,如今砍一棵树而已,何谈一个错字?

      楚南风终于开口说话,楚老夫人这才在他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你说,错在哪里?”

      又是沉默,楚南风没法自己编个错处,在内心深处,他无法自圆其说。

      与其找理由找得痛苦,楚南风干脆豁出去了,昂头道:
      “孙儿并不知道错在何处,孙儿不觉得自己错了!”

      平常一项乖顺的小孙子,今日这般倔强,楚老夫人厉声质问:
      “你身为楚家儿孙,倒行逆施,惹得整个京城怨声载道,这还不是错!”

      老夫人的意思是,从楚南风开始砍树那一刻起,京城中明里暗里同国公府不对付的人,都已经可以明目张胆的指责楚家。

      因为楚南风砍得不是普通的树,而是一棵民间信仰之树。

      神不神,灵不灵验都不重要,重要的事,若有人想对楚家不利,那此事便是个很好的由头。

      ‘楚家儿孙’?楚南风听到这几个字,不由冷笑:
      “老东西为了楚家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一扔就是十几年。除了祖母,楚家谁管过我的死活,这个楚家儿孙不做也罢。”

      是的,他对楚家没有感情,发现不归不见后,他几乎在自我毁灭,什么国公府,什么楚家,全他妈见鬼去吧。

      没想到楚南风会说出不做楚家的人话来,楚老夫人再忍不住,起身一鞭子抽在他背上。
      “楚家欠你的,我这个老太婆也欠你的。你生而不幸,才成了楚家人!可你既然生在了楚家,便生死都是楚家人,这个道理你可知道!”

      楚南风只穿着单衣,生生受了一鞭,血立刻浸了出来,在白色的衣裳上,形成一条刺眼的红。

      感觉到背上开裂般的疼,楚南风皱紧眉头,却不服软:
      “不过开祠堂,逐我出族就是了,又有何难。”

      他说的语气淡淡,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楚老夫人愈发气得抽了他几鞭:
      “这样的话,你也敢胡说!也敢胡说!”

      气急攻心,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支撑不住,人晕了过去。

      翠竹惊惧的喊了声‘老夫人’,而后连忙开门叫人进来。

      楚南风无措的跪在地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只觉得耳间鸣声大作,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般。

      整个楚府大乱,有小丫鬟端着铜盆往里冲,正好与出去的人撞个满怀,盆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楚南风这才回过神,四处找老夫人在哪里。

      早已有人把楚老夫人抬上床,他跪着膝行到床边:
      “祖母,祖母,孙儿错了,你醒醒,孙儿错了。”

      望着枕上气若游丝的祖母,楚南风愧疚至极。

      那年他生病,楚家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是祖母愣是不信太医说救不活了的话,执意从北疆赶到京城,不分日夜亲自照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结果祖母却因为操劳过度,一病就是几个月起不了床。

      他是有多混蛋,才能把疼他疼到骨子里的祖母,气成这样!

      “祖母,我真的错了,孙儿错了,你快醒醒,快醒过来看看我······”
      楚南风趴在老夫人肩上,泪一开始流就止不住了,这些时日蓄积的眼泪,泄洪般夺眶而出。

      “嗯······”楚老夫人发出了一点声响。

      楚南风赶忙抬头,小心翼翼的唤:“祖母。”

      “怎么这么多人。”楚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翠竹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依言而行,只楚南风跪在床边不肯动。

      “你也出去。”老夫人不看他,侧过脸闭上眼,好像说这句话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

      “小少爷,你先出去吧,让老夫人先好好休息。”翠竹去扶楚南风起身。

      楚南风不起,甩开她的手,去脸上的泪,跪地退开床半丈远,额头实实在在磕在地上。

      “孙儿错了,祖母放心,我再不会做糊涂事惹您忧心,祖母不愿见我,我这就出去,祖母切莫再生气。”

      说完,楚南风起身出门,翠竹拿了狐裘追出去,一边给他披上一边说:
      “老夫人犯了倔,不愿再请太医,小少爷赶紧让出去的人回来。”

      “那怎么行!”楚南风系上狐裘。“你先去劝劝祖母,她不愿请太医,我就去请济世堂的李大夫来,他医术高超,不亚于宫里的太医。”

      言毕他就要走,翠竹急忙将人拦住:
      “老夫人的脾气小少爷还不知道吗?若是此时逆着她来,说不得于她身子更是不利。”

      楚南风想了想,顿下脚步,翠竹趁机道:
      “以前在北疆的时候,老夫人也有过突然晕过去的时候,老爷请了顶好的大夫给瞧病,也是为防着突然发病,这次回京带着几幅药。”
      说着她进屋果然拿了牛皮纸包好的两包药出来。
      “小少爷让人把这个药熬好,再送来就是了。”

      翠竹是祖母最喜爱的贴身丫鬟,楚南风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只好先按下去请大夫的想法,亲自去给祖母煎药。

      看着楚南风往厨房的方向去了,翠竹才进屋,楚老夫人已经起身靠床坐着了,人也很精神,向外厅探着头问:
      “快去看看,他做什么去了。”

      “老夫人放心吧。”翠竹笑着端了碗热茶来,“以奴婢看,小少爷这回真知道错了,不敢再乱跑。”

      “哼。”老夫人接过茶:“就你是个机灵鬼,刚才拿了什么东西出去。”

      “是您平时用的安神汤药。”翠竹坐到床沿上,圆圆的脸笑成了包子。“小少爷当做给您治晕眩的药拿去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煎上了。”

      老夫人噗呲一笑,又佯装生气。“胆子不小,连小少爷也敢骗。”

      翠竹也不怕,笑嘻嘻的:“还不是老夫人您给的胆子,您倒地的时候冲奴婢眨眼,奴婢瞧得真真的。”

      这一说逗得楚老夫人哈哈直笑,没两声,老夫人像个孩子一样捂住嘴,生怕外边的人听见她笑的开心,再告诉了楚南风。

      “小少爷真是对您孝顺。”翠竹拿了软垫过来,放在老夫人腰后:“挨打都不认错,见您晕倒立马就服了软。”

      “那是,我孙儿可是个最孝顺的。”老夫人靠在软垫上,有些得意的笑。

      “那您为何不一开始就病?鞭子抽小少爷那几下,奴婢看着都疼得很。”翠竹不解。

      老夫人老神在在:
      “你哪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平时多情的人,一旦专情起来,最执着。我若不下重手,他走不出来。不打几下,他也不会把对楚家的怨气说出来。”

      翠竹刚想夸老夫人好计谋,忽的见楚老夫人喜转忧: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快找大夫看看小少爷背上的伤,别再留疤。他那个父亲也不知怎么想的,把‘家法’弄成那样粗的鞭子作甚!”

      “······”小少爷的父亲不是您儿子吗?

      楚老夫人的‘病’一日比一日好起来,楚南风也看似走出了阴霾,脸上笑逐渐便多,成天不是照顾祖母就是陪着小了空。

      出了砍神树的事,朝中各人还在斟酌要不要上折子参一本镇国公,皇帝给老夫人的赏赐下来了。

      各式名贵药材和贵重布匹金银不说,只那道口谕,就吓得想乘机拉下楚国公的人歇了心思。

      “当年战乱时,朕还吃过楚老夫人做的菜,如今老夫人身体违和,北疆乃苦寒之地,便不要再去了,就在京城颐养天年,缺什么只管同朕开口。”

      人人都道国公府圣眷正隆,只楚家人脸上笑着接了圣谕,苦往心里咽。

      皇帝以前只是把楚南风留在京城,如今连老夫人也不让出京,这是对在边陲手持重兵的楚达春更不放心了,才会把他的儿子和老母亲都留在身边。

      但不管怎么说,楚南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又是一年林花谢了春红,五年时间匆匆而过,了空早已蓄了长发,更名楚子怀,去了学堂读书。

      楚南风这几年,比之以前更是放浪形骸。夜宿花楼,饮酒到天明那是常事。

      反正自从楚老夫人身体好了,了空去了学堂,他便开始在外花天酒地,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他算是保住了。

      酒桌上与人斗酒耍牌,为新来的男倌儿一掷千金,隔日又去给心仪的男伶捧场。

      整个京城的风月场,处处是楚南风嬉笑的身影,仿佛当日那个砍树的人只是人们的一场梦魇。

      这日正值盛夏,大街上的人热得穿一层单衣都嫌多,楚南风却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倚春坊玩得兴起。

      他一手搂着新得的男倌儿思卿,一手与人赌色子,运气倒是不错,一直在赢,可赢了他也喝酒,连连夸倚春坊酒香人更美。

      二皇子府的小厮在旁等了快一个时辰,眼看夜幕已至,实在不能再耽误,才壮着胆子走到楚南风跟前,弯着腰作揖,面露苦色:
      “楚公子别为难小人了,您再不随我去府中,殿下怕是要扒了小人的皮。”

      酒桌上人人怕担干系,也跟着劝。楚南风玩得不尽性,脸色难看,还是思卿劝了两句,他才笑开了:
      “既然美人儿开口,那本公子便走这一遭。”

      随后拦着思卿一起去了二皇子府。

      今日李翊祯不知何意,宴请几位兄弟,外加楚南风。

      楚南风本十分不愿意去,但近日京中盛传,一直在九华山为当今圣上祈福的三皇子回宫了。

      三皇子,李翊乾,龙潜于渊夺嫡最后的赢家,言行无常的暴君,楚南风想找一直没找到的人。

      如此不管李翊祯到底想做什么,这场宴,他都必须得去。

      楚南风到时,看看了桌上的人,除了常年病中的四皇子李翊闽没在,传闻中的三皇子也没露面。

      只有李翊祯,李翊弘,李翊祯坐在圆桌旁。

      屋里放了好几个大冰盏,倒是不热,楚南风拦着思卿歪斜着的坐下,凤眼一挑,勾唇道:
      “几位皇子真是空闲,没事找我来,是有什么新鲜玩法,非得让我凑局么?”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但以楚南风这年的做派,他在暗指什么,其他人哪有不明的。

      李翊梓顿时脸通红,正要说他两句,就见有人由门外进来。

      此人身穿晴山蓝暗绣常衣,发黑如墨,长眉薄唇,玉笛一样的挺鼻。

      俊朗非凡,如天神降世。

      偏他双眸清冷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强大攻击性,如同一把把削得溜尖的冰刀,要将所见之人的胸膛皆刺透。

      如此,倒不像神,更如魔。

      楚南风一时有些呆住,心中莫名说了句:
      “这样的长相果然更适合张扬狂妄些。”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晚了。
    宝宝们一定见谅呀!!!
    如果小仙女们记得第一章不归的样子,不妨与本章比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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