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梁祝不化蝶》望穿秋水

7、中秋月初识君梅

　　曲终人散，先前喧哗吵闹的沈府顿时宁静了下来。爹喝多了，被人扶进了卧房，我的房间正对着他们的新房。独自依靠门扉，看红烛吹灭，人影成双。欣慰的同时，更倍觉孤单。

　　一个人，睡不着。

　　秋风凉爽，给自己加了件小褂，爬上事先放在墙下的梯子，上了房顶望月。今儿个是满月，中秋月圆人团圆的日子。

　　老太爷跟太夫人的行为，已经变相的向大家表明了他们的心思：他们扶持的是大老爷这一边。只怕是下面的暗潮会涌动的更猛烈咯！我娘现在虽嫁给了沈先生，但是情况也并没有乐观太多，也只是从独自站立在悬崖边，变为现在多了根绳子被她攥在了手里。暂时不打算顾虑太多，以不变应万变！

　　这屋顶视线真正是极好，放眼望去，沈府的一切尽在眼下。山泉流水，月光银灰。

　　突的朗起一首《中秋月》：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如果这时候有一杯好酒就好了，可对影成三人呢……

　　我承认我是有些多愁善感，毕竟不能言说的秘密憋在心里久了，就成了负担。

　　“上面是谁？”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心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回过头张口就骂：

　　“沈君竹！你大半夜的不睡觉……”

　　最后半句话卡在了我的嘴里，因为待他走近了后，我才发现这人好像不是沈君竹！虽然说有着一样的面容，同样清秀欣长的身材，可是那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比起君竹来更为出尘，象傲雪的梅！

　　抬头看了看又大又圆的月亮，心道：莫非是月圆之夜狼人大变身？

　　冷眼瞅着“沈君竹第二”顺着另一边的墙头小心翼翼地爬坐到我身边，身边立刻就被一阵好闻的药香味包围。干净的人儿用充满好奇的眼光看我：

　　“不，我不是。那是我孪生哥哥，你认识我哥？”

　　我目瞪口呆！还有这出戏？怎么没听大石头跟我说起？死东西！震惊之余也不忘小声的向对方说了声“抱歉”，因为刚才的粗鲁莽撞,

　　他看着我傻傻的样子，了然地一笑：

　　“没关系的。你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我从小就因为身子不好，被爹娘送到我师傅那交由他养育。前段时间身子好多了才回来。因为喜静，也就没有太过宣扬，所以府里没有几个下人知道。喏，我就住在那里。”他遥指我身后的院落,

　　我伸长脖子回转身看去，那是‘东梅园’，满院梅树环绕，枝桠寥寥冷清。而再过去些跟其相邻的‘东竹苑’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绿色。

　　原来他就是前段时间我爹跟大老爷去接回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少爷啊！

　　秋风吹过，身边的人发出一阵咳嗽声，啧啧，果然是身体孱弱啊！心底里泛起一股子柔软，忍不住轻声嗔怪他：

　　“出来怎的也不多加件衣服呢？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能指望别人来爱惜你不成？”

　　顺手解下自己的小褂，给他披上。他充满感激地望着我，并攥紧了我给他披上的小褂边角，道：

　　“谢谢！你真好。”

　　这整个沈府里，除了我娘我爹还有几个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之外，他还真是这么第一个开口夸赞我的人！

　　还真是……爽啊……

　　“话说回头，你出来怎么都没有下人陪着？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身体受的了吗？”

　　看他那似乎风一吹就飘走的单薄身子，这样孱弱的人，不是应该好好在房里待着修养的么，怎的半夜风凉的时候爬起来装鬼吓人的？

　　他苦涩一笑：

　　“看书闷太久，想出来走走，又讨厌喧哗，就选在这个时候了。下人都睡了，何必费神惊扰到人家呢？”

　　以为他是指先前我们酒席的吵嚷。也是，就一墙之隔，况且这么喜庆的日子，有老太爷跟太夫人的默许，大家都不免放肆了些。

　　“呵呵，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说完我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嚼了，这什么跟什么？窘的我是满脸通红。

　　这个小孩跟大石头他们不一样，心思细腻又不骄不躁，清冷却又干净得让人直觉想要亲近。让跟他接触的人，会不由自主的下意识想要端正自己的言行，深怕一不小心就污浊了他的一身清朗之气。

　　他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微微一笑，让我安心。

　　这一笑，天地失色！我仿佛看到皑皑白雪里突然绽放开一朵最妖艳的红梅，让偶然瞧见的人受宠若惊到移不开视线！那因为微笑挑起的眼角,完全掩盖掉方才的清冷不可靠近,而是多了一抹诱人的风情,可却又不如女子那般过于妩媚!矛盾却又别样融洽的组合,让我终于真实理解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含义！

　　他不觉我的惊艳，犹自说道：“你看那边，那里就是哥哥经常练剑的地方。”眼神里闪动着急欲跟人分享秘密的光彩！

　　顺着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我们这边的视角恰好是‘东竹苑’的侧面，掠过优雅的亭台楼阁，把视线定格在那房子的后院处，那儿有一片草地，上面零散有些人形的靶子，还有插着枪、戟的架子。

　　“我在阁楼上看书的时候，透过书房的窗户就可以看到哥哥练武的地方。还有些时候，可以看到哥哥在书房里听夫子讲课的样子，那么认真而神气。他是爹最大的骄傲，也是我的。虽然是双生子，但是你看，我有多么不让人称心。”

　　口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这样的他，只让人觉得心疼：明明不堪一击，却又固执地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不愿意轻易向人表露自己的软弱。

　　面对这样的孩子，我平时的伶牙俐齿完全罢工，于是小心翼翼地挨着他更近了些，试图让他感觉到我想要给予他的坚强。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要相信圣人的话！”我笨拙的安慰他，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句子了：

　　“初晴，沈初晴。大家都叫我晴儿。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好么？”

　　“君梅，我叫沈君梅，以后可别叫错了，晴儿。”他望着我，丝毫不掩饰眼眸中的意外跟喜悦：“我们是朋友了。真好。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晴儿。”

　　欣慰一笑，是了，强装起来的坚强，多痛苦！

　　“君梅，我得去睡了，衣服你披好。夜凉，莫冻着了。”

　　“谢谢。”

　　不再多言，于他的目光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