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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莳花园 ...

  •   难得蓝景仪起的早,信步于客栈周围。小苹果看到白衣抹额翩翩的少年走来,兴奋跑过来,发现来者非是蓝思追,鼻孔喘着粗气,扭头又走了回去。蓝景仪扶额,心道自己做人真的这么失败么?连驴都不待见。想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道:“小苹果,不想吃吗?”小苹果不愧是驴中的小苹果,飞快的奔回来,一口吃掉了。蓝景仪宛然一笑道:“小苹果啊,想当初把你带给兽医照管的时候,我可是足足扛了一筐苹果给你,你怎么就记不住呢。只记得思追对你好,我你就记不住了。”说完蓝景仪也觉得自己好笑,跟一头驴较什么真。不过也是,一直以来自己就像是蓝思追的陪衬,提到蓝景仪,很多人会想到的是蓝思追,但这不是他甘心情愿的吗?
      “就这样吧!”蓝景仪对自己说。突然释然,恢复了往日阳光一般的笑容。只要还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蓝思追身边,就好。想通一切,蓝景仪又扔了一个苹果给小苹果,转身欲走回客栈。也许是刚刚脑中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在注视着他。这一转身,蓝景仪才发现,心中不由一凛,佩剑出鞘半寸,定睛看清来者何人才放松下来。
      “思追,你起来啦!”蓝景仪偏偏头,招呼着眼前之人。
      “景仪,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蓝思追似乎想和蓝景仪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昨天不是喝酒了嘛。”蓝景仪挠了挠头,“你是知道的,我喝酒之后听觉就没这么敏感了,睡的自然好啦!”
      “可你明明像是一晚没睡。”蓝思追看着蓝景仪有些发黑的眼眶,不相信他的说辞。
      “是吗?”蓝景仪若有所思,想起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眼睛道,“不会是尸毒复发了吧!”
      蓝景仪装模作样的一脸震惊把蓝思追吓坏了,伸手就要给蓝景仪诊脉。蓝景仪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坏笑道:“骗你的。莫前辈不是说了我的尸毒已经解了嘛。义城这地方太邪了,昨晚一直在做梦,虽然睡着了,但是嗯……没睡好。”
      “对不起。”蓝思追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我昨晚喝醉了,没注意到。”
      “哈?”蓝景仪惊讶,“思追啊,我不过是做几个噩梦而已,也怪不到你啊。你道歉作什么?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心知蓝思追应该没发觉他昨晚做的事,放心不少,但又不敢和蓝思追再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谎言说着说着就圆不上了。“思追,卯时了,把大家都叫起来吧!总不能最后让含光君等咱们。”
      蓝思追点了点头,随着蓝景仪回了客栈。不意外的,蓝景仪先砸开了陆宇的门。为什么是陆宇?很简单,一行人中也就陆宇就算被吵醒也会对蓝景仪微笑道早安。其他人不是应付一句“好困啊,景仪师兄我在睡会儿。”然后在与蓝景仪的争吵中起床,就是喝着早茶假装还没起床等着跟蓝景仪拌嘴。也许是云深不知处有些沉闷,大家都不太爱说话,也就能和蓝景仪多说几句闲篇。此事蓝景仪心知,觉得无妨。只是今天蓝景仪一来一夜没睡不想多费精神,二来怕太过喧哗被含光君责罚。于是蓝景仪在叫出来陆宇之后,其他人就由陆宇叫醒,自己去吩咐早饭。长席与幼席分开的好处就是不用等含光君下楼才能吃饭,含光君的饭食是直接送进房中的。蓝景仪随便挑了个桌子坐下,店小二麻利的在桌子上摆好饭食。蓝景仪不急着吃,等着蓝家的人到齐。
      蓝思追叫醒了另一半人,最后走到金凌的房间。
      “金公子,可否起了?”蓝思追问道。
      吱呀一声,门打开,金凌已然梳洗完毕准备出门,伸了一个懒腰,向蓝思追打招呼。“起了,思追早啊!”准备走出门,见蓝思追并没有让路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蓝思追道:“关于含光君抹额的事,金公子可否不要外传。”
      金凌摆了摆手,“就这件事啊。放心,我知道什么事可说什么事不可说。”
      “多谢。”蓝思追轻施一礼,让开路,随金凌走到厅中。见桌前只有蓝景仪,不见另外四人,问道:“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吃好回屋收拾了。”蓝景仪见蓝思追已经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你怎么不先吃。”金凌坐在蓝景仪另一边问道。
      “等思追。”蓝景仪一边吃一边说。今天的早点除了已经分好碗的扁食,其他的蓝景仪都不想吃,也正好避免了上次两人抢包子的惨剧。
      蓝景仪老老实实的吃不言,金凌很是意外。细看,大早晨的蓝景仪居然略显疲态,似是一晚没睡,却还在强打精神。金凌没有再和蓝景仪拌嘴,好好吃完早饭,起身道,“我吃完了。”
      “金公子,你这就要走了吗?”蓝思追见金凌起身问道。
      “嗯,走了。”金凌答道。
      “这……这就走了啊。”蓝景仪问道。
      “景仪不要难过,日后有机会我们再去去金麟台拜访金公子,或是一起夜猎的。”蓝思追见蓝景仪有些不舍,安慰道。
      “谁,谁难过了?”蓝景仪心道,还不是怕你不舍,“那个,我们下次能去金麟台吗?”如果能去思追会很开心的。
      “想去就去呗,又没人拦着你们。”
      “哎,你这人怎么……”还没等蓝景仪说完,各家的小伙伴们都凑上来,相互约定各家清谈会一定都要来。
      在城门口,大家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各自踏上回家的路。这些天,大家一起经历了死猫时间,义城历险,一起烧火纸钱,一起偷喝酒。原本只是各家清谈会的点头之交,在几天之内经历了同生共死。正当大家渐渐熟稔,又要分别,总是有些念念不舍。
      “天下果然无不散之筵席啊!”蓝景仪叹道。最后只剩下蓝家的人同行。
      “是啊。”蓝思追附和着。
      “以后还会见面的。”莫玄羽笑着安慰着蓝家的小辈。
      “我们接下来去哪啊?”蓝景仪问道。
      “听说泽芜君在潭州一带夜猎。我们是回云深不知处,还是到潭州与家主会合?”蓝思追问道。
      “潭州,会合。”蓝忘机道。
      蓝忘机带着莫玄羽走在前面。因为抹额的事,六人很知趣的远远跟在后面。几日行路都是如此,除了投宿,蓝家小辈们都与他们保持好距离,打扰不到他们,也不会跟丢。
      行至潭州,一行人经过一个废弃的花园。此花园极大,随无人打理已经荒废,但到底样子还在。若此园回到昔日之景,定当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径通幽美不胜收。众小辈忍不住好奇,进入游览。
      蓝思追看到这个花园,莫名其妙的觉得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类似的景致。直至蓝思追走到一片废池塘边时终于想起,那是他在含光君的书房里读到的一本杂书里的文章。此文名为《莳女花魂》。
      莳花女者,花灵也,以出自莳花园为名。莳花园者,卢姓公子庭院也。莳花园非园名,原名不详,一说石园,或为诗园。园主之名不可考,只闻一卢姓公子携妻旅居于此,觉此处气候宜人,建此庭院,植以莳花,供风雅行乐。正月梅花开于庭院,红似火,白如雪,剪其枝,扦插于梅瓶,携妻会友,煮酒吟诗。二月杏花开于绣楼一侧,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三月梨花白如飞雪,取之为酿,香气绵长。四月牡丹遍植于花圃之中,天香国色,是以丹青。五月石榴花红似火,取以为脂,轻点朱唇。六月荷莲开于子池,清香宜人,或单支或并蒂。七月海棠粉白相间,随风飘落,璧人舞于期间,不羡鸳鸯不羡仙。八月桂花馨香满怀,取之作以糕点,佐以香茗,闲话于厅堂之中。九月菊花隐逸水榭之中,时而联诗作赋,亦或登高望远。十月芙蓉拒霜而开,植于池畔。冬月山茶姹紫嫣红,藏于白雪之中。腊月水仙置于桌台之上,一屋一室皆闻其芳。一年之中,四时之景皆花团锦簇。花圃之中莳花交相呼应鳞次栉比,是以花灵互感,生一精灵。时也园主官途多舛,寄才情于词令,终日以花为伴,诗予众芳。其妻知其中,以诗句入曲,歌于亭台,舞于楼榭,以慰其思。是以花灵聆之记之,成以高雅之性。后主人殁,田园归公,官收此宅,遇一女掩面而出,持花掷脸。官迷,醒于园外。又入,如此。报曰鬼神之力,弃园。后市井相传,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诗不佳或吟错者,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隐。然此女相貌无人知也。莳花园因此而名。时有魏婴者,字无羡,云梦人氏。誓一见女之容,以错诗吟之,引女以花掷脸,出园复入,引围观此子者甚于拜访莳花女。时人问曰:“此女何美?”婴言:“十二字以蔽之,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堂。”后人再入,女隐而不出,婴入,乱花如雨,甚于奇景。
      蓝思追把这个故事简单明了的讲给同伴们,一群少年一时兴起决定在莳花园中野宿。见含光君未拒绝,便各自寻了些枯枝干叶,生起篝火。蓝忘机则外出巡视布阵,确保夜里安全。莫玄羽趁此凑到少年们之中,问道:“问个问题,你们家的抹额到底有什么含义?”
      话音一落,众少年的神情陡然一变,各个都支支吾吾起来。
      莫玄羽见状,突然心虚起来,问道:“含义很特殊吗?”
      蓝思追有问必答,小心的说:“前辈,你,真的不知道?”
      莫玄羽有些不耐道:“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觉得我像这么无聊的人吗?”
      “像啊,”蓝景仪嘀咕着,“毕竟连让我们排队围观看那种东西的事也做的出来……”
      莫玄羽气道:“那还不是为了锻炼你们,记住我的话,以后一定受益无穷。”
      “莫前辈,”蓝思追说的很慢,似在考虑措辞,“姑苏蓝氏的抹额寓意‘规束自我’这点前辈是知道的吧!”
      “知道啊,然后呢?”
      “这种规束只有在命定之人或是倾心之人面前才可卸下。所以,历代以来传下的教训都是,我们家的抹额,是非常非常私人且敏感的珍贵事物,除了自己,任何旁人都不能随便触碰,不能随便取下的,更不能够系在旁人身上,这是禁忌。嗯,只有,只有……”蓝思追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莫玄羽立刻起身,道了句“我去透透气。”就跑远了,只剩一群少年面面相觑。
      就在蓝思追讲述自家抹额含义的时候,蓝景仪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抹额的尾端。不想这一捏,自己惊出了一身汗。原来在抹额的尾端有一块小小的刺绣藏在抹额内侧,蓝景仪悄悄的借着火光看了一眼,是一个“愿”字。蓝景仪一直以为大家的抹额都一样,即便拿混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才发现应该是每个人的抹额都是特殊定制的,以暗纹刺绣将名中一字藏于抹额之上,避免相互拿错。蓝景仪想看看蓝思追带着的自己的抹额上是不是有一个“仪”字。但是现在在坐的都是蓝家人,抹额的含义大家都清楚的很,又是在蓝思追刚刚讲述抹额含义之后的敏感时期,蓝景仪实在没法确认。比起确认抹额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蓝景仪更担心的是蓝思追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调换过抹额的事。做贼心虚,蓝景仪这会儿连看一眼蓝思追也不敢。
      只听陆宇道:“莫前辈是怎么了?这么半天都转来转去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冷天青道:“可是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啊,我们怎么都没事。”
      蓝思追道:“莫非是因为知道了抹额的含义吗?”
      蓝景仪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是真的很迷恋含光君呢!”说罢心下一横,如果蓝思追因为此时生他的气他大可说睡迷了拿错了。也许思追还没发现抹额的事,不必太过多虑。
      还没等蓝景仪想好怎么圆自己偷换抹额的说法,一个无头凶尸站在他们与莫玄羽之间,准确的说是莫玄羽的身边。蓝景仪一惊长剑已拔出一半,却看到莫玄羽把食指放在唇边,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蓝思追握着蓝景仪的手,悄然无声的把长剑按回剑鞘之中。凶尸能感受到阳刚之气,众少年听从莫玄羽的指示熄灭了篝火,开始跟凶尸玩躲猫猫的游戏,只是这游戏的代价太大了,被凶尸捉住的人会被凶尸拔下头颅就此丧命,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好在这凶尸并没有头颅,也就是说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是循着气息捉人。想通这点莫玄羽大声喊到:“含……光……君……含……光……君……你回来了吗?”众少年见莫玄羽呼救,也顾不得什么禁止喧哗之类的家训也随着莫玄羽呼喊着,时而高亢,时而凄惨。
      倏尔,幽咽的箫鸣声伴随着清冽的弦音传来,众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含光君,是含光君来了。”
      “箫鸣声,泽芜君也来了。”
      只见双璧默契配合了一阵,泽芜君似乎发现了什么停止吹奏。而这凶尸也非同一般,竟能反手接住避尘剑。莫玄羽见势不妙也吹起竹笛配合含光君。竹笛声起,蓝景仪却听出了不同的声音,是另一处笛子在附和着莫玄羽的笛声,只是这个笛声很弱很轻,不细听根本听不到。相较于莫玄羽凛冽的音调,那个声音极度轻柔,却又不违和。如果说含光君和莫玄羽的乐声是如刀剑压制凶尸,那个柔和的乐声就如母亲的手安抚凶尸。泽芜君终于回过神来,吹出与笛子同样幽雅柔和的曲调。凶尸似乎对泽芜君的箫音十分敏感,站立片刻之后,开始寻找箫声的来源。在笛箫琴三音的合围之下,凶尸未找到来源便散了一地。
      莫玄羽取出五个新的封恶乾坤袋,准备把凶尸重新装起来。一群小辈也上来向家主行礼,还未等他们出口询问,蓝忘机便吩咐他们休息。蓝景仪看了看三位长辈,觉得应该还有一个人并未现身,不想离开。但是蓝思追已经会意,拉着蓝景仪带着其他人到花园的另一处生了篝火。蓝景仪迟迟不肯休息,目光盯向三位长辈聚集的方向。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拿出一张古琴,小心的捋顺琴穗。映着火光,古琴的背板上异常瞩目的刻着两个字——无声。蓝景仪轻轻的和蓝思追说着:“等会儿在睡吧!她也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6莳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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