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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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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程然向上次一样侧过身让他进去。
“艹,这人明明他妈的在寝室,不给老子开门。”陆盛的牙齿都在打架。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打了个寒颤。
就快十月了,旧金山的天气本来就神一天鬼一天,在太阳底下热得像海南,一到晚上就冻得跟冰窟似的。
今儿还他妈下雨,下雨就算了还没伞,没伞也无所谓,回来洗个热水澡就睡了。
结果自己寝室上了锁,怎么敲都没人开。
再不带钥匙他就是狗。
陆盛本来还以为是Willy又不在——毕竟这人经常等他睡了才回来。
结果到处一打听,这人今天一放学就回寝了,接着再也没出来过。
真他妈见鬼了。
“我能……在你这儿打个地铺吗?”
陆盛难以启齿。
本来他都想好了,除非程然这家伙主动跟他道歉,否则他绝不会搭理这人。
这下好了,又特么大半夜去敲别人的门,真像是他别有所图似的。
毕竟他性向都赤|裸裸地暴露了。
“可以。”
程然说完,跟上次一样,伸手从架子顶拿了一床毛毯下来。
“谢谢。”
陆盛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下午还跟人没好气来着,结果还不是靠人家救济。
“你……要不要洗个澡。”程然打量了一下他。
“没衣服。”陆盛说,“我凑合一晚得了。”
“会感冒。”程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了件黑T,跟着又抽了条内裤出来。
陆盛瞄了一眼,这人的柜子整齐得,简直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之最。
收纳小达人。
“没穿过的。”程然把两样东西叠在一起,整整齐齐地递给他。
T恤胸口上有个小小的数字logo,看着眼熟。
好像就是他俩在机场碰到的时候,程然身上的那件。
“谢了。”陆盛鬼使神差地接了句,“一起吗?”
说完他就想杀了自己。
“我洗过了。”
幸好程然的语气如常。
陆盛赶紧揣着衣服走了,把门一关,隔绝尴尬的空气。
等他洗完澡回来,程然刚好从书桌前起来,只留了床头柜前的一盏小灯照明。
他只穿了条内裤,一进房间就钻到被窝里。
这方面他还挺注意,从来不在直男面前瞎晃。
“吹头发。”程然提醒他。
“一会儿就干了。”陆盛从来就没这习惯。
程然没有置喙,静静地爬上床,拉过被子,按灭台灯,周身陷入一片漆黑。
可能是淋完雨有点兴奋,陆盛盯了会儿天花板,还没什么困意。
“睡了吗?”他听见程然很轻地说。
“没呢。”
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人要找他夜聊?
“你——”
“不行,我先说。”陆盛打断程然,只听这人“嗯”了一声,把话头交给了他。
“你到底当没当我是朋友?”
“当。”程然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意没意识到自己问题很大?”
“意识到了。”
“什么问题?”陆盛问。
“……”程然半晌都没接口。
“意识不到?”陆盛叹了口气。
深刻意识到跟程然这家伙委婉路线走不通,直来直去这人都不一定能get到。
“就拿Teller这事儿,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内情,就直接告诉我,说我们学校反同,我心里还能有数点。你这一副打不出闷屁的样子,我能不来气吗?”陆盛说,“要是你发小没跟我科普,我就得以为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你知道吗?”
“知道了。”程然飞快地回答。
“那你跟我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不自由。”程然说完就没了下文。
陆盛在心里做阅读分析,半晌道:“如果知道了我们学校阴沟里这些事儿,我会觉得不自由?”
“嗯。”
“不对。”陆盛纳闷了,“你那会儿还不知道我是gay呢吧?我要是直男有什么不自由的。”
程然那儿一顿,声音一轻:“猜到了。”
陆盛:“……”
还是这人段位高?
“你怎么猜……到的。”陆盛往牙缝外挤字儿。
程然像是被他这问题问住了。
“很明显。”程然最后低低地说道。
陆盛被噎了一下,不想跟他讨论这事儿了,又绕回去。
“篮球场上也是,你有什么直接说就成了,我又不吃人。”陆盛顿了顿,打了个补丁,“要是不能说,你就不能告诉我,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不是。”程然说。
“那所以你为什么死活不跟我打?”
“不能告诉你。”程然从善如流道。
陆盛沉默了一瞬,嘟囔了句“哦”。
话都放出去了,他不好追问。
“还生气吗?”程然说。
“这不都说开了吗还气个屁。”陆盛没好气地说。
“你为什么换课?”
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程然的嗓音变得清晰许多,似乎就在他耳边,特有磁性。
陆盛往墙那儿挪了点。
耳朵麻。
“你还记得那回咱俩在后山撞见吗?”
“嗯。”
“我还是想去找我妈一回,但是吧,又不知道地址。”陆盛打了个喷嚏,“……所以我就去问,我名义上的爹。调课表算是条件吧,退一步想反正我们学校的美术教得也不咋样,换就换了。”
陆盛语气轻松,是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任何事情都分个轻重缓急,有的妥协是无可奈何,也是心甘情愿。
程然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动静,在他都快酝酿出点睡意的时候,突然问:“难吗?”
“什么,新课表?”陆盛迷迷糊糊地说。
“嗯。”
“难啊,难死了。”陆盛背靠着墙,面对程然的方向睁开眼。
他们俩这会儿应该是面对面,虽然谁都看不见谁。
“别的都还行吧,像心理这种,我先上百度百科搜一下释义,然后翻回英文就得了,数学是真不行。”陆盛想起来都愁,“昨天我去找老师补课,他给我一例题,问一个圆锥体,绕Y轴顺时针旋转,求这3D图形转过的体积,我怎么可能知道?然后你猜老师怎么说?”
“套公式。”
“靠,你怎么知道?”陆盛差点被吓醒。
程然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因为真的是套公式。”
“他都不教一下怎么套,就跟国内老师说的‘证明可知’一样。”
充满了玄学色彩。
“啪。”
房间里突然亮了。
陆盛一下不太适应,支起手腕挡在眼前,眯起眼睛问:“怎么了?”
他余光瞥见程然从床上坐起来。
“教你套公式。”
程然赤着脚下床,从书包里掏出本书来。
陆盛撑着坐起来,人傻了:“你真的假的?”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真的。”程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示意他坐过来。
陆盛刚想站起来,一掀开被子就发觉不对,默默坐回去,把被子盖到腰间。
“你给我找条裤子呗。”
程然才反应过来,去柜子里翻了条五分裤出来,扔给他。
裸奔还是不大行。
陆盛隔着被子把裤子套上,一下就自在了不少,站起来看到桌上摆着的卷子,有些好笑。
“真学习啊?”陆盛走过去,整个房间里也没第二把椅子,只能在程然的床角落座。
这位置有点不太方便学习,他伸了条腿过去把程然的椅子往中间勾了勾。
“你这也忒远了,我1.5的视力都快瞎了。”
陆盛换了个姿势,整个上半身往前探,双肘撑在膝盖上,捧起脸来,眼睛正好平视桌面,低头就是程然的腿。
俩人正挨着。
“我下回来你这儿住还得自带椅子,还有枕头。”陆盛揉了揉脖子。
他说完就觉得有点瑕疵。
没有下回了,他以后绝对记着带钥匙。
程然点点头,似乎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把卷子翻了个面,简答题第一道。
问:一个圆柱体,绕X轴旋转,求这个3D图形转过的体积。
“这几个是数据。”程然把题干里的数字一个个列出来,把公式写在旁边,“我写a的地方,代入题中的条件,b是常量。”
“就这么简单?”陆盛撑着头,话有点含糊不清。
程然稍低了点头来听他讲话。
“绕x和y轴旋转,公式有细微差别。”程然在草稿纸上写了几行字。
陆盛点头,头发蹭到了程然的大臂,对方往书桌边缘让了让。
他们俩是课友,尽管他下节课才正式加入,这周要做的作业都是一样的。
“你现在困吗?”陆盛没头没尾地问。
“不困。”程然笔尖一顿,低头看他。
这人小学的时候肯定被教育过,一尺一拳一寸的规矩铭刻在心,坐在书桌前永远自动挺直腰背。
陆盛就这么歪着头向上一看,正对的就是程然的喉结,还有下巴。
对方一低头,他还能看清这人的睫毛。
哎呦。
色字头上一把刀。
陆盛默念了两遍这句话,也不弓着背了,爬起来点儿,手肘顶在书桌上,终于能把注意力放在数学题上。
“那你把AP微积分的基础给我讲讲呗,就那些求导什么的。”陆盛想起来就头疼,“咱们多变量这个课直接把基础题都跳过了,老师说他讲题只讲最后一道。”
“可以。”程然点点头。
“谢了。”陆盛露出一个笑容来,“下回送你个礼物。”
“什么?”
“没想好,反正你一个收礼的就别管那么多了。”陆盛手指点点书,“程老师,你随意。”
程然稍微问了他几个问题,都是微分的基本概念,像是切线公式,求导公式之类的。
在他连续回答了三个“不会”之后,程然看了眼床头柜的钟,问了他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今晚想睡吗?”
要是别人问陆盛还能以为是讽刺,偏偏程然的表情还特认真。
“我要是说睡……程老师你估计这教学进度?”
“讲完微分。”程然一边翻书一边圈了几道例题。
陆盛松了口气:“那睡吧,先讲完微分得了。”
程然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挺难教的,真得好好思考能送点什么感谢一下这白白付出的劳动力。
程然话不多,讲题却简洁又清楚,基本上一道例题能涵盖两三个知识点,讲完微分这个目标听着吓人,其实俩人进度飞快,天刚蒙蒙亮,陆盛就钻回自己的地铺里,一闭眼就睡死过去。
“陆盛。”
他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睁开眼睛就是程然的脸。
“陆盛,起来了。”
印象里,这是程然头一回喊他的名字。
陆盛下完了灵魂里所有的决心,终于把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他一看时间,七点五十,正好是他洗脸刷牙理书包三合一就可以正好不迟到的时间点。
这家伙时间掌握得够好的啊。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边程然早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无一丝倦意,正捧着本英文书在看。
“你几点起来的?”陆盛叼着牙刷回来,还有空打开手机刷消息。
“六点半。”
陆盛手指在太阳穴边上转了转:“好学生也懂点变通成吗?昨天睡得那么晚,你就晚点起,否则对身体不好的。”
“嗯。”程然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陆盛习惯性地打开微信,刚想打开门回自己房间拿件衣服,就见自己八百年没动过的置顶联系人边上,出现了个小红点。
老妈……不是换了微信号吗?
他一下没想太多。
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直接点进去,牙也不刷了,全部神经都用来看最新的那条留言。
[老妈]:17813 Greenpitch street
[老妈]:帮帮我
陆盛整个人瞬间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