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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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夏宫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奥古斯都急着找太医给林珞菲处理伤口，可林珞菲只伸出右手捂住左手臂上的伤口，不肯再和太医浪费时间。这点伤不算什么，现在如果不赶去公爵府，就真的来不及了。趁着奥古斯都在和夏宫的几个卫士说话，林珞菲拉紧缰绳，高喊了一句：“殿下！我先走了！很快回来！”便用力夹紧马肚，准备全速向公爵府冲去。不料，她还没有跑出几步，奥古斯都的一句话就让她猛地止住了步子。
“斐迪南公爵在夏宫！”上帝知道，奥古斯都是多么不愿意将公爵的行踪告诉林珞菲，但看到林珞菲浑身是血的样子，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要留下她，只要公爵在夏宫，她就不必再急匆匆地赶路了……
林珞菲一听到那个名字，浑身一震，她几乎是抽着缰绳硬生生地拉转了马头，绷紧的缰绳牵着马嚼子，使得她的马难受得不停抖动脖子。
“殿下，是公爵？”林珞菲的心里已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知道公爵来到夏宫是为了什么，他要履行对罗伦斯、萨尼等人的承诺，然而，以公爵现在的处境，要达到这个目的，毫无疑问是非常艰难，甚至，是冒着再次触怒国王的风险的。
奥古斯都没有理解林珞菲的担忧，却把林珞菲这句话当作对他的质疑——似乎只要是和菲奥娜小姐有关的事，奥古都很容易失去理智。他感到不快，但还是回答了林珞菲：“对，斐迪南公爵和陛下在议事厅。”这是刚才夏宫的卫士告诉他的，在夏宫，斐迪南公爵的名字已几乎等同于一场风暴的开始，卫士们不会错过向王子献殷勤的良机，一见到他，就立即向他通报了这个消息。
林珞菲二话没说，一夹马肚，冲进了夏宫的大门。左手臂还在淌血，她索性放开了捂着伤口的右手，双手握缰，跑得更快了。她的身后，奥古斯都大声吩咐围在身边的卫士：“马上去找波尔那太医！让他立即赶往议事厅！还有，照顾好比希！”没等卫士们答应，奥古斯都已经跳下马车，随手拉过一匹马，尾随林珞菲冲了进去。
夏宫的门前一片混乱，卫士们忙的忙，跑的跑，没有人注意到一旁一身黑衣的尼奥。尼奥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些失神，似乎一到夏宫，他的神情就变了，绝不是因为见到夏宫的恢宏和豪华而感到震惊，被眼罩遮挡的眼里有一种很深的东西，虽然看不透那是什么，但那种眼神的强烈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好像是热切地在渴望着什么。最后他笑了，那是一种只停留在齿间的笑，没有愉快上扬的唇角，没有柔和的眼波，没有晕红了的脸颊，这笑，冷冰冰的，如果有人看见，一定只会觉得脊背发凉，连梦里都会感到可怕。
尼奥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他的马也跟随奥古斯都和林珞菲冲入了夏宫。卫士们知道这个人是和王子一起来的，也没有人敢拦他，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进去。
这一天，当公爵走进夏宫议事厅的时候，艾菲特罗亲王正在向国王禀报最近“蝎子”猖獗的事。亲王说到了城外马车被劫，说到了被抢了珠宝的夫人们受到的惊吓，说到了他自己的担忧，最后，他才像是顺带地，提到了前不久泽兰戒严时，普鲁士人被秘密藏匿起来的事。
国王一言不发，直到艾菲特罗亲王说完了，国王才向进来了好一会儿的斐迪南公爵点点头：“伤好了？”
公爵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是的，陛下。”
公爵简洁的回答让站在国王身旁的艾菲特罗亲王鄙夷地哼了一声，不识时务，亲王心里这样想。都已经失了宠，还装什么正派，该说的话，也一样得说，比如谢谢陛下的关心，比如对陛下的忠诚……亲王转开目光，连看都不屑于朝公爵看，他的心里已经认定，公爵是不可能再受到国王的重用了。
“起来。先等等。”国王不冷不热地道，从他的话里根本无法判断国王对公爵的态度。
于是公爵站起身，和议事厅里的其他贵族一起站在一旁。所有的人都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公爵，只有一个人，向公爵微微一笑，这个人就是安蒂老侯爵。
很显然，安蒂老侯爵并不赞成艾菲特罗亲王的想法，他并不认为公爵没有向国王说那些气派堂皇的场面话是重大的失策。公爵回来才不过几天，他回来时候的样子很多人都看到过，当时他甚至没有回公爵府，而是首先赶到夏宫向国王做了简短的报告。当时他多么虚弱，多么憔悴，就连见惯血腥和厮杀的安蒂老侯爵都无法忘记，而那之后，短短数日，公爵就出现在夏宫，出现在国王的面前。亲王是不会理解的，但老侯爵却相信，这种忠诚才是最能让国王触动的。
老侯爵的致意引来了公爵谦和的躬身一礼，公爵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很少会像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但当一个人在经历过类似被隔离的处境后，突然遇到了善意的温暖，心中由衷的感激和快乐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亲王继续向国王说着“蝎子”的危害，但让人奇怪的是，尽管亲王是以城外马车抢劫开头的，可他说到后来，却连番强调泽兰戒严时“蝎子”对国家、对国王犯下的罪行。已经有几个贵族开始感到不耐烦了，泽兰戒严的事，几乎是亲王一手促成的，那一阵子，不仅百姓，就连贵族们也一样觉得不胜其烦。最后甚至还引发了军队暴乱，险些酿成大祸。对这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大多数人都愿意将它抛诸脑后，永远不再涉及，却不料亲王本人却像是对此有着执念，不仅执意认为当时没有搜查到普鲁士人是因为有人暗中帮助藏匿，甚至还念念不忘要追查，这让大家都感到极为不快。
亲王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贵族的不满，或者说他也不屑于注意到。国王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只在亲王开始第三遍重申藏匿普鲁士人的危害时，向内侍做了个手势，示意内侍将一张椅子送给斐迪南公爵。
因为王室礼仪，在议事厅里，除了国王，其他的贵族们，包括年迈的安蒂老侯爵，都是站着的，而此时，国王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在议事厅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内侍搬来了椅子。公爵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他现在确实很需要一把椅子。可是公爵看了看四周，亲王、老侯爵都站着，抢先他们坐下，显得太不尊重人，也让人觉得是恃宠而骄，于是公爵微微摆了摆手，仍然站着，没有坐下。
内侍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国王，国王示意他仍旧放下椅子。内侍便将那张椅子放在公爵的身旁，悄悄地退了下去。
或许人们想不到，要左右别人的态度，有时候，只需要一张小小的椅子。
当议事厅里的贵族们好像刚刚看见公爵似的，纷纷向公爵点头致意时，老侯爵却已退在一旁冷眼旁观，尤利艾斯家族的喜怒无常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国王可以贬黜一个人，也可以在第二天公开封赏。事实上，公爵成为首相的这几年间，也早已经历过好几次起起伏伏，公爵本人总是淡然处之，只是这些廷臣、贵族，无时无刻不存着趋炎附势之心，迫不及待地巴结权贵，常常忽视了国王的这种脾性。
公爵一一回礼，安蒂老侯爵在一旁拈着髭须微笑，他很欣赏斐迪南公爵，是失意也好，是得宠也好，公爵总是这样谦和有礼，更难得的是，公爵还这么年轻。在公爵这个年纪的时候，老侯爵很肯定，他是无法做到像公爵这样宠辱不惊的。
议事厅里的细微变化，开始让艾菲特罗亲王感到不舒服了。本来，按照他的处世哲学，此刻，他也应该像其他贵族一样，向公爵堆起故作友善的微笑，说上几句客套话，但是，惯于伪善的亲王竟笑不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那次舞会上他对公爵的排挤和嘲弄，以及向国王建议，让公爵去处理危险的军队暴乱……没错，这些都是他，艾菲特罗亲王干的，他并不觉得羞愧，也并不后悔，但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惧意。
亲王重新开了口，试图将谈话继续引回普鲁士人和蝎子的问题，然而，国王打断了他：“艾菲特罗，你总是在说蝎子的危害，我不想听了。现在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艾菲特罗亲王一愣，他没有想到国王会问他怎么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国王也和他一样痛恨“蝎子”，随即下令彻查，这样他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命令禁军去查出泽兰戒严时那个利用“蝎子”在背后跟他捣鬼的人——这个人，他有理由相信，很有可能就是警察署长。在这件事上，亲王并没有想到斐迪南公爵，因为他无法理解那样一种高尚的境界，当一个人因为普鲁士人而获罪于国王，这同一个人怎么还可能为了普鲁士人再冒彻底触怒国王的危险？就算是对国家有利，对民众有利，但有什么事是比自己，比自己的前途，比自己的权势更重要的？
不过，亲王倒是想过，利用警察署长对斐迪南公爵公开表示的尊敬，来将国王的怒火引向公爵，好给这个敌人最后一击。
但是现在，国王一句出人意料的问话，却让亲王所有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