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怒放的森林》绿头菜

34、第 34 章

　　程放本来以为只有在曲式分析课上能见到陆景霖，但第二天去上肖楠逼他们选修的合唱指挥课时，一看讲台，他乐了。老姜头正站在那摇头晃脑欣赏自己黑板上些写的狂草。

　　“不是吧，选课的时候我看过了，授课教师明明不是他呀！”昨天刚被折磨完的陆小满低声哀嚎。

　　程放放眼看，苹果和嘉禾正坐在不远处，看来肖楠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大二的合唱团成员中，只有林嘉森没来。

　　这个课只上半学期，所以现在大家是第一次见老师，但已经好几个人质疑授课教师的事了。

　　讲台上的老姜头欣赏够了自己的作品，扭过头问离他最近的席怒“你说，我这字怎么样。”

　　席怒懒懒抬眼看向黑板，好半天点点头肯定道：“……很独特。”

　　等老姜下讲台走到后面点名时，席怒才问身边的程放：“黑板上的字你认识吗？”

　　程放摇摇头，席怒看向小满，小满摆手，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说：“别问我，我就一句话，选这课算我倒霉。”

　　小满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程放，心想，这孩子只怕是没救了，自从看见老姜头，这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他大概是小满认识的同学里唯一喜欢上老姜课的人了。

　　程放靠着椅背随意翻了翻手里的书，翻到一半，脸上的笑容慢慢有变化了。

　　这本书！

　　程放合上书找著作者的名字。

　　我去……老姜头。难怪他觉得书里的谱子那么熟悉。

　　现在整个一本书就够老姜炫耀到课程结束了，根本不可能再用电脑看谱例。

　　不看谱例也就不需要陆景霖了。那这课上的有什么意思。

　　程放把书扔在桌子上，表情逐渐跟小满同步。

　　不能如愿以偿见到陆景霖，程放脑子放空，忍不住开始迁怒老姜。

　　堂堂一个教授，居然连电脑都不会用，楼下豹哥最起码还会玩儿个蜘蛛纸牌，再说凭什么回回麻烦陆景霖，陆景霖怎么也是学院的调律师，你以为他专业修电脑的？

　　这破学校里的人一个个都把陆景霖当劳工使唤，早晚陆景霖走了看他们使唤谁。

　　“咱们这个课呢，也是有作业的，回去画指挥图示表，交给……交给陆景霖老师。”老姜看看时间，用最后几分钟交代课后任务。

　　你看，又来了。程放不忿，显然已经忘了之前他盼着陆景霖过来当助教的心情了。

　　他开口问：“老师，为什么交给陆景霖老师？这课的授课教师写的可不是他。”

　　哎？小满扭头看他，心想，这可不是你颠颠叫陆老师过来修电脑的时候了。

　　老姜看看程放，居然嗯了一声。

　　一般来说，“嗯”这个字是有肯定意味的，但老姜的嗯是面对不符合自己想法和态度的人的一种敷衍。

　　程放不知道，他再接再厉“助教还有工资呢，陆老师难道就配一句口头表扬？”

　　可能连口头表扬都没有。

　　那凭什么！

　　“嗯……”老姜点头“就你吧，明天把作业收起来交到陆老师那。”

　　屁！合着我在这自娱自乐呢？

　　小满记得，老姜说的明明是第二天收作业，程放这孙子上完课当天晚上就挨宿舍催作业，逼得隔壁宿舍都朝里插门假装没人了。

　　懂不懂变通啊，这个“第二天”指的不一定是第二天早上，还可以是第二天晚上嘛！

　　程放可不管陆小满写没写完，没写完就交空白五线谱，反正他必须赶在今天晚上去敲陆景霖的家门。

　　陆景霖没想到有人交作业会交到家里来，他看着门口抱了一摞五线谱本端端正正站着的程放，无奈道：“程放，老师也是需要下班的。”

　　程放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帮你改好了。”他低头在口袋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两根红笔得意的晃了晃。

　　“程放，你瞎闹什么！”陆景霖伸手要接程放手上的作业。

　　程放躲开，一脸无辜说：“什么就瞎闹呀，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

　　陆景霖无动于衷“把作业给我。”

　　“陆景霖，你凭什么帮他改作业啊，他岁数大了不起吗？”

　　陆景霖看着面前忿忿不平的大男孩儿，终于放缓语气解释：“姜老师明年就退休了，顺手帮他而已。”

　　程放一听他在好声好气解释，表情也和缓下来，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不满：“反正这回我已经替你改好了，下回我就直接把这些都扔垃圾桶里。”

　　陆景霖叹气，伸手去拿作业本，这回程放没躲。

　　“不能这么小孩子气，下回给我就行，别提前批改。”陆景霖看他不说话，补充“听见没有？”

　　程放失望，他懒懒点头，把笔也递了过去。

　　“回去休息吧。”陆景霖关门的时候，看到程放还有话想说。

　　程放已经习惯了陆景霖的冷漠，所以看见关门竟然也没觉得生气。只是在心里算一算下次见陆景霖是什么时候。

　　星期天肖楠和陆景霖开车带他们到郊外的农家乐去，上次程放和小满来过，所以小满在路上就提前剧透了几个好玩儿的地方。

　　肖楠家的农家乐是她姐姐开的，开在景区里，有不少等玩儿的项目，他们走的早，到地方的时候还没到中午，程放几个人比赛去登山，肖楠和陆景霖没参与，等程放率先从山上下来时，就看见陆景霖站在景区的鲤鱼池旁喂鱼。

　　他们来玩的时候正好错开了国庆，所以游客已经不多了，整个鲤鱼池旁只有陆景霖和一个大爷。

　　他们俩相谈甚欢，陆景霖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程放跑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头发里湿漉漉的，已经出汗了。陆景霖把手里的面包分给他一些，程低头喂鱼的时候，陆景霖突然说：“跑那么快，头上都出汗了，去洗洗吧。”

　　陆景霖的意思是让他洗把脸，程放却以为陆景霖火眼金睛嫌弃自己头发里有汗了，他点点头去卫生间，直接拧开冷水的水龙头就把脑袋伸过去了。

　　十月赶了两场雨，到月底的时候气温已经降下来，冷水不像夏天那么温和了。

　　尤其自然景点旅游区里气温本来就没市里高，水也凉的透彻。

　　程放伸过脑袋的瞬间就后悔了，头上凉丝丝的，就像吃冰棍吃急了那种感觉，脑袋都嗡了两声。

　　“我去！”他躲开水龙头，伸手撩了水往头上泼，正巧席怒和陆小满也跑回来了，他们进卫生间洗脸，看见程放的动作，席怒愣了一下，陆小满直接撩开卫生间的透明塑料帘，对外面的人说：“你们过来看呀，程放一个人在里头打水仗呢！”

　　我去你大爷的打水仗。程放勉强抬起头，脸上脖子上都是水，他眼睛半睁冲着小满说：“你瞎呀，看不见我在这洗头吗？”

　　肖楠进来，听见他在洗头，啧啧感叹“就是年轻啊，水凉不凉？”

　　“不凉。”程放逞能。

　　等洗完头出去，陆景霖看着头发湿漉漉，上衣领口也湿漉漉的程放，有些惊讶问他：“你怎么洗头了？”

　　“不是你……”后半句急刹车，陆景霖刚才只不过说‘去洗洗吧’，人家可没让他洗头。“我热！”

　　“这儿的水不凉吗？”陆景霖皱眉，似乎有些不赞同他的行为。

　　那哪是凉能形容的。程放摇头嘴硬“不凉，我年轻！”

　　陆景霖点点头，似乎也觉得有些佩服他的年轻。

　　程放气自己傻，总在陆景霖面前丢脸，他盯着鱼不说话了。

　　陆景霖看看他，转身走了。

　　程放半蹲，低头死盯着鱼，头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进水了，更多鱼围过来，还以为他在投食。

　　大概三分钟，走了的陆景霖又返回来了，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程放，程放接过毛巾的时候，心情立马“晴空万里”。

　　“马上十一月了，尽量不要再用冷水洗头了。”陆景霖淡淡说。

　　程放咧着嘴擦头发，发现自己饿了。

　　大家吃完了饭，下午也在户外活动，等又从山上跑了一趟下来时，天已经要黑了。

　　肖楠家的农家乐有两人间和大通铺，他把两个女生安排在两人间，然后提议男生住大通铺，这样还能讲讲鬼故事什么的。

　　大家都没意见，安排睡觉位置的时候，程放有些遗憾自己没能挨着陆景霖睡。

　　等躺下熄灯了，大家才知道肖楠说的讲讲鬼故事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还真准备了一肚子的鬼故事。程放听完毫无波澜，但身边的陆小满似乎吓得不轻。

　　席怒淡定说：“没意思，我讲一个吧。”

　　事实证明，席怒讲鬼故事确实很有天赋，等他讲完了，刚刚说尿急的陆小满已经蒙着头死活不愿意下床上厕所了。

　　剩下的人没法再讲下去，肖楠脑子一转，八卦一直没说话的陆景霖：“哎，要不给我们讲讲你的感情故事呗。”

　　陆景霖也不推辞，但张嘴说的话比白开水有趣不了多少，他说：“有段时间住院，喜欢过一个实习大夫，后来家里不同意，就没在一起。”

　　“……这就没了？”肖楠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只好不甘心地问道。

　　“没了。”陆景霖言简意赅。

　　躺在一起的几个人不知道，陆景霖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在程放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陆景霖也会有喜欢人的时候。

　　那天晚上，大家不再讲故事准备睡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程放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半天，等所有人的呼吸都平稳下来后，程放试着低低叫了声陆景霖。

　　陆景霖嗯了一声。

　　程放说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陆景霖没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大家醒来的时候，原本应该贴着墙的程放已经睡到了陆景霖和肖楠中间。而且连被子都搬过来了。

　　肖楠笑着推醒他，好奇问：“你怎么睡这儿了。”

　　程放眼睛也不睁“上厕所回来迷路了。”

　　“你上厕所还拿被子啊？”小满笑。

　　程放不说话，他猜陆景霖现在一定皱眉看着自己，如果不是旁边有人，陆景霖早就要说一句话了——

　　“程放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