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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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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匣子,除去锁有些特别,其它构造倒是一般。”陈雍如实道。
落锁的人估摸着也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拆匣子。
“构造一般?小娘子你说的轻巧!”大胡子侍卫冷哼道。
反正他是不相信,这个连步子都迈不开,走路还要人抱的娇滴滴小娘子能有多大本事。
“想要不留痕迹拆开,确实需要一番功夫。”陈雍恭敬回道。
“现在说大话,可别一会儿再折了手。”大胡子男子不屑道。
“莫不是大人觉得,小女子生的貌美,便是空有皮囊了?”陈雍笑道。
她生的好看,就不能有别的本领?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复原……”金冠男子冷声道,压迫感满满。
现场气氛冷肃,所有人都巴巴盯着陈雍。
“贵人若觉得小女子不成,另寻他人便是。”陈雍恭敬道。“今日之事,小女子定不会泄露半分。”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信不过就别让她干活。
“既如此自信,便拆开来看吧。”金冠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
“哐……”
陈雍拿起匣子,手上一滑,盒子掉落桌上。
“别怕。”谢蕴安抚道,又朝着金冠男子作揖。
“还好,有把握。”陈雍翻了个白眼。“只是手滑。”
落到这种境地,还不是谢蕴闹的?知道她害怕,又为何带她来?拆个盒子还那么惊心动魄!
“有绣花针么?”陈雍道。“这匣子毕竟是小物件,用发簪可能留下痕迹。”
用绣花针撬动连接关节,即便细看,也很难察觉。
落了锁的匣子,寻常人检查,也只会看锁,而忽略匣子本身。
金冠男子朝着门口的大胡子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大胡子从外头拿来个绣线匣子。狮子楼既有艺妓,针线也不算难找。
陈雍拿起来那个匣子,用绣花针小心戳着,为防止留下痕迹,每次下手都很轻、很快,并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噗……
尖锐的绣花针刺破皮肉,陈雍却不敢有半点放松,任由汗水顺浸湿头发,顺着脸颊轮廓一滴一滴落衣襟上。
“哈……”大胡子看着无聊,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反正他不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女娃,能不留痕迹的拆开匣子。
“啪……”
约莫半个时辰,匣子底部两块木板完整脱落,手指也被扎了十几个细密的小伤口。
陈雍的手每被扎一次,谢蕴心中后悔便多一分。他不曾想,此事竟如此艰难。
“噗噗…”
一封书信掉落在地上,陈雍吓得别过头,用帕子胡乱的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敢多看书信一眼。
“主人。”侍从将信从地上捡起来,将匣子递给金冠男子。
“你们先退下。”
这话,显然是说给陈雍与谢蕴听。
“呀……”
陈雍想要起身,却觉膝盖一疼,想要站起来已经不能,她无奈的朝着金冠男子笑了笑。
金冠男子倒也不甚在意,所有注意力全都匣子内书信上。
“这小娘子,虽是手上有点功夫,但娇弱的狠。”大胡子侍卫道,“真是可惜了,若是身子再结实点,送到军中,将士们抢着要!”
“大人慎言,小女子虽出身卑微,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梦中的郎君,是蟾宫折桂的探花郎,而非那些被发配刺字的草莽、罪卒!”陈雍直接回怼道。
本朝的兵将,大多是流寇、流氓、作奸犯科着,这些人被判发配后,为防止逃跑,便会在脸上刺字,属于犯人,这个大胡子的脸上便有青黑色的印记。
果不其然,陈雍刚说完,大胡子就被气的脸色铁青,抬手便要打。谢蕴见状,慌忙挡在陈雍身前。
一番举动,让周围其他人猝不及防,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蕴,陈雍心中一暖。
“大人,事刚成一半,过河拆桥,大可不必吧?”陈雍说完,朝着大胡子挑衅一笑。
她娇弱与否,还轮不到一介不相干说三道四,什么“送到军中”?送到军中的是营|妓,她今日前来,怎么说也是被请来帮忙,何故受此大辱?
“家人无状。”金冠男子道。
“哼!”大胡子横看一眼陈雍,冷哼着不肯道歉。“你这种小妮子,当年老子在山寨里……”
“张玄!”持剑侍卫呵道。
“算你这个小妮子运气好!”大胡子侍卫骂骂咧咧道。
就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嫁个探花郎?我呸!大胡子瞅着陈雍十分不屑。漂亮又如何,还不过是个女人!
“主子还有别的事,这狮子楼三层主子已经包下。二位请自便。”持剑侍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陈雍见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一边擦着汗,一边收拾着斗篷。谢蕴连忙给陈雍将斗篷穿戴好,抱着去隔壁的房间。
一匣子书信,阅读估计还得等一会儿,陈雍还要将匣子复位,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披好斗篷,小心风寒。”谢蕴见陈雍将斗篷脱下,放到一边,提醒道。
“刚刚吓得我一身冷汗。”陈雍道。
身上都是汗,再捂着斗篷,属实遭罪。
“对不起。”谢蕴道,“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只是那个大胡子属实无礼,我也是气不过。而且,你也已经在护着我了。”
“我可以看看歌舞吗?”陈雍岔开话题,往靠着窗子的位置挪动。
狮子楼的雅间,都能看到舞妓献艺。
“好……”谢蕴犹豫片刻,又将陈雍往窗子前抱了抱。
“你爱看歌舞?”谢蕴试探着问道。
仙乐飘飘、舞妓身姿曼妙、舞姿绰约,一举一动皆是风情。陈雍远远看着在高台之上跳舞的女子,微微看痴了。
“我姨娘是狮子楼的艺妓。”陈雍回过神,言道。
是啊,她从来都不曾避讳过自己的出身,谢蕴感慨之余,想起自己年幼之时,曾因尴尬的身份而无所适从。如今看来,自己确实不如眼前女子。
“从我记起事开始,姨娘就一直病着。”陈雍眼睛微微湿润,杏眸中水光漾漾,“我从未见过姨娘跳舞的样子。”
陈雍揉着膝盖,试探着脚落地。有了心理准备,膝盖也没刚刚那么疼,走路应没问题。她方才故意说起周姨娘,也有划清界限的意思。
艺妓之女,不敢高攀,也不知道谢蕴听懂没?
仰慕一个门第比自己高太多的男子,会变得不幸。陈雍心里默念,按耐着喜欢谢蕴的心。
“还疼吗?”谢蕴关切问道,“方才见你伤了手。”
“还好,想到那一千两银子,就没那么疼了。”陈雍活动了下筋骨,说道。
“等回去,我让人拣几样伤药,给你送去。”谢蕴道。
“不必了,不过些细小伤口,不足为虑。”陈雍拒绝道。
谢蕴还想说什么,大胡子侍卫已经来到门外。
“主人叫你们过去。”大胡子毋的走进门,“你若是不能将东西恢复原样,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复原不了,那就一起死呗。”陈雍不甘示弱道。
“你……”大胡子侍卫被陈雍气的脸成猪肝色。“若是复原不了,老子第一个撕了你!”
“大人放心。”谢蕴拦在陈雍前面,对大胡子道。
“若是不能呢?”大胡子不依不饶、看好戏道。
“若是不成,我们夫妻二人舍了这身家性命便是。”谢蕴走到陈雍身边,说道。
夫妻二人?
谢蕴这个称呼,听的陈雍头皮发麻!
就知道嘴上占便宜,有本事三媒六聘的提亲啊?他只要敢提亲,自己就敢嫁!
明明是打着主意让她去做妾,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夫妻二人!想到这里,陈雍越想越气!
男人惯会骗人!陈雍想着,故意不理会谢蕴,自己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忍着膝盖的疼,走到隔壁房间。
“扭扭捏捏!”大胡子道。
房间内,匣子和拆下来的木板已早早摆在桌上。
陈雍取下兜帽,拿起匣子,小心的将拆下来的木块复位。这一操作,又是半个时辰。
恢复的时候,在场的人看上去要比刚刚看上去紧张的多,就连那个刚刚看不起陈雍的大胡子,现在也紧紧攥着拳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影响到给匣子复原的女子。
“您看一下,可还满意。”陈雍用帕子擦着汗,满脸期待。
“竟真的看不出!”大胡子率先将匣子拿到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
“张玄,送渊源和这位……姑娘回去。” 金冠男子道看过匣子,吩咐道。
“二位,这边请吧。”大胡子说道,看陈雍的眼神依旧不屑。
“殿下,人已经送走。”大胡子张玄回来复命道。
“可知那个女子来历?”金冠男子朝着身边持剑侍卫。
“是河南通判陈天桥的庶女,与谢家公子确实有婚约。”侍卫回道。“她生母,是这狮子楼的艺妓。”
侍卫此言,便是方才陈雍与谢蕴的谈话,金冠男子已经知晓。
“原来就是个小老婆生的。”大胡子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见房中气氛诡异,又忙捂了嘴。
“陈天桥?”金冠男子狐疑道。
“回禀殿下,便是十六年前出京的那个——先太子旧人。”侍卫道。
说起先太子,金冠男子神情肃穆,书信上的内容,彻底做实他的猜测——弑兄夺位。
先太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金冠男子的亲伯父。
“是否派人除掉那个女子?”侍卫询问道。
毕竟,这匣子里面的书信,只有皇帝才能看,而主子偷偷看了,此事走漏出去非同小可。
“不必了。”金冠男子道,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个女子开锁的情形。
此女美貌、沉稳、机巧,除此之外,竟还又几分坦然、率性、果敢,这性情属实难得。
罢了,若是传扬出去,大不了他不做这个太子……他太累了,已无意遮掩此事。
若是皇帝知道,那便知道吧。
“你们出去吧,孤累了。”金冠男子负手而立,话中无尽悲凉。
这金冠男子,便是当朝太子宋元佐。世人皆言,太子天资粹美、仁孝恭谨、上承天意、俯顺舆情,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谁能想到,这个风光霁月的太子,年幼时,也曾是个仰慕先太子的稚童。
两个持剑的侍卫和大胡子侍卫从房间里走出,刚走下三楼,那个大胡子侍卫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猥琐的笑。
还没有人,惹了他还能全身而退!从来没有!
另外一边,陈雍与谢蕴走出狮子楼,登上马车、换上自己来时的斗篷,被送到另外一家首饰铺子后门,在铺子的正门,有明棠和陈府的家丁早早等着。
“姑娘,您在里面好久,让奴婢好等。”
“姑娘,您的腿怎么了?”
见陈雍一瘸一拐,明棠连忙上前搀扶。
“无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陈雍扶着明棠上陈家马车。
“知书,她好像不喜欢我。”
望着远去的马车,谢蕴道。
“公子,您是天上的神仙,怎会有人不喜欢?”知书劝慰道。
“她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说喜欢自己会不得善终!
怎能如此伤人?
“公子,女子都喜欢金银首饰,咱们多多送过去一些,二姑娘一定喜欢。”知书道。“您给二姑娘定制的发簪,见了一定喜欢。”
说起发簪,谢蕴这才反应过来,东西他还没送出去。
“姑娘,奴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咱们为什么要买那么丑的胭脂。”
陈家马车上,陈雍翻腾着买的胭脂水粉、俗气绢花。
“当然是你家姑娘我,要梳妆打扮。”陈雍道,
“梳妆打扮,为什么要用这么丑的胭脂?”明棠不解道。
“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雍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太子殿下也知道陈雍和谢蕴的婚事,只有陈雍脑补的世界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