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梁祝不化蝶》望穿秋水

6、娇莺戏蝶舞间啼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风和日历的。

　　大少爷最得力的账房先生——沈和要娶媳妇的喜事儿，使得终日弥漫在沈府的低气压，终于得到了一丝舒展。

　　大家纷纷前来道贺，我跟我娘原本清静的小屋，突然的就变得无比热闹起来，直逼赶集一般！仿佛连沈府里花花草草，都活起来了，一茬茬地聚集到了我们家。门口本就不宽敞的小院里放满了大家送的心意：无非是些鸡啊、鸭啊、鱼啊还有些土特产什么的——来道贺的都是府里的下人们，这些都是他们拿的出手的最好的礼品了.

　　就连当初接生我的王婆,也特地从乡下老家赶来参加我娘跟沈先生的婚礼了。一进门就搂着我“心啊！肝的！”直叫唤。

　　这次婚礼操办的很简单，花轿也只是从后门（沈府的西北角）出去，绕城一圈，以做召告。然后再从正门迎进府内，直接搬到东院沈先生住的总管房。那里是靠近大老爷的居地，沈先生作为大老爷的得力助手，自然是住在大老爷那厢附近。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吉时了。看着娘着上一身红嫁衣，略施了些胭脂水粉，竟比我这做女儿的还要水灵上几分：明眸皓齿，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娘沈先生其实也是有些情意的吧！不然那待嫁女儿家的样子，怎就表现的那么生动呢？

　　我望着娘亲傻笑：

　　“娘啊，你好美哦！沈先生娶了你真是八百……不对，是八千年来不停给菩萨磕头烧香才换来的福哟！”

　　大家都被我逗的忍俊不住笑出声，王婆用手指头宠溺地戳了我眉心一下：

　　“还沈先生哪?该学着改口叫‘爹’了哟！哈哈……”周围人跟着笑，我娘羞的满脸通红，更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哼！他要是对我娘不好，这个‘爹’我可就不要了，也不让我娘要这个‘相公’了！”

　　我叉腰，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又惹得大家乐开了窝,

　　她们细心装扮好了我娘，回过头来就收拾我，给我把原本过长的乱糟糟的刘海用剪刀修齐了，再把头发绑了两个清爽的丫头髻，最后还系上了两根红头绳。脸颊边的伤口被碎发盖住，看不太出来，整个人总体看上去文静了许多，全然不似平时的疯丫头形象！

　　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连自己都不由得对着镜子多瞧了几眼。

　　收拾停当后。我出了房，轻轻地掩上门，让王婆婆她们跟我娘说些体己的话。一转身就碰到在门口守候多时的大石头，傻不啦叽的杵那，跟个石头人儿一样，吓我一跳！

　　他望着我的样子，双眼直发愣，我一拳头捶他：

　　“傻愣着干嘛呢？跟门神似的！”

　　“初晴……嘿嘿……你真好看……”他又不好意思地挠头，脸红了。

　　这死小子……

　　我扯了扯今天换上的新衫，是用沈先生……咳咳，我爹前些时候送来的布料做的，可能颜色比较鲜嫩吧，

　　“不是，不是！是这个，还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中间，还有头发：

　　“跟平时不一样，好好看哦！”

　　我好奇的用手一摸眉心，红的！想必是刚才王婆婆那一下给我点的。

　　嘿嘿！我对着他抛了个媚眼儿，然后用极嗲的声音说道：“石头哥哥，我美吧！”

　　大石头立刻变成了真的石头，我乐得咯咯直笑。也不管他，径直朝厨房溜：今天肯定会做不少好吃的吧！偷嘴去！

　　厨房里打火忙地热火朝天，厨娘韩大妈（大石头的娘）一扭头看到我来了，边忙着翻炒锅里的菜，边在那直嚷嚷着：“火小些，小些！哟！初晴来啦？那边有酱鸭腿，刚特地给你留的，去吃。”

　　一听到有吃的，我就什么形象也不顾了，撩开袖子抓起来就啃！看得大石头在那边直抱怨他娘偏心。还说自己不是他娘亲生的，被韩大叔一巴掌招呼在他屁 股上，疼的他直抽抽！

　　我边啃鸭腿，边对他做鬼脸，害的他站一边口水直流，又不敢多说什么。偷偷拈了块鸭肉犒劳他，就拖着他出了厨房门，安分的坐在小屋门口，等花轿来迎接我娘了。

　　不多时，就听到门外吹吹打打，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来了，还有鞭炮声声。我们一群小孩子一起涌到门口看热闹，远远就看到我爹穿了一身红袍，头戴瓜皮小帽，越是衬托出他的英挺！他笑得喜气洋洋，红光满面！后面跟着一顶轿子，在那晃荡晃荡的，煞是风光！

　　王婆婆是荣誉媒婆，她多少年的心愿终于在今天得到满足了！

　　到了门口，爹他下了马，随手散了一大把糖给我们这群小孩，惹得他们去哄抢。

　　我只跟着他，去屋门口，看着王婆婆从屋里头扶着我娘出来。王婆她发髻边戴了朵红花，笑的那张脸都皱成了朵菊花，两花相映成趣！

　　我娘被她扶着亲手送到我爹手上，身姿妖妖娆娆，透着小女儿的娇态。

　　“沈和啊，老婆子可终于盼到你成亲的这天啦！早点给晴儿添个弟弟妹妹，好好热闹热闹哟！呵呵……”顺手塞上一个红包，说着真挚的祝福，

　　我爹傻呵呵的笑着，满脸的幸福。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知道，我做的选择是对的！心里的快乐，象蜜糖一样涌出来，流啊流啊……

　　新人走上简单铺就的红地毯，上了堵在门口的轿子，吹吹打打地出门了。于是我们一大群人又“哗啦”一下跑到大门那边，就等着花轿绕城一圈，再回到沈府，径直送往东院去了。

　　丢掉手上啃的干干净净的鸭骨头，一把把油渍抹上大石头的衣服，拽着他看拜堂。

　　我娘跟我爹都没有父母在场，沈老太爷跟他夫人做了回高堂。新人行礼，送入洞房！

　　之后，沈家人在大堂吃饭，下人在院子里搭了几张桌椅也开吃了，难得的这么和谐，不分尊卑。

　　爹爹满桌子敬酒，来者不拒。看得出来，他高兴坏了！多年来的情感在这一天终于修成正果。他激动得脚下一个不稳，打了个踉跄，被韩大叔眼急手快的扶住了。

　　还没站稳呢，就伸手对着韩大叔弯腰作了个揖：

　　“小生在此多些兄抬出手相助了……”文邹邹的酸得人直掉牙，

　　大堂里外瞬时一阵哄笑。他醉了！从不喝多，人前有风度有形象的沈先生，今天醉了！

　　沈太爷拉着我爹说着男人之间的贴己话；太夫人拉过我，夸我爹娶了个贤惠姣美的娘子，还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并开玩笑着，要把我许给沈君竹做媳妇！周围的几个姨太太也都连连应和着直说：“是！是！”一派和乐美满的样子，

　　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视线查找冰冷的来源之处，只看到桌子边上沈大少爷顿时黑了大半的脸，我有种“我是不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

　　头皮发麻，这才想起来，今天我放了人家大少爷老大一个鸽子。真的很想仰天哀号：我的一世英明啊！！

　　大家笑着闹着，不亦乐乎，我吃着喝着，不敢多言……

　　吃完酒席，天也差不多黑了，大家收拾着，都准备散了。我伸了个懒腰，叮嘱好大石头明天来寻我后，寻思着怎么跟大少爷解释下今天的状况，毕竟我失约在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没想到那个黑着脸的家伙竟站在了我的面前，直接堵住了我的路！

　　“呃……”他黑着个脸不说话的样子，确实是有那么些唬人，可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说不出话来：而是因为我理亏，更何况还是我有言在先，结果失约的人是我。

　　他黑着脸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把把一个药瓶子塞我手里：

　　“喏！药给你，包准你脸上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别说我食言，我可没做小狗！”转身就走了，呼呼带风……

　　苦笑！是啊，大少爷您真婉转，您不是小狗，我可不就是了么！把玩着手中青花瓷药瓶，想想算了，看在你真心诚意送药的份上，谢了！

　　其实这小孩也挺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