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怒放的森林》绿头菜

35、第 35 章

　　而陆景霖在十分钟之后也确实说了这句话，不过当时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俩了。

　　陆景霖和程放都是从外面洗完脸回来的，程放一看进来的只有他们两个，心里咯噔一下。但他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甚至坐在床边，双手扶床晃悠着两脚还有些惬意的模样。

　　陆景霖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程放现在已经总结出规律了，一般来说，只要陆景霖端端正正往自己对面这么一坐，保准接下来就要开始教育他了。

　　“程放，现在大家都在一起，不要闹可以吗？”陆景霖可能没发现自己越来越纵容程放了，今天这话的语气简直已经带着一半商量了。

　　“怎么就闹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程放眼睛乱瞟，就是不看陆景霖。

　　“程放，你年纪小，还是不明白，许多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对你不是这样的。”陆景霖目光温和紧紧盯着程放。

　　他说完这些，突然对程放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然而程放并不知道什么是同病相怜，以至于陆景霖更没有办法对他冷眼相向。

　　陆景霖说到那句‘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时，程放的眼睛已经牢牢看向他，不再乱瞥了。

　　等他说完，程放才开口“要是我说，我也无所谓呢。”他的眼睛既明亮又认真。

　　陆景霖眼睛里出现了不赞同。

　　程放虽然看出来了，但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凭什么笑话我。”

　　“喜欢当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陆景霖惊讶于程放的天真“但别人只能看到你的与众不同，不会在意你的喜欢。”

　　“与众不同是褒义词吧。”程放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床上，还有心情玩笑。

　　“在这里不是。”陆景霖看他。

　　程放从床上跳下来，蹲在陆景霖的椅子前伸手去拉对方的手，没想到竟然真的拉住了。“陆景霖，我一点儿都没有闹，与众不同就与众不同吧。”

　　陆景霖的手指尖凉凉的，但掌心里是温暖的。

　　陆景霖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程放紧紧捏住了。

　　程放“你能喜欢别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陆景霖无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你也……喜欢了呀。”程放声音渐渐低下去，紧抓着陆景霖的手也放开了。

　　“我为那件事付出了代价，所以不希望你耽误自己。”

　　程放有些沮丧的补充“你老把我当小孩儿一样哄。”还把我当小孩儿一样教育。这句话程放没说。

　　陆景霖抽回手，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出去前跟程放说：“那你就不要表现的这么孩子气。”

　　程放更沮丧了。

　　大家周六到的景区，计划是周日下午返回，但正赶上景区晚上有晚会，所以一商量就决定在住一晚上，到了晚上睡觉，程放还是被陆小满挤在墙边，只能跟陆景霖隔人相望，其实也不算相望，因为早上那番教育之后，陆景霖就再也没看过程放一眼。

　　这也是规律之一，每次陆景霖教育他，在教育不通的情况下就会屏蔽他，虽然陆景霖总说自己没生气，但程放知道，他就是生气了，所以屏蔽他的过程就是平复心情的过程。大概是程放太过于油盐不进，陆景霖每次教育他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需要时间恢复气血值。

　　当天晚肖楠终于把自己存着的鬼故事讲完时，已经很晚了，这回小满没被吓到，因为他经过两天的劳累，早就去会周公了。

　　肖楠讲完存货，宣布睡觉之后，程放没睡着，陆景霖也没睡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程放从床上爬起来，卷卷被子抱在怀里下了床就往陆景霖睡的位置走。

　　他没想到手里的被子还没放下，陆景霖就开口说话了。

　　他说：“放回去！”就像对着去商场抱着玩具不撒手的小孩儿说的。

　　程放吓了一跳，但下意识拒绝道：“我不。”

　　陆景霖坐起来“那你别睡了，在地上站着吧。”

　　“那你也不睡了？”程放几乎在挑衅他了“反正等你睡着了我肯定还会过来的。”

　　黑暗中陆景霖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刚才两个人怕吵到别人，说的也是悄悄话，所以严厉和倔强都被夜色分解了一大半，听着对方的话只觉得像小朋友吵架似的。陆景霖不愿意跟他用这么幼稚的方式较劲，所以只能沉默。

　　程放却不愿意沉默，他说：“陆景霖，你困不困？”

　　这话问得很欠揍，大家玩儿了两天，精力再旺盛也累了，看看床上睡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的几个人就知道了。

　　程放继续说：“我现在特别困，你能不折磨我吗？”

　　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折磨谁？陆景霖觉得程放简直不可理喻。

　　“放回去。”陆景霖当然不能妥协。“困了就别在这站着。”

　　两个人较着劲，席怒翻了个身，程放感觉到陆景霖这下是真的快生气了，这才不情不愿回到自己刚才睡的位置。

　　陆小满这犊子，早就四仰八叉把程放的位置霸占了，程放踹了他好几脚才勉强踹出一小片地方。陆景霖看见他睡下，自己才重新躺好。

　　可是天亮醒来的时候，陆景霖感觉到自己枕边多了一个脑袋，他扭头看，程放正靠着自己睡得香甜，也不知道是半夜几点跑过来的。大概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光忙着搬被子了。

　　陆景霖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对着程放生气，好像也并不怎么生气，他转过身背对程放，留了一半枕头给他。

　　过来一会儿，陆景霖感觉到身后的人慢慢靠过来了，暖烘烘的脑袋抵在他背上。程放没有醒，甚至还说梦话了。

　　他说：“叹息七连音要均匀……”

　　梦里都是钢琴。陆景霖又通过程放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人生有太多遗憾，陆景霖遗憾的是那时候因为四周的宠爱过多，忽略了很多真正重要的东西。

　　程放很好，没有轻狂的失去边界，但却陷在了别的东西里。

　　程放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陆景霖的身影了，床上其他人还在。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出去，陆景霖正跟苹果坐在一起聊天。

　　陆景霖对苹果态度温和，就像从前对程放那样，程放有短短一刻的后悔，要是没告诉陆景霖自己喜欢他的话，陆景霖也不会总教育自己。

　　但是，他转念一想，说了陆景霖都把他当小孩儿，不说不是更完蛋。

　　苹果看见程放出来，微微一笑说：“一屋子大懒虫，终于醒了一个。”

　　陆景霖也看向程放，目光平静。

　　程放坐过去，胳膊垫着脑袋趴在木头桌子上，问苹果：“嘉禾呢？”

　　“还在睡。”苹果说。

　　程放不说话了，他想听听陆景霖和苹果聊什么，但他们居然也不聊了。坐了一会儿，陆景霖站起来去看鱼了。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苹果和程放，程放沮丧不想说话，苹果好像在思考什么事，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苹果才开口说：“程放，能麻烦你件事吗？”

　　程放坐起来听她说。

　　“这次回去，我要请几天假去外地上课，要是林嘉森回学校了，能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吗？”

　　程放不解，苹果却不多解释，他只好点点头，多问一句：“就说一声对不起？”

　　苹果嗯了一声，放在木桌上的双手交叉紧握。

　　程放说了声好，没再多问，但他心里忍不住猜测，林嘉森这小子不会真是告白被拒，跑出去疗伤了吧？

　　从农家乐回去的第二天，林嘉森就回宿舍了，他风尘仆仆，就像徒步赶了几千里路似的。

　　程放还没问，小满就先张嘴了：“干嘛去了，不会是受了伤出去疗养身心了吧？”

　　席怒也看着林嘉森。

　　程放这才发现，原来大家跟他想的都差不多。

　　林嘉森边把自己旅行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边笑着说：“可不是嘛。而且回来才发现我常吃的那家肉夹馍居然涨价了，我可真是太难了。”

　　程放注意到他虽然笑了，但说话的状态很疲惫。

　　程放拿起手机给林嘉森发了条消息：

　　苹果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林嘉森掏手机看完消息只回了两个字——没事儿。

　　其实怎么可能没事儿，室友们虽然猜错了故事流程，但林嘉森确实是因为苹果难受了还几天。

　　他也是人，不可能听到喜欢的人对着自己说‘滚出去’时毫无感觉，尤其那时候林嘉森以为自己在扮演的是个英雄角色。

　　他一开始甚至还有些恼恨苹果，怪她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

　　但是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很快，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心里剩下的只有对苹果的心疼。

　　难怪她总是受伤。

　　再后来他换位思考，觉得那种情况下，他是苹果也会让看见了那一幕的人滚出去。

　　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