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我的朋友是审神者》H2SO4夜

2、第二章

　　（4）
　　在花阳多年的捡破烂生涯中，这绝对算的上是里程碑的一笔：在同一天里她不止捡到了鹤丸国永，还捡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
　　但以为她接下来就要过上一个成功人士的左手撸鹤右手抱妹的幸福生活了吗？
　　不，人生如戏，剧情发展从来不会这么简单。

　　“小葵，中午想吃点什么？”
　　这天是采购的日子，收拾妥当的花阳在出门前，向正在埋头吃早饭的葵如此热情洋溢地问道。
　　葵吃早饭吃得很认真很专心，别人搭话谁都不理。但当花阳问她午饭时，她终于从她的粥碗里抬起了头。
　　“中午吃什么？”
　　葵茫然地重复这个问题，抬起一根食指搭在自己的下巴上，然后不动了。
　　花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接下来的回复，想对方大概与自己一样有选择困难症，便不再勉强。她扭身抓住一旁也在埋头吃早饭的鹤丸的兜帽，把他从桌子上提了起来：
　　“你，新来的，跟我去拎菜。”
　　“……这可真吓到我了。我的待遇就是去拎菜，不问问中午想吃什么吗？”
　　鹤丸手里还拿着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碗与自己被迫分离。他们离开的时候葵还保持着食指搭在下巴上的姿势，看起来沉醉在午饭吃什么这个问题里，无法自拔。

　　鹤丸国永想这不是他上千年的刃生中最惨的时候，却绝对是最风评受害的时候。
　　他此时正挤在一帮如狼似虎的大妈之间争抢超市里晨间打折的蔬菜，而令人发指的是他堂堂刀剑付丧神、官方评定的四花太刃竟抢不过这些中老年人类妇女。
　　早知道就不因为看她身体瘦弱又腿脚不利索就自告奋勇来替她抢菜了……这活显然需要的不是身手，而是技术与经验。鹤丸最后攥着唯一抢到的一根手指粗细的胡萝卜，望着超市玻璃自动门外坐在街边翘着二郎腿等他的少女，感觉太丢人了，有带着胡萝卜潜逃的冲动。
　　“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头一次来抢打折蔬菜吧？才抢到这么一点，无颜去见外面的小女朋友了吧？来，阿姨这盒多抢的土豆给你，下回抢菜别穿的这么花里胡哨了，这不是耍帅的时候。唉，年轻人啊。”
　　幸好有好心的大妈施舍了他一盒土豆。鹤丸最后拿着土豆和胡萝卜去交差，在少女难以言喻的目光下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潇洒，解释道，“我觉得今天的土豆很好。”
　　“……算了。中午就吃咖喱吧。”
　　花阳站起身，把付丧神衣襟上被挤歪的饰物摆正，“还是谢谢你帮我去抢菜啦，不过下回还是我自己来吧。”那盒土豆是怎么来的，她刚刚在外面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还需要买什么吗？”鹤丸看着少女拿着一个小本子，正把上面采购清单中第一行的蔬菜划掉。
　　“还有很多啊，我们剩下的回街里买，外面的太贵了。”花阳收起本子，弯腰捶了捶自己的右腿，“走吧，正好带你也熟悉熟悉街道。”

　　（5）

　　黑街是街道居民们自己对这条街的称呼，因为它属于这座城市见不得光的角落。
　　在如今这个科技发达、经济繁荣的时代，国家的荣光却依然无法普照到每一个人。这样的街道不止一条，它们被统称为黑街，是无家可归的被遗弃者、流浪汉，与躲避政府通缉的犯罪者们最后的收容所，外界生活在光明下的人们鄙夷地称它们为——
　　垃圾场。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被这个文明富裕的社会，所抛弃的垃圾。

　　鹤丸拎着菜，慢慢走在花阳的身边。他们先去东街的春菜大妈的肉铺买了猪骨和鲶鱼，看铺子的是骨喰和鲶尾兄弟俩人；接着沿着街道，去佐藤先生的药店补充常用的药品和器具，如往常在结账的时候坐柜台的药研向他们推荐他最新研发的伤药，被花阳婉拒；路过松岛女士的理发店时，又被发传单的加州清光拦住，非要拉花阳进店体验他们新出的美甲项目，惊得鹤丸差点拔刀，幸好同店的大和守安定冲出来帮忙解了围。
　　之后还经过叶子小姐开的裁缝店，乱穿着打样的小裙子载歌载舞地做宣传，而对面美奈子小姐的内衣店门口，笑面青江和千子村正也套着女士内衣妖娆地摆造型，不过没一会还穿着睡衣光着脚的美奈子小姐就满脸通红地举着扫帚冲出来了，显然这两位模特的骚操作并非出于她的意愿。花阳站在街边看着两个付丧神被转圈追着打，拍着鹤丸的大腿哈哈大笑。她手劲还挺大，拍得鹤丸生疼，看着女孩细瘦的胳膊真有点被吓到了。

　　“早啊，小花，本丸是来新小弟了？”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鹤丸跟着花阳回头，看到一振陆奥守吉行提着两大袋金属零件路过，向他们热情爽朗地打招呼，“哦哦，居然是鹤丸国永啊！这可是稀客，俺们街以前还没来过鹤丸国永呢！”
　　“不过这两天看到的鹤丸好像有点多啊，西街俺昨天也看到一振，好像是走丢到这，小花你要去捡回来吗？”
　　“鹤丸我要那么多干什么，还要跑那么远去捡。算了算了。”小花连连摆手，“地瓜你今天是又捡了些什么啊，一脸春心荡漾的。”
　　“什么地瓜，是陆奥守吉行啦！”陆奥守哭笑不得地纠正她，接着又得意起来，兴致勃勃地向花阳和鹤丸展示他今天的收获，“要说收获俺今天可不小，老爷子的机械假肢研制成功在即！对了，俺还捡到一个机械义眼，修修应该还能用，小花你要不要试试？”
　　花阳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要用那种玩意啊。”
　　“真的不试试？你们人类最新的高科技啊！而且你还这么年轻，一直这样生活也不方便……”
　　“说不用就不用，你自己留着玩吧！”
　　花阳伸手一把挎住身边的鹤丸，扯着他就要离这个过于热心的付丧神跑远点。他们离开的时候陆奥守还远远在身后喊着“不要义眼那要不要试试外骨骼助跑器”，花阳听了又努力快跑几步。

　　鹤丸转过头默默看着身边的女孩，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凶巴巴地瞪了回去，“干吗？那种会毁哀家美貌的玩意哀家才不要！”
　　她右半的额发留的很长，偶尔被风撩起或是随她的动作滑开，露出她右边的眼睛，与左眼无异的剔透的银灰色，却缺少那份生动的光彩，仿佛弥漫着终年不散的迷雾。
　　“你该不会真的是嫌丑吧？”这个理由听得鹤丸直想叹气。
　　“当然啊，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很好，如花似玉，楚楚动人。”
　　女孩扬起脸，张开双臂，像是真要向全世界展示她的“美貌”。她的确有一张很可爱的脸，若是打扮起来也应该是个精致美人，但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脸色并不能很好看，拾荒生活也无法好好保持形象得体，小巧的鼻尖上好像无论怎么清洗，都总残留着一抹脏兮兮的灰痕。
　　“我真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好啊。”花阳仰着头小声嘟囔，天空映进她烟水晶般的眸子里，包括弥漫着雾气的那只。她望着那片通透明净的湛蓝色，不知不觉出了神。

　　【都滚开！不许再说她！不然我捅瞎你们的眼睛！！】
　　【我觉得小花的眼睛很漂亮，就像珠宝店里最贵的那些宝石一样。看不到也没关系啊，我以后就走在你的右边，做你的眼睛。】

　　花阳恍然地看向身边的鹤丸，付丧神一直走在她的右边微微靠前的位置。他看起来轻盈又活力，步子却放得很慢。而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哎，谢谢你做我的眼睛啦。”她大喇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笑容如花朵绽放。

　　（6）

　　花阳与鹤丸回到本丸的时候，葵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食指搭在下巴上的呆萌的姿势。
　　花阳惊了。她冲到葵的面前，猛喊了她一声，葵才好像惊醒般回过神，眨了眨眼睛。
　　“……你该不会一直就还在想午饭吃什么的问题吧？”
　　花阳其实更愿意相信对方是睁着眼睛睡着了，然而葵呆呆地点了点头，让她的常识一下子受到了冲击，不禁惊叫出声，“你逗我呢吧？一上午连个午饭都没想出来？！”
　　葵的目光一暗，红了眼眶。
　　她垂下头，低声嘀嘀咕咕起来，“对啊，我就是想了一上午没想出吃什么啊……一直纠结是吃饭还是吃面，吃面是吃拉面还是乌冬面，吃饭是吃咖喱饭还是井饭，井饭是吃猪排井还是亲子井，亲子井的鸡蛋应该煮几成熟……”
　　她越嘀咕声音越低，最后哀叹着“啊，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午饭吃什么这么麻烦的难题，活着好累”，就蹭的站起身，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花阳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还是鹤丸觉得不对劲，跟出门去。然后花阳就听到门口传来这只鹤喃喃的口头禅，“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怎么？”花阳一下回过神，因为鹤丸语气里透出的巨大的震惊，好像是真的被吓傻了的样子。她抬头看到这只鹤扒在门口的僵硬的背影，急忙过去向外面一望，也傻了眼。
　　“这可真吓到我了……葵你在干什么？！”
　　花阳冲到庭院中那棵歪脖老树下面，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梯子上正麻利地打着绳结的葵，也不知道那根手腕粗细的麻绳她是从哪掏出来的。她打完了一个漂亮的结，往下拽了拽试试够结实，就干脆利落地把脑袋往里套。
　　“你给我等一下！葵！你这是做什么？！”花阳慌忙拦住她。
　　葵低下头，面无表情：“我觉得活着太艰难了，每天还要思考午饭吃什么这样的问题。我好累，我不想活了。”
　　“……你有病吗？！为这种事自杀？！”
　　花阳在她年轻的人生中还未遇见过这么神转折的剧情，此时内心除了“卧槽”就再无话可说。然而葵听到她的话，眉心一凝，抬头又望回眼前完美的水滴状绳圈，神情苍凉满目悲怆。
　　“你说的没错，我病了，我的心，我的灵魂生了病，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我已不再配以人类的身份存在这个世界上。我活着，就是罪恶。”
　　站在后面看热闹的鹤丸：“……强。”
　　“你够了啊！！！不就是吃个午饭吗？！！”花阳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她早上问对方的根本不是“午饭吃什么”这样的家常问题，而是如时间的起源与尽头、自我与本我的辩证关系、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这样的哲学问题。她眼看着葵又要把脑袋伸进绳圈里，急忙抱住她的腿大喊，“你要死也出去死啊！我这还住着好几十口人呢！！！”
　　“……哦。”
　　葵听到这句话，竟真的乖乖从梯子上爬下来了。然而没等花阳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气来，她拿着绳子，又噔噔噔跑向外面，没过一会，街上传来闹哄哄的混乱声。
　　“妈哎！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
　　“卧槽，自杀啊！快来看快来看！！”
　　“有没有人带手机，拍照，录像，发朋友圈？”
　　“花季少女当街上吊自杀，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花阳腿一软，被身后的鹤丸一把扶住。她定了定神，这种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嘴里念了句“我特么”向外跑去。

　　她跑出本丸时，门外已经围了一圈街上的人，还有博多前排售卖瓜子爆米花。人群中央葵已经在本丸门外的柳树上挂好了绳子，打好了绳圈，脖子都伸进去了，就差一脚踢掉脚下的垫脚物。
　　花阳冲她大喊：“我们今天午饭吃咖喱饭！！！”

　　“……啊，咖喱饭，我喜欢。”
　　葵定住了动作，喃喃道。接着她在花阳紧张的与众人失望的目光中，慢慢退出了绳圈。
　　她轻快地跳下垫脚的纸箱，又噔噔噔跑回花阳面前，歪头眨巴着眼，“我可以加芝士吗？”
　　……芝士你妹啊，劳资哪有钱买芝士！花阳在内心咆哮，真想一巴掌糊在这张卖萌的脸上。然而她实在怕又刺激到这个精神病了，只能强颜欢笑，像哄智障儿童那样哄对方，“好啊，你想加什么都可以。”
　　“万岁。”葵举起双臂，棒读地高呼。

　　花阳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就这样惊险万分地结束了，转身要回本丸，葵乖乖地跟上她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这时从身后激动地传来：
　　“主公？！”
　　花阳一下子定住了脚步。她转身看到那道冲过来的白色身影时，第一想法是奇怪这只鹤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但她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家里的鹤丸国永。
　　她想起之前在街上陆奥守对她说过，西街也来了一个走失的鹤丸国永。

　　花阳感叹自己的捡破烂技术真越发炉火纯青，之前是葵，现在是鹤丸国永，都不用她去捡就自己找上门来，这样下去她怕是能实现坐在家里每天仰头白吃馅饼的人生理想。她看着这个新出现的鹤丸冲到她眼前，“扑通”一下就单膝跪了下来，刚刚散开的人群又“呼啦”一下聚了回来，嚷嚷着“快来看当街求婚啦”。
　　花阳被对方这一出真吓了一跳，但她接着就发现，鹤丸跪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葵。
　　他鎏金色的眼瞳灼灼生辉，仿佛在闪烁着星河，目光里的深情款款几乎要化作溪流温柔地流淌出来。

　　“主公，我穿过千山万水，踏遍日月星辰，终于在茫茫人海又找到了你。”
　　“这一次，你再也别想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