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怒放的森林》绿头菜

32、第 32 章

　　林嘉森回到后台跟其他同学评价自己的演唱水平时相当自负。

　　“稳如老狗。”林嘉森摊开手，做了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手势。

　　不远处一个手握单簧管的陌生女孩扑哧一声笑出来，站的靠近了他一些。林嘉森没注意到她，程放却注意到了。生面孔，应该是大一新生。

　　该不该提醒林嘉森呢？这小子现在的状态就是他姥姥说的那种硬邦邦的生西红柿，等他自己发现可能得下辈子。

　　程放靠过去拍了拍林嘉森的肩膀，小声说：“看左边。”

　　林嘉森一扭头正跟那女生视线相对，女孩见他看过来也不羞怯，反而大大方方抬起手朝他晃了晃。

　　林嘉森皱眉沉思，好半天之后终于也伸手打了个招呼。

　　“她谁啊，我怎么没印象？”林嘉森一扭头赶紧低声问程放。

　　程放笑“假如你够主动，她有可能会成为你未来的媳妇儿。”

　　林嘉森撞了他一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程放揽住他的肩膀，好奇问：“你不会还惦记着苹果吧？”

　　林嘉森不满“惦记多难听啊，那叫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懂不懂啊？”

　　“不过……”林嘉森脸上多了些困惑和担忧“苹果为什么总是受伤呢？”

　　程放脸上的笑意散去，他知道苹果受伤是暑假大师课的时候，林嘉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放试探问：“别瞎说，苹果什么时候受伤了？”

　　林嘉森看看程放，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大概是担忧战胜了其他东西，他才终于张嘴说：“好多次了，而且那些伤不像是自己磕出来的。”

　　程放沉默了，林嘉森说的含蓄，但程放清楚他的担心，因为这同样也是自己的担心。但是对苹果的承诺让他什么都不能说。

　　林嘉森没听到程放的回应，自己突然觉得有些羞愧，他一个大男生站在这里跟室友讨论女生的私事实在太不地道了。

　　“没事儿，我可能是想太多了，我不也天天受伤吗？”林嘉森笑得难看，用这样模棱两可的收尾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关于苹果，不管是那句梦话，还是她的伤，程放什么都不能说。

　　但他想了想，还是提醒林嘉森：“你可以跟苹果多接触接触，了解的多了，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林嘉森看向程放，本来想倔强的说一句自己并不担心，但怎么也说不不出口，只好匆匆点了点头。

　　林嘉森虽然一向没个正经，但每次面对苹果却有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所有的大胆和俏皮话都像地鼠似的钻没影了。所以跟苹果多接触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林嘉森有时候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怂。

　　机会说来就来，进入大二之后，学校允许同学外宿，苹果和程放都办理了走读手续。程放是因为方便练琴还离陆景霖近，苹果是因为家就在本地，省些住宿费。

　　新生音乐会当天结束的时候演员要上台合影，六个人的小合唱团合完影又被教导主任拉着夸了半天，都把说好一起吃饭的跟肖楠陆景霖晾在了一边。

　　等终于从音乐厅出来时，程放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

　　“要不今天算了吧，这么晚了。”陆景霖也看了看时间。

　　肖楠有些遗憾，但也不放心他们喝酒晚归，所以提议星期天一起去他家农家乐好好玩儿两天，当作庆祝合唱团正式成立。

　　这段时间程放他们没少麻烦两位老师，本来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肖楠再破费。大家商量了半天终于说好自费去玩，顺便帮肖楠在学校好好宣传宣传。

　　这么一商量二十几分钟又过去了。

　　终于“散会”的时候，大家都不放下让苹果自己回家了。

　　林嘉森说：“我送苹果吧。”他倒不是要刻意表现，只是最近打车出事的新闻太多，他不可能让苹果十一点钟一个人走在街上。

　　程放看林嘉森那么淡定，心想，可以啊，现在这表现才真的是“稳如老狗”。

　　苹果想拒绝，但一看林嘉森那么认真的样子，反倒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她只好问：“你回来的时候宿舍门开没锁吗？”

　　林嘉森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苹果说他经过一年努力，跟楼妈建立起的过硬交情。

　　席怒帮他接：“他是VIP，不用担心。”

　　林嘉森小白牙一露，跟嘉禾如出一辙的酒窝若隐若现“顶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没关系。”

　　苹果这才点头。

　　另一边程放也很开心，他办走读以后还从来没有跟陆景霖一起回过家，今天这场音乐会开的好啊！

　　确定了林嘉森去送苹果，剩下的人也就该回哪回哪了。

　　程放和陆景霖并肩往回走，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陆景霖是担心说多了让身边的少年又生出多余的幻想，程放是觉得道路两边太安静，安静的没有东西能遮掩他平时对着陆景霖耍的无赖。

　　所以难得的，这一路上只留下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其实程放明明是有很多好想说的，就像他之前那么执着的要陆景霖跟他去骑自行车，并不是单为了骑自行车，而是想跟对方分享自己那天走向他时，看到的树啊，云啊，那么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

　　现在他真想让陆景霖微微扬头看看在树影中躲藏着的路灯。程放觉得这些路灯好像也跟自己之前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程放注意到陆景霖中间有一次抬头看了看月亮。

　　他也赶紧抬头去看。总算月亮是公平的，谁也能分享。而且看起来好像都有温度了。

　　快到小区门口，程放才开口说话：“陆景霖，我们能稍微走慢一点儿吗？”

　　陆景霖转头，轮廓在月亮底下比以往柔和，他没说话，但难得配合程放，把脚步放慢了一些。

　　程放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大概也是月亮的原因，那样的笑明明是程放天天都有的，但看起来总觉得灿烂的有些过分。

　　到了陆景霖家门口，陆景霖开门之前终于说了一句话：“今天表现不错，早点休息吧。”

　　这话说的十分官方，但就像程放手机里那条置顶消息似的，他听了一遍，想了两遍，就觉得不一样了。

　　等躺在床上四遍五遍循环的时候，程放觉得自己今天开始有点喜欢月亮了。

　　陆景霖回到家并没有很快就睡，他打开电脑，整理了一份很久之前一直没完稿的学术论文，敲上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显示凌晨三点了。

　　困意还没有袭来，那个叫林嘉森的男孩儿丝毫没有苦恼的声音突然闯进陆景霖脑中。

　　海-青-拿-天-鹅!

　　这只雕不太合格，但天鹅……

　　程放在舞台上弹琴的姿态确实像一只天鹅。一只没有吃过苦，并且很清楚自己有多耀眼的天鹅。

　　食色性也。我果然也是个俗人啊。

　　陆景霖合上笔记本电脑，两只手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另一边刚被陆景霖想到的林嘉森也并不是没有苦恼的，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着时间，满心都是苹果。

　　刚才他送苹果回去，路上两个人本来有说有笑，但林嘉森敏锐的察觉到，出租车一停下，苹果脸上立马多了几分忧愁。她不想让他发现这份忧愁，所以他也就不问。

　　苹果十分坚决的拒绝了林嘉森送她上楼的提议。并且一下车就巧妙的把林嘉森挡在车上，帮他关上了门。

　　直到看着出租车司机开车她才摆了摆手，转身往楼道门走。

　　林嘉森出了小区，心里怎么都甩不开苹果那几分忧愁。他要求师傅停车，然后自己步行又返了回去。这么做的时候，林嘉森还在心里笑自己变态，怎么像跟踪狂似的。

　　他跟自己保证，只要再看一眼，确定苹果已经从楼道里平安回家了马上就走。

　　到了刚才的楼底下，林嘉森抬头，看见原本都灭了灯的一栋楼里有一户人家客厅里多了些光。

　　看来苹果已经到家了。

　　林嘉森忍不住又笑话自己，他扭头要走，走了几步后，又转头看了亮灯的那家阳台一眼。

　　那一眼让林嘉森终身难忘，也让林嘉森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苹果在阳台上，但不止苹果一个人。

　　有一个男人正抓着她的长发，把她整个人从阳台玻璃旁拉回去。

　　林嘉森记得第一次见到苹果时，苹果的长发在太阳下像缎带一样柔顺。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愤怒和疼痛中红了，林嘉森已经什么都顾不上想了，他从楼道门冲进去，找到亮灯的那户人家，握紧拳头疯狂的敲门。

　　里面的人没有立马开门，林嘉森手上大概是疼的，但他没有感觉到。

　　好不容易，大概有一个世纪，门终于开了。不止是他敲的这扇门，旁边两户邻居也有人出来了。

　　门一开，林嘉森也不管门里的目光浑浊的中年男人是谁，他扬起拳头就给了对方一拳。

　　然后那个男人倒下的时候，林嘉森看见苹果站在客厅里，头发杂乱，神情狼狈。她看到林嘉森的时候在原地抖了一下，然后才惨白着脸走过来，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滚出去。”

　　这话不是跟倒在地上的男人说的。

　　林嘉森浑身的血液又一次凝固了。他站在原地动不了。

　　苹果走过来，力气大的出奇，一把把林嘉森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林嘉森还愣在原地。一户邻居摇摇头，出于好意对他说：“小伙子，别管了，你管不了。”

　　现在林嘉森躺在床上，手上带着伤，心里只剩下那句冷冰冰的“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