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之三·雷是一种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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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在外面晃了一夜的呸鸡领了个人进门。
那人斯斯文文，看起来比呸鸡小几岁，略显得有些瘦弱单薄，大约是因为进了陌生的地方，谈吐举止都透着些拘谨和胆怯。
呸鸡把他带去见了小白，道：“这是从前和我在学海无涯里一起读书的，算学弟吧……叫阿木。”
“哦？”小白还没睡醒，打着呵欠眯着眼把阿木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应该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他。”呸鸡于是就说起经过来。
原来这阿木家里遭了灾，孑身一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来城里想谋个差事。结果遇到个无良的东家，让他做了三个多月的工，到头来不但不给工钱，还一口咬定阿木做工时候碰坏了东家的传家宝物，要他赔。阿木赔不出钱来，最后被夺了身上仅有的一件值几个钱的玉佩，天还没亮就被赶了出来。
阿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大冬天的只穿了件破旧单薄的外衣，站在街上茫然不知所措时，正巧被回白闲居的呸鸡看到了。
呸鸡远远的看见，觉得有点眼熟，走近了，看了看又，问：“你是阿木？”
他和阿木是在学海无涯里一同念过书的，但呸鸡离开的早，阿木进去没几个月他就走了，那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这天早上竟还能认出，也算是呸鸡本事了得。
听阿木结结巴巴说了窘境，呸鸡当街骂了两句：“我靠，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被人欺负都不吭声？”
阿木是个老实人，喏喏应了几声。
呸鸡看他，也怪可怜的，又知晓他没处去，念头一转，就把他带来白闲居了。
小白听完了始末，挥挥手，道：“自己挑喜欢的空屋住，一切随意。”
白闲居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何况还是呸鸡带来的这么一个老实人。
阿木感激的不得了，再三道谢，呸鸡看小白明显一副没睡醒昏昏欲睡要补眠的模样，赶紧拉着阿木出去了。
阿木道：“学长，这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呸鸡不耐烦道：“甭客气。”他也就是个借花献佛的主罢了，又道，“你初来乍到，我跟你说说这里的规矩。”
阿木连连点头：“是，是，学长请说。”
呸鸡道：“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规矩，基本上来说就是小白刚才说的一切都随意。不过呢，各人有各人的习好，你可别干扰其他人。”
阿木神情认真的点头，道：“我记住了。”
呸鸡又道：“这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你就在这安心住，凡事等开了春再说。其实吧，你就是在这里住个三、五载的也不是不可以，但男子汉大丈夫混吃混喝没个事业总是不成的，那像什么样子呢？你说是吧。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没这权力赶人，可我就告诉你这么个意思。你都叫我学长了，我还能苛待你么？等回头学长给你找个好活计，咱们学海无涯出来的，哪能给人看扁了。你这么勤奋，人又不笨，将来总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就是要回乡，也体面不是么？搞个锦衣夜行……不对，叫衣锦还乡。再说了，就算是出去干活，一样可以住这里的，别看这里闲人多，可总是有各自的营生，大家伙住这里，图的就是个开心自在。”
阿木连连点头，呸鸡学长这话说的直接、实在、窝心。那是真正为他好，为他着想，可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
呸鸡抓着头想了又想：“好像别的也没什么了。对了，你会做菜么？”
阿木又点点头：“会的。”
呸鸡顿时眼睛就亮了，道：“那成，你闲着没事呢就去找扬眉多切磋切磋，给大家伙烧烧菜做做点心，那就再好没有了。现在还早，我先带你找住处，回头介绍你给大家认识认识。”
于是阿木就这么住下了。
他为人老实，又感激呸鸡和小白给他这么一个容身之处，觉得在这里吃白食不好，也就分外的卖力，呸鸡不过随口说句给大家伙烧菜做点心，他就当了真，还没到中午，已经做了七八盘点心出来。味道虽然说不上是绝赞，可也不差，还有阿木家乡小食，别具特色。
白闲居众人顿时就亢奋了。
一个个过来跟阿木打招呼，当然也忙着抢了点心往嘴里塞。众口一致的称赞，还都感慨说：“怎么咱就没有捡到这么一个会做点心的小学弟。”
呸鸡在旁边洋洋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学长可不是白当的。”
众人一致的切了一声。
所谓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白闲居里一干人等，吃了阿木的点心，又指望着下顿下下顿下下下顿，于是一个个都跟阿木套近乎，实在热络的很。
阿木先前饱尝人间险恶，忽然在这白闲居里受到大家热情对待，顿时觉得任外间风雪交加，白闲居也温暖如阳春三月。
于是乎干劲十足，每天开足马力做点心。
可待了几天，就觉得白闲居一点也不温暖，反而冷的很……
这腊月里，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确实冷的厉害，可就这样，白闲居里的人还人手一把扇子，时不时的唰一下十分潇洒的展开扇了又扇，那风度是大大的好，温度也是大大的不要。
阿木每逢看到有人扇扇子，就开始觉得冷，靠的近了，还能被扇到些风，那就分外的感同身受，一个字——寒。
每个人扇子上题词还各不相同，什么邪魅一笑，似魔似幻，雷雷更健康。
最醒目的莫过于小蛇那把，比寻常的扇子大了一号，白底的扇面上，笔走龙蛇的题着：雷是一种境界。
阿木看见了，心里想，这大冬天的用这么大的扇子扇风，确实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这扇子风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流行起来的，但归根结底，大概还是要追溯到几个月前扬眉的小米粥桂花糕。
所谓的鸟为财死，人为食亡（这话……），为了抢白闲居厨艺第一高手扬眉做的小米粥桂花糕，小白和大嘴开创了雷人的先河，每日在知味轩前白儿嘴儿叫的深情款款，把一干人恶心的找地方吐去。可这两人日日表演，众人也不是吃素的，渐渐吐啊吐啊就吐习惯了，小白这招失了最初的功效，可叫的多了叫成了习惯，好端端的名不叫，谁都带个儿字也就成了白闲居的传统。
比如说：见着扬眉就该叫眉儿，见着鸽子王要叫水儿。
“那应该称学长为鸡儿？”
坐在不远处喝茶的鸽子王一口水喷出。
努力要融入白闲居大家庭的新人阿木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认真提问。
“错。”小蛇摇摇头。
“那……呸儿？”阿木小心翼翼的提问，这呸儿两个字念出口，怎么就觉得这么的冷呢？
“也不对。”小蛇继续摇头，看在阿木认真好学虚心求问的份上，公布了正确答，“应该叫他——”
“呸鸡小亲亲，今天有没有想我啊？”远远的，传来了小白的话语声。
“白儿小亲亲，今天我也好想你哦。”
院子另一头，小白和呸鸡正在表演鹊桥相会。
“唔……就是这样了。”小蛇点点头。
阿木忍不住摸了摸胳膊，真是十分非常无比的寒。
X儿也好，XX小亲亲也好，这都已经是白闲居里理所当然的称呼了，大家锻炼的神经强韧，谁也雷不倒谁，随着扬眉的小米粥桂花糕产量日益减少，于是就要开发出新的大杀器来，这就是扇子。
扇子的用途，那说起来可就多了。
普通的用途是扇风，不普通的用途是装酷耍帅。
比如说，险恶的江湖道上，一伙满面横肉的强盗手持九环金背大砍刀，正打算强抢良家民男，忽然一白衣公子飘飘然从天而降，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手腕微抖，轻飘飘一阵风就把众强盗扇到十万八千里远，背景再加上些纷飞的落花，淡淡的风烟，闪闪的金光，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然后楚楚动人的良家民男小受如受惊小鹿一般梨花带雨扑入风度翩翩的扇子小攻怀中，于是这个故事就可以奔HE去了。
“HE是什么？”
好学宝宝阿木提问。
“那是番语，就是大团圆的意思啦。”小蛇发现自己跑题了，连忙干咳了一声，道：“咳，这就不说了。咱们说正题。”
无错，扇子可以用来装酷装潇洒，可如果在大冬天用扇子来耍酷耍帅，那就是雷人。
所以，在白闲居里，扇子有了新的作用。
比方说，某天早上，乌云满天，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大嘴起了个早，跑到扬眉门口，摆了个极酷的POSE，等扬眉推门出来，大嘴面带猥琐笑容，扇子一展，上书一行大字：眉儿总是很销魂。
结果可想而知。
阿木一天听课听下来，只觉得寒的浑身麻木。也算是搞明白，为何白闲居人手一把扇子，上面还题了字。
为了不脱离群众，第二天，阿木也随大流弄了把扇子，只是一时也没想好题什么词，就只好写：请叫我木儿。
呸鸡看到了，点点头，道：“很好很强大。”
扇子，并不是雷人的终极，只是一个过程。
白闲居里目前雷人的最强道具是呸鸡手里的一把剑。
剑长五尺七分，名曰雷鸣，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放雷的。
这是呸鸡的宝物。
呸鸡的作息，与常人不太一样。每天过午才起，然后开始念书，究竟念的什么书，谁也不知道，反正一直要念到半夜里大家都睡了，他就出门。出门干什么，别人也是不知道的，有一回呸鸡倒是无意中顺口说了句“去充电”。这“去充电”的具体那就真的无人知晓，反正充大半夜的电，第二天一早回来，正赶上白闲居众人准备吃早饭，他就开始放雷了，放完雷抢到了早饭才好安心睡觉。
被雷鸣剑劈到的人，毫无例外都当场倒下。功力强一点的，过了一会脸色惨白的爬起来，二话不说立刻闪人。功力弱一点的，当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如羊癫疯发作，事后半个月如得帕金森。
当然，也不是绝对。还得看呸鸡前一天念了什么书充了多少电，运气好遇到个小雷，运气不好来个晴天霹雳，那是任谁也扛不住的。
就说有一回，大嘴就被雷倒了。
当时一个雷劈下，大嘴倒地昏迷足足一个时辰，被众人又掐人中又点穴的弄醒过来，呻吟了一声，道：“太雷了！”
事后小白旁敲侧击，才还原出了当日实况。
据说当时大嘴被雷鸣剑打中，当场昏迷，他在昏迷时，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见一个男人先后被许多男人推倒强【哔——】，一【哔——】成孕，孕了再【哔——】，【哔——】后流产，流了再孕，边孕边【哔——】，【哔——】到生子，就这样【哔——】孕流生反复滚动若干回一直到众人把大嘴弄醒为止。
小白听完，也只能默默无言的拍拍大嘴肩膀以示安慰，同时庆幸还好自己没赶上这晴天霹雳。
前两日，小洁——应该叫洁儿，也被雷到了，醒过来大喊了一声“丞相”，然后就闭口再也不提，看他那全身抖啊抖哆嗦至今，众人也知必定又是一个大雷。
阿木在白闲居住了一段时间，听了呸鸡学长的这种种事迹之后，深感佩服，下定决心要向学长看齐，勤学苦练，绝不能丢了学海无涯的脸。
除了做饭做菜之外，每日里不是观摩小白捧茶杯，就是尾随鸽子王去东市，或者和大嘴练习掐架，晚上则跟着呸鸡去充电。呸鸡对这小学弟好的没话说，也不藏私，能教的都教了。呸鸡觉得，有个跟自己混能在白闲居里雷人的学弟，那叫长脸，按着他的话说，也叫人见识见识咱们学海无涯的能耐。
呸鸡一人一剑横扫白闲居，众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发展雷人事业。
这几日小白又想出了新的花招，拉着镜子说要给他写一部传奇传记。
这传记的内容嘛……
这天小白拉着镜子，正眉飞色舞的展示传奇传记的草稿大纲人设插图。
“且说你是被灭了国的国师镜儿，美貌如花，倾城倾国，灭了你国家的皇帝对你一见钟情，将你收入后宫，毒瞎了你的眼睛，断了你手筋脚筋，刺伤了你的心脏，日日夜夜把你囚禁在龙床上强【哔——】，眼看着就要强【哔——】出感情了，这皇帝有个妃子是妖怪变的，见皇帝独宠你一人，心生嫉恨，于是施法作乱，又勾结了觊觎你的恶魔和因为前世得不到你而爱极生恨的弟弟、单恋你弟弟的小妖怪还有神仙路人甲宫女路人乙等等等等，总而言之，误会受伤中毒吐血昏迷失忆摸锁骨轮番上，把你虐的惨绝人寰、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镜子默默的看着小白。
这是个人传奇传记么……
小白以为镜子被雷到了，得意洋洋的张开扇子，扇了又扇，扇面上题着“莫道不消魂”几个大字。道：“书名我已经想好了，叫碎镜传奇。”
过了许久，镜子深深叹一口气，深情款款的看着小白，伸手温柔的抚摸小白的头发，道：“白儿，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旁边经过的呸鸡想吐了。
和呸鸡一起经过的阿木忽然认真的说道：“这句话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说，白儿，我妖艳的小音符。”
众人皆寒。
呸鸡一脚踩空跌倒在地，镜子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小白那把销魂扇啪嗒掉进池塘里。
良久，呸鸡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雷，是一种境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之三·雷是一种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