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25、第二十五章 逃亡

　　齐埃尔和他的部下一直跑出了岚瑟，才在一处偏僻的小村庄里停了下来。岚瑟教堂后的密林是不能去了，这次援救过后，教堂里那些人一定会动用全部力量搜索周边地区，岚瑟太危险了。

　　好几个人受了伤，其中伤势最重的就是卡玛，那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刺得很深，大家匆忙逃离，也来不及检查这剑是不是伤了脏腑。一路疾驰，虽然公爵已尽力用双手拖着卡玛的身体，尽可能地让他免受颠簸之苦，但卡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到达小村庄的时候，已是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了。

　　齐埃尔帮着公爵把卡玛扶下马，林珞菲解下了自己的斗篷，铺在地上，让卡玛躺在斗篷上。齐埃尔并不在意林珞菲在场，只是动作迅速地撕开了卡玛的衬衣，用一枚圆头针小心地探着他裸露身体上的伤口。站在一旁的公爵却看了看林珞菲，他似乎做了个手势，却没有人知道这个手势是表示关切还是询问。林珞菲没有回应，公爵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她，极轻的一声低叹，公爵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站在林珞菲和卡玛之间，挡住了卡玛赤裸的身体。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有些愣神的林珞菲，突然意识到公爵的举动，她的脸已唰地涨红了。她从心底里感激公爵的体贴和好意，的确，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看到男人穿着背心都会脸红的女孩，可是现在……她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的脸红，似乎并不是因为卡玛，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齐埃尔帮卡玛包扎好伤口，便去照顾其他伤员了。公爵替卡玛盖上一件披风，轻舒了口气，刚想坐下休息会儿，卡玛却忽然醒了过来，喃喃地不停说着什么。林珞菲凑到卡玛的嘴边去听，这才听清，他在不停地重复：“水……水……”

　　“我去找水。”公爵把披风裹紧了些，站起来道。

　　“不，公爵。”林珞菲拦住了他，“让我去吧，你赶紧休息一下……”公爵的脸色很不好，尽管他的脸色一向苍白，可林珞菲却下意识地觉得，公爵现在的脸色，不是他惯常的那种苍白，林珞菲止不住地担心。

　　“菲奥娜小姐……”公爵微笑着，柔和的目光掠过林珞菲脑后的黑发，缺乏“立体美”的五官，纤细的眉，终于停在林珞菲的黑瞳上，“我怎么能让您去冒险呢？”

　　林珞菲狠下心不理睬公爵的劝说，一伸手早已抢着拿了水瓶，一个长脚瓶子在她的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好像连水瓶都感染了她的局促不安：“公爵，你就让我去吧……很多事情，我不能替你去做，但是我能做的，你就让我帮你吧……”林珞菲低着头，连眼睛也不敢抬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在周围很安静，而公爵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就有劳您了，菲奥娜小姐。”公爵含笑轻语的时候，他的声音一定是全世界最温柔的。

　　林珞菲终于抬起头，她的笑靥就好像静谧的夜里绽放的百合，她已转身走了，公爵却还怔怔地站着，那一个笑，满满地盛在他的眼里，又似是化成一股清凉，悄然浸润了他的心田。

　　林珞菲取水回来的时候，公爵正坐在卡玛的身边和他说话。卡玛颤颤巍巍地探出手，好像要去够公爵的手，公爵忙将自己的手伸给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不料，卡玛挣开了公爵的手，却使劲去抓公爵的手指，直到摸到了公爵中指上的戒指，他的动作才停下了，一双手却扳着公爵的中指不肯松开。

　　“斐迪南公爵……您真的是……斐迪南公爵？……”公爵手上的戒指刻着斐迪南家族的古老印记，林珞菲这才想起来，当拉莫称呼公爵为“斐迪南公爵”的时候，卡玛也听到了。

　　林珞菲一怔，她虽然并不很明白，但她也已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公爵身份的泄露会给他带来额外的危险和压力。也许对公爵来说，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抽回手，趁卡玛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坚决地否认，只告诉卡玛是他听错了。

　　“是的，我就是。”公爵轻声回答。

　　林珞菲捧着水瓶的手一颤，公爵打算公开身份了吗？可是，如果让教堂里那些人知道，如果让拉莫口中的“北极熊”和“鹰”知道，公爵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防不胜防。还是……公爵只是不愿欺骗一个重伤的人，即使这将让他付出高昂的代价……

　　“公爵，谢谢……”卡玛终于将手松开了，这一声“谢”却有些不知所谓。

　　公爵显然以为卡玛指的是教堂里挺剑回护：“别这样说，并肩作战，说什么谢呢？你也救了我，不是吗？”

　　“不……不……我不是说这个……”卡玛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他有些烦躁地左右摇晃着头，却只是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越发厉害了，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剧烈的疼痛却让他的脸都变了形，最后说出来的，还是这一句，“谢谢……”

　　卡玛既然说不是教堂里的事，那又为什么谢公爵呢？难道他以前就认识公爵？然而，当林珞菲看到公爵本人也是一脸迷惑时，她便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公爵抬起头，看见了林珞菲，蹙起的眉头已轻轻舒展开了：“菲奥娜小姐。”

　　林珞菲忙走过来，送上了手里的水瓶：“公爵，水。”虽是主动要求去找水，但林珞菲并不知道哪里有水，只得骑马跑了好几里，冒险回到岚瑟，从水池里取了水。水池离教堂很远，但林珞菲仍看到教堂的方向灯火通明，好多火把影影绰绰的，几乎把半边的天都染红了。

　　公爵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她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林珞菲脸上被汗水粘湿的黑发已清楚地告诉了公爵，这水来之不易。

　　公爵亲自捧着水，送到卡玛的嘴边。卡玛迫不及待地喝下几大口，长舒了一口气，看上去好了些，眼里又有了几分调侃的神气：“好清甜的水，但是，还是比不上家乡的邦布酒啊……”

　　邦布酒？这种酒，公爵和林珞菲一样陌生，却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特产的酒。

　　“公爵，”卡玛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请放心，如果您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您就是斐迪南公爵，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谢谢……”

　　卡玛笑了，他阖上眼睛，睡了过去，唇边还带着那一抹笑意。

　　“公爵，你也喝一点吧。”林珞菲不肯接公爵递给她的水瓶，劝道。

　　公爵摇了摇头，仍是把水瓶放到了林珞菲的手中：“菲奥娜小姐，请拿给伤员们喝吧。”

　　可是你自己也受伤了啊！林珞菲想这么说，但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捧着水瓶，默默地走向那些受伤的人。公爵和奥古斯都不同，他从不疾言厉色地发号施令，但看似平淡的话语，却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影响力。

　　水瓶在伤员的手中传了一遍，回到林珞菲手里时，只剩了最后一小口。林珞菲舔了舔自己也已干裂的嘴唇，盖上水瓶的盖子，紧紧抱在怀里走回去。卡玛仍睡着，公爵却不在附近，林珞菲找了一圈，才在一棵树后看见了公爵，他正背靠树坐着，身子好像有些佝偻。

　　林珞菲走过去，站在公爵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公爵，你……”林珞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不对劲了，刚才她一拍，公爵的身体就明显地一缩，她感觉到了瞬间绷紧的肌肉……

　　“公爵！你怎么了！”林珞菲扑到公爵的面前去看他，只见他一只手护在颈前，头朝后靠在树干上，双眼紧闭，吃力地喘着气。他颈上的伤太深了，连呼吸都会牵动伤口，让他越发痛苦。

　　“公爵！”林珞菲的心好像在抽搐，她想要帮他，可是看他这么痛苦，她又怕一不小心会加重他的痛苦。她的手颤抖着，指尖轻触公爵护在颈前的手背，却不敢用力。公爵又冷又湿的手让她的心都凉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林珞菲的手指轻柔温暖，她的触碰带着一个少女最善良纯真的同情。在这样的触碰下，公爵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她，尽管他的脸上都是冷汗，他几乎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但他还是笑了，只是一个很浅很淡的笑，然而剧烈的疼痛却像是轻了许多，公爵甚至有力气动了动手指，安抚地回应了少女的触碰。

　　林珞菲流着泪，轻轻拉起公爵的手，公爵的上衣又一次被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衣已和伤口粘连在一起，林珞菲试图拉开那件衬衣，刚一动，公爵就连呼吸都闭住了。林珞菲拿过那瓶宝贵的水，倒出一点，用手帕蘸着，一点点沾湿公爵的伤口，好不容易把衬衣拉了下来，林珞菲已和公爵一样，浑身都是汗了。

　　林珞菲的手帕上已都是血，她只得用公爵的手帕替他包扎了伤口。血还在流着，所幸是比刚才流得缓了。公爵的血像是很不容易止住，在现代医学，这是凝血因子差的表现，公爵年幼的时候，一定是生过重病。这样的身体，一旦受伤，就变得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危及生命。

　　公爵的眼睛又再次阖上了，但这次却不再是因为疼痛，林珞菲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了些。

　　林珞菲又拿过水瓶，水只剩下几滴了，她便倒在手上，轻轻放在公爵唇边，替他润湿干裂的嘴唇。忽然，公爵的唇好像动了动，柔软的温热感在林珞菲的指尖微作流连，林珞菲的脸倏地涨红了，这种感觉，竟像是……轻吻……

　　她又羞又慌，呆了好半天，终于敢抬眼去看公爵，却发现，公爵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