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埋》荒野君

3、第二章 严厉先生

　　第一次见许先生，沫儿觉得至少应该是一个蓄着黑色胡须的，看起来庄重又严格的样子，夫子样儿。可不像这样，在没上课之前，竟然蹲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的孩童，眼瞅着许先生摊开右手的掌心，里面放着一小撮小小的黄色米粒，地上蹦蹦哒哒的是黄色的小绒团。

　　那是五只小鸡，这个颇负盛名的先生，竟然就散漫的蹲在地上喂鸡。周围的孩子，没有一个敢出声，只能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

　　柳清禅拽着沫儿的袖子角，动作都变得谨慎，但是却掩不住他脸上的恭敬之情，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唇上，轻轻的吹了口气。

　　“嘘……”

　　小鸡吃完了米，又四散跑开，满院子玩去了，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许先生抬起头，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微微一笑。

　　“这便是徐家的千金么？叫什么名字？”

　　声音清朗透彻，微笑着背着手，等着沫儿回答。

　　“许先生早，他是徐家的沫儿……”

　　“嘘……要她自己回答。”

　　许先生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然后继续微笑着看沫儿，等着她回答。

　　“……先生好，我叫琴埋，小名沫儿。”

　　沫儿微微低头，诺诺的回答着。

　　“徐琴埋？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怎得听着如此伤感……”

　　握着扇子的左手，轻轻的掂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右手掌心。看着刚走进门口的两个孩童。

　　“回先生，应该是家父取的，家父说过，我叫琴埋。无姓，只有名……”

　　沫儿心下不怎么好受，而站在她身边的柳清禅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从未听过沫儿的大名，也无人提及过，自打认识，便呼她沫儿。原来自己并不怎么熟悉沫儿，只是一同与她玩耍，一同吃糕，甚至是被沫儿欺负。

　　“好一个埋，琴埋……好了，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学生，入我师门，有些规矩，是必须遵循的。这一点你可以问柳清禅。你今天是第一天来，我不难为你，你就先旁听，抄书，上课开始抄，抄到放课即可。”

　　说罢，许先生转头进了屋子。只剩沫儿低着眼睛，回答一句是。

　　她不知道，每一个孩子来这里，入门考验都不同。而不管是多显赫的家世，通不过，就不会被接收。当初柳清禅的入门考验，就是去抓一只院子里的公鸡，抓到笼子里。抓到之后才可以入学堂一同听课。只是想起了当初虐得自己哭出来的公鸡，柳清禅瘪了瘪嘴，心下仍有些起伏。但转身想起沫儿的考验，想来应该不比自己轻松多少，但至少不至于受伤，不会像自己被抓破了好几个口子，又放心了不少。

　　“沫儿，害怕么？别怕，不行我去求求先生，让他给你简单的书来抄。”

　　沫儿只是低着头，思考着这是怎样的入门考验，怎得如此简单。如果只是抄书，应该难不倒自己，哪怕是要花四五个时辰不停地抄，顶多就是枯燥了点，应该不难的。

　　……

　　傍晚，夕阳映进了课堂，许先生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本，孩子们悉悉索索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跟先生鞠躬，道别。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许先生，柳清禅和在一旁抄书的沫儿。

　　“好了，拿来我看看，抄的怎么样了。”

　　沫儿抬起酸麻的胳膊，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僵硬，腕子也是痛的，站起来直了直腰，痛得差点呼出来。拿起桌上抄写完的纸，低着头递给先生，站在一旁，抿着嘴巴，轻轻咬着嘴唇。

　　柳清禅偷偷瞄着沫儿，看着沫儿有些扭拧的脸，心下暗自心痛。

　　“抄写，最先应该是模仿。琴埋你的基础书写能力太差了，字写的歪歪扭扭，竖对不齐，连大小都差很多。这样的字，怕以后自己写完，都没办法认识了吧？”

　　许先生凝眸看着沫儿的脸，只是看到这样一双看似顺从，但是却满是倔强的眼神，便又严肃了几分。

　　“先生……先生沫儿她……”

　　情急之下，柳清禅抬头想帮忙辩解两句，但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又憋着后半句话红着脸低下头去。

　　“你想说什么？说吧。”

　　许先生对柳清禅的态度从来都很温和，这次却略微有些冰冷。

　　“先生，以前沫儿没读过私塾，虽然跟徐老爷学过写些简单的字，但是……但是……”

　　柳清禅嗫嚅着，通红着原本白净的小脸，手足无措的绞着袖子。沫儿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个小傻子，替她出什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