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尼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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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向奥古斯都摆了摆手，双腿并向马的一侧，很轻松地从马背上滑下。这种奇特的下马姿势让林珞菲看得发了怔，根据她的经验，这样下马很容易扭伤腰部，挫伤大腿，可是这个人，却把这样危险的动作做得这样轻松潇洒，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灵活和敏捷。黑衣人走到那具尸体前，抬腿拨了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很快，他像是找到了，蹲下身，伸手从那具尸体上猛地扯下了什么。随后他直起身来，将右手染着血的剑在尸体的衣服上很快地正反一擦，抬腿踢开那具尸体，同时把剑插入剑鞘。
林珞菲皱起了眉，黑衣人毫不在意地在尸体上蹭拭剑上血迹的情景刺痛了她，尽管那个死者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此刻，她还是禁不住为他感到难过。
奥古斯都却好像没有林珞菲的那种感情，愉快地大声招呼那个黑衣人：“嘿！朋友！今天多谢你了！”
黑衣人回过头，深灰色的眸子里闪着光，亮得几乎能让人忽视他脸上的眼罩。他的眼睛从林珞菲一直看向奥古斯都，嘴里念念有词地絮叨：“女人、病人……这个……”他看着奥古斯都，好像拿不准这一个应该怎么定义，耸耸肩，“疯子，”他这样解决了这个难题，“没死还真是运气。”他把手肘撑在马背上，向奥古斯都他们三个人张望。
这个人居然把奥古斯都叫做“疯子”，还用这样奚落的口吻对他们说话，连林珞菲都以为向来暴躁的王子这次肯定是要大发雷霆了，没想到奥古斯都却意外地没有发怒，反而又向那个黑衣人道：“朋友，你不想告诉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些是什么人，而你又是谁吗？”
奥古斯都的语气很平静，但林珞菲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或许连奥古斯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隐然的威慑力，甚至比他往常咆哮怒吼更让人震动。或许是身为王子，让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只是轻狂易怒的他总习惯于用最简洁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却忽视了他的这种天生的威慑力。
黑衣人放下手肘，站直了身体，重新打量奥古斯都，显然他不再把奥古当作一个普通的马车夫了。黑衣人终于走了过来，一扬手，把他刚从尸体上扯下来的东西抛给了奥古斯都：“你自己看吧！”
奥古斯都伸手接住了黑衣人抛来的东西，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黑铁蝎子，蝎子长长的蝎尾勾起，尾尖上像是还泛着血光。
“蝎子？”奥古斯都喃喃自语，最近是常听说贵族们的马车在城外被劫，可他一直不相信是艾菲特罗说的“蝎子”干的，可是现在这个小小的标志，又让他不由得感到疑惑。
林珞菲也接过了这个小蝎子看，她看了看正面，做得很粗糙，只是用铁片打成了个蝎子的大致形状，又把它翻过来，蝎子的背面有一根钢针，蝎子标志就是借用这根针插在衣服上的，现在这根针已经断了，应该是被黑衣人扯下来的时候弄断的。虽然手上这个确实是蝎子，可林珞菲却连奥古斯都的疑惑都没有，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些人不可能是她在泽兰城中碰到过的“蝎子”，就算他们都以蝎子作为代号和标志，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伙人。
“这些人在这里横行霸道，到处抢劫，不管是穷人还是有钱人都照抢不误。唉！”黑衣人大叹了一声，两手一拍，又道，“我只是正好路过的，泄泄恨罢了，救了你们是顺道，你们也不必感谢我。”
黑衣人说着，转身准备离开，朝奥古他们又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把一句话丢在身后：“当然，我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等等！朋友！”奥古斯都喊了起来，“现在是佐亚王储奥古斯都•尤利艾斯这样请求您！”
奥古斯都突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连比希都惊讶地向他看去。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嘴角边第一次没有了笑意，灰瞳中显然还有疑惑。
奥古斯都看了看林珞菲，林珞菲会意，甩开了左手上的斗篷，华丽的王子卫队制服完全显露了出来。林珞菲拔出剑，转向奥古斯都，额前、左胸、右膝，三点连续挥剑，像在夏宫接受检阅那样，向奥古斯都王子行最高礼。奥古斯都泰然接受了林珞菲的敬礼，一双眼睛已望向了那个黑衣人。
不可能再有疑惑了，在泽兰附近冒穿王子卫队制服是不可想象的，这个少女，虽然是个女人，但肯定是王子的卫士无疑，而能当得起王子卫队最高礼的，只有奥古斯都王子本人。为了维护王子在卫队中的绝对权威，连对国王尤利艾斯三世，卫士们也只是行一般的御前礼。
黑衣人单膝下跪：“尼奥•唐•克伦索，见过殿下！”
奥古斯都走上前，向他伸出了手，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拉了起来：“尼奥，今天多谢你救了我们。”
比希从马车中探出了身，惊讶地望着尼奥：“唐•克伦索？是那个唐•克伦索吗？”
比希这样一说，奥古斯都也想了起来：“唐•克伦索？那个侠盗吗？四十年前还救过我的父亲？”
尼奥咧嘴一笑，点头道：“没错，殿下，就是他！”
听尼奥这样一说，奥古斯都和比希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比希很快又问道：“尼奥，他是你的父亲吗？”
“不，不是。”尼奥轻快地回答，“他是我的老师。”他好像想了想，忽地又一笑，“也可以说是我的父亲吧，我的再生父亲，他救了我，也教了我剑术。”
听尼奥这样一说，所有的疑问便迎刃而解了。刚才比希还在疑惑，为什么尼奥会有这么好的剑术，这绝不是一般喜欢舞刀弄棒的百姓家能够学到的，他的剑，不仅剑术高超，而且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战斗才磨练出来的，没有什么虚样花招，每一剑都极为讲求实效，能一击奏效的便绝不会用两剑。也许这种剑法在很多宫廷剑术名家的眼里看来，不够正统，不够漂亮，但在实际对战中，却更为有效。
“尼奥，你的父亲救了我的父亲，今天，你又救了我，看来这是上帝的意思了！当年，唐•克伦索不肯和我的父亲回夏宫，今天，你无论如何要跟我回去，让我亲自向你表示一位王子的谢意！”奥古斯都伸手拍着尼奥的肩，慷慨地道。
“我？”尼奥显然有些犹豫，随即又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使得他被太阳晒成深褐色的脸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我去夏宫？”
“尼奥，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夏宫吧，你有那么好的剑术，在山野乡间岂不是只能被埋没吗？”比希也开口劝道，尼奥的剑术极好，如果能和他们一起回夏宫，一定会成为奥古斯都的力助。
奥古斯都和比希都盛情邀请尼奥去夏宫，还剩了一个人没有说话，尼奥的目光已不自禁地转向林珞菲，似乎很肯定她也会说些什么。但林珞菲垂下头，将手里的剑插回剑鞘，抿着嘴一言不发。她不认识唐•克伦索，对从前的事一无所知，她更忘不了刚才尼奥那样对待尸体的样子，爷爷曾经告诉她，无论那人生前做了什么，死亡都应该让他重新得到尊重，没有人有权利亵渎尸体，因为死亡已使决定权回到了上帝手中。林珞菲并不像爷爷一样信仰上帝，但她却很信赖爷爷对她说的话。
尼奥又等了一会儿，看来林珞菲是不准备对他说话了，如果是一般的人，大概会觉得有些尴尬，而尼奥只是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一双眼睛带着异样的神色，又在林珞菲的身上全方位逡巡了一番，才重新转过身去面向王子：“殿下，我很感谢您的信任和看重，但是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他愉快地呵呵笑起来，双手一撑鞍桥，人已经跃上了马背，“我和老头子一样，受不了那些宫廷礼仪！”尼奥把手一招，还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人和马已经向前冲去。
“等等！”奥古斯都大声喊道，他跳下马车，拉过林珞菲的那匹马，只喊了一声，“小姐，借用一下你的马！”跨上马背，直追尼奥而去。
林珞菲一怔，不由得看了看坐在马车里的比希。比希向她安慰地一笑：“不要紧，由他去吧。”对于奥古斯都的骑术，比希是再清楚不过了，少年时王子和卫士们一起赛马，夺得第一的总是奥古斯都。
两匹马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了林珞菲和比希的视野中，漫天的尘土之中，好像能隐约听到两个笑声，带着一种自由自在的豪气。
过了没多久，那两匹消失了的马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两名大笑着的骑士。两人本是一前一后跑远的，回来的时候却是并驾齐驱。
“你赢了，殿下！”尼奥撇了撇嘴，他好像想做出一个不甘心的表情，可到底还是笑了起来。奥古斯都也在笑，对他们两人而言，输赢好像已经不重要了，能这样畅快地骑马，在竞争中结下友谊，这本身就是最快乐的事。
“嘿，尼奥，认个输，这事儿可不算完！”奥古斯都向尼奥扬起了眉，又偷偷向比希打了个满有把握的手势。
“是，殿下。”尼奥大笑着回答，他本应该摘下帽子致敬，可他除了眼罩，并没有戴帽子，但他仍将手举到头上，仿佛他戴着个帽子似的，滑稽地腾空摘下，向奥古斯都行了个礼，“殿下，我很高兴能接受您的邀请。”
“好极了！”奥古斯都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他没有比希想得那样多，他自然不会想到，现在夏宫派系争斗频繁，而尼奥是一个外人，不介入任何派系之中，他以特殊的身份进入夏宫，对于王子，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弊。不，奥古斯都不会想那么多，对于他，只是又多了一个朋友。
比希对自己一笑，从车窗缩回身子，靠在了马车座上。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尼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