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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轻生死 ...

  •   宴长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见月的表情,有些忐忑地蹙起了眉:“我确实失忆了,很多东西想不起来,这个是真的。”
      宴长临给人的感觉一向淡然平静,花见月很少见他有如此不安的时候。
      花见月笑着弯起了眼:“是吗?”
      宴长临又小声道:“我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花见月忽然起身,接住了一只纸鹤。展开纸鹤,他立刻辨认出是风倚楼的字迹。
      宴长临默默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目光还一直粘在花见月身上。

      信的内容不长,花见月却看了很久,久到鱼头都煮老了。
      终于他放下信,神色怔愣。
      宴长临意识到恐怕又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花见月把信递给他,宴长临匆匆扫了一眼。
      “收到消息,孟墟主已回长安,撤去对‘伞中剑’的追杀令,称四年前盗走桃花白璧之人,已经伏诛。”

      宴长临知道江不恨与花见月关系有多好。学宫同窗之交,洛城相伴之谊,他们是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宴长临能猜到花见月的心情。
      宴长临捏紧信纸,抬起头,发现花见月呆呆坐在桌前。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凉风吹彻,令人心烦。
      风雨愁煞人。

      一刹那间,宴长临神使鬼差地,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花见月抬起头,方才恍然回神,勉强对宴长临一笑:“我没事。”
      宴长临摇摇头,目光落在花见月的手上。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抠进桌子里,指甲已经微微渗血。

      宴长临垂眸说道:“疼吗?”
      花见月摇摇头,又点点头:“手不疼,心里难受。”

      宴长临抿紧嘴唇,起身取来药,认真地给花见月的十指上药。
      花见月一直怔怔地任他动作,过了一会儿又忽然说道:“你知道吗,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活不到明年的初春。”
      宴长临手一抖,抬头看他:“不,你不会。”

      花见月缓缓笑了一下。
      宴长临喜欢看花见月笑,他一笑,总会让人联想起春风明月,让人的心湖泛起一片涟漪。
      但是花见月这次的笑带着苦味,还有三分悲伤。

      “我想,其实生死也不甚要紧……我遇到过很多很好的人,见过很多天地间的风光,也不枉人间走一遭,”花见月偏了偏头,低声说道,“但是,我现在很难过。”
      “江不恨……是因为我,才回到了长安。”
      “是因为我,才回到了光墟。”

      花见月的声音很低,但宴长临从中听出了巨大的悲恸,压抑在平淡的语气下,像是冰下暗涌的潮水。
      宴长临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他说:“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花见月笑的真心实意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会拦我。”
      宴长临摇头:“想拦,但是拦不住。”
      花见月道:“你说的对,这一次,我不想再想什么从长计议,什么静观其变……我知道,我做的决定很不理智,很冲动。”
      他按了按胸口,道:“这里很闷,很难受。”

      宴长临:“我明白。”
      花见月微笑:“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我觉得你懂我。”
      宴长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却觉得,我们相识了很久。”
      花见月若有所思:“或许是一见如故?”
      宴长临想了想:“或许是吧。”

      花见月拿起剑,轻轻摩擦了一下剑柄,起身。
      闭眼在桌上假寐的啾啾忽然惊醒,仿佛预感到什么一样,惊恐地扑到花见月怀里,啄着他的衣服打滚儿。
      花见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最终还是不为所动,把疯狂撒娇卖萌的啾啾塞到了宴长临怀里。
      宴长临抱住它:“它倒是有灵性。”

      “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花见月说着忽然有些伤感,“如果我回不来,能不能拜托……照看一下啾啾。”
      “这鸟太能败家,我没什么积蓄,好歹还有一些钱财,也都交给你……如果实在养不起,你就把它送到昆仑虚吧。他们家大业大,总能养得起一只奇怪的鸟。”

      花见月说着,感觉自己像在交代后事。
      不对,或许真是在交代后事。花见月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宴长临不正常的沉默。

      宴长临静静看着他,终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花见月愣了一下:“别闹,你知道我打算去哪里吗?我打算去光墟诶。”
      “知道。”

      花见月道:“知道你还要跟着我去?”
      宴长临道:“你忘了,我与光墟也有仇。”
      花见月不信:“只为了这个?”
      宴长临诚实道:“其实是,想陪你。”

      花见月有些恼怒:“江不恨就是陪我来长安,如今才落得生死不明。”
      宴长临不说话。
      花见月试图劝他:“你与我才认识多久啊,为了这种事被我连累,不值得。”
      宴长临有些执拗:“值得。”

      风雨临窗,檐下滴水,淅淅沥沥的雨声冲破耳膜。花见月看着宴长临,半晌嘀咕了一句:“你这个人好奇怪。”
      他拿起剑,说道:“好吧,我也拦不住你。”
      打开门,花见月回眸一笑:“我们算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了。以后……如果还有以后,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天涯海角,我都去找你。”

      宴长临撑开伞,提起灯笼,认真说道:“好。”
      他有点忐忑地想,所以现在花见月还怪他隐瞒身份吗?

      ……

      夜幕烟雨中,一盏孤灯照亮了小小一片青石路。
      花见月站在光墟的石门前,静静看了半晌。
      宴长临帮他撑着伞提着灯,说道:“光墟建立在前朝皇族的皇陵之上,有不少阵法护持,硬闯光墟,不容易。”

      花见月蹙眉想了想,做出决定:“走侧边,试试能不能潜进去,能偷偷把事情办了最好,说不定江不恨那个智障只是被关起来了呢?我不信他会就这么死了。”
      不到万不得已,花见月不打算和光墟起冲突。
      主要是考虑到打不过。

      宴长临点点头,回忆了一下:“我知道光墟中有一处‘罪人陵’,若要关人的话,应当是关在此处。”
      花见月奇道:“这你都知道?你对光墟还挺了解。你以前来过?”
      宴长临摇头:“光墟建在前朝皇陵之上,罪人陵在前朝就是传说中关押重犯的地方,这在长安城里不算是什么秘密。”

      花见月“唔”了一声:“原来如此。等下我们进去尽量小心,被发现了就硬干,关键时刻我就说我是学宫弟子、风倚楼的师弟,说不准光墟还会给我一个面子不杀我。”
      花见月一时冲动做出夜闯光墟的决定时,并没有提前通知风倚楼。他知道师兄多半不会同意他胡闹,他也不想让无辜师兄过多牵扯进这场风波里。

      “要是光墟不给面子的话,”花见月透过雨幕望着光墟沧桑古旧的石墙,“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花见月提剑在手,宴长临熄灭了手中灯笼,把灯笼和伞挂在旁边的树上。
      他说:“雨这么大,等回去,我给你烧一碗姜汤。”
      宴长临说着,走到了一个角落,在光墟外墙上轻轻一点,面前泛起一片浅淡的光幕。又过了一息,光幕渐渐向两边退去,露出一个缺口。

      宴长临说:“阵法打开了,快进,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花见月干脆利落地翻身过墙,惊赞道:“还真可以。”
      宴长临也翻过墙,抬起头,便看见长长的石路,两侧立着汉白玉宫灯与石兽石人。透过烟雨,可以看见远处高低错落的陵墓,在夜幕中显得空旷而苍凉。

      “还真是皇陵旧址,光墟也不嫌晦气。”花见月吐槽一句。
      宴长临低声说道:“可以从皇陵地底走,一般没有护卫,只是没有地图,可能会迷路。而且里面机关遍布,可能会有危险。”

      花见月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问题:“所以,帝陵入口在哪里?”
      宴长临摇头:“这个谁也不知道,只能自己找。”
      花见月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好吧……有人?”

      花见月猛然抬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我可以带你们进地陵。”那个人影说道。
      那是一位清丽的姑娘,花见月记得她,名叫秋意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轻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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