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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下午,在和爷爷放羊的时候,爷爷叫住王红花对她说:“花花,你说说,你愿意那个娃不?”王红花明知故问地说:“爷爷,你说啥事情?哪个娃?”爷爷说:“就是你大和你妈说的村长家的娃,你愿意嫁给他不?”王红花撒娇地把眼睛一瞪对爷爷说:“爷爷,你是老糊涂了,我怎么能看上那个二货,打死也不嫁!”爷爷不仅没生气还笑呵呵地说:“啊哈,我就知道我们花花看不上,爷爷也看不上。”爷爷看王红花不说话了,就又说:“光说看不上还不行,花花,人家是村长哩,我们一家人都在人家手里捏咕着。”说到这里,王红花沉默了,她知道爷爷说的意思,村长是得罪不起的,同样是给队里干活计,关系差的就给你家派最难干的,工分一点不多赚,关系好的就派最轻生的干,工分一点不少,有一年大队的一头牛失足摔死了,村长就派了两个关系最不好的人家爬到沟下面把死牛拖上来,可到了分牛肉的时候,那两家只分到了牛蹄子和牛头还有杂拌下水,村长说都是安分量分的,没嘛达,别人家都欢天喜地大口吃牛肉的时候,那两家只有苦哈哈地啃着没有二两肉的牛蹄子。据说还是因为一点点小事把村长得罪下了,自己家要是这么明着把婚事回了,那和打村长的脸简直没有区别。
      先到这里,王红花用无助的眼神看着爷爷,爷爷点上一袋烟,慢悠悠地说:“花花,你给咱继续念书吧!你继续念书,村长再有本事也不能逼咱退学回来嫁给他家娃吧。”王红花一听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急切地问:“那我大我妈那里咋说啊?他们能同意?”爷爷说:“这就是我和你大商讨出的路子,你妈那里你用管,有你大哩。”王红花高兴了一下,马上又低下头去说:“爷,咱家就靠我大一个人,他太操劳了,再说,我的成绩也不行,考不上高中可咋办?”爷爷说:“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看爷爷养的这些个羊,看着都大了,挑几只一卖就是钱,拱你读书莫麻搭,学习的事情可就看你自己的了。”王红花听爷爷说要卖羊,眼泪就止不住了,她知道这些羊都是爷爷的命根子,每天里赶出去撵回来就是说和这些羊相依为命也不为过,怎么忍心去卖?王红花说:“爷爷,我不舍得这羊,这羊要是卖了,你可咋办?”爷爷笑了说:“傻女子,养羊不就是为了卖的嘛,再说爷爷已经寻下好羊羔子了又。”说完,爷爷从罩衣里面的小坎肩的兜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手绢,打开全是一卷卷的纸币,爷爷把王红花叫到跟前说:“花花,看着,爷爷有钱哩。”说着从里面拿出一卷塞在王红花手里,王红花不要,说:“爷爷,这钱你留着卖羊羔子吧。”爷爷说:“傻女子,这些羊我又不是一下卖掉,卖出去一只大的咱就添一只小的回来。”说完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王红花也擦擦脸上的泪水,跟爷爷一起笑了起来。
      王红花站起身来,把手里抓着的一把土狠狠地扬了出去,此时的天空湛蓝,微风徐来,那些羊似乎也在为她感到高兴,一边啃着草,一边欢畅地叫着,王红花觉得一身的晦气正一点点地散开,就像一个很需要洗澡的人,一下跳进了舒服的大浴缸里,每个毛孔都在吐故纳新,她太高兴,想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黄二毛,接着告诉田玖,还有告诉所有她认识和认识她的人。
      在从田玖家回来的路上,黄二毛和王强强都不说话,只听见王强强蹬的车轮子嗖嗖地响,这时一辆大二八的自行车,很重也很稳,王强强的爸爸一直把自行车保养得很好,骑上去确非常轻快,就在两人快拐进回单位的那条水泥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个也是骑车的人,走近来看清是周主任,周主任也看见了他们,本来王强强都捏了闸,想下车和他打个招呼问声好,可周主任只是冲他们点点头,就一下过去了,王强强只好扭着脑袋看了看周主任那敦实的身躯在自行车上远去的背影,黄二毛也已经跳下车来,说了句:“唉,这老周也是。”后面就没话了,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王强强也没有心情追问,就又跨上车子带着黄二毛走了。
      老周最近往大翠的小面馆去的次数比往常少了些,因为他有一点很微妙的感觉,就像一只狗熊嗅到了蜜的味道,很诱惑,这种诱惑对于人到中年的老周很致命,但老周并不是真的狗熊,而是杀死过狗熊的英雄,这种味道越强烈,对他来说就越不正常,甚至越危险,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猎物虽然在眼前,但是一定要绕个圈圈看清四周环境再做决定,这个经验虽然不似他的亲身体验,但确实是和秦岭山区的老猎人学得。自从老周当年枪杀了狗熊之后,这名声一下就传到了山区猎人们的耳朵里,他们虽然长年在山里打猎,但是独自一人能杀死一头熊的机会或者经历还是很稀有的,于是就有不少人过来探望他,有个打了一辈子猎的老汉,告诉他,他这种行为无疑是自杀,如果帐篷外面还有熊的话,他肯定没机会开第二枪,老猎人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一年的冬天,他和他爹冒着大雪在山里打猎,他们在一个山窝窝里发现了一头狍子,他很高兴,举枪就要打,结果被他爹制止了,他顺着他爹的手指方向一看,原来在离狍子不远的地方趴着一只正伺机而动的大老虎!就他们手里这两只老炮筒子打个兔子狍子野鸡之类的还可以,要是遇到老虎这样的猛兽还是不惊扰为妙,因为这种老炮筒子不仅精准度差而且筒装填弹药还麻烦,如果手里有老周手里的半自动还差不多,就这也要有高超的枪法,如果一枪不能致命后果也很严重,老猎人说:“你要是一枪没打中,老虎一旦朝你扑过来,那可快得很,一纵身就是丈远,吓就吓死你了,你有枪又能咋,有炮都不管用,骨头都软了。”
      正是有了这些心法的传授,老周才会如此行事,虽然最近去的次数少了,但是每次去之前的心情更澎湃,去了之后的体察就更细心。如果说老周眼前的猎物,就是大翠,那大翠的猎物一样就是老周。
      大翠这个女人,在爱情或者男女之情方面从没做过更多自我意识的思考,和她妈、她奶、她那些同龄的姐妹们一样,到了一定年龄成为了某个男人的媳妇子,那就一辈子跟定这个男人,白天给他洗衣做饭,晚上陪他睡觉生娃,有了娃娃就和那些村里的猪猪狗狗没啥区别,随时亮出白而大的□□给娃们喂奶,如果有哪个媳妇喂奶要专门避开众人反而会得到耻笑。大翠在嫁给六根之前,就深谙此道,因此她把这一切都做的无可挑剔,只有没能生出娃娃这一项让她多少受到一些来自村里其它媳妇子的诟病,但是,六根对此并没有太多在意,不仅每天坚持在她身上耕种,还专门搞了这个小酒馆,为的就是能远离那些老鸹似的妇人,特别是小酒馆的受益日渐显著,连家里的婆婆都不再发声,这一切都让大翠觉得很足意。
      但老周的出现,让大翠那颗本来在这安逸的生活中很安静的心起了波澜,她在老周身上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不同的男人,而是另一个世界,这一点和六根有些相似,六根也是把老周当做一个窗口,不断通过这个窗口往外边探头探脑,而大翠是想直接跳进这个窗口,不仅要看个究竟,还要体验一下窗口外面的风雨花香。每次老周的到来,大翠的态度已经不再是面对新客人的殷勤和热情,而是熟悉之后那种只要眼神就能领略的体贴和周到。也不再是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或者听他说,而是远远地看着他自在的吃着喝着,老周当然也知道她在看他,但也是不说话,兀自用筷子夹菜,放下筷子就端起杯子喝酒,放下杯子就拈起筷子夹菜,就这样一直重复,大翠就这么一直看着,啥会看到老周开始摸索抽烟了,她才会转身去灶房,当老周的烟刚抽完,那碗面也就端上桌了。老周一边喝酒,一边用后脑勺的头发丝在观察着大翠,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大翠在干什么,在看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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