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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狼崽子 ...

  •   下午的休闲时光很快过去,只来得及把房间收拾好,贤姐的东西都搬出去了,紫鹃只带了几件换洗的,四季衣裳、小风车、小木马、拔浪鼓、小泥人儿、布老虎等些七七八八的物件没带来,就又要去主屋吃晚餐了。

      还是同样,桂姨娘和贤姐是不等她的,又把她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走进那条小巷子,秦朗急走几步拦在了紫鹃前面。

      紫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秦朗期期艾艾了好一阵子,挠了挠头,“我想我也许是扫帚星,你不能对我太好,我也不能过得太好……也不是,我们可以当朋友,但是在别人面前不行……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唉,你肯定听不懂,这么跟你说吧!等会儿对不起了,我会骂你,会气你,你也尽管骂我,打我都行,我不怪你,你也千万别怪我,行不?我还以为这回会是更厉害的妖魔鬼怪,没料到会是你这小娃娃。我不想再被送来送去,送得越来越差,弄不好会没命的!我们两个都命苦,想要一起活着你就必须得听我的,你听我的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拉着自己的手摇了两摇,紫鹃听得目瞪口呆,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承恩侯的私生子了?天啊,谁告诉他的?难不成是他自己猜到的?未免太厉害了吧?

      “我真是疯了,你才五岁,怎么能懂呢?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何道理啊!”秦朗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咬了咬下唇,象是下定了决心,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朝自己额头用力砸去。

      紫鹃一声惊呼,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朝巷子那头望去,还好没把贤姐和桂姨娘招回来。

      秦朗转过头来,呲着牙,丝丝吸着凉气,摸了摸:“呀,出血了!不多吧?”

      紫鹃只见他的额头已经肿起一个青色的大包,渗出血丝来,血倒是不太多,还沾着石头上的苔藓,青红紫绿开了个染布坊。

      “不妨事,不疼,一点儿都不疼!”秦朗连连摇手,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别怕,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擦破一点儿皮,没伤筋动骨,死不了人。我也是没法子了,要是不自己打自己,换别人动手会更重。我这人吧……唉,死也不会开口求人的,可是我不想死啊!话说,能活着谁没事儿去找死?”

      “你没有法子我有啊用不着自己打自己啊大哥”紫鹃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生猛的人,想一想都替他觉得痛,还真是下得了手!要是再重一点不怕把自已打傻了?长大后挺机灵的一个人,也有笨蛋的时候呀!

      缓了缓,秦朗一跺脚说:“你听不懂我也不管了,反正我说了,我说了你听不懂以后就不能怪我没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有坏人想要害我,看我过得好了就会又送到不知哪个阎王殿去受苦,从我记事起已经换了四五个地方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想……或者你能帮帮我,我也帮你,我们两个一起熬,日子也许就能好过点。”

      理应如此,紫鹃点了点头,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你答应了?”秦朗喜悦地跳了跳,脚一落地又愁眉苦脸起来,“除了点头摇头你就不会别的,我也是疯了,白高兴了一场。这么跟你说吧,你可别怪我啊!听说你本来就很霸道,也就是说不算我冤枉了你,对不?就说是你打伤了我,好不好?你的嫡母和嫡姐会有些麻烦,可是我觉着你祖母虽说不疼你,却也不至于打你,有你祖母在,不会有事的。你毕竟是主子,最多最多挨几句骂,一会儿就过去,我会补偿你的……”

      紫鹃越听越气,扬起手来重重地打了他一记耳光,指甲在他的脸上划下了两条血印子。

      他不是要苦肉计吗?好啊,成全他!

      秦朗摸着半边脸,傻乎乎地问:“你怎么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打我?”

      打他怎么了?他该打!还踢他呢!紫鹃朝他身上又飞起两脚,在他的衣摆上留下两个小小的鞋印,然后愤愤地扬长而去。

      “二小姐就了不起吗?”饱受摧残的秦朗揉了揉腿,刚要把灰拍干净,想一想还是保留了证物,冲那个神气活现的背影忿忿不平地说,“动不动就发脾气打人,不记得是我把你的珠子讨回来的了?上午还差点哭鼻子了呢!桂姨娘和贤姐是好相与的么?没有我帮忙,在东厢房你能应付得来吗?有钱人家的小鬼,被人惯坏了,别忘了自己是庶女!喂,你是二小姐,不是大小姐!”

      真是聒噪!紫鹃想要转回头再揍他一顿,可是眼泪不争气地哗哗往下流。

      在娘亲的坟头上发过的誓被抛在九霄云外,紫鹃顾鼻子好酸,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屋檐怎么可能没有水落下来?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是啥玩意啊?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她,利用了一辈子啊!

      难怪以前他身上总是大大小小的伤,还当是美凤和阿元弄的,原来是就是他!亏得自己为他抱不平,跟美凤、阿元置了多少气?

      人人都说她刁蛮,紫鹃自认只是不服输不肯被欺负罢了,好啊,谜底出来了,全是他害的!

      潘家的二小姐是头胭脂虎,再美也没人敢要,好不容易有个献殷勤的,还以为人家是慧眼独俱,欢天喜地就嫁了,结果被活活打死。

      他倒是平平安安长大,长得牛高马大人模人样,还恬着脸成日里教训别人,其实自己一肚子的坏水,最坏就是他了,比起姜世英坏上一百一千一万倍!

      嫁给他?离了承恩侯府的虎穴,跳进他的狼窝吗?

      天啊,为什么命这么苦?

      连花夫人和姜侯爷都说她长得比宫里的娘娘都好看,却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都没有。

      佛珠飞快地转了两圈,一点儿用都没有,心里燃着一团火,焚了整个青山坡。

      后面的脚步声近了,紫鹃想要走快些,想要离他远远的,可是小短腿走不过他,在主屋前的香樟树下被追上了。

      “你哭了?”秦朗很意外,忙不迭地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小声哄着,“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打了人还哭,哭什么?你又不疼,疼的人是我,我都没哭,你为什么要哭?快别哭了,不要让人瞧见以为我欺负了你。哦,我听说了,晚上有糖蒸酥酪吃。酥酪最好吃了,你吃过没?我吃过……那是他们以为我会死了,怕我真死了才拿给我吃的,这辈子就吃过一回。”

      吃,吃吃!他以为人人跟他一样,只知道吃?

      话说,即使有酥酪吃也是潘家的东西,哪里轮到他讨了好儿去?

      紫鹃推开他的手,径直朝主屋走去。

      “紫鹃小姐……”已经来不及了,王嬷嬷正从屋里出来,秦朗只好认命地摸了摸鼻子。

      “呀,你怎么哭了?”王嬷嬷惊讶地说,“这么久没来,我正要去接你……这是谁惹着你了?才走了半天就可怜兮兮地回来,老太太该心疼死了!”

      王嬷嬷的嗓门大,一边说还一边朝秦朗瞅,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新来的小厮不晓得紫鹃小姐的厉害吃了亏吧”“居然敢把紫鹃小姐惹哭了胆儿挺肥”“小娃娃的麻烦大了可怜见的”。

      紫鹃扭头看了一眼,秦朗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圈圈,不禁大感得意。

      哈,他也怕了!

      以前就是对他太好了,好得他都不记得她是主子,提醒过那么多次还是不当一回事,总算是知道厉害了吧?

      对,这次一定要让他长长记性,记上一辈子!

      “你说什么?”屋里传出潘母的声音,“我的小鹃鹃哭了?是谁,谁惹哭了我的小鹃鹃?哦哦,小鹃鹃快到祖母这里来!”

      秦朗蓦地抬起头来,眼里并没有恐惧,认命地撇了撇嘴,扯出一个惨淡却又无所谓的笑。

      他还是那个永远不会求人的硬骨头,杀了他容易,要他低头却难。紫鹃的心一软,转瞬又对自己说,凭什么?他的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了十年,因为一个眼神就放过他?她潘紫鹃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不求人就了不起,那么她就该有仇不报么?

      “祖母!”紫鹃甜甜唤了声,转身走进了主屋。

      这一声软软糯糯又委委曲曲,于尾音处轻吸了口气,带着小小的哭腔,听得人心都化了。

      王嬷嬷又朝秦朗瞥了一眼,目光中深表同情,“傻小子你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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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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