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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缘法 ...


  •   隔着衣裳,楚南风还是能感觉到李翊祯指尖的冰凉,几乎在一瞬间,全身的汗毛全一根根立了起来。

      他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只想大皇子在这一刻不要再像平时对自己那样小心翼翼,直接闯进才好!

      可脚步声顿了顿,再响起时,竟然是向门外去的方向。

      楚南风想喊却因为紧压唇上的手指,发不出丝毫声音,李翊祯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稍微歪头偏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烂衣服。”

      说话间,腰带已经被解开。

      楚南风的身材本就比一般男子纤细些,现在没了腰封将身形塑出来,更是显得在衣服里空空荡荡,引得李翊祯很想将手放进去一探究竟。

      但他偏偏不着急,而是用一手捂住楚南风的唇,一手将他的发钗拔下。

      如墨的长发倏然倾斜而下,在月光下,如度了层似有若无薄银的黑色瀑布,裹挟住楚南风的脸颊。

      一眼望去,只让人觉得楚南风平添了几分凌乱迷惑之美。

      李翊祯呼吸间有一丝停滞,随后他拿起发簪,用尖锐一端,稍带上点点力量从楚南风眼角慢慢划到耳垂,又不知为何愤怒道:
      “看来和收尸那小子在一起待久了,人也下贱了许多。”

      脸上留下红痕的刺痛感,让楚南风倒吸一口凉气,再听到言语上的侮辱。

      恐慌,惊惧与羞愤不断叠加。

      楚南风握着案几一点边角的手指,终于在这一刻拖动了窗边条案。

      滋啦一声木头滑动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响起,格外醒人。

      “南风,你醒了吗?”

      大皇子脚步颇为急切的向内走来。

      不待楚南风再有动作,李翊祯瞳孔微缩,自行弹开,矫健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于此同时大皇子李翊弘到了内寝,楚南风迅速调整好状态,把烛台用火折子点上。

      烛光下,李翊弘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眼中见到心系之人的欣喜明显,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问了句。

      “南风怎么还不休息?”

      楚南风瞟了他一眼,瘫坐在椅子上。

      “饮酒得太多,难受,起来倒杯水喝。”

      李翊弘眼不离他,在他身边坐下,道:

      “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好酒,你不该贪杯。”

      “你怎么来了?”楚南风稍微平静下来。

      “我睡梦间听见你寝房有响动,就过来看看,没想真你真回来了。”

      说着他手动了动,想抚上楚南风的脸。

      听见响动?我看你是根本没睡吧。楚南风不着痕迹的避开李翊弘,疲乏的用指尖按上鼻梁,尽量平和的说道:

      “嗯,看也看过了,我头疼得很,想自己待会儿,大皇子先请便。”

      李翊弘的手,定格在半空,失望的张了张才慢慢落下。

      他自持皇长子身份,并没有再做什么举动,只依旧道:

      “怎么会头疼,我去让人煮点解酒汤。”关切之情灼灼逼人。

      “不用!”各种事情一时间凑到一块儿,楚南风本就烦心,说话时也就把这种不耐带出了几分。“大皇子快去睡吧,总待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被人看到了又要胡乱编排。”

      李翊祯那句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几分,觉得若不是之前的楚南风和大皇子不清不楚,也不会招来刚才的事。

      原本对李翊弘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现在连这个功夫,他也不愿意做了。

      李翊弘听了他的话,布满血丝的双眼,受伤中包含着不解,再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南风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了。”

      他不知道为何这几年南风和变了个人一样,但他还总是事事依着顺着,可这句要分出楚河汉界的话他接受不了。

      即使受不了,大皇子也没有说出责备的话来。

      自楚南风十岁到京城以来,李翊弘便对他好,宠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哪舍得责怪。

      楚南风不是感觉不到大皇子对他的好来,只是一个不久的将来便会惨死的皇子,对他再好又能怎么样?

      再说李翊弘对他的千依百顺,都是冲着以前的楚南风,而不是现在的他。

      若是知道他的灵魂占了楚南风了身体,估计第一个要他死的就是大皇子。

      就算道理上能说服自己,看着大皇子满是受伤的样子,楚南风在房里还是待不住了,推脱道:

      “头痛得紧,我再出去喝点酒透透身子。”

      然后再不管独自坐在屋中的李翊弘,快步走出了院儿,又往外去。

      这回他干脆正当光明的从正门走,现在已经没有再偷偷摸摸的必要。

      他不是怕李翊祯再来,大不了准备一把匕首,到时候看谁狠得过谁,

      而是想着,如果二皇子若是先找到化名贺知年的李翊乾,那这位未来的皇帝就算不死,也必然会受不少折磨。

      到时候同来罗湖找人的自己,怎么说得清楚,还不被人打包一起恨上了?

      所以他不管那么多,就是要先去守墓小屋待着。

      一则避开了和李翊弘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少了对着李翊祯的恶心。

      二则,一旦有人来报贺知年的行踪,他也好先下手为强,将人直接送到宫中皇帝面前。

      思定后楚南风脚步更快,刚要跨出府门,一个身姿婀娜的男子不知从哪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见过楚公子。”男子也不作揖,冷冷道。

      借着府门外灯笼的火光,楚南风看清了来人,便笑着道:
      “惜花啊,好久不见。”

      “楚公子这是要去哪里,不同大皇子说说么?”惜花不答反问。

      莲惜花是貌冠京城的男伶,他的脸此刻虽冰冷,却也无限风情,若是展颜一笑,便勾人得很。

      而楚南风的好看,则却与他不同,不光在于无可挑剔的眉眼,尽在一种神貌,嬉笑怒骂都无比生动,让人觉得他活的很尽兴。

      如同这会儿,楚南风虽然衣衫不整,但总是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洒脱之态,只听他道:
      “我去什么地方,谁管得住,还需要向谁禀告吗?”

      “楚公子当然不必。”莲惜花昂着头道:“惜花前来有一事告知。”

      “没兴趣听。”楚南风道,他现在对眼前的美人没有兴趣,只想回到守墓小屋好好睡一觉。

      莲惜花却寸步不让,挡在他身前,自顾自的说道:

      “当日楚公子在大皇子生日宴上抢人,楚公子以为惜花为什么和你走。”

      楚南风回想那晚,莲惜花坐在大皇子身侧,一开始的确没有要走的意思,后来他都闹不动了,这人竟然又同他一起离了皇子府。

      几分不解,让楚南风停下来听他继续说。

      “因为大皇子让我同你走。”

      楚南风有些诧异,莲惜花自行与他站到一排,背对着他道:
      “他说,不能让你下不来台”

      身为皇长子的李翊弘因为皇后的培养,除了对他父皇,对谁都自然有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高不可攀的。

      唯独对楚南风不一样。

      在寿宴被搅和的不像话时,李翊弘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皇长子的颜面,而是要让楚南风开心。

      此刻知晓了这原由,说楚南风一点不感动是假的。

      但这点感动毕竟不是爱,他也不想让大皇子继续误会下去。

      于是楚南风挂上无所谓的笑,歪头向着莲惜花的侧影毫不在意道:
      “原来如此,那我不承这个情,现在就将你正式还给他。”

      说完他将莲惜花向旁边一撇,径直走了。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回到守墓小屋时,天已经蒙蒙亮。

      楚南风在黎明的昏暗中,轻轻躺到不归身边。

      感受着不归的心跳,温度,和他身上淡淡香烛味,楚南风忽然就觉得好累,突然想抱抱他。

      这么想了,他也就这么做了。手环住不归,将头埋在他脖窝里。

      “怎么了?”不归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在灰暗的光线里响起。

      原来他并没有睡着,没问他为何走,去了哪里,也没有把楚南风的手拿开,他只是问,你怎么了。

      “没事。”楚南风瓮声瓮气的说道,“有点累了,抱着你睡会儿。”

      “嗯。”

      两人再无其他的话,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在有点冷的凌晨,渐渐睡着。

      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漏进窗户,不归便醒了,楚南风依旧睡得很沉。

      不归将他还抱着自己的手拿开,下床到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食。

      简单的清粥小菜,快做得时,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跑进来。

      他先是到了稍大一点睡人的屋子谨慎的看了一眼,发现不是不归,才到厨房。

      看见不归的瞬间,双眼登时红了。

      此人是贺弢,由于不归一再的坚持,两人同在罗湖多年,却没有见过一面。

      贺家,从前朝覆灭那一刻起,就负责暗中保护乐宜公主。

      直到公主进宫身为娴妃后,贺家便由保护,变成了往皇宫送金银。

      也是贺家在李翊乾被带往秘密之地处决的途中,拼死将人救下。

      而后将京中财产尽数变卖,带着三皇子辗转到了江南一处小镇。

      可不到半年时间,京城的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找到了他们。

      在来人的锋刀利剑下,整个贺府几乎全部毙命,只有贺老爷,拿命拼出了一条血路,骑马将李翊乾和自己的儿子贺弢送出城。

      深受重伤的贺老爷在看到身后没有追兵之时,倒了下去。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拉着贺弢的手道:
      “你一定要保护好三皇子,这是我们贺家的使命,虽万死不可辱命。”

      说完,这位保护了乐宜公主两朝的贺家家主,再没有醒过来。

      贺弢大李翊乾几岁,但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在经过全家被屠杀的事情后,性子变得很胆小,一如惊弓之鸟。

      在逃亡的前几年,他看到稍微有点可疑的人,就要将李翊乾藏起来。

      自己再战战兢兢的去买吃食和打听情况。

      两人就这样躲躲藏藏好几年,才逃到了西南地带,在快出边境时,李翊乾说,哪怕逃出周朝也不安全,只有抛弃仇家认为他们最有可能去的邻国,转而到最危险的京城临近,才会真的安全。

      于是两人兜了个大圈子,到了罗湖。

      李翊乾不想再拖累贺弢,便与他说定,自己要去万佛寺为僧,两人不必再见。

      贺弢知他用意,却不肯定走远,而是在罗湖买了处不起眼的小院儿住下。

      他虽然孤身一人,性子也变得胆小如兔,却时刻记得父亲的临终遗言,记得贺家的存在的意义。

      在罗湖的这些年,贺弢时刻打探着二皇子李翊乾也就是不归的情况。

      今日刚看到满街的寻人启事,便顾不得当初不再相见的约定,急冲冲的跑来见不归。

      “满大街都贴的是这个,咱们快走吧。”
      贺弢将一张他撕下来的寻人启事,放到不归眼前。

      “不必。”不归对他淡淡道,“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来见我。”

      “我怎么能不来。”贺弢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他偷偷看了一眼不归,道:“打听了吗?知道是谁贴的了没?”

      “知道。”不归把煮好的粥拿碗盛好,又把小菜摆放在另一个粗陶碟中。

      “是谁,现在何处?”

      不归没再说话,贺弢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急得不行,举起寻人启事不住的摇晃。
      “你到是说啊,这个东西是谁写的?”

      “是我。”楚南风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回答道。“你有线索,来找我要银子。”他指了指不归。“那个人可付不起赏银。”

      “······” 

  • 作者有话要说:  给宝宝们享用。 (=^ω^=)
    当楚南风说出“有点累了,抱着你睡会儿。”的时候,十三想过不归会接各种各样的话。
    最终还是只用了一个“嗯”字。
    毫不夸张的说,写下这个嗯字的时候,十三感动到泪目。
    因为这种,我累了,你知道却不多问,是信任更是默契,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所以当时十三立刻决定就用一个字,这一个字比长句好太多。
    宝宝们可以在作者专栏收藏下十三和预收的新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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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望祈夏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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