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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即谈 ...

  •   没人开口说话,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眼。
      屋里一阵沉默,外面好像还隐隐传来了楼下喧闹的声音,霎时同屋里的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半晌,白居易先是憋不住,站起身来,刘禹锡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起身向上望去,视线自始至终都紧紧的盯着他。

      白居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酒壶给自己和对方倒了小半杯酒,清酒的醇香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放下酒壶之时,他又带着试探的小声确认道,“不忌酒吧?”

      刘禹锡低头看了看杯中酒,自己的脸被映入了酒中。白居易的问句让他感受到了其中的小心翼翼。他笨拙地尝试着上翘了下嘴角,想给自己一个笑脸,像方才的白居易那样。
      殊不知在白居易看来,他就只是怪异地抽了抽嘴角。

      白居易微微拧眉,正若有所思他这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着时,刘禹锡声音平淡,也不带情绪的回了一句,“嗯。”

      刘禹锡一手拿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凑上前闻了闻,而后抿了一小口。烈酒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下去,片刻后才回味到那一丝甘甜,醇香的酒味还萦绕在口中。

      白居易看着他的脸,缓缓的开口:“先帝去世了,三个月前的时候。”
      刘禹锡显然并不惊讶,淡定自若地又抿了一口酒,等待他说下去。

      白居易看着他的反应,低低的笑了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嗯。”刘禹锡顿了顿又补道,“传闻如风。”

      “深山老林都拦不住着京城的风声了吗。”白居易笑笑又正色道,“那你...知道继位的是谁吗?”

      刘禹锡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兀自抿酒,而后有些生硬的答道,“我并不在意当京圣上是哪位。”
      白居易打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可是话到嘴边竟就脱口而言,“先帝可待你不薄。”

      听到这句,刘禹锡的眼眸忽的沉了下去,晦明不清的闪烁着,像是隐忍着怒气一般。半晌他哑然地笑了笑,眼里恢复了清平,而笑意却未达眼底。

      刘禹锡控制着低沉的声音尽量平静的说道:“先帝原是待我不薄,可这些现在已经与我无关了。继位的是谁我也不在意。更何况,现在我落得此番境地,又是因为谁一言促成的?”
      白居易听着他的这番话,不禁感到了一丝寒意在房间蔓延开。

      刘禹锡冷笑道,“也是他啊,至高无上的帝君啊。轻轻一挥手指便可以让人从顶端落入深渊,全天下的人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凭什么啊?”
      言语之间他的语调颤抖着上升了好几个度,怒气仿佛快要从喉口溢出。

      白居易没想到一句话刘禹锡的反应会那么大。“禹锡,冷静点。”白居易将手覆上了他的手,笨拙想要给他点安慰,也想让他的心情稍许平复一些。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担心自己触了他的逆鳞,也担心自己会让他想起那些不甚美好的回忆。

      刘禹锡沉默着闭上了眼,他能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也能感受到他手心有细细的手汗,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发紧的力道。
      刘禹锡深吸了几口气,又沉沉的呼出去。可是张口时,声音还是有些发紧:“乐天....不是我计较,也不是我故意和先帝他老人家过不去。他待我的好我也打心里记着、念着。”
      刘禹锡蓦的睁开眼,直直的看着白居易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可是,杀亲之仇,我真放不下!”

      “我知道。”白居易又紧了紧握在掌心的手,尽量缓和的劝道,“可是,令父令母已经回不来了,你懂吗?”

      刘禹锡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阉气的点了点头。

      “现在先帝已经故去了,这仇,该先放下了。我知道你为了避免和先帝接触,不惜把自己藏进深山老林里,可...世不可避。”
      “一口世道浅尝戛止,你对的起天地,父母,良心,和你自己吗?”白居易沉着嗓子,有些心疼的注视着低着头的刘禹锡,
      可是这些话,还是得说。

      他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先帝的阴影里,和自己不甘的仇恨里。
      白居易清晰的明白着这点,才会如此放开了和刘禹锡说。
      可是看着他这反应,白居易不禁自问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刘禹锡没有抬头,他不敢直视白居易的目光。因为刘禹锡可以清晰的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到那个不堪、脆弱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微微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白居易又加了几分力,没让他成功。

      权衡之下,破罐子破摔吧。
      “现在,时代已经变迁了。”
      白居易一顿,接着道,“朝廷里现在也是七慌八乱的,各怀鬼胎的人不计其数。禹锡,你纵然可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可是那么多黎民百姓们,他们是无辜的。”

      刘禹锡内心是想争辩的,他扪心自问,那么多百姓同自己又有何干。
      可是终归是讲这不成文的念头,烂死在了心里。

      白居易还在继续说着:“大唐现在的安宁,并非一朝一夕。除去先帝,又是由多少祖辈父辈用血拼出来的!这都是他们的心血啊,又怎么能毁在我们这一辈手里!”

      白居易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最后连语气都变了调。

      刘禹锡仍是低着头望着杯中酒,沉默着没吭声,也没敢抬头看他。

      白居易心想,莫不是自己又言重了。
      他平复了下情绪,冥冥之中又很轻的叹了口气。
      刘禹锡是听到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受真切,就听到了更犹如天煞的一句。

      “登基的是李文轩。”

      刘禹锡还未来得及反应,直到一锅乱粥在他脑中全都回顾了一遍。
      这才恍如被一道惊雷忽的劈醒,他猛的抬起头,看着白居易,语气都有些慌乱,“你...你说什么?”

      白居易心里暗暗想着,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却还是在意的。
      兴许一颗赤诚的心,也早就被刚才那个文句给勾了起来吧。

      毕竟入朝多年,对着朝廷没有点感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多多少少会有些牵挂吧。
      哪怕其中也许有很多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可毕竟也是自己倾过一番心血与岁月的,哪能说撇清就撇清呢。

      想罢,白居易接着说道。
      “文常太子...是死在了李文轩手下,说是...为了夺位。”

      说完这句,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不知名的气氛下降到极点,白居易不禁感觉呼吸都一滞。

      出人意料的是,突然刘禹锡竟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到最后笑的直喘粗气。
      白居易正担心着,他要是笑岔气了,又该如何是好时,便听到他有些自言自语的说到。

      “他们还真是,活着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对我好。却叫我也是要务缠身,整日不得安宁。”
      “如今,他死了,还留下那么个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刘禹锡还在笑着,“李文轩啊李文轩,这个不成文的学生,我又该怎么管呢。”
      而后刘禹锡又轻轻地叹道,“我恐怕,也管不了了啊。”

      白居易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异常坚定,“他唯一听遣且敬畏过的,全城上下,也就只有你了。”
      “禹锡,现在还不是计较恩怨情仇的时候。如今朝廷内外都人心惶惶,大幅抬高的税收,已经不知饿疯逼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灾祸会落到自己头上。”
      白居易一溜烟的说道:“倘若现在不制止,万一暴民叛乱,京城混乱,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刘禹锡依旧沉着眼,只是这一次,他低头埋到了白居易手中。

      白居易一怔,下一秒,他感觉有些湿润又温暖的液体,低落在他的手心里。
      那一瞬间,白居易的心不禁一软,眼前的人又恰恰好陷在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白居易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

      好半晌,刘禹锡从白居易已经湿透的手里抬起脸,眼眶还有些泛红也萦绕着水汽。
      刘禹锡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白居易的耳边。
      “这潭浑水,我淌。”

      白居易定定地看着他,发愣的同时,鬼斧神差般的捏上了刘禹锡的脸。
      很软。

      刘禹锡皱了皱眉,没说话但也没躲。

      白居易扯了扯他的脸颊,笑了笑,轻轻的说道,“没事的,我会一直在。”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我感jio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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