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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第二十九章

      秋天的池水比之上一次摔进来,要冷上许多。

      秦飒任由身体沉入水底,听着远处由远及近的水花扑腾声,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

      冰凉刺骨的池水浸透帝袍,穿过宽大的袖子、衣襟贴近她的四肢,侵入她的骨血,冻得她通体发颤,但心中的暖意却盖过了躯体传来的寒冷。

      水花的扑腾声愈来愈近,似乎就在耳边。秦飒感觉到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扣住,紧着便是腰被牢牢箍在人怀中。隔着湿透的帝袍,她能感受到来人喷薄而出的力量,和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心跳速率。

      秦飒收了笑意,任由来人将她的脑袋压在脖颈处,放松躯体,随着来人的单手向上划动,浮出池面。

      沈伐紧紧箍住秦飒的身躯,一手奋力向最近的柳堤划去。

      这个昏君好可怕,假装溺水骗奸臣跳池救人不说,脸上还一直保持着微笑。

      韦弘文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沈伐,与他怀中犹在闭眼昏迷的秦飒,无声地抖了两抖。

      沈伐将秦飒抱上柳岸,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并轻拍她的双颊,连声呼喊:“陛下,陛下……”

      秦飒毫无反应,一头歪在他的颈侧,一如当日醉酒被他寻回时。

      沈伐浑身一震,僵硬着手抵在她的鼻尖,直到感受到指尖有轻微的气息传来,方松懈半边身子。

      韦弘文靠着柳树枝干,俯视沈伐一副魂不附体,方寸大乱的模样,小幅度地摇头叹息。

      叹为观止。

      这是韦弘文看见秦飒一脸虚弱地靠在沈伐怀里时,脑中首先浮现的四个大字。

      也是唯一的四个字。

      下一瞬,这四个字换成了“发人深省”。

      在他耳边回荡,有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他这样,应该要请太医吧。”他好心地出声提醒沈伐:“你们先回甘露殿,太医局那边到得快些。”

      他知道薛盈在太医局师从郭有为学医,他还尝试溜进去过,但是没成功,被薛盈和梅芜身边的暗卫拎出来,丢去承天门了。

      秦飒只放松了甘露殿和太液池两处的警备,摆明了要让他找过来。

      方才要他伸手,也是摆明了要借他一用,哄骗沈伐上钩。

      所以他现在提及“太医局、甘露殿”,也是双方友好互利的结果。

      韦弘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沈伐来不及呵斥自己,径直抱起秦飒往甘露殿飞驰而去,嘴上还在大喊:“太医!快传郭太医!”

      韦弘文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他抚着下巴看着沈伐的背影,同情地摇了摇头,一副看傻子绵羊一厢情愿跳淫狼窝的眼神。

      昏君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庸□□之主,脑子还是很够用的。沈伐这种半路出家的武夫文官,跟她比玩阴的还是赢不了。

      秦飒垂在沈伐身侧的手,还朝他招了招,再又挥了挥,示意他各回各家,各找各的人。

      韦弘文:“……”

      韦弘文加快了脚步,追随沈伐而去。

      .

      秦飒落水的动静足够大,沈伐一路的呼喊声也不小。是以到达甘露殿时,郭有为早已准备好一切。薛盈、梅芜、李福贵早在殿门外徘徊等候,将秦飒迎了进去。

      进入里间,郭有为照例请沈伐出去守候。他为秦飒看病,从不允许任何人在旁干扰,就连先帝也不例外。薛盈和梅芜能够留下,也是他有传承衣钵之故。

      有自知之明如韦弘文,一开始便没进来,隔着窗棱远远望了薛盈一眼,在暗卫现身要求他站远点时,他也相当配合,去了庭院的石椅坐着,与早在一旁等候的李福贵两两对视,又互相别过头去。

      “有劳郭老太医。”沈伐点点头,起身欲走。

      刚站起来,便被榻上那人勾住衣摆。

      “陛下,微臣去外面等你。”沈伐包住秦飒的手,一点点施力解开。

      梅芜和薛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想起方才在翰林院门口,明明已经昏迷不醒的秦飒,还能在与她们双手交握时抠她们手心。

      两人转瞬了然,对视一眼,出声道:“陛下不愿沈大人离开,大人便留下吧。”

      沈伐听罢,停下动作,就近坐在床榻一侧,让出位置给郭有为替秦飒号脉。

      郭有为手刚触及秦飒脉搏,便怔愣了一霎,他收回手,掀起秦飒眼皮,探查她鼻息,触探她耳后、脖颈,均无所获。

      他抬头看向薛盈与梅芜,再看一眼直勾勾望着秦飒的沈伐,正要开口说话,便被薛盈出声打断。

      “老师,陛下在民间也曾有此情况,便让学生来为陛下号脉吧。”

      薛盈代替郭有为坐在秦飒跟前,执起秦飒的手,触及她的衣襟,解开帝袍衣带,露出内里的明黄.色里衣,双手贴在她胸口,感受她的微弱起伏。

      薛盈:“!”

      感受到身后的迫人视线,薛盈低咳数声,压下心中的无奈苦笑。

      在外人看来,这是薛盈在民间习得的诊疾手法。唯有薛盈知晓,她只是搭住了秦飒的手,之后的动作,都是秦飒引导她所为。

      薛盈轻拍秦飒的手,抬眼看向沈伐,道:“陛下此为溺水之状,阴阳经络虽是暴起拥闭,然五脏六腑之中真气犹有未尽。需有两人以笔管吹陛下耳中,艾炷灸脐中气舍,再有一气息沉稳浑厚之人以口将气息渡与陛下,并辅以胸口按压。”

      说罢,她看向郭有为。

      “老臣艾炷灸陛下脐中气舍,薛生与梅贵人吹陛下耳中,还请沈相以口将气息渡与陛下。”郭有为三两下分配好各自工序。

      沈伐默声不语,看着薛盈小心卷起秦飒湿透的里衣,露出腹脐气舍一穴,郭有为持着熏好的艾炷走近。

      望着秦飒如白玉般细嫩光洁的腰肢,沈伐的气息堵在嗓间,他偏过眼,脑中过了数遍秦飒被他抱出水面时,帝袍湿透,贴紧躯体,勾勒出纤腰细腿,与他肢体交叠的姿态。

      虽比之同龄少年郎,仍然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却有着三千弱水佳丽都无可比拟的缱绻绮靡。

      “沈相?”薛盈出声唤他:“可以开始了。”

      沈伐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手心,迫使脑中迤逦缠绵的画面散去,抬步走向众人……

      .

      秦飒吐出胸腔中的积水,紧紧抓住沈伐的手醒来。

      薛盈与梅芜喂她饮下药汤,用了参汤,换下湿衣,重新诊脉确定身子已然无恙,便与郭有为一同回了太医局。

      沈伐也抽空去换了干净的常服。

      当初搬离含章殿只用了半日,太过匆忙,是以还留了一些衣物在浣衣局没带走,被秦飒全搬来了甘露殿。

      李福贵哭哭啼啼嚎着嗓子进来,被秦飒骂去陪伴梅芜。

      “寡人这里有沈相照顾,你别哭得跟寡人崩了似的。”

      李福贵无法,只得绞着手,抽抽搭搭离开。

      甘露殿内,只余秦飒与沈伐二人。

      沈伐低眸一眼,秦飒的手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一刻不曾放开。

      “陛下溺水初愈,心乏力竭,便早些歇息吧。”他移开视线,轻声道。

      “那沈相呢?”秦飒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问:“沈相可是要回去?”

      沈伐知道薛盈进宫后,秦飒便是一人宿在甘露殿,遂道:“微臣等陛下睡着再回相府。”

      “当日沈相染疾,寡人亲至相府相伴左右,形影不离。今日寡人受制太液池,也请沈相伴寡人左右,片刻不离。”秦飒半是干咳半是沙哑着嗓音,张着一双带着雾气的双眼望着沈伐,拍拍身下床榻:“寡人这龙榻,沈相不来躺躺么?”

      沈伐默然凝视了她半晌,缓言轻声道:“陛下可还记得《国风》、《楚辞》、《汉赋》等诸类诗词歌赋?”

      秦飒愣了愣,小声回:“记得一些。”该不会是要寡人背词赋吧?寡人可全不记得!

      “一些是多少?”沈伐又问:“陛下可否举例一二?”

      “一些就是……”秦飒捏了捏袖子,斟酌用词试探着开口:“一句半句词也都没记住的意思。”

      沈伐微微怔了一下。

      “沈相。”秦飒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你生气了?”

      “微臣没有生气。”沈伐嘴角略微上扬,勾起一抹淡笑,将秦飒的手放回锦被下,塞好了被角,道:“夜深了,陛下安寝吧,微臣在这陪着陛下。”

      “不用不用,沈相若是困了,去榻上睡着就成,寡人这就让小李子抬张卧榻进来。”秦飒连声拒绝。

      她算是晓得了,除非她再一次喝醉耍酒疯,不然以沈伐这种迂腐惯了的秉性,一定会死据着君臣之礼不放,宁可不睡都不会与她同榻。

      想到这里,秦飒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不等沈伐再有任何回应,闭上眼睛,脑袋偏向里侧,做出拒绝交涉的姿态。

      只是,身体还往里侧挪动了三尺有余的距离,空出外侧一大半的榻位,目测其宽度,整好可以再躺下一个沈伐,与里侧的她肢体相贴。

      好歹也是曾经一起睡过一张榻的人,秦飒对自己留的空位很有自信。

      她算学虽然不行,但事关沈伐,她便算计得相当清楚,事无巨细,每一丝每一缝都严实贴合。

      望着眼前的大半空余,沈伐缄默了一瞬,倏尔在唇间荡出一抹笑意,他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秦飒刻意背对自己的后脑勺,低声道:“微臣,谨遵圣喻。”

      秦飒听出他话里夹杂的低沉笑意,想要转头去亲眼证实一番,又怕打草惊蛇,反倒逼得他收了笑颜,重新换上那张公事公办脸。

      她锦被下的手握成拳,又松开,贪心地想要伸手出去勾勾沈伐的衣袖,又担心惊扰了现下的和谐安逸。

      打草惊蛇与操之过急都不是什么好词,她好不容易才让沈伐得以宿在甘露殿,不能等明儿再一起来,又回到南风馆假醉后的那番局面。

      假酒不能多喝,韦弘文不能多用。太液池跳多了,也是会令人起疑的。

      秦飒心中纠结万千,思绪羼杂,倒也这样睡着了。

      见眼前的人呼吸趋近平稳,沈伐的目光越发柔和,里面夹杂的深情也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语罢,他抬手隔着锦被与秦飒的手交覆在一处,俯趴在龙榻边闭眼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少帝,在线湿身play
    然而,小身板并没有多大看头
    得亏沈相不嫌弃
    又及,沈相的那句诗引自诗经《寨裳》,“且”字在古代是象形文字,表示男性生殖器,所以,我们的沈相,是在爆粗口。
    谦谦君子,温润端方,被我飒气得爆粗口。
    不过这首诗歌的意思大多是用来指代女子戏谑情人,这里是沈相虽然很想把我飒三两下团吧团吧吃下肚,但苦于他觉得她还小,大梁国基未稳,又不确定她对他到底是一时兴趣产生好奇,还是真打算跟他这个“糟老头子”过一辈子,所以不敢动她,只敢背地里口头上偷偷调戏回来。
    我说的是不是太啰嗦了点……(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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