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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妾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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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陈雍恭敬行礼问安。
“本打算让人去请你,没成想,先来了。”王氏笑道。
大丫鬟将行礼的陈雍扶起来,坐到王氏下首位置,小丫鬟忙摆上茶点。
这次的茶,味道特别香,闻起来就和以往不一样。至于是什么好茶,陈雍没学过品茶,说不出名字。
陈雍打量着茶水、观察王氏的脸色,主母心情不错?
“女儿前来请罪。”陈雍站起身,再次行礼道。
“事情我已知晓,不怪你,是三丫头想岔了、又口无遮拦,她年幼,不懂事,你别怪她。”王氏道。
“此事,也是我……终究是女儿这个做姐姐的不是。”陈雍认错道。
“你先坐。”王氏道,“小姐妹家的闹脾气,过会儿子就忘了。”
陈雍:???母亲今天有点不正常???
“母亲,这是谢家公子送来的银票。”陈雍转移话题道。
明棠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银票碎银子若干,最上面放着沉香木牌。
“既是给你的,收着便是。”王氏眼皮都没抬,说道。
银票倒是其次,一千两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但是那沉香木,着实是好东西,隔那么远,都能闻到幽微的香味,谢家那个小子着实上心了,王氏心想着。
“这……”
陈雍有点犹豫,这一千两给陈瑞知道,要瞒怕是不太可能,倒不如先在王氏这里过了明路,来之前,她虽知王氏不会留这一千两,却不曾这么痛快给自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母亲是家中主母,这些银子也不是少数……”陈雍说着,给明棠使了个眼色。
明棠走上前,将东西递给王氏身边的大丫鬟。丫鬟接过明棠手里的盒子,送到王氏跟前。随后,又将盒子返了回去。
“母亲这是?”陈雍明知故问道。
“东西我也看过了,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左右也不值什么。”王氏很随意道。
“这以后谢家那个小子,若是再送来些什么东西,你自己拿主意便是。”王氏说的,眉眼带笑,不像是生气的意思。
什么意思?,是打算在嫁陈瑞的同时,将自己也打包送给谢蕴?
这是要让自己做妾?
谢蕴看和陈瑞不对付,却对她有兴致,嫡母为了让陈瑞嫁谢蕴,便想出来了这一出?左右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人撑腰的庶女,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现在陈天桥病重,拿一个庶女给嫡女铺路,也不是不可能,陈雍越想越害怕。
第一次,她感觉到这银子无比烫手!一股惊恐之意弥上心头。
“女儿不敢。”陈雍再次起身推辞,“女儿出身卑微,万万不敢。”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
她想起来前两天,主母让自己围观崔姨娘和王管家被活活打死的场面。她害怕,她真的好害怕,自己的小命现在被别人捏在手里。
“你看你,又站起来了,别拘着自己,院子里的茶点可和口味?”王氏让丫鬟扶着陈雍落座,故意岔开话题。
“母亲这里的吃食,是府邸里最好的。”陈雍喝了一口茶,馥郁的清香在唇齿之间绽放,可饶是这种红好东西,入腹之后也尽是苦涩。
主母岔开话题,执意送她去做妾?陈雍的心跌落至谷底。
“你喜欢就好,我让人给你包些带去。”王氏说道,朝着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
两三个丫鬟捧着托盘,缓缓走来。第一个托盘里是一些果子、点心、茶叶,第二个托盘里是一些胭脂水粉,第三个托盘里是一套珍珠头面,镶嵌的珍珠虽算不上特别大,但胜在款式新颖,倒是适合陈雍这个年纪、这个季节戴。
“你这衣裳,料子属实有些粗苯了。”王氏接着说道,“待过两日,我单独让裁缝铺子里来人,给你做两身衣裳,这阵子你父亲病着,我也是不得闲,这府里做衣裳的事儿竟给耽搁了。”
“女儿多谢母亲。”陈雍看着丫鬟捧着的东西,小心谢道。
“嗯,你先回吧,好生歇着。”王氏叹息道,“你父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等过两日,免不了你和三丫头轮着侍疾病。”
“父亲的病?”陈雍关切的询问道。
“沉疴难医,大夫说……可能熬不过这个夏日。”王氏叹息着,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母亲……”陈雍上前劝说道,“母亲与父亲慕蝶情深……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父亲如今病着,这个家全靠母亲操持。”
这句话,陈雍是真心的。现在王氏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无非是看陈天桥快不行了,若是这个时候王氏的身体再不好,为了给亲女儿铺路,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
“我知道,你去吧。”王氏挥了挥手,让陈雍回去。
“是。”陈雍恭敬行礼后退下。
“这二姑娘,心性有些薄凉。”陈雍走后,张妈妈凑到王氏跟前,说道。
“此话怎讲?”王氏不以为意道。
“夫人,方才三姑娘得知老爷病重,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去主院侍奉探望。”张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再看这二姑娘,方才听见老爷病重,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与她无关似的。”
“三丫头自小养在老爷身边,平日里老爷出门,她穿上男装和老爷一起去勾栏瓦舍里听戏,老爷也不恼怒,那真叫一个承欢膝下。”王氏正色道,“再看二丫头,自打周姨娘没之后,一年到头,除中秋、除夕外,见老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和三丫头一样,那才叫稀奇。”
都没什么感情,现在又定了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父亲,装什么父女情深?这道理,王氏懂,才懒得和陈雍计较这些。
别说陈雍,就说她自己,一个整日眠花宿柳、纳妾不断的丈夫,夫妻之间,也不过面子请。
“话虽这么说?可是……老奴是怕,二姑娘日后会因此怨上三姑娘……”张妈妈担忧道。
同样是陈家的女儿,一嫡一庶,待遇天壤之别,难免不生出怨怼,张妈妈的担心,也属正常。
“她若是个明白人,就清楚这些年我从未苛待于她,该有的公中月银、分例,从来没短了她。她若是觉得少,那就让她怨陈天桥去,这些年就知道花天酒地,在河南待了十几年。”王氏道,话中多少带着些怨气。
陈天桥做那么多年通判,当然也会捞银子,但是这银钱不给王氏,就那公中的花销,王氏还偶尔拿嫁妆贴补。
“可是……”张妈妈有些担忧。
“一介庶女,拉拢也拉拢了,我在一日,便是她嫡母,若她想的明白,那就多来往些。”王氏道,“除去庶换嫡拿她顶了三姐儿的婚约,自问也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婚约这件事,二姑娘算不得吃亏。老奴看二姑娘眼眸清明,不像是非不分,是老奴想多了。”张妈妈连忙道。主子都不管,她再说,便是挑唆母女情分了。
“罢了。”王氏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整日忙里忙外,陈天桥又病着,她属实太累了。
尽人事,听天命!王氏对于内宅之事,早就躺平。等陈天桥死了,过几年她再给陈瑞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也就能享清福了。
陈雍院子里
三个丫鬟带随着陈雍将王氏的东西放到了正堂的桌子上。
这么好的东西,陈雍却觉索然无味,呆呆愣愣的坐在原地,脑子飞快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真是太天真,以为自己只要谨小慎微,小心对付着,就能安然出嫁。她甚至还幻想着,嫁人后当家做主。
可她忘了,她只是一个没有姨娘疼、不被亲爹关注的小庶女。可能……可能从主母发现谢蕴撩拨自己之后,主母就已经想好了,要把自己送出去。不然又怎么解释那天把自己叫过去的事?
“哐当!哐当当!”
桌子上的东西全都被扫落在地,陈雍头发蓬乱、满脸泪痕,眼中包含无助和绝望。
嫁个鳏夫、嫁个老头子、嫁个穷秀才她认了,为什么主母还是不放过她?偏偏要让她与人为妾?
“姑娘?”
“姑娘,这是怎么了?”明棠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微微有些害怕。
“呜呜呜……”陈雍抱着明棠,嚎啕大哭。
“姑娘,没事……别怕。”明棠虽是不明原因,但还是柔声哄着,轻轻的将陈雍抱起着。
姑娘一向心性坚定,这么些年除了周姨娘过世以外,从没哭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出去还了次钱,还没还回去,打了三姑娘,主母没责备却又送来不少东西。姑娘却如此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明棠,我……”陈雍哭了好一会儿,上下两块眼皮肿的像□□一样。
“我哭完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丑?”
“怎么会呢?姑娘美若天仙,但凡是个公子见了,都会喜欢的。”不明原因的明棠说道。
“如果我能丑一点就好了。”陈雍照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第一次,她讨厌自己这幅美貌。
如果不是自己长得美,说不准谢蕴就不会对自己有兴趣,自家主母也就不会……
对啊,让谢蕴不喜欢自己。
既然主母那里没办法改变,那就让谢蕴厌弃自己!
只要谢蕴没了兴致,甚至讨厌自己,那么主母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想明白这一切后,陈雍心中的烦躁消减不少。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便俯下身子去捡。
“姑娘,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做吧。”明棠阻止道。
见陈雍已经缓过来,便慌忙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我当时得了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几盒子破点心、几盒子不值钱的胭脂水粉、一套三姑娘不要的首饰。”屋外小翠嫌弃的吐槽道,说话的声音非常大,仿佛故意是要让陈雍听到。
“你小声些!”小红劝道。
“怕什么?再好的东西,到了她那里也都是浪费!”小翠不知收敛接着说道。“一个下贱的人,也就配那下贱的东西!”
这样高声的话,自然也全都传入了陈雍的耳中。只见她停下了捡东西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阴森的可怕,甚至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姑娘……”明棠有些害怕的看向陈雍。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陈雍和谢蕴有婚约,唯有陈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