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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下了楼,陆景霖也没有开车,他提着一双拖鞋走出医院的大门,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程放跟在后面。那天他们走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在程放的记忆里格外漫长。

      等终于走到家,陆景霖要开门却怎么都不能把手里的钥匙伸进钥匙孔,程放往前两步抓住他发抖的手准备帮他开门,陆景霖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把手从程放手里轻轻挣脱出来,很自然的放在了背后,程放听见他手里的钥匙被捏紧的声音。

      陆景霖平静地看着程放,目光没有波澜,他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今天麻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是一样的得体,一样的彬彬有礼。

      程放收回那只悬在半空中显得很突兀的手,实在说不出‘陆老师你别难过’这样的话,他点点头,垂下眼睛往楼上走,等拐过楼梯转弯的平台。确定陆景霖看不见他了才停下来。程放听见楼下陆景霖手里的钥匙活泼欢快的互相撞击着,心想,这可真是不合时宜的音乐。

      直到陆景霖终于打开门进去,程放才继续往楼上走,明明没剩几级台阶了,他却觉得比刚才那两个小时还疲惫。程放上去站在自己门口掏钥匙,还没掏出来,他突然又转身回到刚才站立的那级台阶上,慢慢坐了下去。

      从楼梯护栏的缝隙里,他只能看见一层层往下盘旋的台阶,但是程放固执的坐在那没动。

      快到晚上的时候,陆景霖出来了。他看不见被楼梯挡住的程放,但程放清清楚楚的又听见了钥匙的撞击声。

      那天晚上,程放想起身回去,但是脚却像生根了似的牢牢钉在原地,他跟自己商量,等陆景霖回来,只要听见他开门进去,自己就回家。但陆景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所以程放就在台阶上坐了一晚上,拐角平台上的声控灯一闪一闪就像他的心跳。

      仅一夜之间,程放觉得自己的心竟然已经判若两人。

      早上的时候陆景霖回来了,程放终于等到了他开门进去。程放站起来也开门回家,阳台玻璃上浮现出太阳的倒影,新的一天从来不会迟到。

      程放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光像海水一样往客厅渗透,爬的越来越远,甚至爬上了他的脚面。手机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是姜瑜的电话。

      程放不想接,但还是懒懒的伸手拿起了电话。

      姜瑜在那边说:“程程,你周末回来上课的时候肯定要高兴坏了,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大的惊喜。”

      程放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你回来想吃什么,妈妈提前给你做”姜瑜的语调是那么温暖快乐。

      程放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姜瑜也发现电话对面的男孩儿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叫了声“程程”,程放又嗯了一声,喉咙里的棉花重的像铁,逼红了他的眼睛。

      “怎么了?”姜瑜问。她发现了他喉咙里的棉花。回想程放上一回哭是什么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姜瑜把呼吸放轻,听他讲。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她讲过心事。

      “他很辛苦。看他辛苦,我特别难受……”程放抬眼看见默默立在角落里的钢琴,想起自己那个关于陆景霖的梦。他感觉到自己眼睛里有液体落下来,心想,这眼泪大概不不只是为了陆景霖,也是为了他自己。

      此后将要过窄门,两个人不能并肩而行的窄门。

      挂了电话,程放看见手机上都是宿舍几个人的微信,他点开浏览,林嘉森说:

      “程放,我发现你有点浪哦~”

      “放心放心,晚上没查宿舍。”

      “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为什么我一洗头帽子就变小了呢?”

      程放一条条看过去,明明只过了一夜,却恍如隔世。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他和他单纯快乐的朋友们隔开了。

      他在冷冰冰的台阶上坐了一晚上,头也疼,腰也疼。干脆一条都不回复,扔下手机就去卧室睡了。醒来的时候程放觉得特别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他在外卖上点了好几样吃的,把这些吃的一排摆在茶几上,边吃边想。肚子里温暖了,脑子里好像也清醒了。

      程放觉得昨天晚上从他身上溜走的力量和勇气又骄傲的踏着内八字蹦蹦跳跳回来了,他拿起手机挨着回微信,跟林嘉森说:“帽子变小是因为你脑子里进水了。”

      发完了他忍不住勾勾嘴角,点开姜瑜那条“程程,妈妈担心你……”的微信,给她用语音回了一句:“妈,我想明白了,我要追他!”

      如果是不能并肩而行的窄门,那他就想办法把门开的大一点。

      收到信息的姜瑜这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儿子的眼泪是因为暗恋啊。

      她不知道的是,暗恋确实算暗恋,但跟她以为的还是有些差别,姜瑜给儿子回复:“加油,高兴点儿,妈妈支持你。”

      程放大口吃着东西,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比几个朋友多了些了不起的东西,并且即将要去做一件了不起的事,如果在电影里,这时候该有恢弘磅礴的背景音乐了。

      程放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手里的食物塞进嘴里,然后坐在了钢琴前,这种时候该弹什么曲子呢?

      当然是肖邦伟岸又豪迈的《#f小调波罗奈兹舞曲》,残酷激烈的战争场景,莽撞疯狂的自我觉醒不就像此刻该有的背景音乐吗?

      程放闭上眼睛深呼吸,手指落到琴键上,充满悲壮意味的主题从指尖倾泻而出,然后是奇异段落的抒发,激烈的厮杀和刀枪的碰撞把他带去了诞生伟大哥白尼的国度,慢慢的,战场上的声音远去了,远处传来波兰乡音,周围一片宁静,在宁静中,程放想到陆景霖在病床前的许愿,他说:

      “希望我一整天都快乐,一辈子都平安。”

      陆老师,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害怕。

      晚上回宿舍之前,程放在四楼短暂停留了几分钟,把手里的冰糖雪梨放在了陆景霖门口,小声对着门说了一句加油。

      程放回到宿舍就往床上躺。林嘉森对于他的夜不归宿现象表现的非常关心,尤其看见他因为一夜没睡熬红了的眼睛,更是恨不得直接把程放的嘴撬开,让他老实坦白。

      “哎,你昨天干吗去了?”林嘉森踩在程放的床梯上,脑袋都快凑到程放脸上了。

      程放看着面前欠揍的脸,冷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啧啧啧,果然呐,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说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林嘉森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有时间多关心关心自己,免得以后打光棍。”程放冷漠闭眼,不想跟他多说。

      “切,那我说个你关心的吧,你陆老师请了一个月假,据说是家人去世了。”林嘉森又往前凑了凑。

      程放心里好不容易散去的阴霾又远远的翻腾过来。他睁开眼睛说:“你都说了是我的陆老师,既然是我的,麻烦你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他、聊他、讨论他。”

      林嘉森一脸讶然,看程放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只好妥协道:“行行行,你的你的。”

      林嘉森说完了,看见程放又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没趣,悻悻然从床梯上下来,跳到地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多贫一句:“明天记得去申请专利啊!”

      哪知道他说完,床上挺尸的程放居然明明白白的嗯了一声。

      怪事儿!林嘉森可没见程放对别的老师这么上心。

      程放闭着眼睛听见陆小满回来了。

      “这么晚啊,都十点多了?”林嘉森问他。

      陆小满嗯了一声,一进门就站在宿舍中央说“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晚上牛小刀干吗了?”

      “干吗?”席怒咬着火腿边写作业边敷衍陆小满。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林嘉森拉了把椅子坐下,等着他说。

      陆小满不直接说,他神神秘秘营造氛围“今天晚上我从琴房出来远远就听见一阵悲悲切切的二胡声,二胡声里还夹杂着奇怪的唱腔。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最末端的老师琴房还亮着……”

      “然后呢?能不能别怪腔怪调的。”

      陆小满这才好好说话“然后我发觉二胡声就是从那传来的。过去一看,牛小刀正边拉二胡边唱歌呢,唱的应该是西北民歌,特别苍凉。然后我正要走,他居然哭了,一开始还是只落眼泪,他边哭边唱,二胡也在那边哭,我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好,没唱两句,他就唱不下去了,然后,注意啊,重点来了,他竟然张大嘴巴像小孩似的嚎啕大哭,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再然后,他叫了一个名字,你们知道叫的谁吗?”

      林嘉森摇头,席怒也放下了手里的笔。

      “馨蕾。我猜啊就是现在学校调律师陆景霖的姑姑,以前的钢琴老师——陆馨蕾。”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不能算虐。
    心里知道盆友们喜欢甜文(我也喜欢)但是写不出来……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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