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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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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过一场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然跟着她进侯府的不会是王嬷嬷,而会是他。
姜世英哪里是他的对手?如果有他在,自己就死不了。
小气的人啊,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即使她瞎了眼,没看出姜世英的本来面目,难道他就不能多点耐心,多留几天,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一次拒绝就轻易放弃,算是什么男人?
紫鹃的眼酸酸涩涩,好想抓住他算一算旧账。
“喂,跟你说话呢!你不把我看在眼里吗?小小的庶女!”
手中的佛珠快要被抢走紫鹃才回过神来,怒道:“你干嘛?”
“没什么。”美凤的眼珠转了转,大模大样地说,“你太小了,这么好的宝贝放在你身上不安全,我帮你保管着。”
谁要她“保管”?以前银项圈被她骗了去“保管”,就再也没拿回来过。这回紫鹃早早地送了人,省得她惦记。银项圈没指望,又来打佛珠的主意么?
又来这一招?会不会点新鲜的?
“不用!”紫鹃把手背到了身后。
一计不成,美凤又生一计,笑道:“祖母把这佛珠宝贝得紧,平常连摸都不许摸一下,你能给我看一眼吗?”
看了就是她的了!紫鹃心中冷笑,摇了摇头:“不给!”
居然横竖不上当,美凤的脸色一沉:“你只是个庶女,怎么敢不听我的话?”
要过几年才能打得过她,现在跟她硬碰硬只能自己吃亏,紫鹃不再搭理,紧抿着双唇。
美凤见说不动她,索性把她的手从背后拧过来,强行掰开了她紧握的手心,把那串佛珠夺下,把玩着自言自语说:“这就是沉香?名字挺好听的,也不过如此,灰不溜秋的,一点儿都不好看,象是别人用旧了的破烂,真是宫里出来的吗?”
紫鹃跳起来想抢,却被她推到了一边。
“你来闻闻!”美凤自己闻过后又把佛珠凑到阿元的鼻子前,“我觉得一点儿都不香,它怎么能叫做沉香?”
“不香,没味道。”阿元吸了吸鼻子说。
他的鼻涕沾在上面了,美凤把佛珠在阿元的衣襟上擦了擦:“你喜欢吗?要不要拿去玩儿?”
阿元喜滋滋地点了点头。
他们就当她不存在,一问一答后做了交接,美凤把佛珠交给了阿元。
紫鹃突然间暴起,把佛珠抢到了手里。
美凤哪里肯,劈手又要抢过去,两人拉扯起来。
紫鹃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扯开喉咙大叫:“祖——母——”
这一嗓子大得惊人,象是半空里打了个霹雳,却没有吓退美凤,阿元也加入进来。
拉扯中麻绳断了,佛珠散落一地。
那一幕仿佛又发生了,紫鹃的心一沉,忙弯腰去捡。
“出了什么事?唉哟哟我的小祖宗,这地上是什么?大吉大利,佛祖不要怪罪!”王嬷嬷带着四名抬着食盒的仆妇刚赶来,“你们都不要动,我来!阿弥陀佛,智云禅师开过光的佛珠一颗都不能弄丢了!”
王嬷嬷让那四名仆妇站得远远的,又把三个孩子赶开,亲自一颗颗地捡。
紫鹃摊开掌心,只捡到了区区三颗。
又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手边,里面也有三颗,紫鹃抬起头来,遇上了那双清澈的眼。
秦朗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久别重逢,第一次就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着实没有面子,紫鹃又飞快地低下头。
这时门打开了,潘母和冯氏站在了大门口。
“出了什么事?”潘母不悦地问。
王嬷嬷弯着腰说:“孩子们闹着玩儿,把麻绳弄断了。不打紧的,再找根结实点的串上就行了。”
佛珠断了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潘母的脸色铁青,冯氏的脸又白了,扶住了门框。
“紫鹃,你怎么……”潘母轻轻摇了摇头,“你没那么大力气,弄不断麻绳,告诉祖母是怎么回事。”
“是她!”紫鹃指着美凤,悲愤地说,“我不给她,她非得要抢!”
美凤朝阿元使了个眼色,嚷道:“没有,我只是看了看,看完就还给她了,是她自己弄断的。”
潘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皱着眉说:“美凤,你身上穿的就是前几天才给的五枚缎的料子,这可是全家孩子里单单你有的,连阿元都没份,难道祖母不够心疼你吗?你又不念佛,要这佛珠干什么?”
美凤跺着脚说:“可是她也不念佛,祖母为什么要给她?”
“你承认了?果然是你!”潘母转过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眼皮子就只有这么浅!你还打量着能把好嫁到哪个高门大户去当主母,会有人要吗?嫁过去了也是丢我们潘家的脸!”
“母亲!”美凤走过来,拉着冯氏的衣角,撒娇说,“真不是我弄的,祖母冤枉我,母亲为我做主!”
冯氏一记耳光打去,颤声骂道:“你当什么都是好东西,凡是看到眼里的全都要!要要要,我的命,你要不要?”
美凤的半边脸立即肿了,她哪里受过这种委曲,嘴一瘪哭道:“娘亲不疼我了!为了那破玩意儿就打我,我……我告诉外公去!”
一时间兵荒马乱,王嬷嬷突然说:“不对,那颗主珠不见了!紫鹃小姐,你捡到了吗?”
紫鹃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六颗珠子里没有主珠。
佛珠又名念珠,是由主珠,其他的珠子以及麻绳组成,主珠代表着佛,穿绳代表着法,若干其他的珠子代表着僧。一串佛珠中包括了佛法僧三宝,其中代表佛的主珠是整串佛珠的灵魂,所有的灵性全在主珠上。没有主珠就只是一串普普通通的手链,不能称为佛珠。
这串佛珠共十二颗,唯有主珠是价值不菲的黄色玛瑙,只有龙眼大小,上面刻了一个篆文的“佛”字,周围是一圈祥云纹,笔走龙蛇,精致极了。
“快找,快找!”冯氏急了,“你们四个也过来,人多好找些!”
主屋前的院子很空旷,除了那株香樟树就只有一块既能当凳子坐,又能晒腌菜的大石头,中间一条夯实的黄泥路,两边的杂草全都拔得精光。一眼就能全部看到,哪里都没有。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门前的石台阶缝里,因为下面是下水道,掉到那里就麻烦了。
一般的农家哪里有这稀罕物?佃户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刚建庄园时还闹过笑话,猜这下水道是用来藏宝或是逃命用的。
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钱打井,水要不然就要到河里挑,要不然就是买。水金贵得很,除了吃进人肚子里,洗脸洗澡刷锅擦桌子后的水还要浇菜喂猪,即使不用了随便倒在屋外便是,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承恩侯府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在乎这点“小钱”,只图住得舒服,在庄园里挖了整套的下水道,连同下人房里也有。
潘母无奈地说:“别的物件倒也罢了,为何非得是这串佛珠?到手才几天,你们爹刚去谢了恩,说没就没了,问起来怎么跟花夫人交待?宫里的赏赐,侯府尚恭恭敬敬地用匣子盛着,用锦帕包着,供得高高的,到了咱们家却……却不当一回事,真真是作孽!往大里说,这是要砍头,满门抄斩的事,你们知不知道轻重?”
冯氏狠狠地剜了美凤一眼:“你想要的什么时候娘没给过?是好的自然会留给你,哪里用得着你自己去抢?抢就好好地抢,就要抢到手里,把东西弄坏了有什么好处?”
美凤察颜观色,似乎处罚得差不多了,挑了挑眉,挤眉弄眼地撒娇:“可是娘亲说了不算数,家里的好宝贝都在祖母手里捏着哩!祖母得答应了,以后更疼我才行!”
这串佛珠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命,紫鹃顾不得细想,急得大叫:“我的珠子,那是我的珠子!”
“好了,好了!”潘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别闹了,总共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东西丢不了!来啊,把石板撬起来,挖地三尺也得找着。谁第一个找着了,老身重重有赏!”
这是个体力活儿,那四名仆妃四散开来,纷纷去找家伙什。
“不用找了!”秦朗突然扬声说,“我知道在哪里!”
潘母这才留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少年,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是谁?”
一个老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来就朝秦朗的后脑勺打了一掌:“才走了一会儿,要你在这里老实呆着,是不是不规矩惹恼了大夫人?”
冯氏有些等不及了:“李大,不关他的事,我有话要问他。”
李大忙打躬作揖地说:“是,秦朗快回大夫人话!”
“管是你晴朗还是阴天!”冯氏问,“是不是你拿了?快点交出来!”
秦朗耸了耸肩:“刚才听这位老太太说谁找着了有重赏,不知道会赏些什么。”
紫鹃的嘴角由了两下,这家伙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喜欢不卑不亢地能把人耍得团团转,全家也只有自己能和他过上两招。
当然了,那是在祖母和爹都不敢动粗的前提之下,大娘和美凤、阿元的无数次武斗尝试都被无情地镇压,文斗又不是对手,再加上有自己这么一个凶恶却护犊子的主子,这些年里他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紫鹃不能理解,花夫人明白这种状况吗?为什么她改变了心意,居然由得他快活?
“你想要赏赐?”潘母的眼眯了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我们当奴才的,连自己个儿都是主子的,要了赏赐又有什么用?”秦朗的口中恭顺,眼里却是毫不在乎。
“你倒还算晓得些事理!”冯氏冷哼一声,“知道在哪里还不快点说,磨蹭什么?”
秦朗摸了摸鼻子:“赏赐倒是不必,只要别怪罪就行。”
这个小鬼头是花夫人交待下来的,是要到家里受折磨的私生子,潘母不敢真给苦头他吃,但也不能让他太张扬,尤其是不能张扬得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潘母打定了主意,冷冷地说:“是不是你拿了?快交出来!”
冯氏喝道:“来人啊,搜他的身,把佛珠搜出来!”
“且慢!”真的搜出来反而不好办了,潘母吓得一激灵,又故做高傲地说,“我们潘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家,只要你自己交出来,没有人会为难你。”
“我没拿!”秦朗气得大叫,指着阿元道,“是他,他拿了,我亲眼看到他捡了一颗黄色的,没有交出来。”
冯氏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元儿,你没见我们都要急疯了吗?是你捡的,为什么不肯拿出来?”
“我没拿。”阿元把头摇得象是拨浪鼓。
“你没拿?”秦朗冲了过去,粗鲁地在阿元身上搜出了那颗主珠,高高举起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蓦然回首是自己人,冯氏还没来得及维护就被秦朗戳穿,噎得说不出话来。
阿元跳起来想抢却抢不到,赖皮地哭了出来:“我要……我捡的就是我的……娘亲打他,打死他……呜,他抢我的珠子!”
他的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小脸皱巴巴,越发难看,看得人心烦。
这场风波终于过去了,潘母揉了揉太阳穴:“把珠子都给王嬷嬷,串好后再给紫鹃。”
冯氏把阿元揽到怀里,心肝肉儿地一顿安抚,可是越有人哄着他闹得越凶。
一上午闹个不停,潘母有些疲惫,进屋去了。
“真没用,别哭了!”美凤冷冷地瞅了秦朗一眼,“你是主子,奴才都没哭,你哭什么哭?没出息!”
秦朗满不在乎,走到紫鹃身边,把主珠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里,又把她的手收成拳,柔声说:“给你,以后不要再被别人抢走了。”
紫鹃握得紧紧的,咯得手心疼,抬眼遇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在玉山被打得快死了,好不容易活下来,刚到这里就跟主子杠上,他不要命了?
然而,紫鹃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认为对的事就会去做,真的是胆子大得能包天。
所以他挺身而出帮助她这个“弱小”,尽管他只是个奴才,不过才八岁。
这正是重生之后紫鹃一直期待能依靠肩膀,却是那么瘦小单薄。
第一次见面就承了他的情,要她怎么跟他算那笔旧账?她该拿小时候的秦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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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