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有病》anali荔

29、第二十九章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姜易与程牧对视，一秒、两秒，到第三秒的时候，程牧总算破功，耳朵微微泛红，把手指从姜易掌心抽出，站起来，不自然地别过头：“喝水吗？给你倒点热水吧，顺便去叫护士来……”

　　“诶……”姜易拉住他的手，程牧对他这个动作挺意外的，扬了扬眉毛，“怎么了？”
　　“没有。”就是……突然很舍不得他，好像看一眼就会少一眼。

　　姜易放开他，笑着摇了摇头：“刚睡醒，脑袋不太清楚。”

　　程牧走了出去，姜易脑袋空空地朝着天花板看了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这么冲动了。
　　他可是和自己发过誓的人啊！

　　护士来得很快，先量了量他的体温，循例问了几句什么，然后就给他扎针了。

　　“一共有两瓶。”护士对程牧说，“差不多了来护士站叫我。”
　　程牧点头：“明天还有吗？”
　　“徐医生那儿安排了检查。”护士回答完又问，“你在这呆了也很久了。是弟弟吗？”

　　程牧还没来得及回答，病床上的姜易笑着说：“不是。”
　　护士“哦”了声：“是朋友啊。关系真好。”
　　“我是他救命恩人呢。”姜易抬眼皮看着程牧说，“是吧？”
　　“是了。”程牧叹气，“我欠他的。”

　　姜易住了几天院，程牧没课就过来陪他，Z大的计算机系学业任务有多重姜易也不是不知道，再加上程牧对自身要求甚高，姜易看着他在病房时时捧着书和笔记本，既是感到过意不去，又觉得心疼，于是咬着牙劝他回去。

　　“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没两天就出院了，你不用每天过来。”
　　程牧的目光还放在电脑屏幕上，头也不抬地说：“别逞能了，你听不见自个儿声音吗？虚成这样了……还有，除了我和程景，有谁来看你吗？”
　　“……”姜易恨得牙痒痒，“不带你这样戳人痛处的。”

　　程牧笑笑，没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过了一分钟不到，姜易又开口了，“你爸妈那边，就没说什么？”
　　程爸还好说，程妈那边可不好糊弄，他对从前的事怕了，始终忌惮程牧家里的情况。

　　“没事。我爸帮我瞒着呢。”
　　姜易有些意外：“你怎么和你爸说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曾经我被街头小混混打劫，你路见不平救了我。我们就认识了。”
　　姜易抬眉：“……你爸信了？”
　　“嗯。”程牧看了他一眼，“我爸头脑简单，所以这么多年，都被我妈拿捏的稳稳当当的。”

　　话是这么说，姜易还是不放心程牧呆在这。
　　自从之前出的这些事，他笃定有人要针对自己，最直接的就是要他这条性命。所以程牧多和他在一起，就多一分危险，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是程牧这人，执拗的很。
　　他们认识时间不久，他倒不信程牧对他的喜欢真的深厚到了怎样的程度，程牧现在这样，应该还掺杂着点别的原因，比如说想了解更多。
　　程牧没问，不代表不想知道。

　　傍晚时分，护士进来给药，顺便带来了个好消息：林敬醒了。

　　程牧有晚课，这会儿刚走，姜易想了想，穿上拖鞋披上外套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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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敬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爸。
　　他头痛的很，全身无力，脑子也转不过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依稀觉得，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然，老爸怎么会看上去老了这么多？

　　“爸。”
　　“诶！醒了啊！”林爸在一瞬间，整张脸似乎都活跃起来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那个……我现在应该……应该干什么啊？”
　　林敬无语，气若游丝地说：“叫医生把。”

　　医生进来做了一堆检查，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才从病床前离开，和林爸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林爸回到他的床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恢复了从前那种表情，冲他瞪着眼：“放心！你死不了了！我跟你说，要不是看你现在躺着只剩一口气了，老子现在准揍你！搞那么多事儿！你知道你晕在这几天花了多少钱吗？！”

　　精分。
　　林敬在心里冷笑了声，说：“不用你付。不信你这会儿去问问，蒋叔一定已经把医药费付了。”
　　“……”林爸闻言脸色剧变，“得了，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就见得蒋老头的好了，你老子我……”

　　林爸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进门的蒋叔打断了。
　　“醒了啊？！好孩子！终于醒了啊！”蒋叔言语颇为激动，眼里沁出了泪水，林敬先是一愣，随即劝他，“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叔您别哭啊……”

　　“矫情。”一旁的林爸闻言冷哼了声，回头又突然看见站在一边抹着眼泪的慕微，压低声音说，“惺惺作态。”

　　姜易走近林敬的病房，正好遇上走出病房的慕微，慕微仰着头用纸巾擦着下眼睑，仔细瞧才能看出来，她的眼妆有点花了。

　　“慕姐……”姜易叫她，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慕微和蒋叔都没自我介绍过呢，他从前叫顺口了，现在心里有事儿，情急之下就脱口而出了。
　　好在慕微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对着他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林敬他醒了。他爸和他叔在里面呢。”

　　“啊。那我一会儿再来吧。”
　　“没事儿，他们也聊了会儿了。林敬刚也问起你呢，你进去吧。”

　　慕微语调柔缓，态度温和，和他印象中一模一样，还是那种让人舒服的感觉，但是姜易一想到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别扭。

　　见他半晌不说话，慕微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有。”姜易回过神来，笑了笑，“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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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你最近挺忙的嘛。”餐桌上，程妈把一碗鱼汤放到程牧面前，看着他微笑，“和你爸一样。”
　　程爸闻言一口饭菜差点呛住，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几乎噎到。

　　程牧从来不喜欢喝鱼汤，嫌太腥，但是老妈说鱼头补脑，鱼汤尤甚，所以这么长这么大，他从来不会拒绝，甚至从来没有和老妈说过自己不喜欢喝。

　　程牧一咕噜就把鱼汤喝完了，连眉头都没皱，放下碗后夹了一块糖醋小排，说：“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阶段了，这学期课多，我想趁早做准备。”

　　程妈闻言满意地点头：“好好考试，等放寒假，我和你爸带你出国玩一趟。欧洲怎么样？还是去南美？”

　　程牧放下筷子：“妈，我打算在寒假去找份实习。之前腾飞的比赛原本是个机会，但是现在落下太多，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想……”

　　“实习啊……”程妈一愣，“可你才大一，找得到合适的吗？不然还是让小景在腾飞给你看看……”
　　程牧叹气：“妈，腾飞是大企业，就算是打杂，至少得等到大二才有可能进去。你就别为难姐了。”

　　“又瞎操心。”程爸拍了拍程妈的手，“你自己这阵子也不空闲，孩子大了，有些事儿得学着放手。事事都要你拿主意，你是要他变成……变成那个什么……噢！妈宝男吗？”

　　“你才妈宝男呢！”程妈瞪了程爸一眼，叹了口气，“行行行。反正我的底线就是我儿子好好学习，别惹事儿。不过我心里是清楚的，也放心，我儿子最大的优点就是靠谱，这一点，谁家的孩子都比不了！”

　　程牧脸上的微笑一直到带着喵喵出了家门才消失。笑了这么久，整张脸都快僵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皮肤终于放松了些，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喵喵对着他“汪汪”叫了两声，他蹲下来，揉了揉喵喵的脑袋，又轻轻戳了戳它的脸颊：“真难看，是不是？”他叹气，“窝囊废。”

　　程牧遛狗到一半，收到了一条微信，是林敬发的。他有些意外，点开来，三个字：【我醒了。】
　　他一愣，挺高兴的，想回“我来看你”，但是看看手里的狗链和一旁的喵喵，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怎么说也得把喵喵送回去吧，他也不可能带着条狗上医院探病。

　　在他迟疑这当口，林敬的微信又来了，这回是一句比较完整的话了。
　　【刚才姜易也来看过我了，这会儿刚走。】

　　啧，比他先知道消息，连人都看过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程牧先回了林敬一句：【我晚点来看你。】，然后直接给姜易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没打通，刚挂断几秒，姜易自己拨了回来：“喂？什么事？”
　　他的声音懒散懈怠，程牧脑子里莫名就冒出姜易穿着棉质睡衣在阳台上喝茶晒太阳的样子，相当惬意。

　　程牧无声地笑了笑，问：“您老在做什么呢？晚饭吃了吗？去看了林敬也不说一声。”
　　“吃了。我泡澡呢，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什么？”程牧一愣，耳边隐约听见水声，还有……人声？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姜易才缓缓地说：“时光……泡温泉。”

　　程牧震惊了。
　　这人怎么和小孩似的？刚从鬼门关出来没几天呢，就偷跑出医院去泡温泉了？！

　　他冷笑：“你倒挺会享受的吗？”
　　姜易太了解他了，光听他那语调就知道他生气了，冷静了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在医院憋了这么久，再不出来溜溜得憋坏了……再说了，我和外头的警察小哥说过了，他也同意了。”他顿顿，“不然……你一起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