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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长寿面 ...

  •   直到花见月离开光墟,细雨依旧淅淅沥沥。孟江仙也没有追出来,看来是大度的包容了他们这次私闯光墟又潜入罪人陵的行径。

      花见月心情不好,撑着那把原本属于江不恨的大青伞,垂着头走在青石巷里,不说话。

      宴长临有些担忧,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把按住花见月的肩膀。

      花见月停下脚步,就听见前方拐弯处传来说话声。

      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应该是一个老妇人。

      “你是小院的杀手?”

      花见月对“小院”这两个字很敏感,立刻皱起眉。

      那老妇人继续说道:“我乃宫中女官,与小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伏击我?”

      小院真是阴魂不散。花见月刚冒出这个念头,宴长临就把他往后拉了拉,轻声道:“不知详情,不要躺浑水,我们绕路走。”

      “难道是随陵王的命令?莫非他想造反不成?”不远处,那女官忽地冷笑一声,“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残废。”

      话音刚落,就见拐角处爆发出一阵炫丽光彩,继而冲出一个人影,直朝花见月两人的方向奔来。

      匆匆而来的人正是刚刚说话的那位女官。她面容已经不年轻了,眼睛却锐利有神,手腕挂着一串银色铃铛镯子,在细雨中激荡出清脆的铃音,带着某种奇妙韵律,想来也是一件灵宝。

      女官一眼瞥见正想走的花见月与宴长临两人,肃声道:“速速避开!等等,你是——”

      那女官原目光落在花见月身上,脚步忽然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功夫,那位小院杀手已经追了过来,手中软剑直朝女官卷去。

      “叮”的一声,女官手腕铃铛镯子一颤,音波穿透雨丝,震开那柄软剑。女官看也没看身后杀手,死死盯着花见月,一时有些出神。

      花见月下意识道:“各位继续,我不打扰,这就走……”

      “花见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花见月未说完的话。

      一个声音来自女官,另一声来自她身后的杀手。

      花见月愣了一下,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他警惕地握住了手中青伞,往宴长临的方向挪了一步。

      宴长临不着痕迹地把花见月往后藏了藏。他忽然眯了一下眼,冷冷望向那小院杀手,煞气笼罩整条小巷。

      煞气涌动,皆向小院杀手压去。那女官也受到波及,灵气骤乱,惊疑不定地望向宴长临,却见宴长临挡在花见月身前,肆虐的煞气没有沾到身后少年的一片衣摆。

      花见月也没料到他突然动手:“怎么突然……”刚刚不还劝他远离是非么?

      煞气入体,那小院杀手动弹不得,浑身经脉被撕扯的生疼。宴长临冷冷看着他,平静地回答了花见月的问题:“他对你有杀意。”

      他对你有杀意,所以不能放过他。

      宴长临心情有些烦躁,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小院杀手的脖子提起来,语气低沉:“阴魂不散。”

      那小院杀手面露惊骇,眼睛费力地动了动:“放过我……”

      宴长临不为所动,手指收紧。

      那杀手见状,眼中流露出恨色,断断续续道:“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前几日世子急病,王爷忧心不已……以命换命,花见月必死无疑……”

      “咔嚓”一声,那杀手跌到地上,气息断绝。宴长临阴沉着脸收回手。

      花见月愣愣地望着宴长临。

      宴长临压住内心烦躁的情绪,回头对上花见月的眼神,忽然慌乱了一瞬:“我……”

      宴长临知道花见月是不杀人的,下手会留三分余地。宴长临又总觉得花见月处处都好,剑如秋水明月,人如琥珀琉璃,就像不染尘的远天浮雪。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戾气太重,下手狠绝?

      宴长临犹豫道:“我刚刚……”

      忽然花见月伸手,碰了一下宴长临的脸颊。

      宴长临呆呆眨了一下眼。

      花见月眼睛里略微带上了一点笑意:“这倒是像了。”

      花见月第一次见宴长临是在梦中,那时的宴长临浑身戾气,像一头孤绝的凶兽。可是后来再见时,宴长临看着他的眼神沉静内敛,哪怕宴长临动用“万法寂灭”时煞气缠身,也不像初见时那般狠绝。

      刚刚那一刻,却让花见月看到了梦中宴长临的影子。

      花见月的手一触即离,宴长临心乱了一瞬。他垂眸道:“你不怕?”

      “怕什么?你是为了我而杀人,又不是要杀我,”花见月认真道,“你为我出手,陪我涉险,我应该谢你。”

      宴长临身上戾气消散,慢慢扬起一个浅笑。

      花见月望向刚刚那位被追杀的妇人:“您认识我?”

      那位自称宫中女官的妇人呆呆看着花见月,听到声音才回神:“我……我知道你。”

      她渐渐恢复平静,只是看着花见月的眼神依旧复杂:“我姓王,在宫里当差,你可以称我为王尚宫。”

      花见月柔声道:“王尚宫以前曾见过我?”

      王尚宫摇了摇头:“不曾见过,只是少侠在学宫春会上一剑惊风雨,名传皇都,我自然听说过。”

      她向花见月行了一礼:“多谢二位相助,感激不尽,来日必报今日之恩。听闻小院对您下追杀之令,还请务必小心。”

      花见月轻轻皱了一下眉,没有再追问下去。

      王尚宫走到远处,才喃喃了一句:“……真像。”

      ……

      花见月二人回到学宫,雨也渐小,终于是要停了。

      宴长临去煮姜糖水,花见月换下湿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道:“我总觉得那个王尚宫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像……在透过我怀念谁。”

      宴长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花见月没想明白,换了个话题:“我准备启程回洛城了,江不恨的茶楼还等着我回去照看呢。你跟不跟我走?”

      花见月曾笑言用三文钱雇宴长临当伙计,但如今得知对方出身国师府,花见月心知对方多半不会跟他走。

      宴长临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正在进行的计划。花见月能看出来,他只是不问不深究。

      宴长临动作一顿。

      花见月了然:“你在皇都有要做的事,不必顾及我。又不是绝别。”

      宴长临沉默,端出煮好的姜汤,递到花见月面前。

      半晌,他说:“你等我。”

      ……

      随陵王府。

      层层帷幕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凑。

      世子宗惟面色苍白,在床上半昏半睡。周围仆从侍者乱作一团,有人低声议论:

      “还有几天,就是世子二十岁及冠礼,这时候世子忽然病重……”

      “世子二十岁有死劫……”

      “不是已经改命了么?”

      “据说当年出了些意外,改命未完,还差最后一步……”

      “立刻禀告王爷。”

      宗惟勉强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下。周围人不敢再打扰,都退了下去。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宗惟重新睁开眼,神色冷静,哪里还有一点病容。

      他缓缓坐起身子,摸出一块散发着幽光的冷玉。他把灵力灌注在玉中,玉石一闪,与千里之外的另一块玉石联通。

      这是一块罕见的传音玉。

      “一切顺利,还有十日,便是及冠礼。”宗惟冷冷道,“及冠礼后,我会接触随陵军权。鹿川一带的布防图归你,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以后再无纠葛。”

      对方传来了一声嗤笑。

      “一切顺利?花见月呢?”

      宗惟脸色忽变。

      那个声音冷漠道:“你的把柄底细都在我这里,你也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们的人也参加了学宫春会,花见月还好好活着——他一日不死,你就坐不稳这个位置。”

      宗惟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道:“花见月不是问题,父王亲自去杀他,必不能久活。只是还有一人,我不能放心。”

      “谁?”

      “宫中一个姓王的女官。她是当年南王府的侍女,当年换命之事,就经由她手。我不清楚她知道多少内情,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宗惟缓缓说道,“我已经让忠于我的小院杀手动手,如果成功,很快就会回来复命……”

      传音玉对面沉默一瞬,怒道:“这种重要之事,为何不提早告诉我?”

      宗惟冷冷扯了扯嘴角:“告诉你又如何,昆仑虚的势力难道已经渗透到宫中了?”

      宗惟把传音玉扔到一边,那张与花见月七分相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沉郁之色。

      ……

      花见月准备启程回洛城时,风倚楼找上了门。

      还提着一只鸭子。

      宴长临离开学宫办事去了,归期不定。屋里只有花见月一个。宴长临把鸭子递给他。

      “生辰礼物。”

      花见月有点懵:“生辰?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花见月从小被师父捡回来,不知道生辰,干脆便把被捡回来的那一天当做生辰过了。

      花见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活不到二十,所以才提前……”

      风倚楼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见月:“……师兄你真是太贴心了。”贴心的让人想哭。

      风倚楼叹道:“你过几天再回洛城,你现在上路我不放心。”

      花见月提着活蹦乱跳的鸭子正头疼,最后干脆扔给最近又长大了一圈的啾啾。啾啾好奇地伸了伸脑袋,那原本气焰嚣张的鸭子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立刻缩成一团。

      风倚楼道:“随陵那位世子,还有几天便是二十岁生辰。听闻这位世子急病,兴许是当年改命未成,死劫将至。宗复虚这十日之内,必然再来杀你。”

      花见月眉心一跳。

      风倚楼叮嘱:“所以不管你有再重要的事,这十日绝不要出学宫。我也会在学宫陪你。”

      花见月苦笑:“所以,不论当年改命成没成功,只有我死了,宗复虚才能安心。总而言之,这十日里,我凶多吉少。”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要是就这样死了……”

      风倚楼听的心里不好受。他师弟年纪轻轻,甚至还没经历过多少人间繁华,谁愿意这样死去?谁会甘愿?

      只听得花见月幽幽道:“我要是就这样死了,江不恨那个傻子怎么办?谁去照顾他的茶楼?”

      风倚楼:“……你到现在还只想着别人?”

      花见月歪了一下头:“不然呢?我无牵无挂,生死已经有了准备。唯独还欠江不恨这一个托付。”

      ……

      过了一日,无事发生,宴长临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日,依旧无事发生,宴长临不知所踪。

      第七天的时候,鸭子已经养的膘肥体壮,风倚楼捉了它,打算中午喝鸭汤。

      然而这几天啾啾已经和这鸭子混熟了,对风倚楼怒目而视,又啄又咬,要救下自己新收的小弟。花见月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热闹。

      风倚楼不胜其烦,把鸭子扔回去,煮了一锅清汤面。

      “长寿面。”风倚楼指了指碗。

      花见月笑起来,眉眼弯弯:“小时候过生辰,师父也给我煮长寿面——”

      话音未落,四周景物忽然变的模糊。

      风倚楼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宗复虚!”

      话音落下,花见月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桌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风倚楼脸色难看。

      ……

      花见月发现自己不在原地的第一刻,脑子里闪过的是:长寿面浪费了。

      第二刻他望见不远处的宗复虚,不由得想:能从学宫阵法里、他师兄面前强行带走人,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

      第三个念头闪过,花见月长叹一声。他恐怕回不去茶楼,也等不了宴长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见月:就不能让我吃了面再走?

    前半段剧情终于到了转折点,马上要换地图了。
    欣慰。

    错字细节有时间再修,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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