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怒放的森林》绿头菜

31、第 31 章

　　在程放印象中，肖楠这个人不熟的时候冷若冰霜，等熟起来热情脾气好，上课打人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应该跟他挂上勾，但是有林嘉森的前车之鉴，为了以防万一，程放去上第一节课前，多穿了一条秋裤。

　　九月的校园，短裤短袖还没收敛，军训一天的大一女生到了晚上约会时，清一色的裙子。

　　程放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姜瑜还没提醒，他就自己穿秋裤了。

　　果然，肖楠这个人不一般，课上课下完全两副面孔，程放接受了一节课的洗礼出来时，脑子是懵的，小腿是疼的，等晚上回到宿舍跟林嘉森站在一起，简直是难兄难弟，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幸亏这样的课不是天天上，不然607的几个人可能得活活脱层皮。

　　挨打挨骂也就算了，更让林嘉森生气的是妹妹进去上了五十分钟课出来一点儿事没有。肖楠这是搞性别歧视啊！当年高中一起学的声乐，林嘉禾也没比自己唱的好到哪去，为什么不打她！

　　苹果上完课好同样毫发无伤。

　　“这是当然的了，苹果这么优秀的女生，怎么可能挨打。”

　　林嘉森说完这句话，还没好彻底的小腿就挨了妹妹一脚。

　　“那我没挨打，你怎么就觉得不公平？”

　　“你又不是女生，凭什么不挨打！”林嘉森理直气壮。

　　但不管他私底下多么理直气壮，第二次去上课时还是学着程放穿了一条秋裤。

　　物理上不是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那为什么肖楠打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声乐课一周两节，肖楠本来自己也有学生，现在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席怒觉得这么免费上课也不是办法，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合唱团的名义申请学院补助，用补助金请肖楠上课。

　　学院是支持学生自发组织合唱团的，但光说不练假把式，教务主任的拨款要求是他们必须参加不久以后的新生音乐会，在晚会上表演出彩了才能拿到团补。值得庆幸的是团队成员高中都学过三年声乐，最起码不至于大白嗓子上台。

　　林嘉森第三次去上课时，席怒还没有商量补助金的事，林嘉森真是被打怕了，上课前跑到医务室死乞白赖求护士给他输了一瓶葡萄糖之类的东西，然后手背贴着医用胶布去了肖楠琴房装可怜，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天肖楠踢过来的力道更扎实了。

　　这么折腾了几次，他干脆也放弃治疗了，乖乖挨揍，乖乖上课。

　　欣慰的是严师出高徒，肖楠的高压教学让607的四个人一点儿都不敢偷懒，天天自觉发声练声，一个月下来还有了不小的进步。

　　十一假期大家都没回家，聚在一起进行第一次排练，假期结束后新生晚会就要开始了，时间紧任务重，几个人努力打起精神。

　　排练那天，陆景霖真的来了，他还带了一个非洲鼓，无伴奏合唱的难点在于节奏把控和音准把控，在场的学生最起码都学了十年音乐，在音准把控上还是有信心的，非洲鼓的作用就是用简单的鼓点帮合唱团员把握住大拍子。

　　陆景霖来之前只知道是几个肖楠非常重视的大二学生组成了一个合唱团，他没想到会见到程放，自从上次两个人从山上回来。这还是头一次面对面交流。

　　程放高兴坏了，上次回来以后，陆景霖基本上单方面把他屏蔽了，现在帮忙排练合唱总不能不跟他说话吧。

　　确实，陆景霖没办法在这种场合不理程放，今天一共只有六个学生，纯阿卡贝拉分声部的话是够的，但是舞台上表演不可能跟录影棚里录制出来的声部相比较。也不可能跟大家平时在视频软件里看到的那些经过后期修音加工的阿卡贝拉相比。总之肯定会存在杂音。除非六个人的唱功好到可以媲美英国的国王歌手合唱团。

　　陆景霖把这一点提前跟他们说清楚，建议他们后期的时候在每个声部多放几个人，不要拘泥在阿卡贝拉这种形式里。

　　那天排练整整排了四个小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陆景霖打鼓。他挽着袖子坐的离程放特别远，敲起鼓来也是淡定自若的样子。程放故意跟别人换位置站到他身边。

　　陆景霖注意到身边换了人，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直到程放怪声怪气故意唱跑掉了，陆景霖才扭头皱着眉头，拿他没有办法的叫了声程放。程放得意的对着他笑，陆景霖又不理他了。

　　第一次排练，效果还算不错，大概因为这六个学生关系都不错，默契程度要比一般的新合唱团好一些，陆景霖鼓励了他们几句，让大家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

　　第二天程放还是站在他身边，但是终于没捣乱。

　　十一整整七天假期就在排练中结束了。

　　这一次的新生音乐会不仅对程放几人意义非凡，肖楠和陆景霖付出许多辛苦，也开始对乐团有了感情，深怕这回结果不好会打击到孩子们。

　　去年的新生音乐会大家还记忆尤新，没想到一年转瞬即逝，转眼他们也成师哥师姐了。

　　音乐会开始前肖楠和席怒都到后台帮他们加油打气，程放悄悄问陆景霖，如果没演好，他会不会失望。

　　其实程放对大家还是很有信心的，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聊这些，陆景霖才没办法不理他。

　　陆景霖摇摇头，正要鼓励他几句，程放身后的林嘉森突然跑过来拽住程放的后衣领把他勒了一把。

　　林嘉森拽住他的瞬间，嘴里还大喝一声：“海-青-拿-天-鹅！”

　　《海青拿天鹅》是元代琵琶曲，描绘勇猛的海东青击落抓捕天鹅的场面。这些林嘉森并不知道，他只是从中国音乐史课上一觉睡醒看见了黑板上这五个大字，就顺便记住了。

　　然后607的宿舍成员就都成了林嘉森抓捕的对象，程放这是第二次被勒住了，上回他把林嘉森揍的哭爹喊娘，这回……

　　程放不知道自己像不像天鹅，反正林嘉森这样的雕总是死的很快。

　　程放在陆景霖面前被林嘉森一整，瞬间就黑脸了，他正要转过身直接把林嘉森放倒，面前的陆景霖居然笑了，跟以往那种客套礼貌的笑不同，他的笑是春日里河上浮起的冰，程放定在原地。

　　陆景霖的笑像小动物似的活了，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程放的心上。

　　早就跑远了的林嘉森半天没等到程放的报复，扭头一看，那小子正傻乎乎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调律老师。

　　“陆景霖，我真喜欢你。”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放恍恍惚惚万分真心跟面前的陆景霖说了一句话。

　　“程放！”陆景霖低声警告。

　　程放回过神来，小孩犯错似的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

　　又走过来的林嘉森没听到前面的话，却听到了这句对不起。

　　不是吧！程放这小子还会道歉？

　　“陆老师，他怎么了？”林嘉森才不管好友的面子，直接凑过去眼睛发光兴致勃勃问陆景霖。

　　“他……”陆景霖这时候看着对面低头的少年，反倒觉得自己太刻薄了。

　　“哥哥替你道歉呗，怕你刚才表现的太弱智，吓到老师。”程放抬起头，面对陆景霖的驯顺姿态没有了，他眉毛一挑，林嘉森立马跳远几步。

　　程放似笑非笑看着林嘉森，没给对方反应的余地，他已经扑过去一把勒住了林嘉森的脖子。程放看林嘉森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才笑起来。

　　陆景霖看着程放，更觉得自己刻薄了。

　　六个人上台鞠躬时，心里竟然都有些胆怯，大家学音乐这么多年，上台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了，但是这次是新的尝试。

　　他们开口唱的时候台下很安静，唱到一半时台下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席怒觉得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首阿卡贝拉不属于严肃题材，在编创上他用的也是流行乐的写法，唱到这里大家应该都能听出歌词里的故事情节了，他故意写的谐谑幽默就是希望有共鸣有笑声。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其他人脸上的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了。

　　就在这时林嘉禾往前了一步，她接下来要用声音模仿蜜蜂，表达家庭中孩子看待父母唠叨时的态度。

　　这里的蜜蜂嗡鸣是陆景霖加的，他把合唱《野蜂飞舞》中的nava声平移到席怒的作品中，显得俏皮又贴切。

　　林嘉禾微胖，相貌也可爱，往前一站就像被家长提着耳根唠叨的普通苦恼女孩，她的nava声一出，配合着程放字正腔圆的一句“又来了”，瞬间让场下观众产生了共鸣。

　　大家哄堂大笑，还有人吹口哨助威。

　　台上的终于松了口气。林嘉禾手心冒汗，好像头一回阴差阳错当了次女主角。

　　合唱不是特别正规，但胜在有新意，鞠躬下场的时候，程放看见台下站着的肖楠和陆景霖脸上都有笑容。

　　他们笑了，这事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