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色》六六六爻

24、保护

　　陈家瑞娘？

　　不正是陈瑞？

　　在场宾客，或出自河南望族、或出自河南现任官员，陈天桥乃河南通判，封疆大吏，嫡女陈瑞之名，怎会不知？

　　“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陈瑞听着那狂徒胡言乱语，本想上前对质，却发现众目睽睽，已成百口莫辩之势。

　　陈瑞虽跋扈，却从未经此大事，一时手足无措、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颤，眼神涣散，求救似的看向陈雍。

　　“别怕。”陈雍握着陈瑞的手，安抚道。“你若认我这个姐姐，我便不让别人欺负你。”

　　远远看见先前派遣出去的眀棠甩着事前准备的红帕子，朝陈雍行了礼，这件事，陈雍心里便已经有底。

　　“你……”陈瑞脸上惊慌暂歇，狐疑看向陈雍。

　　她不信，这个自己向来瞧不上的庶姐，能有这本事。

　　“三妹妹不会觉得，这件事是我所为吧？”陈雍说笑道。

　　“你虽然心术不正，但也不至于……”陈瑞小声嘟囔。“都什么时候了…… ”

　　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雍轻笑道。

　　陈瑞竟相信自己，嗯，还不算太蠢。

　　“你……？”陈瑞杏眼瞪陈雍，埋怨她此时还开玩笑。

　　那闯入园中男子闹腾有一会儿，先唤陈瑞名，后又引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陈雍和陈瑞这边，最终被家丁仆役擒住，双臂被死死压制着，双脚也被一脚踹的跪倒在地！

　　“想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家丁呵斥道。

　　“阿瑞，你家规矩严，但你也不能如此无情啊！”

　　“阿瑞救我！”

　　“这些时日你闭门不出，我实在没办法，才来宴席找你！”

　　“你即便嫌我家贫，也不该……不该一碗药，葬送了我们孩儿的性命！”

　　那个男子虽被钳制住，嘴上却还哔哔不停，一句句，全都牵连陈瑞，戳着姑娘家最在意的“清白”二字。

　　“孩儿？”

　　“这陈家三姑娘平日里看上去也是个尊重、守礼的，真没想到？”

　　“啧啧……”

　　“陈家姑娘，你郎君来找你了……”不知道哪个小厮，戏谑道。

　　此话一出，惹的在场众人，掩面而笑。

　　“哈哈哈……”

　　　陈瑞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心停腿软不说，旁边的嘲笑不绝如缕，更让她崩溃。

　　纵然她清白，可是那么多人，她一张嘴，如何说的过？即便事后查明，她的名声也坏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死！陈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在这等着。”

　　陈雍将陈瑞往身后一推，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走到那个被钳制住的，胡乱攀扯的狂徒面前。

　　pia……
　　pia……

　　陈雍直接出手，甩那男人一计响亮耳光。

　　噼里啪啦，陈雍用尽十二分力打人。那个被打的男人，挨第一巴掌时候先是一愣，还没来及思考，巴掌如雨点一般落在脸上。

　　等这一场巴掌盛宴停下来，被打男人已是眼冒金星、脑袋发懵，再抬头看，陈雍，则怒目圆睁，一副想要杀人模样。

　　若不是被钳制住，他又如何挨这种打。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败我名声！”陈雍故意高声呵斥道。

　　好让眼前这个狂徒，认自己为陈瑞。

　　“阿瑞，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你当真这么狠心。”那个被钳制住的男人，狼狈抬起头，看向陈雍，目光中满是狠厉，展示着被打后心中的怨毒。

　　“还敢胡说！”陈雍冷笑道，说完，又看了一眼四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无人敢说话，但这看热闹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们可都是认识陈瑞的，而前来指认的人却不认识？

　　这谎言，不显而易见？

　　陈瑞被陈雍推到一边后，呆呆愣愣的望着这个给自己出头的女人，她那几巴掌，当真是看的人……好生舒服。

　　她也想打，但是不敢。

　　“我胡说，当初你我在城隍庙……你……你委身于我！”那个男子笑道，“是，你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我配不上你，可你腹中怀的是我的骨肉！”

　　“若不是前几天，你丫鬟去城北铺子里偷偷买补气养血的药，我竟不知，你如此狠心。”男人又紧接着补充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清楚了，我并不认识你！”陈雍冷声道，“今日卢家大夫人、知州夫人可都是见证。”

　　陈雍说话同时，程氏含笑着朝着陈雍点了点头。

　　这个前来攀扯的男人，早就被陈雍一顿耳光打懵。

　　方才那么多人看向陈雍这边，即便今天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来的是姐妹二人，但陈雍故意装扮华贵、又主动多走来对质。

　　男人顺理成章将陈雍当成的陈瑞，即便仔细看来，陈雍要稍微比陈瑞高些。

　　“阿瑞，你虽然不认我，但我绝不会忘了你，上月你来城隍庙进香，在后院崴了脚，是我……”男子装作满眼恳切与苦涩，“我知道我没钱，配不上你……可是我是真心的，我愿意为了你进京赶考……”

　　“你们若是不信，可去城北药铺子里问问，看陈家三姑娘的丫鬟是不是去拿过药！”男人装作悲痛欲绝的样子，哭诉道。

　　这般模样，像极了话本里怀才不遇的穷书生。男人装模作样同时，用余光打量陈雍。心中感慨，这富贵人家的千金，果然生的跟仙女似的，这若是弄回家……他定要好好享受。

　　还要把刚刚的巴掌讨回来！想到这里，男子的嘴角竟莫名的咧出笑容。

　　“哐！”

　　一个窝心脚，直接将那个男人踹翻。

　　男人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竟还会挨打。

　　“烂了心肝的，我三妹妹连着一段日子都在家侍奉父亲汤药，为求父亲病愈，不惜割肉做药引，又怕母亲担忧，便偷摸着让丫鬟去买些补血的药。”陈雍如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怒目怼道，“也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东西，三言两语、血口翻张，凭着偷瞧陈府丫鬟买药，胡乱编纂，就要毁我妹妹名节！”

　　什么？妹妹？

　　眼前这个人，不是陈家三姑娘？

　　男子看着眼前的陈雍，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你口口声声栽害我三妹妹，却连我三妹妹容貌都不认得。”陈雍轻蔑笑道，“还敢污蔑我妹妹名声！”

　　“我……”

　　“对，你不是瑞娘！”

　　“一定是瑞娘害怕了，不敢见我！”

　　那个狂徒挣扎着，狡辩道。

　　“哼，我陈家姐姐怎会不敢见你！” 当此之时，陈瑞也顺势走过来，忽悠到，“这位明明就是我陈家姐姐，你却不认得了？”

　　“啊……”

　　　 “这……这……”

　　男子闻言，又纠结的看向陈雍，他确实看过画像，但画像和人差距太大……他根本记不住。

　　也可巧，陈瑞这些日子无心装扮，今早出门前陈天桥咳血，她更无心收拾，打扮着实素雅。这狂徒怎么也想不到，和他说话的，会是陈瑞本人。。

　　“对！她就是陈家瑞娘。”那狂徒死死盯着陈雍道。

　　“呵呵！”陈雍朝狂徒轻蔑一笑，

　　缓缓走到一旁卢家三夫人跟前，恭恭敬敬下跪。

　　“伯母，您德高望重，此人闯入宴席，意图败坏我妹妹名声，晚辈恳求，您做个见证，去厢房之中为三妹妹验伤。”陈雍眼含泪花，道，“我妹妹一片赤诚，以自己的血为药引，只求父亲的病能好，这些日子更是极少出门，却不想被这等小人栽害。”

　　陈雍说的声泪俱下，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哪里还有看不出这是栽害？连人都认错，可不是栽害。

　　“孩子，快起来。”卢三夫人亲自上前将陈雍扶起来，“放这等腌臜东西进府，惊扰各位本就是卢家招待不周。”

　　“伯母，父亲如今病着，三妹妹纯孝，母亲忙于家事，府中竟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啊！

　　不是？

　　那狂徒见陈雍做派，直接懵了，再打量眼前这个素衣素服的，好像和画像上的有点相似，但是此时再说，早就为时已晚。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程氏走到被打蒙的男人跟前，冷冷道，“你不说，我
　　府里也会去查，今天的花园子，被围的铁板一块，没有帖子，决计进不到这里。”

　　这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卢家宴席上闹事，栽害她至交之女？程氏越想越气，若今日宴会真出个好歹，她真无法和王氏交代。

　　“若是让我查出来你再说，可就不像现在这么松快了！”程氏步步紧逼。

　　“我……我……”

　　“我与陈家姑娘……”

　　“砰砰……”男人刚要开口攀扯，程氏身边婆子便狠狠的踹过去一脚。

　　“还敢攀扯？”程氏道，脸上看不出半点温度，眼神之中甚至带着凶戾，“将人带下去，若再敢胡言乱语，直接割了他舌头！”

　　程氏身边的管事婆子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块破布，钳制住男子家丁仆役见状直接掰开男人的嘴，将破布塞进去，叫他不再胡言语。

　　“还不快押下去！所幸太子殿下此时不在院中，若是惊扰太子殿下，你就是九死也难逃罪孽！”程氏道。

　　算是提醒众人，今日还有贵客，行事说话，不要失了身份。

　　说着，程氏到陈瑞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抚着。

　　“好孩子，我上次到你家去，见你侍奉在你父身侧，小脸惨白，便猜到一二，却不曾想你这孩子、纯孝至此，竟日日以人血入药。”程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此番言语，算是直接的落实陈瑞这么长时间，侍奉汤药的事儿。

　　“夫人，那狂徒招了，说他和陈家姑娘并无瓜葛，全都是受赵家婆子唆使。”没一会儿，小厮上前禀报。

　　赵家姐妹和陈家向来不和，上次赵嫣然马车四分五裂之事还犹在耳，现如今真相已明，众人只骂赵家不积德。

　　“伯母……我……多谢伯母还侄女清白。”陈瑞道。

　　“哎？还是你姐姐机智，若不是刚刚假充作你，还难揭开那狂徒谎话！”程氏道。

　　“谢谢姐姐……”陈瑞双眼含泪，看向陈雍，当众下跪道。

　　这一谢，她是真心的。

　　方才万分紧急，若无她，自己大概只能投湖自尽，以证清白。而且自己待她本就不好……

　　“都是骨肉至亲，三妹妹何至如此？”陈雍笑道，将陈瑞扶起。

　　“你父亲病着，我下帖子，原想着想让你们姐妹二人能得片刻赏心，却不想今日遇到这事。”卢三夫人挽着陈瑞的手，歉疚道，“今日宴席过后，我定要亲自上门赔礼。”

　　陈雍、陈瑞连连行礼，称不敢，随着奴仆指引，到院中雅间暂歇。随后，程氏与卢三夫人又连着向宾客赔不是。

　　陈瑞此时脑袋低垂，脸色发红，不敢抬头再看陈雍，任由卢三夫人引着去了院中雅间。

　　哈哈，小妮子这是不好意思了，陈雍暗暗想着。

　　今日宴席，赵家来的只有旁支嫡女，此时虽不关她们事，但这脸色却也十分难看。

　　再说陈雍，宴席之上假充陈瑞在前，对那狂徒拳打脚踢再后，有勇有谋、性情泼辣，倒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有人说她凶悍，闺阁女子、矜贵非常，怎能在人前动手打人？

　　当然也有人说，陈雍此举乃是情急之下，亲妹受辱，当姐姐的，又如何不怒?如此，倒也合乎情理，只能说性情刚烈些。

　　还有些大家主妇，却暗自打起陈雍主意，她们看来，陈雍虽不十分柔顺可拿捏，但若为大妇，定能收拾花心公子后院。

　　由此，席间倒是有不少家中有纨绔嫡子的人家，打听陈雍身世。

　　先是听说陈雍是个庶女，觉身份不够，但又想到家里那不上进的儿子，便想着既要迎个悍妇进门，当然这悍妇出身不宜太高，如此算来，倒也合适。只是不知道，这陈家二娘，定亲没有。

　　宴席某角落，谢蕴此时还不知，自己媳妇又被人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