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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登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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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不喝,如何能让他放宽心?
他若是能宽心,那还是人吗?知书说的是人话吗?气的他就差把知书狠狠的胖揍一顿!
但他是正人君子,不能打人!不能打人!谢蕴强制压制住心中火气,寻思着,这几天他日日去灵前祭拜、吊唁,就能光明正大的看她一眼。
祭拜过程中,两人偶尔目光相遇,谢蕴也率先匆匆挪开。
陈雍此时心思全不在谢蕴身上,即便目光相遇,也全然没当回事,眼神飘忽不定的。
孝服的陈雍依旧楚楚动人,谢蕴见那陈雍眼睛红彤彤、默不作声的模样,心都碎了。担心着她现在这个样子,真能扛到出殡那一日。
要说,唯一能让他稍稍安心的,大概便是陈雍现在已经能吃下去一些饭。不像前几日那般,水米不进,怕身子吃不消。
谢蕴频繁道来,王氏只是每每看谢蕴一眼,随便他来去,两方心照不宣,并未点明谢蕴身份,也没说两家婚约。
话说回来,谢蕴作为陈雍未婚夫身份,家中没有男丁,代为主持祭拜礼仪也未尝不可。
可惜,谢蕴因陈天桥对陈雍不好,主动不提,王氏也不执着于此。
再说,王氏巴不得整个河南,全都知道陈天桥没有儿子送终。一个整天花天酒地、留连后院莺莺燕燕的男人,最后落的没有儿子送终!
想一想就觉得十分痛快一件事,嫁给陈天桥的这些年,王氏的心里,何尝没有怨恨,自己当年也死满心欢喜以为,能嫁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结果,事与愿违,嫁了这么个东西!
临了,她就是想要陈天桥死后丢人,让所有人都知道,陈天桥没有儿子!
后院内莺莺燕燕低声啜泣着,整个停灵期间,陈府内,经常发生后院女人逃跑的事。
“姑娘,这几天,咱们府里……”眀棠在陈雍耳边低声耳语 。
说着,这几天有几个姨娘、妾室和外男有染,又有几个暗戳戳的要逃跑。
“姑娘,奴婢也觉得奇怪,现在事情已经沸沸扬扬,为何主院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棠奇怪道。
家主病逝,妾室与外人有苟且之事,主母竟不闻不问!
王氏身为琅琊王氏之女,哪里是那么容易蒙骗?且王氏在家中素有威仪,也不存在压不住的情况。
这个陈府,到底怎么了!
陈雍纠结之余,身边的陈瑞眼睛哭的像个兔子。又是羡慕陈瑞的一天,母亲是主母掌管全家,她便能天真烂漫。
对于妾室逃跑之事,陈雍让明棠时刻留意,那些妾室见无人过问,胆子竟大到白日宣!淫的地步,甚至,还有人在灵堂后面坐那种事情。
这一次,王氏没有选择再次隐忍,而是采用雷厉手段,将这些不安分的全部捉拿。
只这一次,捉到准备和奸夫跑路的姬妾七人,与他人有染的三人,还有两个,竟然和小厮在灵堂后面做出那种不堪入目的事情。
“通判在时,你们锦衣玉食,如今通判尸骨未寒,你们却做出这种腌臜事?”王氏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不规矩的姬妾们。
那些姬妾和“奸夫”们全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来人呐,将这些不守妇道的贱人统统杖毙!” 王氏雷厉手段,吓得周围人一哆嗦。
“这些奸夫,府内的直接打死,府外的,以通!奸罪全都送到官府去!”
那跪在下面犯错的姬妾,有一个是除了崔姨娘之外,第二受宠的妾室,如今也偷|人。王氏看着,只想笑,觉得陈天桥活该。
“夫人……”
“夫人饶命!”
“拖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下面的求饶声,丝毫没动摇王氏要打人的心。“我倒是要看看,通判还没下葬,你们谁还敢!”
“啊!”
“呜呜!”
“夫人……夫人饶命!”
一时之间,院子里面弥漫着惨叫声、血腥味,那些规规矩矩跪着守灵的姬妾被吓得瑟瑟发抖。
“姐姐……我娘她……她……”同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还有在守灵的陈瑞。
不管王氏平日管家时候如何雷霆手段,在陈瑞面前却始终是个慈母。如今一出手就是那么多条人命,陈瑞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没事,这些人通奸,按照本朝律法,确实是要打死的。”陈雍安抚道。
“可……可是……”陈瑞听着那惨叫声,心惊肉跳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别怕。”陈雍拉着陈瑞的手。心里却想着,王氏这次下手够狠的,竟连亲生女儿都不回避。
没过多久,院子里面就抬出十几个尸体。
“夫人这是杀鸡儆猴呢!”
不知院子里的谁,小声嘀咕道。
“杀鸡儆猴?”陈雍远远看着院子里打杀的场景,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如今陈天桥没了,夫人王氏便是后院第一人,哪里还需打杀人立威?现如今,大概是在泄私愤!
如若不然,她大可在前阵子发现点苗头时候,就出手遏制,打杀一两个,让其他人惊醒着便是。
可她没有,偏偏纵着,直到出现十几个,并且大肆传扬出去。
这么大张旗鼓做这件事,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陈天桥刚死,他身边的宠妾就敢与人私奔、有染、行苟且之事。
这是要公然打已亡故陈天桥的脸,是要让所有人都嘲笑陈天桥,人临死、临死时候,还做了个绿毛龟,棺材板还没合上,人若是活回来,看着那么多背弃的妾室,估计也会被再次气死!。
至亲致远是夫妻?
现在看来,“母亲”和“父亲”这对夫妻,可并非貌合神离能一言以蔽之。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王氏大概是恨极了。
管她呢?
陈雍听着远中惨叫,早就没了上一次在王氏院子里杖毙崔姨娘时候的惊恐和害怕。只作寻常罢了。
“姐姐,那些人……全都死了……”陈瑞看到尸体后,吓得缩在陈雍身后。
“是啊,都死了。”陈雍面无表情道,“而且这些人是以通奸之名被杖杀,大概率被随意扔到乱葬岗。”
“她们对不起父亲,确实该死……可是……”陈瑞得得发抖道。“全都……”
十几条命啊,陈瑞看着脸上还泛着寒光的王氏,平日再怎么粘着母亲,也依旧是害怕。
“全都死了。”陈雍面容无比冷清、平静。
那些被打死的妾室,陈雍并没有太多怜悯,尤其是那些得宠。
陈天桥平日里待她们不错,金银首饰没少送,她们即便要跑路,也该等到出殡过后禀明了主母。
王氏待人虽不宽厚,但绝对算不上刻薄,若是能好好说,未必不能脱身。
可是她们偏偏在此时此刻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便这事有王氏不管不顾、推波助澜,但事情却是她们自己做下的。
敢做,就要敢当。不清楚情况,就随波逐流的跑路,不就是死路一条。
“别怕,处在母亲的位置上,这些人若此时不打杀,只怕跑的人更多。”陈雍小声解释着。 “这么多人出走,有碍父亲的名声,会让父亲成为整个河南的笑柄。”
“父亲……”陈瑞看着棺椁,眼里多了一丝狠厉,“父亲刚死,她们就这样,确实该死!”
看着陈瑞发狠的样子,心中感慨,还好她不知道实际上让陈天桥成为笑柄的是王氏。要说如今在这灵堂棺椁旁真心哀痛的,只怕除陈瑞外,再无旁人。
守着第二个七天,王氏特意吩让两位姑娘沐浴更衣、装扮得体后才来接驾。
来陈家的,竟然是一个公公?
“太子殿下来祭奠?”王氏听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殿下?如何金尊玉贵、遥不可及之人,为何要来祭一个在河南十几年、只知道眠花宿柳、毫无建树的通判。
“通判大人曾是先太子旧人,太子殿下当年成教于先太子门下,太子殿下来祭拜一番故人,也属应当。”传话人见王氏疑惑,便恭敬答道。
先太子?
十几年前的事?
当今陛下皇位来路……当年多少人盛传当今圣上当年是弑兄夺位?当今太子虽为陛下嫡长子,却对先太子十分敬慕,于是,当今太子因为当年之事,和陛下不睦?
“当年夫君不过有幸得见先太子尊荣,算不得故人,更不敢劳太子大驾。”王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回话。
王氏凭借着本不多的记忆,回忆着当年旧事。
时间太久,她实在记不清。只依稀记得,当年陈天桥春风得意中举、中进士,前途光明。
却在当今圣上登基那一年被外放河南,新婚的她,带着年幼的孩儿随着夫君前往河南任上。
而后,不过三年,陈天桥沉溺酒色,在河南通判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几年。
但这些,和先太子有什么关系?王氏想不起来!
现在提起自家夫君是先太子旧人,王氏打死都不想承认。
即便,说要前来祭奠的人是当今太子,王氏也没有丝毫动心。
她家中又没有需要入仕途的子嗣,陈家二房这一脉已经绝后,长房一脉在京城如日中天,此时王氏只想平安。
“既是旧人,殿下前来祭一祭,也算全了殿下对先太子的一片孺慕之情。”传话的太监吩咐道,“夫人在家中操持不易,就不必送了。”
太监说完,命人放下赏赐,便要辞别而去。临了,又看向王氏身后的陈雍和陈瑞。
“这便是陈家二位姑娘了。”太监笑道,“生的钟灵毓秀,能有此二女,通判大人也算此生无憾。”
陈雍和陈瑞闻言连连称不敢,一家子恭送传话的太监。
“太子?”陈瑞红着眼,不明原因的看向陈雍。
想到上次陈雍吓唬陈瑞,让她稍微有点心理阴影,听见“太子”二字,让陈瑞天然抗拒。进太子后院为嫔?陈雍和陈瑞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过前来祭拜。”陈雍小声道,“如今你我是孝期。”
重孝在身,怎可婚嫁?
即便是天子,也不可行此不和人伦之事,想来太子大概应该真的只是前来祭拜一番。
“父亲当年旧事,我怎从未听过。”陈瑞小声道。
“这种大概都是你我出生前的事。”陈雍回道。
自从上次的事后,陈瑞对陈雍的态度缓和不少,至少在人前,两人能是一副“姐妹”情深。
“先太子旧人,和现太子有什么关系?”陈瑞并不知当年旧事,小声哔哔道。
“瑞娘!”王氏警告道。
“姑娘慎言。”王氏身边的婆子提醒道。
太子殿来使既已送走,王氏遣人送陈瑞和陈雍回去,并且吩咐今天由姬妾们在灵前面守着,陈雍和陈瑞可以回去休息半日。
先太子?
太子殿下?
但不知怎的,陈雍总觉,这件事和那个小匣子有关。尤其之后,陈雍打听过,太子殿下好像、大概、可能因为先太子的事,与当今圣上一直有嫌隙。
而自己的父亲却是先太子的人?这让陈雍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只希望,陈家不要因此被牵累。
不管是否当今圣上有没有弑兄夺位,先太子也曾是明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今圣上怎会容忍先太子旧人!
当今太子殿下,就是要把她陈家放在火上烤,成为当今圣上的眼中钉。
陈雍从下人口中得知,只需三天,京城过来主持大局的堂兄就该到了,陈天桥虽只是通判,但陈家在京城还有些势力,陈天桥已死死人不究,家中又没有男丁,想来倒不至于闹到诛灭九族之类的那么严重。
这接迎太子之事,也由堂兄代劳。只希望别闹出大乱子。
经历几日不吃不喝,陈雍也渐渐从当初“悲痛”中走出,额上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不见。
想起太子殿下,陈雍便想起谢蕴。
“知道姑娘今日不在守灵,谢家公子让人递过来些东西。”明棠拿出一个匣子,放到桌子上。
“你这丫鬟,胆子愈发大了。”陈雍道,“都敢随便收外男的东西!”
陈雍这才发现,这段日子自己在外面守着,这个丫头,竟敢擅自收东西。
上次的伤药便是,胆子越来越大!
“若是旁人,奴婢是万万不敢理,只是这谢公子……”明棠顿了顿,但还是当即下跪认错,“姑娘饶命,奴婢误以为姑娘与谢公子有婚约,便……是奴婢擅自作主。”
“起来吧。”陈雍道,又解释道,“只要这婚事一日不成,谢蕴便是外男,平日处事也该警醒些才是。也是我这几日在外头的事忙,才把这事忘记说了。”
“奴婢考虑不周,让姑娘为难。”明棠认错道。
心想着,以后她再也由着那知书软磨硬泡。
“倒也无碍、为难倒也说不上。”陈雍道。“谁让你主子贪财?以前收东西,都习惯了。”
“只是以后若还有,,要问清楚是什么。”陈雍接着说道,“若是金银财帛之类,没什么标记的,收了也就罢了,大不了日后退回去便是。若是有别的东西……”
“姑娘放心,以后奴婢一定对这类东西好好检查。”明棠打包票道。
着次的盒子很轻,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叠纸,上面是银票,下面还放着两张院子的契书。
“姑娘……这……”眀棠看着那些东西,直接惊呆了。
那些银票,足足有一万两,那契书上的宅院,全都是极好的地段。即便眀棠跟着陈雍这些日子收惯了好东西,看到这些东西,还是吃惊。
“收起来吧。 ”陈雍说着,走到床榻旁,摸索着拉出一个暗格。“咳咳!”
“咳咳!”
暗格内飞出来的灰,呛的陈雍练练咳嗽了许久。
“这是姨娘生前,让人偷偷在我房中做的。”陈雍说着,将首饰匣子里的名贵东西、现在的银票、房契等全都放到里面。
“这两天,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左右出殡后,还有二十一个月孝期,这些东西实也全都用不着。”陈雍道。
至于说谢蕴给的这些东西,她会找个机会问清楚。若是不能留,那就退回去。不过这几个她要守灵,属实走不开。
“是。”眀棠应道。
太子殿下要来陈府的事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这两日,陈家门内来给陈天桥烧纸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这就是陈家二姑娘?”
知州卢夫人、程氏等一干官宦人家女眷等人来祭拜,其中一个穿着素色连云锦、头上挽着双刀髻的女人,一双眼睛注意力全都在陈雍身上。
“是。”一旁小丫鬟应道。
“真是生的一副妖媚样!穿成这样,还不忘勾|引男人!”那妇人冷哼道。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卢九郎之母,卢家宗氏之妇楚氏。
前几日卢九郎出事,便是被陈雍遇上的,若是说全没关系,楚氏是一点都不信。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自己的儿子就是被外面那些狐媚子给带累坏的!
如今她儿子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不人不鬼的,这个小妮子却还好端端的在这里,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楚氏走到陈雍跟前,眼神凌冽的望着扶灵之人。
“陈家的庶女?”楚氏询问道。“你父病死,竟还有心思在这里勾引男人!”
“夫人此言何意?那日太子殿下来使都说我们家姑娘钟灵毓秀,怎到夫人口中就变了?”明棠不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