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菲的决心

　　佐亚的君主，国王尤利艾斯三世坐在议事厅里，神色沉肃，准备召开一场御前会议。国王竟然先于贵族们来到议事厅，坐在王座上等候，这本身似乎就意味着这次会议的非比寻常。

　　贵族们陆陆续续地到了，一看到国王竟已先到了，大多数人都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

　　而更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次佐亚的御前会议上，竟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俄国特使莫纳斯基伯爵。

　　会议还没有开始，议事厅里的气氛已是紧张而古怪，这一次会议，本该出席的首相斐迪南公爵因病缺席，而不该出席的俄国人竟堂而皇之地站在国王的左侧，贴近王座，用一种悠然自得的目光扫视议事厅里沉着脸的贵族们。莫纳斯基伯爵的这种表情，虽然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倒是确实和正站在国王右侧的艾菲特罗亲王面上的浅笑相映成趣了。

　　与此同时，在天鹅堡那间不大的卧室里，公爵刚刚醒了过来，林珞菲扶着他坐起来，靠在软枕上。公爵好了很多，林珞菲便常常扶他靠坐在床上，怕公爵一直躺着会感到不舒服。

　　“想吃点儿什么？”公爵靠着床，林珞菲靠着公爵，纤小的手随意地搭在公爵的胸腹，隔着薄薄的亚麻衬衣，林珞菲可以感觉到公爵经纬分明的肌肉群，并不很硬实，轻轻地触碰，有一种温和的气息。林珞菲笑起来，靠着公爵，她觉得安逸而幸福。

　　公爵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揽着林珞菲的肩，林珞菲个头娇小，公爵一只手就可以轻松地把她整个儿地环住。林珞菲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公爵的手臂上。她的头发长长了，公爵想着，唇边又不禁流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用了。”公爵摇了摇头，一直躺着，他总是不觉得饿，更何况，如果要吃东西，他就不得不放开怀里的那个少女了。

　　一听到公爵说不吃，林珞菲立即蹙起了眉：“昨天你就没吃多少……”她小声咕哝着，挺了挺身，在公爵的怀里仰起头，小眼睛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殷切，“就吃一点儿……喝点儿汤好吗？”

　　公爵低头，看着那双黑眼睛笑。他想起了路太太，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林珞菲和路太太一样，总是希望公爵能多吃一点，哪怕只是一碗汤也好。

　　“前天的那种清汤，我很喜欢。”林珞菲蹙眉的那一刻，公爵就屈服了，他怎么可能拒绝那双黑眼睛呢。

　　林珞菲的眼睛倏地亮了，听到公爵说想吃，她就高兴了。从公爵的怀里窜起来就去够桌上的金铃，公爵甚至都拉不住她。

　　“请送前天晚上的那种清汤来。”林珞菲对闻声进来的内侍道，想到公爵肯吃东西了，她甚至对内侍都是盈盈含笑的。

　　但当内侍送来了汤，林珞菲切并不急着把汤端给公爵，而是捧起汤，自己先喝了一口。

　　“味道好吗？”公爵没有察觉林珞菲的真正意图，只是含笑问道。

　　“好……”林珞菲有些赧然，因为这是瞒着公爵做的事，她就总觉得好像无法面对他似的。嘴上虽说着好，可林珞菲却仍不肯把清汤递给公爵，却放在一边，只是道，“有些烫了，晾一会儿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珞菲专注于自己身体的反应，甚至都忘了回应公爵的话。拉莫说过，吃下东西的前五分钟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这五分钟里没有任何反应，那么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东西里面是没有下毒的。五分钟……林珞菲在一秒钟一秒钟地计算着时间，她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公爵争取这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公爵感到有些奇怪，那一碗清汤看上去没有多少热气，不会很烫，现在被放在那里，倒是越来越凉了，而林珞菲又显得心不在焉，公爵皱眉一想，立即明白了。

　　“菲……”公爵张开双臂，将林珞菲抱在了怀里，右手托起她的脸，指尖抚过她的前额，“别再这么做了……我不能让你为我这么做……”

　　林珞菲微微阖上双眼，悄悄地微笑：“拉乌尔，你知道的，为了你，我愿意。”

　　“别这么做……别这样……”公爵把林珞菲抱得更紧了，他只觉得心疼，看着林珞菲为他冒险，比他自己身处险境，更叫他痛苦不堪。

　　“拉乌尔，你也会为我这么做的，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不让我为你这么做呢？”林珞菲靠着公爵，几乎能听到公爵的心跳。她感觉到公爵蓬勃的生命力，竟忽然生出了一种担心，唯恐他突然之间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她不自禁地伸手环住公爵的腰，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爱情已把他们连在了一起，就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不……菲……不要……”这还是第一次，在林珞菲的面前，公爵那么坚决。是的，林珞菲说得不错，他当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的，但他却不能让她这样做。这不是讲究对等或者公平的时候，在这一刻，公爵放纵自己自私了。

　　“拉乌尔……”林珞菲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的固执却绝不会比公爵弱，她的心里已打定了主意，那就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了。

　　“侯爵，请您如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联盟的事你们商议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结果？”国王的短手杖重重地敲击着王座的金质扶手，显得很不耐烦。

　　安蒂老侯爵躬身站着，在国王的怒火面前，他只是微微白了脸，却仍然保持着镇定：“陛下，我们一致认为，这件事应当周密考虑，从长计议。”

　　侯爵刚一说话，莫纳斯基伯爵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越说下去，伯爵的目光就越是阴沉。安蒂老侯爵并没有被这样的目光吓退，但仍然觉得很不舒服。在这样的御前会议上，国王竟会邀请莫纳斯基伯爵出席，含义不言而喻，老侯爵已在暗暗叹息。

　　“老侯爵说得当然不错，”艾菲特罗亲王笑吟吟地开了口，今天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缀金的绸衬衣，绉纱圆领层叠的花边几乎把他的脖子都遮没了，看得出，亲王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华丽的装束显得光彩照人，他仰头站着，像是要把议事厅里的其他贵族都压下去一个头，“可是，诗人赛尔涅说得好，时间是上帝最为吝啬的礼物，我们都需要时间，可我们都缺少时间。我只想问侯爵一句，我们究竟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吗？”

　　安蒂老侯爵皱紧了眉，尽管艾菲特罗亲王笑容可亲，语调温和有礼，老侯爵还是不愿意搭理他，甚至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然而，国王显然不这样想。

　　“艾菲特罗说得很对，”国王向亲王点了点头，一边从王座上站起身，一边说了最后一句话，“一天，我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我要结果！”国王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艾菲特罗亲王在国王的身后优雅地躬身致意，议事厅里的贵族们窃窃私语，安蒂老侯爵没有加入乱糟糟的议论，默立了一会儿，低着头，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艾菲特罗亲王看到老侯爵离去的方向，眼神已有些变了，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是去找他吗？哼！他现在该是自顾不暇了！

　　此刻，议事厅里一片杂乱无章，亲王无意在此久留，他向王座另一边的莫纳斯基伯爵鞠了一躬，也走出了议事厅。刚走了几步，竟看见墙角的阴影里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哈耐？”亲王感到颇为惊讶，他的私人医生哈耐现在应该和尼奥在一起，他吩咐过，在尼奥好起来之前，哈耐一步也不许离开，为什么年轻的医生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哈耐低低地俯下身去，却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肯再多说了。

　　“我告诉过你，在唐•克伦索好起来之前不许离开他。”亲王有些不快地道。

　　“是的，殿下。”哈耐竟然回答得很沉着。

　　亲王眯起了眼睛：“这么说，唐•克伦索先生是好起来了？”哈耐之所以能得到亲王的信任，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让亲王失望过。

　　“是的，殿下。”哈耐又一次回答道。

　　亲王不觉笑了笑，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该夸奖哈耐医术高超呢，还是该说尼奥浑身都是倔强的硬骨头。

　　“哦？”这一个单音节的字表示亲王需要哈耐进一步的解释。

　　“唐•克伦索先生死不了的。”哈耐回答，他很清楚亲王关于“好起来”的定义。

　　“他的腿呢？”亲王急切地问，显然很是关心。

　　然而这一次，亲王却没有得到哈耐明确的回答，年轻的医生耸了耸肩，却对亲王的问题置之不理。在一位亲王面前，这样做是极不礼貌的，但哈耐却似乎很有把握，亲王是不会发怒的。

　　果然，亲王愉快地笑了，哈耐是严格地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了，要尼奥活着，却不希望他真的“好起来”，最好就这样躺在床上，活着等到亲王的计划完成。

　　“干得好，哈耐！”对他的这位私人医生，亲王从不会吝啬赞扬。

　　哈耐不动声色地垂头站着，既没有表现得受宠若惊，也没有任何羞怯和高兴。他倒是想到了那位唐•克伦索先生，这位先生确实不同寻常，哈耐几乎要认定此人没有神经，经历剧痛却面不改色，双腿残疾却可以毫不沮丧——唐•克伦索的双腿……就算亲王命令哈耐全力医治，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听说在遥远的东方，人们可以用按压来恢复肌肉的活力，但在佐亚，还没有人懂得这种技术。

　　“好了，哈耐，既然你的事干完了，那么，跟我来吧，我们还有件事，我想你还没忘了吧？”

　　亲王亲切地揽着哈耐的肩，就好像是对待一个朋友。然而，尽管亲王态度和蔼，哈耐却仍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亲王要做的事，他的确没有忘，也根本忘不了……当哈耐开始学习医术的时候，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要做这种完全背离医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