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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0)
      “外面那些人走了吗?”
      “不知道啊,什么也听不见……哎呦!你踩我脚了!”
      “啊,抱歉抱歉,没办法这里这么黑,还这么挤。”
      “有个地方藏就不错了,你不会把你的木屐丢了吗?”
      “……你这要求可真吓到我了。”
      “对了,葵呢?”
      “不知道,她好像没有跟进来,该不会在外面已经被抓了或者乱枪打死了吧?”
      “说什么呢!”
      黑暗里的女声突然提高了声音,紧接是另一个人的痛呼。他边提着被踩痛的脚,边急忙唤刚刚从他身前挤过去的人:
      “小花你要去哪?”
      “当然是救葵!”少女急急回答,听声音已经爬上了通往出口的梯子,“鹤丸国永你个大乌鸦嘴!葵是我捡回来的,和你一样,我捡回来的就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她!”

      (1)

      花阳是一个有名的拾荒者。
      所谓“拾荒者”是文雅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个捡破烂的。但捡破烂能捡出名气来,必然也有其不凡之处,最起码,得比别的捡破烂的更会捡破烂。
      花阳的确很会捡破烂,不止因为她从12岁就开始捡破烂贴补孤儿院至今,可谓有多年丰富的捡破烂经验,更因为她天赋异禀,拥有这一行业最重要的、多少同行梦寐以求的逆天运气。
      就比如这一天,她守着垃圾点嗑瓜子时,蹲累了想找样东西垫屁股,就随手在身后的垃圾堆里那么一摸——
      摸到一振鹤丸国永出来。

      没错,就是鹤丸国永。多少审神者久锻不得的珍贵四花刃,花阳从垃圾堆里捡到了。她也只是愣了三秒——多一秒都没有,就淡定地拿回家,洗洗白去。

      花阳的家,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本丸”。
      她并不是正规的时政审神者,但她的刀帐恐怕比不少正规本丸都齐全——这充分向各位婶婶说明了一个锻不如肝、肝不如欧的硬道理。
      鹤丸国永不是她捡到的第一振稀有刀,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她拿着它回到家时突然饿了,就直接去了厨房。要从架子上搬下那口大铁锅时她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一振太刀,于是随手拍了张手入符丢到一边,继续架起她的锅烧上开水,给自己下了一锅面条。
      看到没,各位锻到把四花刃就兴奋得尖叫跳脚恨不得举个大喇叭满大街海报的婶婶们,这,才是一个欧皇的风骨。

      面条汤用的是东街春菜大妈那买的猪骨熬的,汤汁变成诱人的奶白色时她仔仔细细地把厨房的门窗都关好,防止香味把蜃伏在院子里的那些付丧神勾引过来。没办法,虽然在捡破烂界她捡出了一番成就,但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还是个穷鬼的事实。“有难可以同当,有好吃的绝对要独享”是花阳的人生信条。
      她确认好每一条窗缝都严丝合缝,并再三检查门栓插好后,身后锅子里的面条也煮好了,腾腾香气将整间厨房都熏蒸得充满罪恶感。花阳从柜子里取出最大号的碗,盛了满满一碗面条并舀了一勺子面汤,这是她一天最幸福的时刻。她开动前还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祷告——虽然她并不信神,她后院里那些“神”在她眼里就是一帮能看不能用还饭量惊人的饭桶。但孤儿院的院长嬷嬷曾说过,饭前向神明祈祷会获得双倍的幸福,更重要的是会让人有种你很有气质有逼格的错觉。那个老女人这辈子没说过几句实用的话,这算是难得一句。
      她在心里念完那句“哼哼哈哈,阿门”的祷告词,这过程不过短暂停顿了两秒。然而就是这两秒,她筷子还没举起来,手上就一空——
      一只手伸过来,接走了花阳手上的面碗。

      “……”
      收回前言,那个老女人果然一辈子说的都是屁话,仅这一瞬间花阳就不幸福了。她抬头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捧着她那碗决定她今天一上午幸福的面条,吸溜吸溜吃的正欢。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真实存在,刚刚那只快如闪电的手简直让她以为大白天闹鬼,虽然女人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挺像鬼的。

      花阳冷静下来。她此时想到的还是那碗面眼见着被对方以惊人的速度吃掉了大半,显然是抢不回来了。她冷静地站起身,冷静地重新取了个碗,冷静地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面,又冷静地举起筷子——
      手上再次一空,女人放下吃空的碗,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走了花阳手上的面碗,动作之娴熟简直让人怀疑……
      她是练过的。

      “…………”
      对方把面条吸的格外响亮,充分表达了她对厨师手艺的肯定。然而饿着肚子的厨师此时只觉得怒火中烧、莫名其妙,在这恶劣至极的噪音环境中终于忍无可忍:
      “你谁啊?!”

      女人从面碗中淡定地抬起眼,一双无机质的冰蓝色眸子通透又冷彻。她平静地回答:
      “是我啊。”
      “‘我’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

      女人继续埋头吃面,第二碗转眼又空了。她“呼噜呼噜”地喝光面汤,放下空碗后还意犹未尽,盯着的却不是锅,而是花阳。
      “你看什么?我又不是面!”花阳冲她恶声恶气道。
      女人摇摇头,将空碗递到花阳面前,示意:
      “还要。”
      “……你够了!抢我的面还要我伺候你吗?!自己不会盛吗?!不对,你已经吃了两碗了,不许再吃了!”
      被拒绝的女人咬住嘴唇,露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然而她现在这张脏兮兮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实在不适合卖萌,被抢走两碗幸福的花阳不为所动,继续恶狠狠地瞪着她。
      “说!你到底是谁?!”
      女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又被打断,“不许再说‘就是我’这种装傻的话!”
      “我……”女人皱起眉,沉吟半晌,“不记得了。”
      她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面无表情道,“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头好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向后“砰唧”一躺,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眼不动了。
      “……”
      花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走心的戏精的尴尬演技,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她有冲动举起手边的锅砸到这货脸上真送她安息,但想起自己辛苦煮的面到现在还没吃上,她再次冷静下来。
      就算要杀人,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杀。

      吸取两次教训的花阳这次干脆抱着整个面锅吃。她举着大勺喝汤时瞟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果然对方又睁开了一只眼巴巴盯着她,发现她不再用碗后就又失望地阖上,继续装死。她冷笑着喝光最后一口面汤,吸干最后一根面条,吃饱喝足,终于有力气可以毁尸灭迹了。
      花阳阴森森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后者唇角含春,眉目安详,撒把花瓣就可以入土为安了。她盯着盯着,不知不觉一股倦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哈欠,同样双手合十在女人身边躺了下来。
      ——吃饱喝足后果然唯一合适的运动就只有,睡觉。

      午后的阳光透过厨房油迹斑斑的窗户,朦胧地笼罩在两个双手合十、眉目安详的姑娘身上,就差个牧师来为她们念悼词了。牧师没来,扰人清梦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份维持了没几分钟的宁静。花阳被吵的睡不着,心说这帮人就不会踹门进来吗,突然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紧紧盯住躺在身边还在眉目安详的女人:
      才反应过来,门窗自己都关死了,这家伙是从哪进来的?
      ……该不会真是大白天闹鬼吧?
      ……鬼会连吃两大碗面吃饱了就睡睡觉还打鼾吗?

      “砰”的一声重响,厨房门真的被一脚踹开了,冲进来的长谷部嘴里嚷嚷着“阿鲁机还喘气吗是煤气中毒了吗”,一眼却望到花阳好端端地坐在那发呆。她旁边倒是躺着一位,无声无息。
      长谷部神色一凛,“阿鲁机是要毁尸灭迹吗?是剁了包饺子还是拆了熬汤?无论做什么我长谷部都在所……”
      “去去去,你是刀剑男士啊还是溯行军啊?说话对得起点自己的长相行吗?”花阳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爬起身,朝女人踢了一脚,“喂,再装死我就把你塞进炉子里当柴烧了。”
      ……所以这不还是要毁尸灭迹吗?

      (2)
      女人说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在花阳审问的眼神中紧张地绞着手指,神情中透出符合一个失忆者的混乱与无助。
      她失忆是真是假花阳不知道,但她确定对方精神不正常——正常人谁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花阳就算出门去垃圾山里远征一个月都不会弄成这样。她实在受不了对方身上那股怪味,先烧了一大桶水,把人拎进去洗洗干净。

      洗干净并换上花阳衣服的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还很年轻,年龄看起来跟花阳相仿,还称得上少女。那张脸苍白而精致,搭配空茫的神情,透着股人偶般的无机质感。
      花阳本来决心把她丢出去,但当她看清对方的脸,她就改主意了。少女那头灰不拉几脏的像团拖布似的长发洗净后也露出了本色——竟是干净纯粹的白色,吹干后蓬松的一大把,捧在手间像冰莹的积雪,又像柔软的棉花糖。花阳哼着歌把它们编织起来,随手把花瓶里的小花插在发间。她突然不舍的撵对方走了。少女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摆弄头发,满足了她一直以来某种求而不得的古怪癖好。
      “我呢,可以把你留下来。”花阳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少女的发辫,“不过,总得有个名字叫你。”
      “葵怎么样?向日葵的葵,我最喜欢这种花了。”她自说自话道。
      少女默默转过头望着她,那双透明的蓝眼睛真的就像人偶娃娃的玻璃眼珠。半晌,她乖巧地点了下头。
      她点头的下一秒,花阳开心地俯下身抱住了她,就像一个小女孩终于得到了橱窗里她梦寐以求的玩具娃娃。她望着镜子里黑发灰眸的女孩与白发蓝眸的女孩亲昵贴在一起的脸,夕阳的余晖在她们风中微动的发梢染上一抹金色,一时有些恍惚。
      花阳盯着葵垂落肩头的雪白发丝,皱起眉: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3)

      花阳直到晚上睡觉都没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她会大半夜走到厨房还是因为刚上了趟厕所回来就饿了。
      所以当她远远望到厨房窗子里透出的微光时真吓了一跳,是谁今晚做夜宵忘了关灯吗?
      但她紧接反应过来那不是灯光,因为太微弱了。那光看起来更像厨房里藏了个月亮。
      也可能是谁开手机在用屏幕光照亮。
      但不管是什么,厨房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存在。花阳随手操起一根烧火棍,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在吱呀一声心惊肉跳的开门声中,看清了厨房里的光源,一下愣住了。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白天到底忘了什么。

      厨房的灶台上支腿坐着一道人影,通身雪白与幽暗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一尊冰雪雕琢的精致的雕像。那尊“雕像”在花阳推开门时动了,抬起微垂的头,鎏金的双瞳在黑暗中像挂在夜幕的启明星,又像灼灼燃烧的灯火。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遇到有趣之物的玩味,接着长腿一撑,颀长的身形随利落的起身舒展开,雪白的长袖垂落下来,似飞鸟收起的羽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呆怔住的少女,姿态如同踏夜幕降临的神明审视凡间的信徒,眉目间沉淀着高天不化的积雪。
      然而那份疏离与清冷在他举起一只包裹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的瞬间就冰消雪融,阳光随轻快的语气渲染眉梢眼角:
      “哟,我是鹤丸国永,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到了吗?”

      “……”
      花阳深吸口气,操起手中的棍子就砸了过去:
      “吓你妹啊!给我从灶台上下来!明天还要做饭呢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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