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偏执》墨北不吃虾

6、第 6 章

　　顾笙手里握着一瓶药酒，站在镜子前给自己擦药。脸上有一块淤青，是最开始郭磊砸在他脸上的那一拳留下的痕迹，被打倒在地以后他及时护住了头部，这才得以保证脸上没有挂更多的彩。

　　不过与之相对的，手臂上，后背上，腿上，还是留下了不少淤青，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他皮肤又白，受了伤就更加明显。顾笙将药酒倒在掌心，搓热后按在淤青的地方，用力地揉搓，疼得厉害。

　　但只要一想到这些伤帮助他骗过了叶浔，顾笙便觉得，受这些打都是值得的，连伤口都仿佛成为了纪念。

　　擦完药，顾笙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取出一张折叠式的小木桌，他将小木桌展开，放在床上，接着，从书包里取出他的小本子，开始记下今天发生的事：今天，我下班的时候，在校外遇到了叶浔……

　　开学那天订的画材，这周便送到了。按照约定的，快递员将其搬运到画室门口，一堆一堆摞着，两个美术班一共定了六十多份画材，全部码放在画室门外，小山一般，看上去颇为壮观。

　　为了不至于过于拥挤，两个美术班是错开时间来领画材的。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班长便组织各位同学到画室门外领画材，一人一份，每个人还会领到一枚钥匙，可以将画材放在画室内的储物柜里。除却画架和画板是用了校内公用的，其余的都算在团购的画材内。

　　领完画材以后便要先去画室里占座位，顾笙一拿到画材便匆匆朝画室赶去，他记得叶浔在领画材的时候貌似是排在他很前面，也就是说他比自己要早很多占到座位。顾笙倒不担心没位置，他只怕去晚了，距离叶浔近的位置就被人占了。

　　画材很重，大家为了赶着占位置，基本上都是先将其放在门口，再随便找个东西在画室里占位置，占到了以后才将画材搬进去收拾。顾笙手里攥着刚才班长发的钥匙，在画室门口巡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叶浔的身影。

　　叶浔坐在画室进门左侧的位置，正对着墙壁，他的左手边是那个坐在他前排的男生，而他的右手边，正好没有人。

　　顾笙立刻将画材放到地上，攥着钥匙大步朝向叶浔旁边的空位置走去。顾笙心情激动得不行，以至于看到叶浔旁边空着的座位，也觉得那像是在发光似得，吸引着自己过去。然而，还未等他靠近那个座位，有两个女生便先他一步来到了那个座位前。

　　“这里有人吗？”顾笙听见那个女生问。

　　“没有，”顾笙看见叶浔对着那个女生笑了笑，说，“你坐吧。”

　　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得，原本热烈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顾笙顿时感觉胸口闷得不行，失落与苦闷的心情像是具化成了一块石头，哽在他的喉头。顾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把不满表现得过太明显。

　　两个女生都占了叶浔旁边的座位，而叶浔后面的位置也被人占了，顾笙无法，只能走过去，将钥匙放在了另一个女生旁边的座位上。

　　领到画材后大家便开始收拾工具，顾笙也将画材搬到画室内，同大家一起收拾画具。

　　叶浔在距离他两米多外的位置，中间隔了两个人，教室里十分嘈杂，这使得他根本无法听到叶浔和他的朋友在说什么。顾笙回过头想看叶浔一眼，可叶浔也同他一样半蹲在地上，他什么也看不到。顾笙有些不快地皱起眉，从纸箱里最先找到美工刀，慢慢将刀片推出，将刀锋放在另一个放颜料的纸箱表面，一刀划下。

　　顾笙将装颜料的纸箱拆开，把里面的颜料一罐一罐码放在工具箱里，几十瓶颜料全部放进去以后，工具箱内基本上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第一周上的是素描课，不需要准备什么和水粉有关的东西，顾笙便将其余水粉工具继续留在纸箱内，预备待会儿一起把它们放进储物柜里。

　　接着，顾笙将每支型号的铅笔各取出两支，软中硬的炭笔也各取出一支，放进笔盒内，美工刀，擦笔和橡皮放在笔盒的上层。剩下的笔则跟着那些水粉工具一起放进了纸箱里，素描纸和胶带则是放到了画架旁边。

　　收拾完以后顾笙便将工具箱和纸箱内的东西一并放进了储物柜，他们的储物柜，竖着一列是四格，他们班三十四个人，占了三十四个柜子。他瞄了一眼自己储物柜的编码，三十四号，也是他的学号，他们班最后一个人。叶浔的编号在二十八，他的储物柜和叶浔的之间隔了二十九到三十二号这样一列。

　　为什么就算是柜子，都不能靠得近一点，顾笙微微蹙眉，盯着叶浔的储物柜看了一会儿，又走进教室了。

　　第一天的专业课没有内容的，就是为大家收拾东西用的。一部分人整理完画材以后就走了，大多数人都留在教室里削笔，用以应对明天的课程。顾笙看见叶浔留在了教室内，于是自己也留了下来，找来一张8k的速写纸叠成垃圾桶，对着垃圾桶削笔。

　　班里的人少了一些，吵闹的声音也减轻了一些，可还是吵。尤其是靠近叶浔身边的地方，顾笙只觉得他们吵得要命，连菜市场都没有这么吵。

　　他左手握着一支软炭，右手握着美工刀，拇指按在刀背上，一道一道地削下去，每次好不容易削出一截笔芯，想要将笔芯削尖一点，那根笔芯就啪一下断了。顾笙看到那截断掉的笔芯，心情更加烦躁，好像连断掉的笔芯也在吵闹似得，不由自主地就和笔较上了劲儿，于是下一次削笔的时候更加用力，最终一支细长的软炭愣是变成了短小的一个笔头。

　　顾笙削不好笔，因为控制不住力道，所以笔总是从完整削到只剩下一个笔头。他在教室里待了好久才削出一排完美的笔，以及垃圾桶里的五六个笔头。

　　顾笙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可再一抬头，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旁边的两个女生走了，叶浔也不知何时离开了。顾笙后悔得直想给自己一拳，怎么可以光顾着和笔较劲，而没注意到叶浔。

　　所幸现在没到放学时间，叶浔应该只是回教室了。顾笙将笔盒放在座位上，匆匆忙忙地便要离开，只是他才刚踏出画室一步，便又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准确来说是叶浔旁边的，那个女生的位置。

　　他们这一排的座位都是靠墙的，他们所在的画室有一定的年代，并且长时间没有翻新，因此墙面的许多地方都显得有些斑驳。顾笙注意到那个女生正对着那面墙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块黑黢黢的事物，他移开挡在前面的画架，凑近了观察那样事物。

　　是老鼠洞。

　　艺术生的专业课都被安排在了下午的第三，四节课。其他学生在上文化课的时候，他们得在专业教室画画，其他学生放学的时候，他们得上第五节课。一下午共三节专业课，拢共三个小时。

　　按照平时的放学时间，顾笙是来得及回家做饭的，可算上上专业课的时间便来不及了。顾笙在餐桌上将这些事同夏小婵说了，夏小婵一听见这话，眼刀子立马甩过来了：“前几天跟我说要打临时工不能做饭，现在跟我说要上课所以不能做饭，想偷懒就直说，别找这么多借口。”

　　顾笙一听她这语气，便知道夏小婵又要开始挑自己刺了，于是说：“我也可以每天回家做晚饭，但至于几点钟才能吃上，就不一定了。”

　　啪地一声，夏小婵重重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惊得其余人都停下了筷子。姚丰年见状，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一边同顾笙说：“笙笙，你看你，怎么又惹你姨妈生气，快给她道歉。”

　　道歉？听到这个词，顾笙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什么时候给别人道歉过，更何况还是对方先蛮不讲理的。

　　姚川看见了顾笙那略带不屑的眼神，嘲讽道：“我们笙笙是艺术生，要忙学业的，当然没工夫回家干粗活了。要不，妈，以后家里的活我来做算了，我成绩又差又不学艺术，上的还是个三流高中，没他这么忙。”

　　姚川的话可以说是直直地戳中了夏小婵的心窝子，自己儿子不如顾笙这一点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疙瘩，现在她心情本就不好，姚川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于是夏小婵冷冷地说：“也行啊，以后你不用做饭了，每天都不用做了，不过你晚饭也不用回家吃了，自己在外头解决解决算了。”

　　“好啊。”顾笙巴不得如此，在外头吃虽然比较费钱，但也好过在餐桌上被冷眼对待。

　　“这样不太好吧……”姚丰年又出来劝夏小婵，“这，笙笙每个月生活费本来也没多少，又要付早午饭的钱，现在还要买画画的用具，哪儿来的钱在外头吃晚饭。”

　　“他现在不是在外头打临时工么，就让他用那个钱吃晚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